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緊閉的白府偏門,白三爺臉上的神采皆是尷尬與無奈,悻悻的掉轉頭再看城主,那張幾乎剛毅不變的臉竟成了幽怨之色,宛如一個婦人般委屈。
白子言知道城主委屈什麼,他如此不顧臉面的於白府門前這般抽人,就是想把魏靈韻給送回來,這法子要是換了別個主母,早就接了人進去,免得被人風言風語且還得罪城主家,只是……白子言的心裡那個嘆:我這大嫂要是有那麼容易拿捏,焉能做我白家的家主?
“這,這,她……”城主的臉抽搐着,口裡壓着那些不識時務,不知好歹的句子,把自己都快憋個半死,只能衝着身邊的三爺乾瞪眼,三爺伸手給他輕扶着背,口裡哼哼唧唧的說着:“乾爹別惱,女人嘛,頭髮長見識短,您別和她計較!”
“我……”雖然三爺是給他鋪路給他臺階下,可城主覺得自己的心口更悶了,因爲一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生就把他的計劃給打亂了!如今他丟人丟面了,可女兒還是沒能夠回夫家,如今又被自己打的昏死過去,他這是擺明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這邊嘔的說不出話,那邊城主夫人瞧見府門一關,瞧見老爺就會在那裡氣的哆嗦,根本不管女兒死活,便是趕緊的揮手叫着身邊的人,去把已經昏死過去的魏靈韻給擡上馬車,想要去看大夫。
“不許碰她!”城主的臉漲紅着吼了一聲,嚇的隨從立在中間不知該如何纔好,城主夫人估計是憋屈了很久,終於忍不住的對着頂了一句:“這個不許那個不許,她可是你的女兒,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說完便又開始嗚嗚的哭。
“你怪我?她已是白家的人,就該在夫家待着,要不是你只摔了個腿就非要念叨女兒長女兒短的揹着我喊了靈韻回來,她今天能遭此罪?她現在可是白家的人啊,難道咱們把人再接回去?聖旨都還奉在屋內,你我如何自處?你再是心疼她,也該知道她是嫁出去的,生死都是白家的人!你和我,我們,我們管不着!”城主說完,就衝着自家的人招手:“走走,我們回去,回去!”
“你不管靈韻了?”城主夫人吃驚不已。
“我們管不着當然不管!”城主大聲的說着,扭着頭梗着脖子,真是一副犟牛的樣子。
三爺聞言嚇的趕緊的拉着城主,賠着笑臉:“乾爹您這是何必,靈韻妹妹已經昏死過去,還是快找醫生瞧看的好,到底她是女兒家啊,萬一留下什麼印子,不大好啊!而且您把她留在這裡惹人非議,指指點點下去,她還如何活?”
城主夫人也是急忙點頭:“乾兒子說的是,老爺你可不能不管靈韻,白家奶奶心狠,你可不能也狠啊!”
城主聞言瞪了一眼這個遇到女兒事腦子就和漿糊一樣的妻子,恨不得找個帕子把她的嘴給堵上,免得她不知好歹的給自己添亂。
“我已經多事的替人管教了,我要再護着,纔是惹人笑話,你給我閉嘴,從現在開始女兒的事你少管!”城主說着一甩胳膊,反手抓了三爺的手腕,緊緊的捏着,一臉鄭重的說到:“她如今已經是白家的人,你和她怎麼也是異姓兄妹,我,我不管了,白大奶奶那裡你想想法子吧!靈韻我交給你了!”說完也不管白三爺的反應扭頭就跳上了馬車。
白三爺急的趕緊喊乾爹,可城主把魏靈韻直接丟給了白三爺就招呼了一家人回,哪怕城主夫人不顧臉面的哭嚎,他也沒讓馬車跑的慢一點,就好似躲債般的一溜煙去了。
白三爺一臉的難堪,心裡卻罵着老狐狸,轉頭瞧了眼趴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魏靈韻,感受到衆位街坊熱烈的關注,他只得跑到府門前,砸了門環大聲道:“開門,快開門!我三爺!”
