交代完這些,少浪劍驅馬來到天啓城西北三十里的一處農莊,這農莊依山而建,背靠石山,面對一片平原上,地形四四方方,平平整整,四周築有石頭牆,牆外挖有壕溝,壕溝的兩側栽種着鐵門荊棘,這種荊棘根扎的極深,又耐火,是看家護院的上品。
石頭牆高約一丈八,石頭上長滿了綠苔,顯得年代已經十分久遠,牆算不上高,但對付智力低下的蟲人和短腳矮人還是綽綽有餘。
農莊內阡陌交錯,溝渠縱橫,居民區位於農莊的正中心的一塊高地上,四周修建有高大的石牆,開有東、西、北三道門,莊內院落很小,房屋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狹窄曲折的街道上坑坑窪窪,不要說跑馬,就是步行也容易崴着腳。
更有一股難聞的餿臭味能把人直接薰暈。
聞聽城中有貴客到,莊主帶着幾個管事一溜煙地跑了過來,殷勤邀請少浪劍去客廳奉茶,少浪劍道:“奉茶就不必了,領我去後山礦井轉轉。”
莊主道爲難道:“這個怕是不方便吧。”
司空湖怪眼一翻:“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倒說說看。”
莊主賠笑道:“小人名爲莊主,實際不過是個賓客,侯爺要去礦井轉轉,這個小人委實做不得主,得要上面人同意。”
少浪劍道:“真是好笑!我是此間封主,他是何人,比我這個封主還要厲害?”
莊主臉上依舊掛着笑容,目光中已經透出一絲不屑,淡淡地說道:“小人不過是替人跑腿混碗飯吃,侯爺何苦難爲小的呢。”
少浪劍還要說什麼,司空湖已經笑道:“好啦,侯爺跟你開個玩笑嘛,何必這麼認真,瞧你這幅模樣,後廳是不是埋伏了刀斧手,就等着你摔杯爲號,把咱們倆剁成肉醬,留着你晚上包包子吃。”
莊主笑道:“內相詼諧,折殺小人。”
引二人到廳上喝了杯茶,說了些閒話,又隨便轉轉便告辭而去。臨行前那莊主塞給司空湖一封銀錠,哀求道:“衝撞侯爺,罪該萬死,還請內相代爲周旋。”
司空湖道:“哎呀,行啦,他也是身不由己,人家既是天啓侯,也是本地城主,循例是要過來看看的嘛。你給他顆軟釘子碰,他已經知道厲害,諒以後也不會再來了吧,放心吧,萬事有我呢。”
一路出了農莊,回城途中遇到費英,身後跟着三十多個騎兵——天啓侯府全部精銳盡數在此!
司空湖盤馬笑問道:“咦,尚書令你跑這來做什麼,還帶這麼多兵馬,要跟誰開戰?”
費英黑着臉道:“內相是明知故問。”轉向少浪劍:“侯爺若覺得費英無能,難堪此任,費英辭職便是。”
少浪劍驚道:“尚書令何出此言?”
費英道:“天一莊是內廷產業,地方無權過問,侯爺不知嗎?”
少浪劍道:“尚書令誤會了,我爲本地地主,過去嘛,不過是儘儘地主之誼,拜訪一下。不是去幹公事。”
費英道:“朝廷官爵仕民,宴請拜會自有禮儀,萬不可偏廢,侯爺爲何不知會尚書府一聲,好讓臣下預作準備?如此貿貿然而去,萬一有事,臣下如何擔當的起。”
少浪劍支吾了兩聲,嘆氣道:“此事都是內相的錯,司空先生,我讓你知會尚書府,你爲何懈怠?”
司空湖瞪着少浪劍,少浪劍也瞪着他。
細胳膊擰不過大腿,無奈,司空湖只得下馬請罪,口稱疏忽,請少浪劍治罪。
少浪劍訓斥了他兩句,又開始爲司空湖求情,費英明知二人在演雙簧,只裝作不知,說了兩句話後請少浪劍回城。
少浪劍讓衆人列隊先行,下馬來扶司空湖,司空湖直起腰幹,撣撣身上的塵土,怒視少浪劍。少浪劍笑道:“行啦,我的內相,讓你受委屈了,誰讓咱們攤上這麼一個較死理的尚書令呢。”
司空湖道:“你休要往人家身上賴,費英是個好人,我不怪他,倒是你,堂堂的天啓侯,哼哼,要我說你今天就不該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這個封主在人家眼裡只怕一文不值呢。這天啓城表面上你是老大,實際呢,至少有兩個人是不會買你帳的。一個是大都督府委派來的學官,名義上是協助你開辦學堂教育百姓,實際人家是大都督的耳目,監視你的一舉一動的。這另一個呢就是這天一莊的管事,比大都督府的那位更厲害,人家隸屬四方城宮務局直管,奉旨開採上等玉石進貢給宮裡的娘娘們享用,你掂量掂量這裡面的分量。”
少浪劍冷笑道:“我管他是何方神聖,我究竟是此間封主,在我的地頭上他憑什麼不買我的賬,還反了他了?”
