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大聲說愛我!

家丁一愣,無言的翻了個白眼:“大爺,全家就屬您最漂亮了!”身爲白府的家丁,關於大爺喊別人醜八怪的聲音,他已經聽到麻木,但也沒料到大爺今天逮着他問的這麼直接。

大爺點點頭:“我也覺得,諉,那,哪裡有鮮花?”

家丁再愣,繼而攤手:“大爺,您就別玩小的了,這白府上上下下大小也有十來個院子,哪個院子裡不種着些花草的?至於您說的鮮花?哪一個不鮮?”

大爺點點頭,又問:“哪個院子的花開的最好?”

家丁無奈的指向了太太的院落:“這不是明擺着的嘛!大爺,這會五月的天花開的可都好啊,太太那花閣香院裡的花可都是精品,肯定是那兒開的最好啊!今日裡我才帶着花奴去打整了的,那月季開的正豔,牡丹也盛,哦,對了,還有大爺您原來尋來的那三盆,刺客,也開了呢!”

大爺點點頭,一伸懶腰:“我累了!”說罷就轉身回了房,繼而熄滅了燭火。

家丁在門外搖搖頭,口裡輕喃:“唉,大爺就這麼糊塗了,真可惜!”說罷嘆着氣的出了院子,繼續巡視。

大爺聽着腳步聲去了,摸出了門,繼而飛縱進了太太的花閣香院。

太太是葉家的千金,自小便是喜歡花的人,在家就種了不少的花卉,據說在她還是姑娘的時候就常常喜歡對着花卉觀察,繼而畫出一些關於花卉的圖樣來,再被葉家弄成繡圖,日後設計成各種宮錦繡制。如今她雖是嫁人成婦,已經上了年紀,但這種喜好深入骨子裡,所以她的花閣香院裡各種珍貴的花品都在,全家上下但凡出去瞧見少有的花都會給她弄回來,就連大爺外出瞧到“刺客”這種花兒,也會順手給她帶了三盆回來,畢竟她雖是填房繼母,但至少面上從未苛責過他,而他爲了一家和睦,這等孝順的舉動也自是會做的,說讓他照規矩是要喊她孃的。

大爺入了院子,便被花香包圍,他目掃一圈後,一撩長衫衣襟,便把衣襬一兜,開始辣手摧花,將身邊但凡覺得不錯的花兒,就給折了去。

古人尋花,除了養植觀賞,多爲採集花瓣沐浴薰香,也有一些儀式,是用花瓣來增添雅色。所以當蘇悅兒說要鮮花的時候,他完全理解成需要這些花兒的花瓣鋪陳,所以他摘便是把五顏六色的花都摘了些,而且都是隻摘花朵,花莖幾乎不帶。

一氣的弄了些,白子奇看着一兜的花覺得足夠了,便要離去,忽而想到那“刺客,“便笑着往深處去尋。

“刺客”有花開的正豔,也有花苞待放,看着它們花莖上的刺,他倒想起昔日遇到這花時,那養花人說的話語,便是心中一動,彈指數下,就見一隻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下的刺都掉了個精光,繼而他帶着花莖折了一枝,便丟進了那一兜的鮮花裡,喜滋滋的飛縱而去。

心情愉悅,他飛縱的很快,轉眼就到了無相寺的後山上,待落定才憶起蘇悅兒不似他這般會飛縱,當下笑自己糊塗,倒也兜着那一兜的話,安心坐在一棵樹下等待。

風輕輕吹,滿兜的花香四溢,他在花香裡遙看着那無相塔月下的照應,雙眼微眯。

半個時辰後,他開始伸頭眺望山腳,更是仔細聽着動靜。

一個時辰後,他兜着花兒不安的走動,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回去看看。

忽而,風中帶來了些許的聲響,他才覺得心口安然下來,繼而他站在山頂,期盼的看着月色下早早的出現他在心裡畫了無數次的身影。

終於當一抹身影紫衣妖繞的出現在眼眸裡時,那一刻他忽而發現他的心裡涌着一種他從沒有體會到的感覺:那是一種不捨,是一種想要小心呵護的感覺。片刻後,他看了一眼無相塔,脣角輕勾:娘,這就是珍惜嗎?

是的,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身邊的人,兜兜轉轉,來去匆匆,他總是看的很淡,因爲他是生意人,他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是伴隨着利益,或重或輕;身邊的朋友,遠遠近近,上上下下,他總是儘可能的真誠相待給予幫助,但因爲信任被背叛的刀碎成利刺紮在心中,他對朋友兩字已是冷漠,更是恥笑自己的天真;身邊的女人,從無到有,癡纏紛爭,他總是不多戀一眼,因爲他從來沒體驗到愛情的字眼,他只是簡單的認爲這就是一個生活的模式,他要做的就是照做就是,其他不必操心。

但是她的出現卻給了他諸多的不同。

因爲相信她是來害他的,所以他給予她的關注很多,因爲總是疑心她在搞鬼,所以總是時時刻刻的算着她分析着她,可是一次又一次,他看到的是這個女人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她和自己,甚至爲了白家的利益,把自己置身與殺戮之中,而當他看到她若俠義之女在血雨裡飛動刀光的時候,他終於明白,這個女人的不同,也開始發現她在自己的心裡紮了根。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呢?

腦海裡響起她的問話,他看着那已經清晰的身影和麪容,有些微怔:是啊?我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你的呢?

回想到,那時與她輕觸,自己的心口慌亂如有小獸;回想到,那時見小舅舅與他親近,心中便起殺意;回想到,那一時她關愛的碰額,他緊張的暴走……

忽而他笑了,因爲他想到了她一副害羞的模樣縮在自己的懷裡等着自己去佔有時的表情……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蘇悅兒手指纏着她披散的長髮,婉約如月的站在他的面前,風吹着她的紫衣薄紗飄動,將她襯托的如仙臨世。

“我笑是因爲我開心,因爲我想明白一件事!”他說着向她走近。

“是什麼?”她眨着她的眼,眼眸裡笑意滿滿。

“我看着你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我忽然明白這個‘約會’的意思,在等待中,我發覺你的重要,在看着你走來時,我發現我想要緊緊的擁着你,呵護着你,與你三生三世,不離不棄……”

“我不要三生三世,那樣太久,你和我會審美疲勞的,我只要這一生一世就好!”蘇悅兒說着揚起了下巴,嘟起了嘴。

當下白子奇笑着便親吻了下去。

脣瓣剛一觸,蘇悅兒便如泥鰍滑閃開來:“其實我這一路走來,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是什麼?”他說着,伸手去撫她的長髮。

“我匆匆的趕來,帶着憧憬和期待,我甚至緊張的想着我看到你時會是怎樣的心情,而當我站在山下,看到月色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我才明白,原來,幸福就是一種熟悉的安定,可以讓我全心全意的去感受溫暖。”

她說着看向他的眸子裡全是笑意與濃濃的情愫。

“悅兒……”他低聲的喚着,伸手去抱她,於是那一兜的花兒落了地……

“這是……”看着滾動在腳下的一堆花,蘇悅兒有點愣。而大爺趕緊的蹲身撥拉了花朵,從裡面找出那隻被他已經取了刺的“刺客”遞給蘇悅兒:“悅兒,這花叫做刺客,是我早些年在外奔波的時候遇到的花,它看着和月季差不多,因爲花莖多刺,又叫‘刺客’但養它的人說這花是愛情的象徵,說是男人用來送給心愛之人的花兒,所以,我特意的帶來一朵當作禮物送給你,當然爲了怕刺會扎到你,我把刺都取掉了……”

蘇悅兒看着那花笑的眼圈發酸,繼而她接了那花說到:“謝謝,我很喜歡!”說着她輕輕的聞了一下,繼而喃喃到:“這花在我們的世界叫做玫瑰,是愛情的象徵,一朵花的意思便是‘我的心中只有你!’,兩朵便是‘這世界只得我倆!’,三朵則是……‘我愛你!’”她說着擡眼看着他的雙眸。

於是某人一愣之後,拍了腦門:“早知道我就摘三朵了!”

蘇悅兒一眨眼:“爲什麼?”

“你不是說三朵的意思是‘我愛你’嗎?”白子奇說的理所當然,眼裡閃着一絲可惜。

蘇悅兒抿脣:“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

“我說……”大爺的眼一閃,反應過來,當下便是笑得如沐春風:“我愛你!”

“大聲說!”蘇悅兒說着作勢的掏耳朵,於是某人在盯着她三秒後一把抱了她,認真而大聲的說到:“我愛你!悅兒!”

蘇悅兒笑着在他的脣上輕輕的親了一下:“我也愛你,子奇!”說完便抓大爺的手:“先放開我,我有禮物給你!”

大爺乖乖的鬆手:“是什麼?”

蘇悅兒從懷裡摸出了一對戒指在大爺面前晃悠。

白子奇看着那金燦燦的戒指很詫異:“戒指?”他不大明白她怎麼送他這個禮物。

蘇悅兒白他一眼:“你以爲這和你那些什麼金戒指,玉指環的一樣?這個不同!”說着她把兩枚戒指高舉:“借個火吧,看的也清楚些!”

於是大爺乖乖的舉起手指,指尖燃起一團溫色的火焰。

“話說,我小的時候,希望有一隻機器貓那樣的口袋,可現在覺得有你也一樣!”蘇悅兒有些感慨。

“機器貓?那是什麼?”大爺很迷糊。

“哦,沒什麼。”蘇悅兒懶得和他介紹這個,便把戒指舉到他的手指前,接着那光亮說再:“你看到這圈裡刻的什麼了嗎?”

大爺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不由得眼裡放光:“永結同心?”

蘇悅兒點點頭:“是啊,這可是我從金餅上敲了一塊叫紅光按我的要求做的,本來說刻個‘永遠愛’的英文的,但是紅光刻了七八個也刻的不像,還說我的花紋刻在裡面太難,我只好叫他刻這個詞了,反正意思也差不多。”說着她把大些的那個套在了他的左手無名指上:“這個在我們那裡叫做結婚戒指,說白了,就是告訴別人,你是有老婆的人了,從此你只能有我一個,疼我,愛我,再不可以愛別的女人!”說着把小點的那個給了大爺,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來給你的親親老婆帶上吧!”

白子奇聽的開心,乖乖的學着給蘇悅兒戴在了無名指上。

於是蘇悅兒看着手上金燦燦的戒指便笑了:“你看,你的指環栓上了我的心,至此,我的心裡便只有你一個!而我的指環也栓上了你的心,所以,你從此,心中也只能有一個,如同你這隻玫瑰的意義一樣,你的心裡只有我!”

“當然,我自是隻心裡有你!”白子奇說着就要抱蘇悅兒,可蘇悅兒一閃身子躲開,一臉正色的說道:“那麼現在我要正式和你說一件事,這個事,很重要!”

大爺望着她,無奈的點頭:“好,你說,但是你有必要躲我那麼遠嗎?”

“當然有必要啊!因爲這個事如果談不妥的話,這個戒指,我可能會丟掉哦!”說着蘇悅兒伸手晃了晃,臉上的神色十分鄭重,而大爺聞言也是收了笑臉,一臉謹慎:“什麼事?”

“雲兒出了事以後,我問過你,你是否願意收了雲兒爲妾,你回

答我願意,我想問問你怎麼想的?”

大爺一愣:“就這個事?”

“對!”蘇悅兒點頭。

“你知道的,我因爲救她已經看到了她的身子,照道理,我是該負責的,而且,我見你對於她將嫁給凌風也很是不滿,便想着,要是不成,我就順了三弟的意思收了她,反正她已成了那種情況,收在我身邊,至少我不會欺負她,而且你應該也會開心吧……”

“開心?”蘇悅兒挑了眉:“那你要是真收了她,是不是會要了她呢?”

