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聞言只得抹起了衣袖,亮出了胳膊上包的棉布:“不瞞老祖宗,爲了清醒我唯有自傷,以痛剋制。”
老太太沒說話,紅纓卻是上前二話不說就拆了那棉布,待確實看到抓痕後,才從懷裡摸出一個藥瓶給蘇悅兒的傷口撒了些藥粉,繼而又包紮了回去。
“多謝紅纓。”蘇悅兒感覺到傷口處的沁涼便言謝,紅纓卻是一笑:“紅纓不敢當,是大奶奶好本事。”
蘇悅兒聞言正驚,老太太卻說到:“你這猴兒順口訛詐,倒也真正是膽大,如今你訛詐量郡主又能如何?難道你想讓悅王府倒欠我們一個人情?”
“昔日的事,月兒並不清楚,但想必白家和悅王府只怕也有嫌隙。白家乃是世家做的是糧油的生意,走的是商路,但想要脫離開朝權的事卻只怕坐起來難。月兒沒什麼本事,也更沒想着能幫白家多少忙,只想着能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說來,也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骨,只是月兒偏又不是個軟柿子能被人隨意捏掐的,所以要是有人觸犯我的底線,就算她是郡主,我也不會退讓!”
蘇悅兒這些日子的觀察早已清楚老太太當年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尤其這兩日裡,只要她拿出點架子來,老太太就頗爲讚賞,她便清楚老太太是個喜歡強者的人,故而此時也乾脆有什麼說什麼,反正她也清楚老太太的背後有強大的力量,自己想要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那是吃飽了撐的!
蘇悅兒的態度果然令老太太的臉上掛了笑,她笑呵呵的喝了一口茶,才悠悠的說道:“難不成你還能法子把她攆出去?要知道攆出去人很容易,可心若在這裡就很難,常言道,‘不怕賊兒偷,就怕賊惦記,’你呀,若是能讓她死了心,你這輩子才能安!”
老太太話中有話,蘇悅兒便望着老太太,她意識到老太太是在暗示她什麼。
“紅玉那丫頭應該已經告訴你些事情了吧?悅王最近和京兆尹走到很近,你能想到什麼?”老太太似乎心情很好,又多提點了一句。
蘇悅兒眼一轉立刻明瞭:“京兆尹和悅王走到近,只怕當今的太子爺會不安。”
“是啊!他膝下空,悅王卻是膝下滿,若悅王再得京兆尹的聯姻,京畿重地有自己人握着,你說太子爺的心裡焦不焦啊!”老太太笑問着蘇悅兒,眼裡閃着一絲希冀。
蘇悅兒接受到那希冀的眼神,心思一轉便說了出來:“老祖宗是怕,悅王故意放出消息讓太子爺以爲他要和京兆尹聯姻,繼而迫使太子爺親自施壓前來破壞?而此時郡主又撕破臉的直言要入白府和我平妻,萬一太子爺爲求自保,很可能親自順勢前來做保山施壓……”
“不錯!”老太太點了頭:“太子爺已經得了批准將親自前往各災難地代皇帝賑災,他這一圈轉完,總要來平城,總要到我白家的,而現在悅王就在京城,又和京兆尹走到近,我擔心不日裡太子爺就會接着點糧之命,從平城出發……那可也就能到我白家來親做保山,那個時候,老太太我就是搬出家譜怕也沒用嘍!”
蘇悅兒聽到心中鬱悶,忍不住脫口道:“這悅王要想爭自然是和京兆尹混搭在一起纔好,他怎麼倒捨得把這個做了局?如此大費周折就是爲了要讓這郡主入白家,而且還是不顧身份的要和我平妻?老祖宗,悅兒心中實在不明白,大爺可是個燒糊塗的人,爲何這悅王府非要讓郡主進白家而且還要跟着大爺,想那悅王總不至於分不清什麼是輕,什麼是重,所以,還請您解了悅兒心中的謎吧!”
話已到此,也算彼此都坦蕩蕩。
老太太看着蘇悅兒一笑:“你是我看到的未來白家主母,這裡面的關係,你自己多想想也能理解得清楚,不過我知道你這會心亂,乾脆我提點你吧:一個人要想奪權,只有心不夠,他手裡要有兵,可是兵能餓肚子嗎?傾奪一處宮夏容易,奪一座江山卻不是彈指之事,就算他聯絡了衆多的人,想要奪那就要抓到別人的咽喉處,什麼是咽喉?民以食爲天啊!我白家他豈能不覬覦?至於爲什麼非是大爺,卻是因爲大爺的生母是海家的小姐啊,說能讓萬千士兵千里飛速,誰能給他們提供力氣的食鹽?除了海家又能是誰?而我白家不還拴着葉家嘛,只要悅王把郡主塞進了我白家,海二爺看着再與我白家不善,但也不會虧了奇兒,而葉家,郡主只要纏好了你婆婆還有你妯娌,哼,那又有什麼難?”