府門吱呀的開了,兩個小廝露了頭。
“去,趕緊叫人把魏夫人擡進府裡!”三爺大聲吩咐着,兩個小廝頓時臉色爲難。
“三爺,當家奶奶可沒準……”那個先前就很狗腿的小廝大着膽子提醒,白三爺的臉色一變,上腳就踹到他的腿上:“你個狗奴才,叫你擡人就擡人,爺是你的主子!當家奶奶那裡,我自去說!”
那小廝抽搐着臉,只得縮了邊喊人,不多時來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老媽子和家奴媳婦將魏靈韻給擡進了府去,門便吱呀一聲的關上了。
圍在門前看了半天熱鬧的街坊們,立刻四散,口裡全是議論之聲,說着白家大奶奶的冷與狠,說着魏靈韻的笨與慘,說着白三爺的窩囊與惡性。
白府對門是街道的牆垣,擦邊而建的是一間平層的茶室,大開大合似廳一般,垂着紗簾臨風,而支柱上則掛滿了書畫,廳外堆滿了養着蘭菊的花盆。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倨傲的眼神裡透出一份毒色,他轉頭衝着身邊的人說到:“韓大人,這白家真就讓一個女人當家了?”
“嗨,白家早都是女人當家了,前一位不就是府裡的老太太嘛,這位和她一樣,也是紅門的當家。”
“好一個狂妄自大的女人!”倨傲的眼神裡再透一份冷色:“我還真是太把她當個人物了,不過…魏城主倒也算是栽到這女人的手裡,想來也是未料到這女人如此不上道吧!”
“世子操心她做什麼?左右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如今城主不快,要不要咱們現在就先去他那裡……”
“韓大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等等吧,而且……我還不想他知道我的存在。”手指順着桌邊落下,微微整理了下衣裳:“哦,對了,你想知道是誰出重金懸賞你兒子那條命的嗎?”
白三爺頭疼的抓了抓耳朵,看着那棗紅色門上的大鎖子,用胳膊肘戳了下身邊的吳管家:“這幾時鎖的?”
“就剛纔!”吳管家撇着嘴:“大奶奶把您一鎖到門外,立刻抓了這把大鎖,親自來把院子給鎖了,這鎖匙都在她的手裡。”
白三爺聽的張着嘴深吸一口氣後,只能伸手撓撓頭吩咐了下人把魏靈韻先送到自己的院落客房裡去。
這城主老奸巨猾的把女兒丟給了他,他只能順勢的把人給帶進來,畢竟這才符合他的身份,也是他兩邊都顧應該做的事。可是人是弄了進來,這安置倒出了問題。魏靈韻到底是大嫂沒放了話準回府的,這大房的院落他又進不得,也自是沒辦法送了魏靈韻進住大房院落,可把人送到這白府內的喜房,卻被一把大鎖攔在了喜房的院落之外!
按禮,魏靈韻本是有三天的使用權,可如今她私自離府,大嫂一把鎖給鎖了,也不算錯,這下魏靈韻倒沒地兒待了,這按到哪裡才合適?
所以他只能讓下人把魏靈韻先送到自己的院落裡,讓蘇雲兒照看一下,再叫人去請了御醫來給瞧瞧,而他,則必須去蘇悅兒的跟前好好的“交待”一下。
做了這個安排,白子言陪着把人弄到了他的院落,因着魏靈韻算大房的,自己是三房的,再是結拜了兄妹也怕生是非,只得叫蘇雲兒來親自照看,並悄聲的和蘇雲兒說,這兩天自己就先住在外院的書房裡,等大嫂做了安置再說。
蘇雲兒瞧着魏靈韻那昏死的樣子,一臉的同情,聽着三爺這般安排也知是應該的,便點頭允了,更催着人去請御醫來。三爺還要給蘇悅兒交待彙報去,便囑咐蘇雲兒自己小心些,就把魏靈韻丟給了她出了院子走了。
蘇雲兒處在客房內,叫着下人幫忙打水好給她清理背部的血痕,她看着那浸出血印子的衣服就已經不自主的皺着眉。
兩個丫頭小心的想給魏靈韻脫了衣裳,可她人趴着昏死不知事身子便也重,而蘇雲兒擔心會把魏靈韻折騰醒了更不好清理,便乾脆叫人用剪子給剪破了衣裳,直接這麼擦洗血污。
藤條傷皮不傷骨,看似打的血肉模糊,卻不會像棍棒下去那般傷重。可蘇雲兒不是蘇悅兒,她看着那打爛的皮肉,那條條血印子便是幾次咬脣,最後奪屋而出,扶着院角稀里嘩啦的吐了一氣。
有丫頭操心着,便跟了出來,急忙的說着:“奶奶,你還是屋裡歇着去吧,三爺也真是的,您這個時候本就是害喜的時候,再瞧着那些那不是找罪受嘛,走,奴婢扶您歇着去!”