白子奇瞧着蘇悅兒一雙眼裡的神色十分鄭重,便思量了一下答到:“她不是紅玉,應該會吧,畢竟我是該負責的,至於對她到底如何,還不是要看你的意思,再說了,她終究是你的妹妹,我不好冷着她的。”說着他一擺手:“不過這個事已經過去了,她不是要嫁給三弟了嘛,你幹嘛還糾結這個事?”

蘇悅兒看着白子奇十分認真的說到:“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按照道理,我該融入這個世界,一切都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和道理活着,但是,有兩條我不會苟同也做不到,第一,就是男尊女卑,我不可能把自己活的比男人卑賤,第二便是妻妾成羣,我不會同別的女人分享你!”

151 忠誠第一步:洗腦

子奇聞言看着蘇悅兒的雙眸有些深邃,他頓了好一氣說道:“男尊女卑乃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不過我並不是會把人看低的人,因爲我是做生意的,南來北往都是客,講究和氣生財。白家自做生意以來,因着祖上有宰輔,雖是重利卻更重名,白家總是讓利於百姓,故而生意才能越做越大。我自接手白家的事,也是要奉行家規祖訓的,更是眼中對人不分三六九等的。所以誰尊誰卑對我而言,並無太大的差別。更何況,自遇到你起,我倒還真沒看清過你,和慢待於你,所以男尊女卑之上,你不必過於擔心,至於你說的不能同別人分享我?忌諱妻妾成羣,難道你的意思要我把那些妾都送賣不成?且不說,這種事官府之上麻煩,最重要的是,何周兩位已經與我生有兩個女兒,若我將她們棄之不顧,更或轉賣遣散,只怕,有違道義,更違背良心……”

蘇悅兒見白子奇的言語不是那種一刀切的拒絕,便是笑着說到:“原有的就算了,畢竟她們已經是你的人,正如你所說也都是爲你生了孩子的人,而我呢,畢竟是後來人爲妻,倒也不該去爲難她們,否則倒是逼你迫害她們了。可是,先前的不管,之後的卻不能,尤其是你帶上這個戒指之後,你便要記得,你的心裡只有我,再不能去愛別的女人,也不能因爲利益和其他的原因,讓別的女人同我一起擁有你,分享你!”

白子奇眨眨眼:“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不在納妾對不對?”

“記得當初我和你成親時,我們的誓言嗎?我們說過,要對對方忠誠,而忠誠的首則便是不能背叛。當你被信任的人一刀砍在身後時,你可以痛的不再相信周邊的人,同樣的,若愛情被背叛,彼此也會傷的血肉模糊,因愛成恨!所以,我要告訴你,即便你不愛別的女人,也不能把他人牽扯到我們之間來,因爲,一顆心容不下兩個人,我若裝了你在這裡,別人就再進不來,而你也一樣,若是你裝了我,還要再裝別人,要麼我離開你的心,要麼我已死在你的心!”

蘇悅兒指着自己的心臟,說的認真且鄭重。白子奇聽的將蘇悅兒看的更加專注,終於口中輕喃:“一顆心容不下兩個人,你說的對!”

“所以,你答應嗎?”她的眼裡閃動着期待。

“我能不答應嗎?”白子奇笑說着舉起了自己已經帶了戒指的手輕晃。

蘇悅兒看着他的手,笑的有些眼眶發酸:“你答應了。”

“是,我答應了。雖然,自古妻,乃媒妁之合,常以利益與家世傳宗爲責,妻大卻未必得夫之心,而妾則是緩和之途,給戀者相處之路,以安撫持家者不滿之心,更有開枝散葉的意義,但我偏生愛上你這個妻,如你所言一顆心容不下兩個人,那麼對我而言,再不納妾也沒什麼啊!何況,忠誠,不背叛,也是我的誓詞,我自然會做到!”說着他衝着她伸了手圍成懷抱看着她。

蘇悅兒慢慢的走近那個懷抱裡,繼而伸手撫摸着大爺的臉輕笑:“你要疼我一輩子。”

“好!”他答應着,將她的脣含住,脣舌自去她的口中汲取花蜜。

當彼此的脣舌,勾在一起,當懷抱變的緊窒時,她笑着從他的親吻裡掙脫,伸手掰着他的腦袋轉向那無相塔:“你娘在看着我們呢!”

大爺看着那塔,將懷裡的悅兒摟抱着靠在他的胸口:“對,看着我們相親相愛的過下去!”

清晨,當蘇悅兒一身粉白素服的下了轎子出現在老太太的院口時,就看到院口處太太正詢問着衆人各處事務的準備情況。故夫人雖已故,但身份地位不變,所以這個日子裡太太去拜見時,便拿不起夫人的架子,反倒小心翼翼謹慎再謹慎,生怕出了岔子,她便被人詬病。

蘇悅兒衝着她行禮問安後,太太就問起大爺何在,蘇悅兒說他昨個睡的書房,這會也該過來,就見到一個丫頭帶着一個婆子,急急忙忙的跑了來。

“不好了,太太!”丫頭焦急的報告,太太聞言便是蹙眉:“大呼小叫什麼?”說着伸頭朝內裡看了一眼,繼而朝那丫頭瞪了一眼:“什麼事?”說着眼神躍過那丫頭看向了那婆子:“王婆,你不在花閣香院裡待着,跑這裡來做什麼?”

那王婆垮着臉,有些唯唯諾諾的樣子,支吾了片刻纔算說了清楚,原是太太的花閣香院出了事,婆子今早去澆水施肥的時候發現大片的花被人齊頭掐斷,沒了影。

太求和蘇悅兒一起頓住,太太是心頭好受創,一時回不過來勁,而蘇悅兒卻想起了昨天那散在後山上的一地的花…

“太太您快去看看吧!”丫頭說着就要引路,太太邁了一步卻站住了腳:“不行,我還要省親,還要去祭拜,你們,你們回去給我看着,給我查,我倒要知道是誰在作弄我!”說着卻轉了身,衝着蘇悅兒不悅的再問到:“大爺呢?”

蘇悅兒知道她心裡不爽,準備說自己去請大爺,卻見大爺的轎子擡了過來,繼而人一身素服的下了轎子,看見她便朝她笑着奔來:“悅兒!”

蘇悅兒趕緊的拉着他給太太行禮,大爺也注意到身邊的丫頭和婆子,當下的倒問那婆子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蘇悅兒心裡唸叨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便聽到太太置氣的抱怨:“我院裡的那些寶貝花被人將花齊頭掐斷毀了去,若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我一定叫人打他板子!”

大爺摸了摸鼻子,別過了身的拉着蘇悅兒裝作沒聽見,此時廳內白老爺已經扶着半太太走了出來。

“人可都齊了?”老太太揚聲問着,太太趕緊回話:“都齊了的,軒兒兩口子,還有言兒已經被我打發去了馬棚,點算去了。”

老太太點點頭:“那就走吧!”說着便往外走。

蘇悅兒瞧着老太太今日的裝扮,心中也知她是十分喜歡故夫人的。因爲老太太穿着一身藏藍色的衣服,頭上只帶着一支翠綠的翡翠簪子並一朵珍株攢成的珠花,簡單卻不失貴氣中,卻已經沒了往日那些八寶珠翠上頭,一身衣料也是隻有些藤紋,倒沒往日的福壽。

因着瞧到了老太太這般的珍愛,蘇悅兒便趁着他們還沒上轎前便又仔細的掃了老爺和太太的裝扮,便發現老爺穿的是一身有些舊的淺白色衣衫,不但樣式略有陳舊,就連那領口與袖口處,都還有些磨損,而且那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隱隱有些鬆,顯得不那麼合身。而太太,因着今日裡的身份大變,穿的則是一身籟荷色的衣裙,衣服上幾乎連花紋都沒有,簡單只是緞面,頭上的珠釵也不見,只有一致銀白的簪子固定髮髻,連朵珠花都無。

這便是妾禮啊!

蘇悅兒記得紅玉以前和自己說過的內容,一時對太太有些莫名的同情。當下竟是有些好奇起來:世家的二小姐給人做填房,因着什麼委屈了自己呢?當初老太太又那般在衆人面前揶揄了她,難道說,她也有圖算過白家?

“大嫂,上車吧!”二爺過來招呼了一聲,當下蘇悅兒止了思緒扶着大爺上了車,一家前前後後出動了九輛馬車,前往無相寺。

這次的祭拜與之前的規矩差不多,只是掃塔的不再是大爺與蘇悅兒,倒是白老爺一人前去,待到鐘響,一家人上去時,蘇悅兒注意到白老爺的眼圈是發紅的。

上香,燒紙,老太太親手給點了燭,白老爺跪在牌位前,每燒一個銀錢,便口中念一句亡妻安保,待到他燒完了銀錢,換太太燒裱紙時,便是太太跪行上前對着那牌位說到:“妾白葉氏給夫人問安!”說罷便是鄭重而規矩的磕了三個頭,繼而開始燒裱紙,燒完一沓子,口中念一句夫人敬用。

蘇悅兒瞧着她那般小心的姿態,便憶起大爺說過將來若是合葬,也只得故夫人有與白老爺合葬的資格,便越發的覺得,憑是填房貴妾的能在平日高人一等,但到了正妻的面前,哪怕是個死人,你也能壓的你低頭做小。

她一時瞧的唏噓,但也更加的慶幸自己重生在個嫡女的身上,還是和大爺有婚約的,一時便低頭瞧了自己的手,心中輕念:幸魂,也是給了我幸運的吧!

在無相寺耗費了大半天后,便是該回府,只是一家人都上了馬車,唯獨白老爺卻是站在寺廟門口相送,蘇悅兒不做聲響,直到馬車行到鬧市了,纔在大爺耳邊輕問:“爲何公爹不回?”

大爺捏了蘇悅兒的手輕言:“每年我孃的忌日和生辰,他都會在無相寺留宿一晚,陪陪我娘。”

蘇悅兒點點頭:“這是風俗習慣?既定的規矩?”

大爺搖搖頭:“不,這是他對我孃的敬愛。”

蘇悅兒聞言想起公爹那身陳舊的衣衫,忽而問到:“公爹爲何穿一身舊衣服來?”

大爺伸手將她摟進懷裡:“那是我娘給我爹做的第一身衣裳,他極爲愛惜,也只有這兩個日子他纔會找出來穿上!”說着他看向窗外,蘇悅兒卻一時有些感觸,心中想着:我是不是也該給他做點什麼呢?”

152 老太太的“績效考覈”

江日歸來,已是下午,太太在伺候了老太太歇下後,急急的前往她的院落看花,而蘇悅兒原本是打算和大爺回去商討下出發前要準備的事物,卻不想三爺跑來說要找大爺喝酒去。

以喝酒爲名,說些話纔是真。

蘇悅兒心知肚明的把大爺推給了三爺:“三爺,您可把大爺給我看好嘍,不許喝的太過!還有這天有些沉,也起了風,怕是有雨,可帶着雨具!”

三爺笑着點頭說了句大嫂放心,當下拉了大爺就走,蘇悅兒瞧着便打算自己回去看着弄弄,沒想到紅櫻卻已經到了跟前:“大奶奶,老太太叫您過去!”

蘇悅兒點着頭,跟着去了。待進了院落,隨行的丫頭都留在院口了,她纔在院子裡問了一句:“紅櫻姑姑,不知老太太找我什麼事?”

“有好事,也有……麻煩事。”紅櫻說着,請了她進廳,直接帶着她繞進了內裡走到了荷花池邊。

此時,正值五月,池裡的荷花開的正美,大片的碧葉之上,粉裝雍容,別具韻文,荷葉下也有錦鯉着五彩嬉戲,瞧着叫人舒緩。

蘇悅兒掃眼過去,便是深呼吸這幽香之氣,自覺得滿身沁香,恰風拂,碧葉飄搖,粉衣起舞,與楚楚動人裡,亭亭玉立之姿更叫她想起“濯清漣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的句子來。

換過衣裳的老太太靠在亭中圍欄上,枕着軟靠,手裡拿着一串佛珠,慢慢的撥着一兩顆。她目光一直放在那些荷花上,即便蘇悅兒已到身前也沒轉頭看她,只輕聲的說着:“別行禮了,來了就坐吧!”