司空湖啞然無語,良久撫掌而笑,讚道:“霸氣,你這個樣子倒是有了幾分做侯爺的霸氣,不過霸氣歸霸氣,這地方你還是進不去,除非……”
少浪劍微笑道:“除非什麼?”
司空湖乾咳了兩聲;“你懂,你一定懂。”
天啓侯府衛隊列隊完畢,尚書令請少浪劍檢閱,檢閱完畢,擺起全副儀仗浩浩蕩蕩進城去。一進城門,斜地裡飛來一枚臭雞蛋,少浪劍機警,低頭躲過,司空湖懵懂,臭雞蛋正砸在他臉上。
隨行騎士大動干戈,很快抓到了兇手,是一個七八歲的乾瘦孩童。那孩童被帶到少浪劍面前,雙手握拳,怒目而視,胸脯一起一伏,顯得十分氣憤。
少浪劍俯下身,和顏悅色地問道:“你爲何襲擊本爵?可知襲擊朝廷勳爵是要殺頭的,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司空湖一邊擦臉一邊勸道:“人家還是個孩子,留神嚇着他。”
話未落音,臉上又多了口濃痰。
那小子兩番襲擊少浪劍不成,惱羞成怒,咬牙大叫“我殺了你!”
費英趕忙上前,死死將他按住,一個騎士拉住他的頭髮,另一個騎士拔出佩劍,在他脖頸上比劃了一下。按照真龍朝的律令,百姓襲官即爲造反,可以當場格殺。
一羣婦孺涌過來,圍着少浪劍跪地痛哭,爲這孩子求告,求少浪劍高擡貴手。
少浪劍眸中閃過一道寒光,厲聲喝道:“屁大點孩子,能知道什麼?此必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來人,將這幫刁民統統帶回去拷問。”
費英猶豫了一下,只得下令抓人,一時鬧的雞飛狗跳。
一個鶴髮老嫗衝着少浪劍破口大罵:“贓官!狗官!我活了九十八歲從未見過你這麼無恥之人,敲骨吸髓,你惡事做絕必有惡報。”
少浪劍笑道:“天乾物燥的,我勸你老人家休要這麼激動,留點口水暖暖心肺吧。”
這老嫗活了偌大年紀,在街坊間也算德高望重,而今被少浪劍這般調侃,臉上掛不住,嗷了一聲昏死過去,一衆人將她救起,揉胸順氣,亂作一團。
少浪劍已經十分不耐煩,冷哼了一聲,縱馬而去。
費英望了眼司空湖,下令騎士放開那孩子,又強力驅散了婦孺百姓,只將那個孩子帶回衙門訊問。
司空湖回到天啓侯府,迎面遇見雪荷,故意往她身上蹭去,卻叫道:“雪荷,你怎麼可以這樣,光天白日的,讓人看見怎麼好?我沒臉做人了。”
雪荷白了他一眼,努努嘴:“一個人在高臺上,看樣子心情不大好,我去炒兩個菜你們喝兩盅。”司空湖朝她挑了挑大拇指,以示嘉獎,本來還想在那圓潤的臀上抄一把,卻被她靈巧地躲過了。
站在天啓侯府的高臺可以看到城中心的十字街口。
“希望他們能明白我的這份苦心。”
“你以爲自己是在做好事,錯,大錯!你把他們趕出天啓城,他們又能去哪,到哪都免不了一死。”
“總會有辦法的,但留在天啓城只有死路一條。”
“那你還要管這閒事,就算天一莊肯讓你進,又能怎樣,我敢打賭,你去了一定失望。”
“看過再說吧。你安排一下,我們天黑就走。”
“急什麼,雪荷炒菜去了,喝兩盅再走不遲。白日將盡,喝一杯少一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