蘇雲兒喘息着緩過了勁兒,伸手擺了擺:“別胡說,她到底是三爺的義妹,我是她嫂子,這種時候若我們兩個沒一個在跟前,她瞧着可會心寒的……”
“哎呀我的奶奶,您倒操心她!那大奶奶那邊怎麼辦?人家可是你的親姐姐,你這裡心疼起她來,你姐姐那邊算什麼?”丫頭說着扶了蘇雲兒就往一旁帶,顯然是不打算讓她回去再瞧內裡的情形,便口裡繼續說着:“要奴婢說,你就好好的在屋裡躺着去,什麼都不知道的待着,大奶奶動怒就是打死了她,也是大房的事,是大奶奶的意思,礙不着您,您就別去跟前待着了,萬一大奶奶知道了,以爲你胳膊肘往外拐,您才真是自找苦吃!”
這丫頭是個機靈人,噼裡啪啦的幾句話說的是清清楚楚的,喚作別個自是聽到心裡回屋躺着,反正是懷孕的初期,只管稱自己身子弱要歇着,不聞不問的,誰都怪不到她頭上去,可蘇雲兒卻是站在廊中,不前不後的杵着,丫頭疑惑的要再勸,那蘇雲兒則抓了丫頭的手問到:“我姐姐動怒什麼?她是自己不守規矩被她爹爹打了,管我姐姐何事?我姐姐不過是依照家規處理罷了!”
丫頭一愣繼而笑着接口:“是是,奶奶說的是,是她自找的,不管咱們大奶奶的事。
蘇雲兒陣着臉上紅了一下,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客房的窗戶,還是扶着丫頭聽話的去了自己的房裡歇着,此時的她就算有心管也是無力的,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她就覺得胃裡抽抽,而且再想到姐姐和自己說的那幾句話,她便也覺得姐姐變的如此狠辣也是有情可原,畢竟若是這魏靈韻真是強加給三爺的,就算她會低頭去忍去認,可是心口也是不舒坦的,而姐姐那般在意的神情足可以告訴她,她的姐姐纔不會忍纔不會認!
屋內擦完了血跡的丫頭,小心的把一身棉布的褻衣攤開鋪在了魏靈韻的背上,繼而輕輕的撈了薄被給蓋上,這才放下了帳子,端了血水出去倒。
她一出屋,趴在牀上昏死過去的魏靈韻便咬着牙的撐起了半個集子,繼而她一臉的陰色,目露兇光的攥緊了她的拳頭。
“咔嚓咔嚓”蘇悅兒拿着剪刀利索的剪掉了幾片發黃見斑的葉子後,退後一步瞧了瞧剪成了光桿司令的杆子,嘆氣道:“這花算是沒救了,病成這樣家裡的園丁也不給瞧瞧治理一下,怎麼一整棵都成這樣了,也敢放到院門口來曬太陽!”
身邊的丫頭翠兒聞言愣了愣才咬了咬脣低聲說到:“奶奶,這個,這個花就是這樣的。”
蘇悅兒一愣:“什麼這樣的?”