蘇悅兒乖乖的依言坐了,紅櫻也已經給她倒好一杯紅棗茶。她對着紅櫻微笑之後,便也看着那些荷花,心裡卻盤算着老祖宗這般叫她來,好事會是什麼,麻煩事又將是什麼。

“你都準備好了?”老太太忽而問了一句,停了手裡的珠串。

“這幾日裡已經有所準備,但多都是一些出門防身帶的藥材和物品。月兒沒做過這探糧路的事,過於具體的還不大清楚。”蘇悅兒說的比較謙虛,這些天大爺其實早已囑咐她安排些什麼,不過許是因爲大爺心中有數,所安排的在蘇悅兒看來,也都沒什麼正經。

“不清楚不要緊,奇兒知道就成。跟着他走,到了跟前他自會教你!”老太太說着將珠串抹回手腕端了跟前的茶喝了一口,繼而言道:“你上次說過要和我要寫人去幫着,我思量了,是該給你些人。所以這兩天裡,我已經叫紅纓給你物色了些,除了那三紅隨行外,我再給你填些人跟着,各有各的擅長,你回頭可以和他們熟絡一二,紅纓自會給你介紹的。”老太太說着放了茶。

“月兒省得,多謝老祖宗幫助!”蘇悅兒說着衝老太太笑,可她卻聞言擺了手:“別說什麼謝我,我這個人不白給人好處的,我把他們給你,故而有幫奇兒的心思,更多的卻是要你爲我做些事。你雖有本事,但若不給你人,只怕你分身乏術不說,更是外行不知內裡,兩眼摸黑啊!”

蘇悅兒聞言笑容不變:“不知道老祖宗打算叫月兒做什麼?”

老太太眼盯着蘇悅兒嘴角在逐漸上揚:“奇兒那麼看重你,難道我什麼心思他沒告訴你?”

蘇悅兒眨眨眼:“大爺心思多,有什麼也未必都會和月兒說啊!老祖宗就別繞圈子了,月兒笨,可怕給繞糊塗了。

“偷奸耍滑!”老太太嘴裡唸了一句,卻是笑的眉眼裡都樂:“好吧,我說給你聽,我希望你這趟出去,除了幫着大爺把糧路的事拿下來之外,更多的是希望你沿途幫着紅門的生意動動心思!”

“紅門的生意?”蘇悅兒微愣,她記得昨個海姨太太才告訴她紅門吃的可是人脈關係,殺手的行當,說白了就是吃的消息和殺手飯,而這兩個行當,只要世界存在利益之爭,那就永遠有飯吃,所以她一時有些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沒接話的伸手從一邊的布袋裡抓了些魚食在手,繼而朝着池塘裡先撒了一點,立刻魚兒們便往她們跟前來,片刻後,魚身擠着魚身,一張張大口彼此爭奪着,池水之中先前的恬靜之色便無,只有這等爭食之景。

當下老太太把手裡剩下的魚食拋灑進了池水裡,便有魚尾拍打水面濺起的嘩嘩聲與波紋盪漾融在一起,帶來片刻的小鬧。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就是這些池中的魚看起來悠哉無限,可一旦食物入水,它們也是爭忙的不可開交!”老太太說着拿帕子擦了手:“魚兒尚且如此,何況我們?”

蘇悅兒瞧着老太太這般賣關子,只得隨着她的話說:“所以……”

“所以,我們不管怎樣都要爲了這口裡的飯而精打細算!”說着老太太看了紅櫻一眼,當下紅櫻便說到:“紅門在鉞國,鄭國,黑齒國以及達爾國四國之內,皆有自己的勢力,但因着紅門乃是神門,是爲鉞國國策而存續的,所以紅門的主要勢力還是在鉞國境內。紅門最初只有三大分舵,存在於其他三國境內,而今因着形勢,已經變更爲五大分舵,由五位長老各打理一處,這多出來的兩處,一個是在南境與邊蠻之間存在的,主要是因爲當年怕悅親王謀反,在肅殺了寧王黨羽之後,各處分出來的人,便組成了新的分舵存續在此,以防有變;而另一個嘛,還不能告訴你,因爲那個分舵,只有紅門當家才知道她的存在。”

蘇悅兒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心說:這些關子你們就賣吧!

老太太沒出聲的看着蘇悅兒,紅櫻則繼續言到:“紅門所知的五大分舵裡,上下掛的上名號,有着可亮街身份的就有大約五千人,而各處手下還有不能亮街的,以及專門做事善後的人,這些人據估算下來,我們紅門只怕有一萬三千人。”

“確實不少!”蘇悅兒聽的有些咋舌,心中更覺得這差不多就是一股部隊。

“是啊,不少!”老太太此時開了口:“我紅門各處都有自己的生意,各分舵也能供給一舵的開銷,

日耗不小,基本上也各處是持平,偶有結餘,也都有個分舵作爲週轉的銀兩以備不時只需。

我是紅門的當家,也是白家現在的家主,白家做的生意當年可是借了紅門的人脈,而我白家自成世家起,我每年也會拿出白家二成的收益貼進紅門算作回報,是以紅門上下還得運轉,未見頹勢,而我手裡也有些銀兩能做事。可是,你也看到了,這一年多來,各處角力,各方週轉,我白家的錢那是花的如流水,名頭越響,這打秋風的就越多,嫁女的有盤算,娶兒媳的想刮撈,就連不相干的世家,也都在爲了利益之爭,相互覬覦,或聯手,或觀望,或已出手!而恰逢去年是災年,年裡進項大減,加之之前大爺那批軍糧的丟失,我們白家雖不至於掏空底子,但至少也傷了元氣,這使得觀望者內心不安啊!”

老太太的話說的算是夠明白,蘇悅兒尤其聽得那句嫁女有盤算時,便覺得有些臉紅,但最後的那句觀望者內心不安,立時喚起了她的警惕,當下便言:“您說的是葉家?”

“不止葉家,也有海家!”老太太說着看了蘇悅兒一眼,蘇悅兒已是驚訝不已:“海家?怎麼會呢,海二爺不是和大爺挺親的嗎?”

“親有什麼用呢?太子爺和我們不也親,可要是在利益的面前,該舍的時候是一樣不會含糊的!畢竟我們是民!”老太太說着眉間浮現一絲凝重:“海家與我們親是親,但終究因着亦蘭的事,海二爺的心裡對你公爹報着一絲怨。加之他那一路因着是‘行’,是鹽業,各行各業大都倚重不說,皇家也是虎視眈眈,一面用他,一面又怕他和誰近了,被人利用而易生謀反,所以,海家就算想幫我們,也是有心無力,他們現在都是伴君伴虎的日子,哪裡還能幫的上我們,否則也不會這次來告訴我們要我們自探糧路了。”

蘇悅兒聽的眉頭也跟着蹙,畢竟她是昨個才從海姨太太的口中知道,自己已經被幸魂選中,將是藍門也同時是海家的繼承人,若真是如此,那她這個海家豈不是還被皇帝一家子盯的死死的?正行走在刀口上,“葉家做的是織造的生意,上至宮廷華殷下至百姓短衣,皆由他們一家承接,這一行,利大無比,可因此也被人知身有肥油,所以這打秋風的人不會比我們少,而且因爲和各種的官員近乎,所以她們花在人脈關係上的銀子也不少,那自家的錢袋也是有些空,不然也不會當年費盡心思的想把自家女兒弄進來做我們白家的填房,說白了,還不是想盤算我白家的錢?只可惜,在我家耗了這二十多年,所得也不過蠅頭小利。”老太太說着眼露嗤笑之色,繼而卻是端了茶:“所以大的不成,小的來,繼續的來謀算,只可惜,我這白府的底子是亂七八糟的,她們想看看不清,想摸,也摸不透,所以她們只能觀望。”

“老祖宗您既然清楚這些,爲什麼當初還要二爺和二奶奶去探路呢?”蘇悅兒雖然知道老太太讓二爺去探路的用心就不正,也不是真給他機會,但畢竟是允諾二奶奶跟着去的,那萬一要是二爺還真辦的成,那這老太太的底子,只怕對方也就清楚了啊!

老太太瞧着蘇悅兒眉宇間的異色,便已猜到她說想,當下笑着喝了口茶說到:“其實我還巴不得二奶奶那邊能成啊!”說着她衝蘇悅兒眨眨眼:“琢磨出味了沒?”

蘇悅兒眨眨眼,腦子轉了片刻,當下一拍手:“我懂了,空手套白狼!”

老太太的眼一亮:“對!那葉家想趁我們白家探路爲自己打算,而二奶奶更巴望着二爺能當家作主,將來她才能名正言順的治家,這一切不都是爲了謀算我白家的利益?可是,它們在算我也在算,既然他們這麼迫切的希望,那我就給她們這個機會,倒時,探路遇到麻煩,二爺壓不住,那葉家就要出力幫着通,二爺手裡的錢不夠用,二奶奶也不能看着功虧一簣不是?更是要貼着錢來搏!我白家的糧路固然是她葉家拿下的,可到底是我們二爺去的,通的也是糧路,白紙黑字下,我若在最後來個茶底抽薪,這一切不都是葉家給我們白家送來的?倒時,他們除了吃個啞巴虧,又能如何?”

老太太說着一臉得意的笑,蘇悅兒卻不由的內心感嘆:這老太太一天到晚是不是太閒了?無聊到無事,就這麼盤算着怎麼撈錢?重利,這看來就是商人的本性了,想來這重利之下的盤算,倒玩的也刺激。

“那三爺這麼一鬧,您的算盤可落空了。”蘇悅兒瞧着老太太的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老太太臉上得意的笑立刻收了一些,不過她的心情似乎還是很愉快:“失去一次機會,倒知道我那奇兒安好,這麼看怎麼都是賺,畢竟一計所圖,便是一錘子買賣,再想有可難,如今的奇兒安好,我等於失而復得一個頂好的人才,一個人才所能想出的計策又豈會只一例?”

蘇悅兒當下陪着笑的很燦爛,心裡卻覺得這老太太不虧是老領導,夠精夠滑。

“老夫人,還是說正事吧!”紅櫻見兩人扯的遠了,便出言提醒,於是老太太一點頭說道:“簡單說吧,我紅門越大,難處越大,這銀兩的用度也就越大,如今有些各處都有生意在做,卻已經有些艱難,我意思你既然是和奇兒出去把糧路探下,順道也能把各處的情況摸摸,生意呢也問問,說不得你就能給改善些不是嗎?畢竟,我對你的器重你是看的見的,我也不兜圈子,我是想把紅門將來託給你,只是你還年輕,別的我可以培養你,可威望卻要靠自己豎,所以,你是該趁此做點成績,將來我也好衆望所歸的把當家傳給你!當然,你要是這點事都做不好的話,我也只有再尋他人繼承我這衣鉢了,將來白家還能不能用的上着人脈,可就兩說了!”

153 少婦的覺悟

老太太的恩威並舉實在有力,蘇悅兒聽的內心除了豎起大拇指,還真沒別的!

當下她點點頭:“月兒懂了,既然老祖宗都這麼說了,月兒自當試試,只是我會盡力而爲,能不能,成不成,這就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她說的很實在,雖然她有現代人的思維,也有現代人的知識,但是,在這個脫節的世界,她要想賺錢還要賺大錢,就不是那麼想當然的事,更何況,她自認除了殺人和玩毒,其他的都不會,所以一時,她

還真有些沒底,尤其是對自已的人品有多黑已經見識過無數次後,她自己都覺得老太太真的很看的起她!