蘇悅兒此時已經完全清楚了所面對的形式,不由得失笑:“呵,這,這麼說來,人家早盯着白家,想要一氣的握在手裡了,那太子爺呢?難道他就沒想到這些?他還要把郡主往我這裡塞?”
“一隻蛇在盯着你,而你的身後還有一堆火,蛇在吐信而觀,火卻已經要燒到衣服了,這個時候,你是先滅火還是先殺蛇?”老太太說着衝蘇悅兒一笑:“太子爺只怕不是看不到,而有的時候也只是先解燃眉之急了啊!”
“但他大可以把郡主保給別家啊!”
“保?哈,別家郡主去了可就是正妻了,帶着一個世家和咱們鬥,且不說吞的了其他三家不,只兩虎向傷誰得利?傷了四大家族,虧的是皇上的子民,衣食住行一件不穩,就能生事,到時得了罵名的只能是太子爺啊!”老太太說着衝蘇悅兒一擺手笑顏:“回去吧!我老了,一切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了!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能把火撲了,又把蛇殺了!”
蘇悅兒沒在敢多話,當下乖乖的告辭出屋,她一走,紅纓便扶着老太太輕言:“您怎麼不問問她那身手?”
“問了又如何?有些事不到問的時候。這會兒的,我只想着怎麼能把郡主的心給掐死了!”老太太說着眯縫了眼,此刻整張臉上再無半點慈眉善目的影。
……
蘇悅兒心中裝着這種糾葛的是非,只覺得這郡主就好像要硬塞進白府來和她做平妻一般,她心裡怎麼會舒服?想到那女子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高超演技,自己都覺得不佩服不行,畢竟她爲了掉兩滴眼淚還要掐自己的鼻子,而人家說來就來!
不成!我不能就這麼等着別人來把她塞進大爺跟前!我一定要她自己死心,死都不願意進白家才成!等等,不對,老太太的意思是她別家也不能去當主母啊,難道我把她的名聲給敗壞了去?也不成啊,她還在白府啊,出了事那就是白府擔着啊,我總不能挖個坑把她給又弄給大爺撒!
蘇悅兒轉着心思,忽而卻眼掃到前方修長的身影,她一愣快步上前:“你怎麼在這裡?丫頭也沒一個跟着你的?”
白子奇對着蘇悅兒撅着嘴嘟囔了一句:“老祖偏心,她和你說悄悄話都不帶我,她和你說了什麼啊?”
蘇悅兒聞言只得無奈的一笑:“她叫我看緊你,別被人搶跑了!”說着她笑着摸了大爺的耳發輕嘆:“嘖嘖,你說你這雙桃花眼,這張如春花的臉,只如今燒糊塗了,都有這些倒貼的,若是再沒糊塗,只怕根本輪不到我做你的妻!”
白子奇的身子一顫,手便緊抓了悅兒的手,脣角蠕動片刻後說道:“我只要月兒!只要你!”
蘇悅兒一愣,心跳便是加速,但她瞧着他繼續僞裝的樣子,心口卻溢着一絲失望,只好呵呵一笑丟掉那種討厭的失望情緒,反而對他笑言:“你說的啊,那我幫你把那個討厭的郡主給趕走好不好?”
“你趕的走嗎?她可是郡主啊,聽老祖說,人家咱們惹不起!”大爺歪着腦袋輕言,蘇悅兒卻是呵呵一笑:“本來我沒法子能把她趕走,可是我看到你,卻發現我有辦法,只不過,你的那些寶貝要借我用用了!”
“它們?哪裡有用啊!昨個我的小綠都沒了……”
蘇悅兒白他一眼:“這次不用它們出場的,我只是借點它們的特產用用。”
“特產?”大爺眨眨翻譯過來,急忙搖頭:“不成的,毒死人,就出事了!”
“咋呼什麼啊,誰說我要毒死她了?我只想叫她自己滾蛋罷了!想和我平妻,做夢!你,只能是我的!”說着一抓大爺:“走吧,我們這就去瞧瞧你的寶貝們去!”
白子奇似是愚笨的哦了一聲卻笑嘻嘻的隨着蘇悅兒前行,而蘇悅兒則發現他一直緊抓着她的手並未放開,便笑着一邊看月一邊輕問:“你一個留在這裡,紅玉她們就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壞人才打不過我,再說了,我說我要等你回去睡覺,她們就笑着走了!”大爺說着一副不當事的樣子,聽的蘇悅兒歪頭看向他嘟囔:“你也真好意思什麼話都掛嘴邊上!”
“難道你不是?你剛纔還說我只能是你的呢!”大爺在月光下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看起來既燦爛又純真,那一刻蘇悅兒不由得想:他這般辛苦的僞裝着,大概也是因爲想要保護他心裡最後的淨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