翠兒捏了下衣角,小聲說到:“奶奶,這個是灑金榛,長的就是這樣起黃斑的,而且越是照了陽,這黃斑就越大,並不是,不是生病……”
蘇悅兒聞言悻悻的砸吧了下嘴,丟了手裡的剪刀:“那我剛纔剪你也不喊着我。”
翠兒眼一垂不敢再出聲,她只是一個丫頭,還是一個剛被洗清嫌疑放回來的丫頭,哪裡敢去幹涉主子做什麼?何況早上稀裡糊塗的被關,就是自己多事的催奶奶吃菱角包,現在她還敢多事?而且她哪裡知道大奶奶剪掉那些葉子是因爲她不認識此花,以爲它害病……
蘇悅兒重重地嘆了口氣,心中感慨自己做不了悠閒優雅的貴婦:她原想着修個花草找找感覺。可實在是瞧不出來一盆花到底什麼部分是該剪的什麼部分是不該剪的,只能抓着剪刀亂轉,好不容易的找到一盆黃斑點跟麻子般的放心大膽的剪了,結果……
“奶奶!”翠兒見蘇悅兒嘆氣以爲是她心裡不暢快,便湊到跟前低聲言到:“都是奴婢不好,稀裡糊塗的竟沒覺察出來秋蘭姐被人下了降頭控了心神,還好奶奶沒吃,也還好是鶯兒嘴饞,要不然這事都沒人察覺出來,萬一奶奶要是哪裡不對,奴婢幾個被剝了皮事小,傷了您就不好了!”
蘇悅兒伸手拉了下翠兒的衣袖淺淺一笑:“你這丫頭被關了這小半天,也不叫聲冤的倒還知道體諒我了,放心吧,我不是好好的嘛!”
因着秋蘭被周和安解蠱是衆人瞧看到的,蘇悅兒也沒去刻意壓着這個消息,但是關於她自己曾中毒的部分卻是隻字未提,雖然金蟬之後的言語可以證實這是東方家已經預謀好的,她也能想到是東方宇給秋蘭下了蠱,但是周和安口裡對這盅的描述,顯然還有什麼人是摻合在其中的,所以她選擇沉默,也算是爲了周和安不去打草驚蛇,而更重要的是,那湯只有自己喝了,其中的毒到底是不是秋蘭被控所下,她還需要細細的去了解與覈對。
“可奴婢瞧着奶奶似是心中不快……”翠兒說着擡了衣柚抹了下已經發紅的眼角,全然的關心神情。
“沒什麼,大約是昨個沒休息好吧!”蘇悅兒說着擺了手:“瞧着折騰的,都快中午了,我也餓了,她們兩個不在跟前的,你去給我張羅吧!我一個也正好在這裡靜靜。”
翠兒聞言聽話的去弄午飯,蘇悅兒便揀了處廊欄斜倚着坐了。
說到不悅,她自是無法開心的。大爺隨着太子爺去了宮中,也不知道到底事情成沒成。老太太雖是假死,但對外的消息卻是她真死,她遲遲不做動靜不提大爺,就是希望能把這一大家子的事處理好,不要給大爺增加負擔,但是狗屁的聖旨塞來一個魏靈韻,竟是挑戰她的地位與權威,而她別的事或許好商量,偏就不能容忍這種事,哪怕魏靈韻嚴格意義上也算受害者。
可同情一個受害者,就意味着要去接納這個受害者來和自己分男人,她蘇悅兒可不是聖母瑪利亞,所以同情魏靈韻那是做夢!按照她的構想,就是要魏靈韻滾的遠遠的纔是,可現在東方家越來越放肆,竟如此大手筆的想要弄死她,好找機會扶自己的女兒眉夫人上位。她從白家的角度思慮,自是要除掉東方家才能避免後院失火,但城主還要過來湊熱鬧,這使得她動了借刀殺人的念頭,畢竟按照計劃三爺越是表現出可能,東方宇纔會對他起心思,到時只要讓眉夫人再暴露出危險的信號,東方宇必然是狗急跳牆的。
這是個好點子好計劃,但是蘇悅兒卻是希望能不把城主家摻和進來纔好,但眼下事態的變化,只能讓她的心裡很不暢快,因爲三爺先前的出現,就註定了她要做一件事:引狼入室。雖然引進來的是三爺,但危及的卻是她的家室!
如此大的犧牲,必然有更大的所求,這次怕是得不償失啊!