老太太見她答應了,又不把話說滿,只當她是禮數,也不在意,當下叫紅櫻取了一塊血玉遞給了她。蘇悅兒接過一看,只見這塊血玉,大約食指長短,拇指之寬,玉面血色,玉身厚重,體形乃是如棍狀的印章,但偏又在繞着血玉的周身,雕刻着如藤蔓的鮮花,栩栩如生,嬌豔欲滴,其上更有一洞,穿着一條似繩似絲的掛鏈,也是血色。

蘇悅兒看着這似印章又似玉佩的玉器掛件,一時有些瞧着便覺得美是美,卻無形裡叫人有些心生慾望,但是慾望着什麼卻又不清不明。

少一愣神,她甩頭看向老太太:“這東西不簡單,有點邪!”說着便把那血玉放在了桌上,並不拿捏在手。老太太瞧了瞧桌上的血玉,驚奇的看向蘇悅兒,少時,竟有些動容的說到:“這東西是不簡單,但你說錯了一點,它不是邪,而是可以令人看到內心的慾望。這叫觀心玉,原是我紅門左護法的信物,當年他幻術有成,本可以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號,卻偏偏愛上一個儒弱的女子,我紅門雖是神門,卻也在江湖行走,他身爲左護法,難免要被攪合進一些是非裡。別人拿他不能如何,便動心思在這女子身上,要加害這女子。他爲了保護這女子,唯有周身不離,但門中事物總要他去處理,最後還是有將那女子落了單的時候,但是左護法天性聰慧,將幻術陣法以及自身修爲融入這信物血玉里,交給了那女子,他只要她帶着永遠別取下來便是,於是那女子平平安安未被人害,而每一個來加害她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死亡,不是死於自相殘殺,就是死於非命!”

老太太說着抓了那血玉在手:“後來左護法年時已高,便要讓位,但這信物卻已經帶在那女子身上近三十年,女子不願意取下。於是門中人便做了新的信物給左護法所用,這塊信物就一直追隨養左護法的妻子,直到她病逝之後,左護法才帶着這信物回來,交給了我。”老太太說着再遞給蘇悅兒:“拿着吧,你雖然有套殺戮的本事,但你並無什麼功夫,平城因爲繁華是商業的集中地,各處雖有利益之爭,卻也是監視之地,自然的真正的高手並不多,但出門在外,海闊天空的,這高人可多了去了,你未必能自保。所以這個我給你,除了紅門上下見此玉便知你身份不輕,能供你調遣外,更多的也是想保護你,畢竟奇兒再有本事,在外也是個癡兒,總不能爲了你,把一年來的安排都荒廢了吧?”

蘇悅兒聽老太太這麼說,當下接了那紅玉,再仔細的看了看後,便往袖袋裡裝。

“掛上吧!”老太太說着指了那血色的掛鏈:“那是血蠶絲,火都燒不斷的,當初他也是費盡了心思弄的,帶着吧,是好東西!”

蘇悅兒只得聽話的把這東西帶上了脖子,不過她還是知道不囂張的把這東西塞進了衣服裡,倒是一點也不顯。

兩人又說了一氣,大體是關於路上的一些囑託,蘇悅兒坐了片刻,便也告退了出來,回往自己的院落。

她因着一時揹負了不少重壓,便在興奮之餘,倒覺得有些不尋常,於是舍了轎子不坐,自己隨意的在白府裡亂轉,只想着能舒緩下自己的情緒裡隱隱透着的不安。

她蘇悅兒從來就不是一個好運的人,且不說父母早亡,弟弟重殘,以及他過早的離去,只說關於種種倒黴那已是家常便飯,哪次不發生點意外都才叫意外,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也從來不期望自己真的能有什麼好運,即便是穿越也好,重生也罷,在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夭,她就已經認命的接受她繼續倒黴的事實。

可是現在,只這幾天裡,接二連三的事卻都一次一次的給她“驚喜”:先是告訴她,她是一把匕首選出來的,和大爺相親相愛的人;繼而又告訴她,幸魂的抉擇使她成爲神門之一的“忍”的繼承者,並且因此也將是海家的繼承人;現在,老太太更是已經把話挑明,有把紅門給她傳下去的意思!

且不管老太太的話裡有多少水分,是不是哄着她賣力,但這三級跳般的驚喜,都在讓蘇悅兒體驗着穿越後絕對的狗屎運。但是,她固然欣喜,可是不尋常便是妖,她打心底

裡,從意識裡,都能感覺的到,這狗屎運的背後,也許是她無法想象的重壓和殘酷的現實。

“呦,這是什麼?”忽然隔着牆的院裡傳來丫頭的聲音,繼而似是調笑:“啊,春妮長大了啊,這大白天的都做起男人的衣裳來了,要不我回了太太去,早日把你給嫁出去得了!”

“去去去,少拿我來說事,你不還給你情哥哥做了雙鞋的麼?你要敢給我咧咧,我就告訴太太你早動了心,反正你比我年長,看太太先把

誰嫁出去!”

“我不過逗你一句,你倒嘴巴利的劃拉我,你信不信,我撕爛你的衣裳?呵呵!”

“好姐姐,還我吧!我錯了還不成嘛!”

“噓!”

“呵呵”

隔着院的丫頭還知道小聲,但無奈隔牆有耳,蘇悅兒已經和身後的兩個丫頭聽了個真,當下三人相視一笑往一邊去。

待入了涼亭,蘇悅兒懶散的一坐,便看向她們兩個:“我問你們,這一般像送給意中人的,都是送些什麼東西表示心意?”

兩個丫頭看了看,一時不語,蘇悅兒擺搖手:“我不過好奇問問你們,又不是套你們的話,怕這什麼,何況,你們這個年紀,就是思春喜歡上誰也沒什麼啊,唉,翠兒,你不是中意海二爺嗎?就沒說做點什麼給她?”

翠兒的臉立刻紅了,人撇着嘴:“奶奶別拿人家逗笑,我不過是個丫頭,有什麼資格中意?更有什麼資格做東西送去!”

“不是吧?”鶯兒在一邊笑的賊兮兮的:“我可瞧着某人,做完荷包做鞋子,做完鞋子繡鞋墊,這會的,好似想着做衣裳呢,她牀下更有那一箱子的心意呢!”

翠兒聞言剜了她一眼:“你還說?我,我自己做做不成?反正,反正也送不出去!”

“誰說送不出去?你放心,將來只要有機會,我一準的給你都送出去,讓那海二爺知道你的心意!”蘇悅兒說着便笑,翠兒當下紅的臉和熟透的蘋果一般。

蘇悅兒此時捏捏手指:“難道給中意的人送東西,都是送這些?”

兩個丫頭你看我,我看你,繼而翠兒答到:“一般都是做鞋子,繡鞋墊,要不繡個荷包,弄條汗巾的,多是這些啊!反正做來容易,也拿手啊!”

“就是,做衣服那種,都大抵是很親近了纔會做的,畢竟需要人家的尺碼嘛…”鶯兒笑着揶揄,當下翠兒就追着她打。蘇悅兒瞧着她們兩個打鬧,心裡那個愁啊:做衣服?怎麼做?我又不是裁縫!繡什麼荷花鞋墊的,咱又不會,我會做的就是毒藥啊,難道我給大爺送毒藥?畢竟這個我最拿手啊。。。。。。

心裡無奈的嘆氣,忽而有些悶,但隨即她一轉眼止住了兩個打鬧的丫頭吩咐到:“翠兒,你去趟海姨太太處,請真媽媽到我院裡,就說我找她有事。”

翠兒聽了吩咐立刻應着去,這蘇悅兒便帶着鶯兒往回走,可才走過一個院子,耳裡就傳來一個女子的抽泣之聲,並有一個婆子的聲音在唉聲嘆氣:“我和你說了幾次,你哪次聽了?給你說了,這男人都是滿肚子的壞水,你不防着點,就等着吃虧,每次你答應的好,可哪次照做了,如今好了,人家揹着你外面養女人,你除了衝着我哭還能怎樣?你看看你每個月那麼辛苦掙下的那點月例銀子,如今全貼給你那男人養的小上,你說你得了什麼?”

“我,我哪裡知道他會這樣,明明瞧着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啊,也對我挺好,可誰知道他這是怎麼了,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竟這般對我,他養小的,我認了,可如今爲了小的竟喝斥我,我真是委屈啊,老嬸子,我真的後悔該是聽你的,手裡攢下些,如今也不用這般看他的臉色。。。。。。”

蘇悅兒聽的皺眉,拉着鶯兒退到一邊才問:“那兩個是誰?”

“哭的那個是崔老三家的,在白府幫廚,勸說的那個是吳管家的姐姐,夫家姓孟,我們喊的孟媽媽,自做了寡婦後就在白府家幫着打點些外家媳婦的事。”

蘇悅兒聽着點點頭,口中輕喃:“女人就是如此,恨不得貼着心巴着肝的對男人好,可男人呢?又幾時看重了女人?”

鶯兒聽着竟點了頭:“奶奶說的是呢,我乾孃就總是念叨,女人啊要疼自己一些,要防着男人一些,更要手裡有些私房錢,要不然,直不起腰來,人家要如何就如何,哭都沒用!”

蘇悅兒當即點頭:“說的好啊!”

154 第一件禮物的故事

一場小小的相遇,本是個不大的事,但卻無疑是給蘇悅提了個醒。

故而大爺對她是極好的,但她也知道這只是開始。現實社會裡因爲戀愛自由,所以離婚也相對自由,這使的她常有耳聞種種離婚的事,也每每聽到做爲女性,在婚姻中的弱勢以及相應所受到的傷害。而大凡她所聽過的離婚八卦裡,十個有八個都是男方的過錯在先,而每一個男方在這之前都是女人口中美好的化身,稱之爲好男人,可是一旦反目,那個態度轉變的好似兩家曾是仇人一般,斤斤計較的程度,只怕連去菜市場買菜都不還價的男人,都恨不得把每一分錢上刻上他的大名。

熱戀的時候,總是洋溢着甜蜜,幸福感捧暈了腦袋,這使得女人丟失了警惕。即便信奉着兩人在一起信任爲基,彼此恩愛的蘇悅兒此時也是明白,是該留個後手爲自己打算一些,就算不是攢私房錢什麼的以備後需,但也該是經濟能力獨立,不受操控。

所以她忽然覺得,老太太給自己的績效考覈便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能夠讓自己趁機對這個世界更加了解,繼而利用紅門已有的人脈,也能光明正大的從中爲自己掙出一份事業來!

有了這樣的心思和主意,蘇悅兒忽而覺得自己的穿越人生將再不是混吃等死,或是與這一幫老少玩心思那般打發日子,她開始覺得讓自己的人生過的絢麗多彩纔是重活一回的意義,畢竟把現代的日子看做是上輩子,那麼她的上輩子,除了行走在灰色基調裡與刀爲伴,與毒爲伍,屬於她的只有永遠的灰黑的話,這一輩子,她也是應該去尋覓一下彩色

的生活。當然,大爺的愛,應是她新生活裡粉色的一筆!

心中有志,便是精神抖擻,只是一個瞬間,蘇悅兒的慵懶便丟的乾淨,掛着滿面的笑容,她迎着那陰沉的雲天,笑的心中一片晴空!

“大奶奶有什麼吩咐?”真媽媽被引到了正屋外間裡,瞧見蘇悅兒攆了下人下去,便是一本正經的低頭問話。

蘇悅兒笑着擺手:“哪裡來的什麼吩咐,您坐吧,我只是想問問您,若我和大爺出門探糧路的話,海家能幫的上什麼忙不?”

