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湯胖子當時開我句玩笑,或者直接說讓我上去自己看,反倒覺得沒事,這樣推搪,直覺告訴我說他有事瞞着我。
湯胖子下來的時候,我正站在樓梯邊上猶豫不決。
“幹嘛?”他道“還真怕我獨吞不成”
我沒好氣道“怕啊,怕你被惡鬼吃掉,從此再也見不到二師兄”
湯胖子臉色古怪,嘿嘿一笑茬開了話題“那什麼,這裡也沒別的木料,咱把這樓梯拆了吧”狗尾續貂的還加了句“上面真的沒啥”
我倒不是真介意上面有什麼東西,哪怕堆滿金銀,最多可能也只是乍乍舌頭,於是也隨他一笑,心裡到底還是有了點間隙。
好在這泥塔多少還是加了點木製框架,湯胖子把那些拆下後堆成一堆點了火,又堵了幾個窗口,只留下兩個用來通風,溫度立馬上升起來。
我有心事,湯胖子這種雷打不動的傢伙居然也有,很長時間我們都沒再說話,氣氛沉悶異常。
在睡袋裡輾轉半天,一咬牙我終於還是坐了起來“胖子”
“木頭”我們倆異口同聲,他明顯一愣,然後示意我先講。
最初的衝動一下被沖淡,理了理頭緒,我認真問他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他盤腿坐在火前,低頭撥了撥火才道“木頭,我想我知道咱們這回到哪兒了”
嗯?知道了?這裡前後左右都是沙子,他從哪裡知道我們到哪兒了,還是說他又想給我爆個冷門,告訴我這裡其實是塔克拉瑪干,或者撒啥拉之類,不管到底是哪個,對我們來講都沒多大的區別。
“那你說說看”
“是......”湯胖子聲音更悶“是樓蘭,至少一千年前”
“哈?”我不覺得這個玩笑有多好笑,更有一種被他氣到的感覺“樓蘭,你怎麼不說是精絕?一樣也在沙堆裡埋着”
湯胖子擡頭看了我一眼,復又低眼“信不信由你,反正咱們現在的確是在樓蘭”
“那你是怎麼確定的”
他苦惱的抓了抓頭皮,道“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東西,總之......反正你信我就是了”
“好吧”我道“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樓上發現了什麼”
湯胖子深深嘆了口氣,用無比鬱悶的眼神對我發出控訴“說實話,我剛看到的時候是鐵了心不想告訴你,就你那破體質,一準出事”
我沒說話,黑着臉示意他繼續。
“如果沒猜錯這裡應該是白龍堆,就在古樓蘭城的北面,咱們屁股底下這座泥塔”他頓了頓“應該就是當年樓蘭用來接漢使入城的座標建築”
說實話,我對樓蘭的瞭解絕不比精絕來得多,精絕在我的印象裡就倆字——女王,而樓蘭也是倆字——美女,除此之外可能最確定的,就是它們都深埋在沙海之中,且跟武威一樣是曾經古絲路上的重鎮。
所以在乍一聽湯胖子說是樓蘭後,覺得十分不可思異,不過很快又理所當然下來,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反正最近碰到的事情沒一件能解釋清楚。
令我意外的是湯胖子,他說他之所有不想讓我上樓,主要還是因爲不想讓我下樓,可不讓我上樓,就沒辦法證明自己提出的樓蘭說,幾經苦悶,最終還是決定冒險告訴我。
這段相當繞口的話,他說得一臉原該如此,就越發勾起我想上下樓的衝動。
樓梯被我們拆來做燃料,好在這塔層相當低矮,只要站直身體,幾乎就能碰到上面的樓板。
我以湯胖子出現不忠行爲做引導,最終迫他扛着我爬進頂層,手電發出慘白光柱,一點一點爲我揭開深藏此處的秘密。
也沒那麼玄乎,無非是些古代壁畫之類,怪道湯胖子當時要在這裡待那麼久,原來光大略看一圈時間也不會太短。
湯胖子隨後也爬了上來,他身手比我好,根本無須有人墊扶。
然後指着其中一幅說從這裡開始。
這座塔很奇怪,一般來說,佛塔多數是用來供奉經文或者舍利,越往上走,供奉的東西也越貴重。
可這座塔的最高一層竟然全是一幅幅壁畫,無窗無孔,每一面牆體繪製一幅,連起來有八面之多。
湯胖子指的那一幅粗一看並無什麼不同,但等走近後細看,就會發現果然是故事的起始處,與之後相連,與之前略有空檔。
我看湯胖子,他打着手電讓我仔細看內容“是述事的,關鍵在第四幅和最後一幅”
第一到三幅畫的是一座城池,從建立到歡歌,再到祭祀,無一不是在表現城內人民的幸福生活,早期壁畫對人物的勾畫沒那麼細緻,幾根線條就能表現出一個人的所有肢體,看得出他們都是在歡呼或者慶祝。
第三幅畫筆鋒一轉,描繪出一場戰爭畫面,中心地帶仍是那座城市,他們並沒參戰,人們只是遠遠跪拜左上方的一支隊伍,而與那支隊伍交戰的另一幫人馬,光從畫面上看,就知道最後的結果是慘敗。
“看起來不像是他們自己人,難道是歸附?”我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得到湯胖子一聲讚揚。
“真厲害,我是因爲了解這段歷史才知道的,你竟然光看就能大致猜到”他道“沒錯,樓蘭當初建國的時候是受月氏統治,後來匈奴打敗月氏,樓蘭就成了匈奴的附屬國”
“那豈不成了有奶便是娘?”
湯胖子笑道“也不能這麼說,樓蘭太小,總要依着誰才能安身保命,主要還是因爲他們的地理位置太特殊。當時不論投靠誰都算是種戰略戰術,沒什麼長久可言”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腦子裡好像突然有了點東西“說樓蘭還歸附過漢朝,送過太子什麼的”
“老手段了,當時往漢朝送人的時候還往匈奴也送過去一個,表明了他誰也不想偏幫,但又誰都不想得罪,看這裡”他指着下面兩幅“都是講皇子被送過去後的待遇”
我往下看,心覺不妙“怎麼這個是被......閹了嗎?漢朝?”
“那時是漢武帝,書面上的解釋是那個皇子經常觸犯刑律,可真實是什麼情況,誰也說不上”
我不屑道“開什麼國際玩笑,一個戰敗國的質子,不縮頭做人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去觸犯刑律,還經常?也就騙騙小孩子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