蘇悅兒心裡正在計較,翠兒折返了過來相言說是三爺來了在事廳候着說要見她,蘇悅兒聽了點了頭起身,扶着翠兒去了事廳裡又將她打發了去弄吃的,這才進了事廳內。
“大嫂可要見諒啊!”三爺開門見山,一見人進來,便人對着蘇悅兒就是躬身。
蘇悅兒瞧了他一眼,去了一邊坐了才說到:“三爺快正了身吧,我可擔不起,不過,你還真是關照你這個義妹啊。”
“大嫂要怪子言,子言不敢推,可是她進來也未必是壞事啊,在子言看來由她出面總比大嫂您出面的好,畢竟您不在乎聲名,白家和我大哥未必就不在乎。“三爺這話中話聽的蘇悅兒的眉一挑:“你什麼意思?”
“大嫂別誤會,子言只是覺得,咱們現在正好需要一個人來推波助瀾而已。“三爺一臉好平和之色,可蘇悅兒卻已經起了身:“你別給我答非所問,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三爺垂了眼皮搓了搓手,繼而擡着眼的瞧着蘇悅兒說到:“大嫂,子言已經是認輸的人了,一個男人一輩子輸個幾次不要緊,可要是輸在同一處卻未免太愚蠢,子言不才算不上聰慧,但絕對不是愚蠢的人,所以……大哥身在何處做什麼,子言不問;紅門當家爲何是您?子言也不理會。子言現在所想做的,就是爲了白家盡一份心一份責!子言已知您容不下魏靈韻,但城主都已經動手了,大嫂要真是僵着,卻也成了無禮了,俗話說的好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城主既然要給咱們送這個禮來,咱們何樂而不爲呢?”
“呵呵,你說的倒容易,可關鍵是她這個禮,咱們拿捏的住嗎?”蘇悅兒說着又坐了回去,而三爺一愣之後笑着走到蘇悅兒的跟前輕言道:“所以大嫂就當借我一個棋子好不好?”
蘇悅兒眼一翻:“借你?我就怕是爲了驅虎倒給自己的屋裡放了條狼。”
三爺伸手捏了下下巴:“那我應承大嫂,這隻狼我給您拴着行不行?”
蘇悅兒擡眼瞧着三爺:“你栓着?你拿什麼拴?”
三爺只笑不答,蘇悅兒與其對視了大約五秒後,搖了頭:“不成,我不同意!”
三爺蘭愣:“大嫂難道知道我的法子?”
蘇悅兒陰着一張臉:“我又不是傻子,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操控之法除了盅不就是把柄與情惑嗎?蠱,你又不會,把柄,魏靈韻應該也沒那麼傻的送把柄給你,顯然你是想利用情惑了。可魏靈韻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比你清楚,她又是如何與你‘陰錯陽差’,你我也是明白的,你就不擔心她也有同樣的謀算來對準你嗎?要知道,女人可不都是弱者,而且你會演戲,那魏靈韻也不差!說實在話,我雖然很期望你和我一起爲白家盡力,但要是由你去那般栓着,且不說行徑惹人詬病,更不說你有可能做了她的盤中餐,只說萬一這事傷到了蘇雲兒怎麼辦?她可還懷着你的骨肉,你就不擔心嗎?你別忘了,她是你答應我要按妻禮相待的妻!”
三爺此時眉頭一蹙:“我沒忘,我答應了你就會做到!只是,你擔心的太多了,她不會知道的,那魏靈韻是什麼身份?她不會傻到被人知道……”
“可紙是包不住火的,而且,我是蘇雲兒的姐姐,我尚且不能容忍我的男人被人分享,推己思人,我又怎麼能看着你們攪和在一起?哪怕你的動機是爲了白家要虛情假意,但很多時候只怕弄假成真,而且,我一點也不看好這個法子。”蘇悅兒說着便是一臉堅決不同意的神情。
三爺無奈的一翻眼:“你就那麼不信我?”
蘇悅兒搖頭:“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會撒謊!再是英雄也難過美人關!”
三爺攤手:“你不讓我去?那你如何對付她?現在她已經被我領回了白家!你總不能叫我把人再給城主塞回去吧?”
蘇悅兒看着三爺沉默了大約一分鐘後才說到:“要是能塞回去我絕對叫你塞,不過,看在你一心爲白家籌謀的份上,我總不能爲難你,所以,她,你就別操心了,我自有辦法!”