真媽媽倒是一點也不意外,當下便答:“您是幸魂選出來的海家繼承人,這趟出去,就是海家再難,也自是要幫的,只是海二爺陪着太子爺賑災遠行,暫時還無法分身給予幫助,所以具體的能幫到哪一步還不好打包票,不過呢,您這次出去要探的是路,自稱一道的出來,海二爺之前倒是留了一封書信,詳細的說了各處的一些勢力,回頭了,我給您

送來,想必是有用的。”

“真的?那倒是極好了,到一處去怕的就是人生地不熟的惹來麻煩,如此,我心中有數,能避諱一些,終究是好的。”蘇悅兒說着便是笑了起來。

“能幫到大奶奶,是我們的福氣。”真媽媽笑着再問:“不知大奶奶還有什麼吩咐?”

蘇悅兒訕訕一笑:“是這樣,你呢也知道,我是打別處來的,我們那裡的生活方式和現在的有很大差異,說白了,就是你們現在的生活,如同我們那裡幾百年乃至上千年前一般。”蘇悅兒說着認真的看着真媽媽,而真媽媽比她還認真的問着:“所以呢?”

“所以啊,像刺繡啊,製衣啊什麼的,除了有專門的行業來做外,也大多是用的機器,恩,就是一鍾新的手段,總之,總之就是,就是不用自己來做!”蘇悅兒說的有些想撓頭。

“所以呢?”真媽媽依舊一臉認真。

“所以,所以就是……”蘇悅兒無奈的攤了手:“我不會!”

真媽媽瞭解似的點點頭“所以呢?”

蘇悅兒窘的臉有些燒:“製衣刺繡我都不會,但我又想給大爺做份禮物,所以,我想請您幫我,按照大爺的身材,給我把料子裁成做衣服的布片,然後,我把它們縫起來!”

真媽媽聽了點點頭:“好的,大奶奶。只是,不用我縫嗎?”

“裁衣都是您做的了,要是縫也是由您做的,哪裡還有我出力的地方,又怎麼好算作是我做的呢?”蘇悅兒的臉紅紅的,心中卻感嘆:還好,縫東西我還會!

“那您是打算給大爺做正裝呢,還是常服?”

“自然是常服!”蘇悅兒倒不是想着常服常穿,而是覺得常服就是長衫,簡單。

真媽媽笑吟吟的答應了。當下的蘇悅兒從箱子裡翻出一匹藍色的宮錦料子抱給了真媽媽,這料子還是二奶奶從葉家弄來的,打那次她救了其,人家就送了幾匹好料子拿來做了回報。真媽媽看了看料子,便動作麻利的將布匹攤開鋪到軟榻上,蘇悅兒驚奇的趕緊給遞送上剪子,心中還納悶着難道她不要尺寸,也不需要尺子,更不需要用什麼來做記號好比照着裁。真媽媽以手爲尺,在她摺好的布料上丈量了位置,繼而大拇指在錦料上一勾一劃,當下的料子上就有個口子。她這般劃啊量的弄了幾下,繼而折了剪子,讓蘇悅兒幫着拿捏,便拿着剪子開剪。大約半個小時後,蘇悅兒驚奇的看着眼前擺放好了已經具備大致模樣的布片。

“大奶奶,我給您裁好了,您把這些一縫就成,至於領子袖口以及衣襬的,因着料子本身是有花色的,那般縫出來可能不大合適,我回頭給您尋同色的布料,裁出邊出來,您縫上去就成!”真媽媽說着滿臉的笑。蘇悅兒驚奇的拉着她的手:“真媽媽,你好生利索啊,尤其這料子說裁就裁,我倒瞧着比二奶奶帶來的那個大師傅利索多了!而且您都不用去量大爺的身段的!”

真媽媽笑着搖頭:“大奶奶就別逗我了,大爺可是我和海姨娘從小看着長大的,他穿多大的衣裳瞧着就心裡有數,哪裡還用量?再說了,我這手段可比不上人家大師傅,我只是裁了一件衣裳罷了,人家大師傅這幾日趕着做衣服,那麼多套下來,還趕的急,那纔是人家的本事。”真媽媽說着掃了眼自己裁剪好的東西,便抽手的把那些餘料收了,又把剪出的碎屑撿了去,才說到:“大奶奶既然您是要給大爺的禮物,那就趕着出門前做好吧,免得在路上,你在人前倒不好意思縫了!

這些便是縫衣要的布片,縫起來就行,您這裡還要我幫忙不?”

真媽媽正問着,便有人來找,說是海姨太太那邊喊,蘇悅兒也不好意思給人家瞧自己那笨手笨腳的樣子,當下例順勢把人給送出了門.

蘇悅兒回身進房掩上門,想了想,找出一件大爺的衣服來,攤在了牀上,繼而找出針線,穿好,便把那些布料照着一擺,倒也是完全清楚該怎麼縫了。

照貓畫虎,縫,我總行啊!蘇悅兒笑着抓了針,這便開動了。

於是這個下午,屋外的天由陰沉變成小雨淅瀝,再到大雨滂沱,最後又恢復成淅淅瀝瀝,而屋內的蘇悅兒則是咬牙切齒,呲牙裂嘴,傻笑幾次的縫啊縫。

她咬牙切齒是因爲她發現,縫衣服也是工程巨大,一邊懷念要是有縫仞機就好,一邊針腳忽大忽小的趕,而呲牙裂嘴不用說,因爲實在不熟,不專業,所以扎手數次…至於傻笑,當她比對着牀上的衣服將手裡的布片已經縫出型來的時候,她的成就感突顯,腦中不斷閃現出大爺穿上這衣服時的愛不釋手,以及感動的誇獎她的模樣。

黃昏後,掌燈,蘇悅兒爲了趕製她的禮物,沒讓丫頭們進門,只是自己點了燈火,一邊掐算着時間,希望能在伺候老太太前能趕完,一邊楗的飛快,針腳又大了些。

許是老天爺照顧,因着普法大師要離開平城繼續雲遊,老太太那邊傳了話來說不用伺候,自己帶了人出府,說是去論論佛經,其實蘇悅兒明白,那是師姐與師弟的碰頭會晤。

“奶奶,大爺他們回來了!”鶯兒伶俐,聽的門房上的信兒,就先回來招呼。她倒是簡單,只當大奶奶懶在屋裡睡覺,才專門過來招呼,是要大奶奶好起來梳妝打扮。而蘇悅兒此時奮戰的只剩下一條袖子了,便是高聲招呼道:“鶯兒,大爺是去喝酒的,他回來,先伺候他去洗澡,把酒氣發了再讓他過來!”

鶯兒聞聽奶奶這般說,只當她打扮需要時間,便笑嘻嘻的應了,跑去了院口,而蘇悅兒,只得加緊奮戰。

不一會,大爺滿面紅光的晃進了院門,只是才走上廊廳,鶯兒便站在他的面前:“大爺,瞧您那一身的酒氣,多燻人啊,奶奶叫我們給您已經備好了熱水擦洗,說取了您的酒氣,才許進屋呢!”

大爺聞言微愣,繼而笑的紅紅的臉上泛着光色:“好,我洗,我洗!”當下十分乖的跟着鶯兒去了浴房,兩個丫頭給伺候着擦洗去了。

蘇悅兒咬斷了線,看着已經完工的衣服,只覺得全身的透着喜悅,再看看自己被扎的慘不忍睹的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倒也覺得值。

興奮的撈起衣服,她急忙的翻個擺好,忽而發現軟榻上還餘着兩塊棗核型的布片。她順手撈起,想了想,大約記得是真媽媽,用剪子剪出衣領部分時的餘料,而且還是中間給剪了一刀的。

這個應該是不要的碎屑,估計她沒瞧見吧!蘇悅兒心中想着,順手把那兩片布給丟到了一邊的碎料裡,繼而迅速的收了布,藏了碎屑這些,又把當模板的衣服收了,規整了一下,才喜滋滋的把衣服擺在了牀上,繼而想着,等到真媽媽把領口,袖口,還有衣襬的布料弄來,她再縫上,自己也算賢惠了一把。

正想着,聽聞了腳步聲來,她便放下了牀帳,人躺到了軟榻上,裝作假寐。

而此時房門一推,大爺晃悠着進來,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頭,一個拎着一壺新茶進來,一個捧了一碟子瓜子。

“奶奶,天。。。。。。”鶯兒口裡問着,要問可擺飯的話,忽而瞧到軟榻上大奶奶的背影,這話就省在了嘴裡,而大爺已經探頭探腦的過去瞧,見蘇悅兒閉着眼,便對着兩個丫頭比劃了安靜的動作,繼而擺手攆她們出去。

兩個丫頭相識一笑,當下就乖乖地退了出去,還動手掩上了門。

白子奇笑吟吟的直接坐在了軟榻對面的地上,斜着身子,肘杵在膝蓋上,托腮瞧望着蘇悅兒,一臉的甜蜜之色。但那雙眼裡的熱情太盛,瞧着裝睡的蘇悅兒自己忍不住睜了眼:“幹嘛直勾勾的瞧我!”

“想瞧就瞧嘍!”白子奇說着往前爬了一點,湊到她跟前,朝着她臉上親了一口:“聞聞,我可沒酒氣了!”

蘇悅兒笑着瞪他一眼:“有什麼好聞的,我又不是狗,再說了,三爺總不能帶着你去逛青樓喝花酒吧!”

白子奇搖頭:“怎麼就不能,我三弟可是平日裡就在這些地方出入的。”

“人家那是僞裝紈絝呢!”蘇悅兒說着坐起身子,動手拍了身邊,大爺立刻坐上軟榻抱了她。

“他找你是和你說事吧?”

“是啊,外出在即,他是跟在悅王身邊的,既然大家要齊心協力的爲白家,有些事,彼此知會成一氣纔是對的。”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是這個理,他能迷途知返,倒也不錯。

“他也不算迷途,只是每個人都會期望自己的一生能有些輝煌吧!”大爺說着伸手颳了下蘇悅兒的鼻子:“你呢,在屋裡一天,可忙了什麼?”

蘇悅兒昂着下巴:“我呀,給你做了件禮物,只是還沒徹底完工。”

“是井麼?快給我瞧瞧!”大爺一臉的拇待,好似一個想要糖果的孩子。

蘇悅兒對着牀努努嘴:“你自己瞧去!”

大爺聞言立刻去了牀邊,扯開牀帳就看到了身藍色的衣裳,雖然領口袖口的都還是毛邊,但卻以成型,當下大爺回頭看着悅兒,聲音裡滿是甜蜜:“悅兒,你真好!”

蘇悅兒笑的得意:“那你還不先穿上給我瞧瞧?”

“好!”大爺答應的痛快,兩下脫了外衣,這便撈着穿,可是一穿到身上,兩人頓時都彆扭起來。

“我怎麼覺得哪沒對?”蘇悅兒口裡喃喃:“你擡下胳膊給我看看合身不!”

大爺一臉小心:“那個,我,我擡不起來!”

“啥,擡不起的,叫你擡!”蘇悅兒說着瞪了一眼,於是某人只得擡雙手,當下整件衣服都聳了起來。

“這…”蘇悅兒不解,大爺只好斜眼看着自己的腋下:“你這裡,忘了留點布了……”

蘇悅兒立刻想到那兩塊布,當下臉一紅:“什麼年我忘了,這不能穿嘛,你看照樣能擡!”她說着還抓了大爺的衣袖去擡,結果,一聲細微的斷裂聲,蘇悅兒抓着已經脫離了衣裳的袖子,一臉囧色…

155 城主千金很不爽

尷尬是人生必有的一種滋味,只是對於蘇悅兒這種比較仇門爲人來說,卻是小菜一碟。寄下她丟了手裡的柚子,伸手把殘存的另一隻也扯了下來,繼而清了下嗓子:“其實吧,這種大袖子,走到哪裡都掃灰,一點都不方便,這樣無袖的做個坎肩也不錯!”

大爺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竟是點着頭:“說的對,這樣挺好,我穿着也不錯!”他說着緊了緊衣襟,於是……坎肩也保不住,轉眼就回歸原始狀態了。

“你,你不喜歡就直說嘛,何必拆的那麼利索。”蘇悅兒覺得厚顏無恥下去。

於是大爺很抱歉的抓起了掉在地上的布片,以及其狗腿的神色說到:“是啊,這是我的錯,我喝醉了,下手太重,你放心,我一定還原如初!”

蘇悅兒見人家這麼配合,便伸手把布片抓過來,全部丟進了箱子裡,繼而說到:“那個,我餓了!”然後大步的走到門前一拉門,扯着嗓子喊到:“鶯兒,擺飯!”

屋內的氣壓有些低。翠兒和鶯兒都小心的看着大奶奶用餐,因爲善於察言觀色的兩人都感覺的到,大奶奶此刻的心情如烏雲密佈,因爲她吃飯的每一下都很用力,好似有什麼怨恨一般。

蘇悅兒悶着腦殼扒拉着飯,心裡恨恨的:怎麼會這樣?我明明縫好了啊,一定是人品的問題!對,就是人品的問題。

屏風後,白子奇正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翻找出那些布片,待看到丟在箱子的角落裡還有一堆碎屑的時候,便伸手在裡面翻找,繼而找出了那兩個布片後,嘴角便掛着一絲無奈的笑。

蘇悅兒忿忿的吃完了飯,打發了丫頭出去,則是自己抱着軟靠嘆氣,後左顧右盼發現大爺竟難得的沒圍着自己,這便丟了軟靠,去往屏風後,恰看到大爺竟然手持斜線在縫那衣棠。

轟!蘇悅兒覺得腦袋上砸下來一道雷,將她雷的外焦裡嫩:“你,你還會縫衣服?難道你會女紅?”

大爺聞言搖頭:“我如何會哪些?我又不是女兒家,只是縫補還是會的,畢竟我常年奔波在外,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有下人伺候在跟前的,破洞,刮劃的總是有,難免要縫補一下啊!”

“你竟然要縫補?”她記得電視裡,世家的少爺不管好的壞的,穿爛的衣服可都是一丟啊……

“是啊,總不能因爲衣服破個洞我就丟了吧?”大爺說着,手在布片裡穿梭,人卻輕聲說道:“”

做,我只想你做你自己能做的事,快樂就好!”

蘇悅兒瞧着他撇了嘴:“其實我也很賢惠啊,就是,就是閒在家裡什麼都不會唄,不過,我相信我出去以後定能幫到你!”

大爺點點頭:“我也信!”

蘇悅兒當下伸手去扯那衣服:“別縫了,明個叫丫頭們縫去!反正你縫了也不是我的心意!”說着卻發現她這一扯,衣服並不和先前那樣開裂,當下的仔細的瞧了大爺縫出的針腳,這纔算明白爲什麼自己的縫出的衣服,經不起一扯,因爲她是單股,單邊的縫,那線一斷便和抽絲一樣,不就等於白做了嘛,何況她爲了趕出來,針腳還很大。而眼前這個,卻是雙股線的往返針,雖不是縫仞機匝出的邊,但也因爲線要倒回去壓腳,倒也結實。

白子奇矮着蘇悅兒那看針腳的眼神,只擔心她會更加不快,便搶了車片收了,往邊上一丟,繼而抱了蘇悅兒:“悅兒,我累了,咱們歇着吧!”

蘇悅兒直接伸手撈被子:“你累了就睡吧,我才吃了飯還沒消化掉食物呢。”說着便想起身去撈那布片再看看,可大爺的懷抱緊緊的,人又在她耳邊吹氣繼而玩弄起她的耳垂來:“那我們一起運動啊,幫你消化。”

“你不是說你累了嘛……”蘇悅兒的臉上爬起紅雲。

“看到你,就精神了唄!”繼而大爺說着便把蘇悅兒放倒在懷裡,開始熱情攻勢了。

五月初十,鞭炮隆隆。

白家三爺終於沒再換成親的對象,穿着一身紅衣長衫,帶着鬆翅帽,去了祠堂上香,繼而從祠堂內,請了花轎出來,前往蘇家迎親了。

蘇悅兒等人也都打扮的光鮮無比,穿了那大師傅趕出來的新衣華服,將宮錦的貴氣招搖在身。

成親之日,自是白府上下賓朋滿至,各方親友齊聚。蘇悅兒作爲大奶奶,又是在祠堂裡被點了名的未來主母忙的不可開交,不斷的徑返與賓客間不說,還要協調着廚房,廳堂裡的事。

二奶奶雖是手腳利索能幫着點,但因着太太的心裡有些梗着,她也不好幫的太多,便只能再看不過眼時提點一二,但好在蘇悅兒只是不太熟悉流程,別的組織,準備卻絲毫不差,倒也可處都沒什麼岔子,一切順順當當。

近得正午快到吉時,繞城完畢的三爺在轟隆的鞭炮聲裡揚着馬鞭入府,身後跟着喜婆揹着蒙着蓋頭的三奶奶進了府。於是,各種儀式走了一圈後,牽着紅繩的兩人便在大廳裡跪下,應着三鞠躬的唱音,行了禮數。

當禮成之聲響起,當穿着華美的嫁衣三奶奶被送入了洞房後,蘇悅兒的眼裡忍不住的蒙着一層淚,她是在替她歡喜,卻也有些擔心。

大爺在旁抓了她的手,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匆匆擦了眼角,吳管家已經唱音入席,於是老太太的一聲招呼下,大家紛紛進到園中落座,喜宴便是開場。

吃過一次虧,便長一次記性,這次蘇悅兒安排了不少人伺候在園子周圍,好應各種需求,也怕再生出事端來。

忙碌的看着各色菜餚已上,老太太也已動筷開席了,她這才安心的回到大爺的身邊落座,準備吃一點東西。但她纔要舉筷,卻發覺不遠處有一束目光向她投來,看的她極爲不舒服,於是她猛的擡頭迎了目光過去,便是看到一個着鵝黃春衫的美貌女子毫不避忌的死盯着她。

蘇悅兒一看她身邊的人,心中便嘆:原來這位就是城主千金啊!

因着她與三爺已經結拜爲異姓兄妹,所以即便她還是個姑娘家,也是可以出席喜宴的。

“吃!”大爺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了蘇悅兒的碗裡,衝着她眨眨眼。

蘇悅兒不再理會那目光,低頭慢慢的挑刺,慢慢的吃魚,只心裡嘀咕:難道城主沒把消息告訴她?又或者,她無心宮廷?也不對吧,大凡生於官宦家的子女,早都清楚自己的政治命運,也自小是教習和準備的,難道說,她比較特別,城主在政治上,毫無野心,而他們一家也不打算讓女兒走這條路?

她的思緒在轉,卻忽而發覺背後有冷意,本能的轉身,便看到那個城主千金,竟是扶着一個丫頭繞過了園中的桌子,從外圍繞進了內裡向她走來。

瞧見了,就不能做無視,蘇悅兒只得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擦了嘴起身迎上去:“魏小姐怎麼不在席間用餐,可是我們哪裡伺候的不周,有什麼需求?”

那女子脣輕勾:“白大奶奶真客氣……哎呦,瞧我這嘴,竟是喊錯了,既然靈韻是結拜了三爺爲兄長的,少不得也要學着他喊您一聲大嫂了!”

蘇悅兒掛着微笑:“大嫂也好,白大奶奶也好,都只是個稱謂,只要心裡當是一家人,彼此親近着就好。”

那女子笑着點點頭:“大嫂說的是呢,無論怎樣,我們都是一家人,也都是我要喊您一聲大嫂的。”

蘇悅兒聞言便知對方來者不善,但她也別無選擇,只能大大方方的看着她微笑:“你能想開就好,也不免我一場擔心,說來我們三爺是有些能耐的人,只可惜再是人中龍鳳也比不了天龍金身啊,將來,您若嫁得更好,可要記得,我們是一家人啊!”

蘇悅兒的話中話,使得那城主千金一頓,眼裡閃過詫異之色,而蘇悅兒看到這一閃的詫異便笑着湊了上去說到:“忽而想起,您叫我一聲大嫂,我卻什麼禮物都沒準備,這不合適,不若,你與我同去我院裡轉轉,我隨你挑件喜歡的做禮物可好?只是我那裡都是些粗鄙的東西,但願別掃了您的興…”

那女子一笑:“大嫂有禮物送我,我可歡喜呢,自是要討的,只是此刻您方便嗎?”

“不過選件禮物,能耽誤多久?這邊請吧!”當下蘇悅兒便擡手指引,立時就帶着這位出了園子,到了園子邊上的長廊裡。

那女子就着長廊的櫺窗看了一眼園中的席面,便是轉身看了身後的兩個丫頭,那兩丫頭立刻退的遠遠的,當下她便開了口:“大嫂說的天龍金身是個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您未來的夫婿自是太子爺,他日他繼承大統,那不是天龍金身又是什麼?”蘇悅兒說的一點也不含糊。

那女子一震:“你怎麼知道?”她明明聽父親說這事是個秘密。

蘇悅兒微笑着:“因爲若不是太子爺中意了您,我們又如何順水推舟的黃了您和三爺的婚事呢!”

156 青春已死

蘇悅兒的言語使得城主千金當即挑了眉,她看着蘇悅兒,  不得言語,只雙眼裡閃過種種複雜的情緒。

蘇悅兒站在她的對面,如此近的距離,便是看着這位花季少女那彈指可破的肌膚映現着紅與白。

細眉若靜河孤舟留影,輕暈出黛色於碧水之上幽幽;長睫翩躚似扇如蒲草,纖細裡疏密着心緒點點;玉鼻青蔥脣色櫻朱,淨白美色平添紅潮若春日之花豔豔;秋水凝眸含慎見怪,卻似蓮蓬頭上蜻蜓點之楚楚。

“是真的嗎?”她的睫毛輕合,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先前憤怨成憂。

蘇悅兒保持着微笑:“是。”說着她輕輕的動手扶了她鬢角的一絲垂縷:“你是如此的美,我們二奶奶見你一面就回來誇了整整一日,三爺也自是心中憧憬,我們白家更是翹首而盼,可到底太子爺對你有意,借給我弟弟送路引爲命,實則行觀問之事。我們都是民,再是得寵也依舊是民,而令尊爲城主,心繫一方百姓之安,自是更不能輕視着其中的牽連。當日我得知此信時,躊躇煩悶難以言語,後得老祖宗提醒,才知,先國有家,加之你孃舅生事,正壞了我妹妹的名節,而三爺英勇有爲,不得已,順水推丹才黃了你與三爺的姻親,但城主心知,我白家肚明,故而纔要你們做一雙異姓兄妹,就算不能同牀共枕說百年,但也是結一段緣,還一份心!”