三爺聽聞蘇悅兒的言語下意識的就掃向了蘇悅兒的肚子,不過卻只是半秒的功夫,他就挪眼於地,壓低着聲音說到:“大嫂有什麼對策?”
蘇悅兒呵呵一笑:“家規不是寫的清楚嘛,封足反省,我讓她那涼快那待着去!”
三爺錯愕的張了張嘴:“可,可大嫂不是才說怕她是條狼的嘛!難道你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蘇悅兒眨眨眼:“你知道狗是怎麼來的嗎?”
“狗?不就是狗生下狗的傳下來嗎?”三爺被問的一頭霧水。
蘇悅兒笑的呵呵的:“這世上最早是沒有狗的,有的是狼,可是有人抓了狼拴在身邊給它吃的馴養起來,再把馴養下的它們互相交配,這麼慢慢的幾代傳下來,兇性已除這纔有了狗!這狼啊是越餓越兇的,我要真是完全晾着她,只會把她變成一頭餓狼,所以呀,我叫她酒足飯飽的待着,但只能活在那一畝三分地裡,我不指望她乖乖的變成狗,但什麼時候她不會咬人了,就什麼時候再等着出來吧!”
三爺站在花圃前有些失神,從蘇悅兒那裡出來,他便到了母親的院落想要看看她可好些了沒,畢竟二爺離去時,孃的神情叫他看着心裡生痛,而且他也想順便再問問娘一些事,好解開心中的疑惑。
可是來到母親的院落,就看到太太推着一把木輪椅子站在花圃裡,不時的指着一朵花眉飛色舞般的和自己那已經癡傻的爹說着什麼,遙遙的看着,竟叫他鼻頭有些酸澀,暮然間便想到了那一句:“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手在身後握成了拳,他記得那日裡取酒後,心中悵然返回時聽到了大嫂那一闕奇怪的詞。
當時他就藏身在花架廊後,靜靜打量,卻覺得美豔不可方物的魏靈韻與大嫂站在一起,忽然變的俗不可耐。
蘇氏的容貌本就不差,再加上那不卑不亢的神態,言語裡重情的期許,他便覺得大嫂渾身上下透着的知性美才是自己所喜歡的,再一比對那得知更好出路的魏靈韻呈現的笑容,他開始覺得自己膚淺。
爲了前途他可以對自己厭惡的郡主呈現癡迷,那是因爲在他的眼裡,自己的妻子定應該是個能夠助力的人,她的美醜不重要,她的喜惡也不重要,只有能對他有幫助就好。失去了郡主,得到城主千金,老祖的安排給了他足夠的欣喜,但也恰恰因爲如此,他以爲老祖會把他想要的給他,他便做了手腳,想取而代之他的二哥。可是樂極生悲中,他被一個女人整趴下了,他不服這個結果,他怎麼可以輸給一個女人?於是驕傲的他佈下了局,卻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再一次輸在了那個女人的手裡。
輸給同一個女人,他覺得是恥辱,可面對他無法超越的大哥,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糊塗。錯了就是錯了,他接受了懲罰去付出應該付出的代價,即便看到魏靈韻的美貌時,有一時的後悔,卻也本着男兒血性不回頭。
但在他悵然之時,大嫂的那闕詞,大嫂那不卑不亢的神情齊齊的進駐了他的心,他忽然明白,女子也該得到尊重,女子也有她最純的堅持。
那夭他站在婚房外,想着自己的未來,想着這個差點被自己害死的女人會不會和她的姐姐一樣有那般的神情與姿態,他弄始有些希冀,畢竟她們是姐妹。可一杯酒下去,他才只是伸手觸碰到她的耳,她便直接醉倒在他的懷裡,他失笑錯愕後,便愣愣的擁了她大半夜,從心底裡浮動着歉疚,因爲這個女子真的是一朵乾乾淨淨的小白花。他便想着,即便她沒有她姐姐那種神情,他也不能虧待她半分,但隔天她倔強的一磕再磕卻讓他發現,這個看似柔軟的女子心底裡的堅韌,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裡都涌着一份莫名的喜悅。
那時他就想起了大嫂念過的那闕詞,他便覺得一個女子的期許與堅持是如此的單純與美好,自己是那麼的不懂最美就是最簡單的道理。
如今他再度想起,卻是因爲看到了爹孃相處的身影,覺得有所感悟。忽而腦海裡關於娘每每看着爹時的神情就那麼一張張的浮動起來,他便覺得他的娘,一個名門嫡女固然爲了家世而做了填房,但這些年的朝夕相對裡,心裡怕也是存在着這種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的執著。
呵……三爺輕笑着脣角輕勾,無奈的搖搖頭,不自覺的想起蘇悅兒對他的打算嚴詞說不的神情,便是伸手撫上了身邊的花草綠葉:大嫂啊大嫂,到底怎樣的你纔是最真實的你?是那個親和微笑中不卑不亢的你?還是那個沉默不語中總想縮邊邊的你?是那個身手矯捷眼神犀利的你?還是這個心狠手辣橫行霸道的你?
善變的女人,不在乎聲名的女人,不畏懼權勢的女人,究竟你有一顆怎樣的心?讓你可以蔑視叫人顫抖的權威?聰明的女人,手段狠辣的女人,暴力囂張的女人,究竟你經歷過什麼,可以用一種俾睨之態俯視着我們?出口成章,彈指驚雲,你是名門之秀沒錯,可爲什麼你的伸手詭異殺伐,你一目掃視之下我卻有畏懼之心?而如此叫人看不清,猜不透,想不明白的你,又是因爲什麼得到了老祖的垂青?不但白家的家主給了你,就連紅門的當家也給了你!當你愚蠢,卻偏偏精明的無法誆騙,當你精明,卻偏又不忌諱這些相牽,隨心所欲!大嫂啊大嫂,你可知道,我對你有多少疑問在心?
太陽斜掛在山頭的時候,白家府門前終於有了動靜,雖是從衙門來了不少差役,也都拎着鎖鏈,扶着刀柄,但卻全然沒一點搜查的樣子,更無半點查案辦案的嚴肅氣氛。
府門前,吳管家一請再請的想要邀請董大人進去坐坐,可董大人只笑着擺手推讓,口裡說着打擾打擾,這架勢與情形,讓四周的街坊都有些納悶,這董大人帶着這些人到底來白府做什麼?
“大奶奶來了!”府門前終於有小廝唱了一聲,蘇悅兒便扶着翠兒出現在了府門前,衝着董大人便是微微一個福身笑言道:“董大人何必這麼客氣,我在事廳等了許久不見您進來,只得出來相請,怎麼着,在我白家用頓酒水爲難了您?”
董大人一臉窘色的擺手:“白大奶奶啊,您這不是爲難我嘛,我是帶着人來搜查的,您請我進去吃飯喝茶這,這個……”
“董大人這話說的奇怪,搜查是搜查,吃飯是吃飯,有什麼影響?”蘇悅兒說着一轉身吩咐到:“董大人因公務要查白府,大家都配合着點!”說完又轉身衝着董大人淺笑:“我府裡準備的有酒水,晚上還有個客人要來,是一位姓任的公子,董大人不妨陪着一起吃頓飯,也不影響……哦,對了,瞧我這記性,您來的正好,有件事啊,我正好要麻煩您的!”
董大人趕緊的言到:“白大奶奶,您別這麼客氣啊,有事,您說!”董大人在蘇悅兒的面前完全是一點架子都沒了,因爲早上蘇悅兒帶來的那一句小心朋黨可把他給嚇的魂都要沒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決定帶人來走個過場,至於結果,他已經打算用沒搜查到給搪塞了,畢竟東方家和悅王家怎麼都是相牽的啊!他選誰不是明擺着嘛!
“是這樣的,今箇中午的時候,我家中的雜役發現我家花園裡躺着個人,嚇的還以爲誰出了事,結果湊過去一瞧,渾身是血,還以爲出了命案,正打算報官呢,卻發現人還活着,我知道了本想知會您的,可是,那人我認識,倒不好報給您了,怕這事蹊蹺惹上麻煩。”
“是誰?”
“景陽郡主跟前的丫頭金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