魏靈韻的腳步略退一步,美豔的臉上,露出一色悽苦:“我就知道,我希冀不得,暢想不得,那些都是我的夢,屬於我的,只能是爲棋。”

蘇悅兒伸手抓了她的手,輕言:“女人總要善待自己,就算爲大局爲業,少不得犧牲,但也不見得就是苦事。那太子爺乃是英挨華才之人,絕不比三爺差絲毫,反而運籌帷幄,內心有千縱萬橫之偉,你若隨了他不是壞事,縱使他已有太子妃在旁,但皇家與世家宗族不同,若你能爲太子生下一個兒子,與太子妃齊平怕也不難,更何況,你天姿國色,他日也自是貴爲金枝的。”

魏靈韻目菇着蘇悅兒,一雙美眸裡怨色漸輕:“其實我從小,就知道有一天我會入宮的,因爲我父親雖是城主,但我們一家畢竟是降王之後,與朝堂岌岌可危,我父親更是個正直的人,仗義執言雖偶有圓滑卻總是或違官道的。自我及笄起,無人上門提親,更是可見我之命數,但轉眼兩年,毫無動靜,即便太子爺與悅王到此,也無人問及與我,父親便知我無宮命,而我也希冀着可爲常人婦,享常人樂,卻不想才尋嫁衣才夢婚後,卻似六月霜降,一切幻化成夢,遂成泡影。

蘇悅兒聞言捏捏自己的拳頭,她看着這個美麗的少女,卻發現她的心境透着一份與年齡不符的沉色。一時,她有些虧欠的感覺,便思量着自己當日若不是想回敬三爺一腳,這件事完全可以不提,而親事已定,城主就算知道也是無法挽回的…

“大嫂!”魏靈韻此時臉上已浮現了笑:“原諒我一時糊塗吧,只因看得新娘入房,便憶起今日本是我的嫁期,又見兄長倜儻,一時糊塗。。。。。。”

“你不必想太多,其實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畢竟我也憧憬過: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蘇悅兒一時想起這首詞來,便輕聲的念着,畢竟詞裡說的就是一個少女直率的情感,而魏靈韻聽後微怔便笑:“大嫂好才情,只是寥寥數句,卻知我心,罷了,既然我只能與他爲

兄妹,將入宮門去,那便只有期待與那天龍金身,有着佳緣吧!”

蘇悅兒笑着點點頭,當下那魏靈韻倒是主動伸手挽了她的胳膊,繼而順着手的從蘇悅兒腕上抹下了翠鐲,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這禮我收下了。”

蘇悅兒看着這個轉眼就雨過天晴的女子,看着她笑容裡的顯露的豁達,她點點頭,與之一起回到了園子裡,待彼此散開各回席位後。大爺撅着嘴輕哼:“怎麼去了這半天,你和她玩什麼去了?”

蘇悅兒笑着看了他一眼:“紅線栓兩頭,拆東補西的,我只願世間多出一對恩愛伴侶。”

大爺聽了一臉不懂的樣子,卻是看了那城主千金一眼,此刻她正依偎在城主夫人的身邊,笑說着什麼,已沒有了之前的陰霾。

“多美的人呢,真怕他會怨我而傷了雲兒。“蘇悅兒輕嘆着掃眼去找三爺,卻發現那本該在席間敬酒的人此時竟沒了身影:“哎,你”

“他啊,說他在他院裡早幾年的埋下一罈好酒,動手挖酒去了!”大爺笑着說着,自抓了蘇悅兒的手輕輕言到:“酒色是空,他不是個沉醉其中的人,你安心吧!”

蘇悅兒點點頭,便舉筷吃菜。

園外廊前的樹下,沾着滿身泥土抱着一罈子酒的三爺,有些失神的站在那裡。直到身後的小廝迎來:“三爺,您在這裡做什麼?大家可都等着您呢!”

三爺回神的一笑,舉起了手中的酒罈:“我在想只得一罈,怎麼分纔好!”

兩人當下入園,三爺便是掃了一眼蘇悅兒,匆匆的,一閃而過。

深夜,蘇悅兒與葉雨晴對着那些前來的賓客答謝,白老爺,二爺,還有吳管家更是分批的相陪送到府口。

園內,城主偕同夫人及其女,一同向老太太告辭。因着城主家的身份不同,如今也是攀了親的,老太太更是親自相送,雖是隻得送至園口,卻也是十分特別,而至園口前,老太太更是抓着城主千金舟手輕拍:“有這麼一個幹孫女,我這心裡都樂開了花!只是可惜,做不了我的孫媳婦啊!”

城主及其夫人略有些尷尬的客套,而那魏靈韻卻笑着低頭:“老祖何必嘆息,我們不還是一家人嗎?再說了,像大嫂如此有才情的人,其妹也必是大家閨秀的,老祖就快別惦念了!”

老太太笑着再拍靈韻的手:“是個識大體有見識的孩子,他日,必是金鳳加身啊!”老太太說着卻是眼看向了城主,那金鳳加身的四字說的雖輕,卻別有韻味,當下的衆人都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老太太一招手,身後的紅櫻遞過來一個小小的錦盒。

“拿着吧,今日你們送來的禮物貴重的如同自家辦喜事一般,足是見沒把我們當外人的,既然我們是一家人,我自是該給我幹孫女一份大禮的。”老太太話音落,紅櫻已把錦盒遞交到了城主的手裡。

城主並未打開,只臉上頗有激動的神色:“這,這是……”

老太太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繼而看了一眼魏靈韻,便笑着鬆了手:“一家人可不說兩家話!”

當下城主一家道了謝,便是笑嘻嘻的離去。

“您此舉是爲三爺還是爲大爺?”紅櫻見人已遠去,便扶着老太太折返而輕問。

“白家,論資論理都是奇兒的,但言兒也不可輕視,我向來信奉‘能者居之’,此間不過是我與城主一家的親和罷了,爲誰卻未想,但他日,誰能用上,那也便算是我歪打正着了吧!”老太太說着笑看向那喜院:“哎,你說我多久才能抱上重孫子啊!”

紅櫻搖搖頭:“不日裡,大爺就要出門,三爺也是要遠離的,一個跟在路上,就算是有了生了,等您瞧見也要些日子,再一個,還不知幾時歸來能開枝散葉下去。”

老太太聽了點點頭:“是啊,我只有耐心的等了。”

一大清早的蘇悅兒和大爺換了正裝,便要去老太太處問安,順便喝那新人茶。纔要出門,卻是鶯兒來報,說紅櫻帶了四個人在事廳候着,蘇悅兒只得去了事廳,而大爺則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賴回了牀上。

入了事廳,蘇悅兒還沒問話,卻是紅櫻已上前笑言:“大奶奶勿急,喜院裡人還未起,去了也是等着,老太太想着等喝過了新人茶,便與太太去無相寺上香,故而先叫我來帶幾個人給您瞧瞧。”說着身子一讓將身後的四人一一介紹。

“這是青紅姑娘,人最是機靈,各處的情形都比較清楚,由她陪着您,您就不用擔心,人生地不熟。”紅櫻所指的是一個看着大約有二十多歲的姑娘,只是她的發卻是同已婚者一般綰成髮髻,但偏生紅櫻又喊的人家是姑娘,倒弄的蘇悅兒有些詫異。

“青紅見過大奶奶。”那女子說着衝蘇悅兒一個福身,在瞧到蘇悅兒眼底的詫異時,便是輕聲說到:“青紅已有婚約,但成親數日前,夫君亡故,青紅守約,終身不再嫁,故,爲亡夫守身成髻,但畢竟是處子之身,故而大家還喚我做姑娘。”她說的落落大方,絲毫不見悲色與戚憫,一時倒叫蘇悅兒對她有一種敬重的感覺。

“她是紅門中的‘地頭’,本是一地的訊息集中人,自她夫君爲紅門事而搭上性命後,她便請纓接了她夫君的任,做了總門各處的聯絡人,如今已有五個年頭了,這五年裡可是每年都在紅門的五大分舵裡遊走的,前些日子回來彙報訊息,當家的便打算叫她跟着您,沿途幫襯着,她已經答應,這一趟糧路之探,她會陪着您的。”

蘇悅兒知曉的點點頭。

此時紅櫻擡手介紹了第二位,這位卻是看起來很孱弱的一個人,似是一個書生,臉色都有些白,而相貌平平無寺,標準的路人甲。

“這是葛紅,他最善毒賭籌算之術,更是瞭解各地方言與各派暗語,跟着您同去,也是幫的上忙的。”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與他相視一眼,那葛洪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十分慵懶的欠身行禮。

“這位是墨紅先生,善我門中幻術,說來可是我紅門的教頭,他論本事,可排進門中前五之位,當家的叫他去,除了沿途能幫上忙外,便是打算,得空教您一些幻術。”紅櫻說的十分客氣,尤其那多出來的先生兩字,更是說明此人的不同。

蘇悅兒當下眼瞧着跟前這位,便見他樣貌清秀見儒家之風,端的是君子像,修長的身姿直立,而首微揚,便知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當下便也跟着客氣了一句:“墨紅先生,老勞!”

那墨紅點點頭,竟是不多言一字,還當真的有些架子。

紅櫻見狀,便扯了最後一位出來,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只是她不同與紅綾那般周身閃現朝氣的蓬勃,反倒一雙眼冷冰冰的,周身沒絲毫的親近勁,似冰川一般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她是冰紅,當家的自紅玉之事後,便怕再出紕漏,特意叫我去尋一個合適的人在您身邊伺候,日後也能幫您一輩子,思來想去,又幾番商榷後,才定了她。她擅長醫術,沿途能幫上忙,而最重要的是,她會伺候您一輩子。

“伺候我一輩子?”蘇悅兒看了看紅檻:“和你一樣?”

“對,和我一樣,每個當家人身邊都會有一個人做她最信賴的人,同時也會在當家的一時衝動時,規勸提醒。而她就是當家的爲你挑選出來的人,你若成當家,她就是您身邊的影子,若您做不了當家,她便是你一輩子的僕人。”

蘇悅兒聞言有些呼吸發緊,她看着這麼一個年輕的丫頭就此和自己綁定一生,將做一對主僕光影,便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她也需要心腹,需要一個完全可以信賴的人幫自己,可是對方畢竟是個小丫頭,她有一種誤人子弟的感覺,一時便臉上有些猶豫之色。

而那冰紅瞧見蘇悅兒臉上的神色,便是頷首說到:“主人是擔心冰紅無用嗎?”

蘇悅兒趕緊擺手:“不,我只是覺得你還年輕,怕就此耽誤了你的青春。”

那冰紅聞言,微微擡頭,臉上神色倒是未變:“冰紅的青春已死,主人不必擔心。”

蘇悅兒一時無言,那紅櫻便說到:“大奶奶,您要的人,當家的已經叫我帶了來,以後她們就會跟着您了,只是離出府還有三日,所以,暫時只得冰紅留下扶持您,其他三位待出城後,自會與您會合。”

蘇悅兒只得點頭應了,而此時鶯兒也跑來了,說喜院那邊人已經起來了,當下的,蘇悅兒自是匆匆的帶着冰紅去喚大爺上老太太跟前去!

157 蘇雲兒的堅韌

新媳婦敬茶,自是今早的重頭。待蘇悅兒拉扯着大爺到了跟前時,下人已是報了兩位新人已往這邊來。蘇悅兒當下扯着大爺迅速的給家中人行禮,待禮畢後才歸坐於位,婆子的聲音已揚起,自是三爺同三奶奶進廳行禮敬茶。

蘇悅兒坐在邊上,瞧看在已綰起髮髻的蘇雲兒,見她臉頰微紅,雙眸含羞,人小心的跟着三爺起起落落的叩拜,便仿若看到了當初的自

己,在此異着這些禮數。

老太太笑着誇了兩句俊俏的話,便祝福着他們生活美滿,繼而送上了準備好的禮物。當下的蘇雲兒給敬了茶,老太太喝的一臉慈祥。待他們轉到老爺與太太的跟前,老爺還是一張淺笑的臉,只是太太的笑不大親近,但蘇悅兒想到自己的當初,又想想那魏靈韻的容貌家世,便也覺得以太太這樣的世家小姐,思想上一時扭不過來也是正常,便只能在心裡希冀着蘇雲兒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轉眼,老爺放了茶杯笑着點頭,囑咐着三爺要呵護家妻,三爺應了轉身過來,便瞧見蘇雲兒規矩的跪在地上捧着茶請太太用,而太太雖是伸手接了茶,卻並未喝,只是把茶放在几上,叫人拿了禮物出來。

一時間,廳裡略有些尷尬,但這種事,別人誰都不好說什麼,即便是老太太,也不能言,誰讓這新媳婦的茶,敬給誰便是誰自主的事,旁人插言不得,更何況太太可是蘇雲兒的正婆婆,不似對蘇悅兒那般,雖是婆母可到底不親。

蘇悅兒的嘴角微抽,她擔心的眼掃向老太太希望她能咳嗽一下解圍,卻見老太太此時絲毫沒什麼臉色變化還是原來那個笑容,便忽而明白,以老太太的性子,自是有什麼事都要當媳婦的自己去面對的。她再想到以三爺將來要去打拼的情況,怕是日後各種難事也不少,當下倒有些擔憂起蘇雲兒吃的消與否,更擔心她那麼一個柔弱的少女心理上能否承受的了將有的一些苛責。

蘇悅兒心裡轉着擔憂,廳內的人都安靜的不語。

太太的禮物打賞下來,蘇雲兒自是叩謝了,可她跪地不起,也不言語,一副就等着的樣子。太太見她自己如此強着,又被身邊的老爺投來目光盯着,便咳了一聲說到:“我們三爺與你是如何成婚的,你自是清楚,他本是要娶那城主千金的,可如今卻娶了你,他是好心做事毀了自己,還不怨着你,可我畢竟是她的親孃,操心着他的前途,我心裡可不痛快,實在喝不下這媳婦茶,你也彆強着了,起來去挨個敬茶吧,等到哪天,我覺得你夠當我兒媳的資格了,我自是會喝的。”

太太這番說辭也算真心情,而且也是給了蘇雲兒臺階了,算是讓步。只是這種讓步在蘇悅兒看來,卻無疑是在蘇雲兒的心靈上加上了重有千斤的石頭,這叫她日後在白家如何面對那些下人,如何在一家人面前能活出底氣?於是,生生的叫她擔心起蘇雲兒承受的住不。

但令蘇悅兒和全家都意外的事發生了。蘇雲兒聽了這番話,便應了一聲知道了,但人卻沒就此起來,反而是將托盤放在了地上對着太太嗑了三個響頭,繼而說到:“兒媳向婆母敬茶!”

茶依舊在桌几上,可蘇雲兒跪的筆直,她沒有起來,而是安安靜靜的跪在那裡等着。

太太一時語噎,不滿的哼了一聲,略扭了頭,當下蘇悅兒都緊張的皺了眉,擔心蘇雲兒不知進退會惹惱了太太,可蘇雲兒此時卻又是磕了三個響頭,繼而依舊重複着請太太喝茶的話。

太太的神色變冷,徹底的扭頭不語,蘇雲兒繼續磕頭,說着敬茶的話,就這樣一遍一遍的重複着。這般往復的五次後,太太有些不安的動了動身子,等到往復到第九次時,太太終於忍不住的扭回了頭:“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到底強着什麼?”

蘇雲兒依舊還是那一句敬茶的言語,依舊是磕頭。

每個人的心裡迴響着那砰砰的磕頭聲,真實而清脆的敲着心靈。蘇悅兒的眼裡慢慢的涌上了淚光、她心疼着蘇雲兒,更被她的堅韌之心所感動。

終於當所有人都覺得太太的心太冷,蘇雲兒太倔強時,太太伸手端了茶,而後一氣的喝了個乾乾淨淨,繼而將空了的茶杯遞還給她:“我沒見過你這麼強的孩子!”此時她說話的聲音已經不冷,倒似嗔怪一般,雖是臉還掉着,但誰都感覺的出來,太太已經算是認輸了。

蘇雲兒捧起托盤微笑着接了空的茶杯,此刻她的額頭處青紅一片,眼圈也是紅紅。

太太瞧着那額上的青紅,有些不自在的問到:“你這是何必,能圖到什麼?”

蘇雲兒微笑着回答:“圖婆母能原諒了雲兒的不是,喝了茶,認雲兒這個兒媳。”

她的聲音不大,也沒有足夠的氣勢,只有輕輕的溫柔的聲音,聽起來雖是怯怯,但卻偏生包含着不服輸的一份倔強。

太太的嘴角一抽,眼裡竟瞬間涌出了淚:“傻孩子!”她說着擡了手,“快起來吧,還有茶要敬呢!”

蘇雲兒應着便是起身,但跪的太久,她自是雙腿麻木,當下起了一半,便是撐不起身,而此時在旁一直安靜的看着這一切的三爺卻雙手將她懷抱,半攬半扶的借力於她,將她扶了起來。

蘇雲兒驚的瞧了三爺一眼便紅着臉的低頭,臉上的羞澀更濃,下意識的想要避開一點,免得被人說她不害臊,但三爺卻不以爲意,只將她半擁着扶護着到了大爺與蘇悅兒的面前。丫頭換了茶杯,添了茶,蘇雲兒看着蘇悅兒笑的甜甜:“雲兒請大哥大嫂喝茶!”

“嗯!”蘇悅兒眼裡閃着淚花,端了一杯給身邊的大爺,大爺拿過就喝,也是喝了個精光,蘇悅兒伸手端了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大口,笑着把茶杯放回托盤裡:“我們衷心的希望你們兩人在今後的日子裡彼此扶持,彼此關愛,攜手共相濡!”

“百年好合!”大爺在一邊傻笑着補了一句,似是湊趣,但在知情人的心裡,卻有着心照不宣的意義。

蘇雲兒笑着點頭,而三爺卻一臉鄭重的說到:“大哥大嫂請放心,言兒自會善待吾妻!”說着他便扶着蘇雲兒去給二爺那房敬茶。因着之前的一幕,二爺和二奶奶也是看到蘇雲兒這人的性子屬於柔中帶剛的,當下二爺拍了三爺的肩膀說着祝福的話,二奶奶卻是衝着蘇雲兒保持着微笑。

一場敬茶落幕,新人自是該回自己那房見過房中人的,但是三爺因着從小呈現紈絝的閒散狀態,家人對他似乎也習慣,加之他的年紀是兄弟三人裡最小,如今也不過二十有一,才加冠一年,身邊倒沒什麼妻妾,只有一個通房,還是沒動靜的,所以雖算是房中人,卻沒名分,也不用專門的敬茶,便也不用去。

當下老太太倒叫着三房的人自去樂,說要和太太還要去無相寺燒香,便散了。於是老爺親自扶着老太太張羅,太太便是跟着去,只是從蘇雲兒身邊走過時,輕聲的說了一句:“一會去找些藥擦擦,莫這樣頂着一塊青,瞧着都不好看了。”

她說話還是有些彆扭,但對於蘇雲兒的關心還是瞧在衆人的眼裡。蘇悅兒此時瞧着太太的遠去的背影,心裡浮着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婆婆這麼瞧看着,並不是多麼可惡啊,也許,她有她的苦衷,有她的難處吧!她有了這種感覺,便想到了那日太太一副妾的樣子,卑微在牌位前的模樣,忽而覺得,也許太太也是一個可憐人。

“今日裡掛了有喜的牌子,算是免了事,但我還是去轉轉看,而且糧路的事就在近前,我也該把各處的單子整理出來,也方便着你們去時對賬,所以,我就去鋪頭上了!”二爺十分客氣的神色說着就要離去,卻不想大爺忽而抓了他的胳膊::“二弟,我們兄弟三個好久沒摔跤了,你們再陪我玩一場吧!”

二爺聞言便頓,三爺便是笑:“好再,反正我過兩天就要出遠門,自是該和你們玩一玩的。”

三爺這麼一說,二爺心裡便不是味道,他看着這個親弟弟,伸手一摟他的脖子:“好,咱們玩去!鋪子上只有晚去一會了。”

當下的三個爺們笑着就要離去,大爺倒是興高采烈:“去我院裡,悅兒給我修了個摔跤場子!”

蘇悅兒聞言無奈的配合:“是啊,大爺愛玩這個,我自是陪着了,但怕弄一身泥的不好,就叫人修了個。” wWW★ тt kan★ ¢O

幾人一聽倒是興趣蠻大,當下就前往。

這些日子,蘇悅兒忙的是無心打理這個練功場地的,但是紅光紅綾一回來就操心上了,兩人對着蘇悅兒的圖紙,比照着忙活了幾天,倒也把這場地整了出來。蘇悅兒是忙着沒顧上,可大爺卻有得閒的時候,倒是光明正大的去試驗了幾次,覺得很有些意思,這才叫他們去。二爺三爺自是沒見過這樣的場地,只看着覺得和擂臺有些像,才瞧着旁邊掉起的沙袋,重石以及木樁,倒覺得很有些練武場的味道。

蘇悅兒尋不來貴重的鐵去做彈簧,便叫人尋了不少羊皮牛皮的縫製起來,裡面充填了不少棉花,倒也勉強能做底子,再用牛皮割成條,做了圍欄,倒也似模似樣,而場地上加了高高的上蓋,擋風遮雨也很自在。

三個爺們一時便進去玩鬧,大爺自是顯擺的介紹與比劃,蘇悅兒瞧到蘇雲兒腦袋上的青紅,便想喊丫頭拿藥,身邊老遠跟着的冰紅卻走了過來,默不作聲的遞給了蘇悅兒一個小瓶子。蘇悅兒拿捏在手,便也大大方方的給蘇雲兒上藥,但心裡卻對這個冰紅,更加好奇起來:她這麼一個人來做我的影子,倒似殺戮中的我!

158 撈錢行動組

“你們姐妹兩個倒是親暱,可惜我就沒一個妹子來疼。 奶奶在旁瞧見蘇悅兒爲蘇雲兒塗藥,嘴脣掛着笑,眼裡閃着羨慕之色。

蘇雲兒聞言只是笑,而蘇悅兒卻轉身去拉了葉雨晴的手:“反正你也是她的嫂子,把她當你妹子不就是了。”

葉雨晴笑着搖頭:“她可是我的小嬸子,如何好當妹子的?而且將來說不得還是我要給她跪拜的呢!”

蘇悅兒笑着打了個哈哈,眼卻掃向蘇雲兒,她是真擔心這丫頭承受不了那麼大的壓力,但是她卻看到蘇雲兒微笑着看着場地裡的三爺,口裡輕喃:“二嫂真客氣,我們終歸是一家人的,您就別逗我了。”

葉雨靖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繼而陪了笑,便也作勢的看向場地裡,而蘇悅兒卻是用嶄新的眼神看着蘇雲兒。她發現她這個妹子,倒也是柔中帶剛的女子,有她獨特的方式叫別人明白她不是一個只會哭的娃娃。

“悅兒你也來!”忽而大爺的聲音響在場地裡,令蘇悅兒詫異的望過去:“你們三兄弟玩鬧,豈有我摻合的道理?”

“大嫂當日詭異的身法令我大開眼界,尤其是我和大哥與您演示之後,更覺得奇妙,適才想學着和大哥試試,卻不得要領,倒不知大嫂是否可不避嫌的教一教?”二爺一臉好學的模樣,大爺則在他身邊只管和三爺推手玩鬧,但嘴裡卻還念道:“是啊悅兒,教教我們!”

蘇悅兒有些窘的看了看身後的另外兩位婦女,她這個現代人和男人研習一下倒沒什麼,但這是古代,既然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此舉未免輕浮放浪,便有些遲疑。

“大嫂您給他教教吧,在屋裡他沒少折騰我的去比劃,可我又沒那本事。“葉雨靖倒挺大方,似乎不在意的樣子,蘇雲兒倒是一言不發,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們。

蘇悅兒眼一轉,回身問到:“真的沒關係?”

“都是自家人,何況您只是教習一二…”三爺也開口幫腔,他倒是非常想見識一下的,畢竟那日裡他可沒在跟前。

蘇悅兒轉身對着葉雨晴和蘇雲兒說到:“你們也來吧,反正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咱們這些女人又是弱勢,將來偶有出門在外的,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學得兩招也能化險爲夷,圖個自救!”

葉雨靖聞言便是愣,蘇雲兒倒聽的似有所悟的點點頭。

蘇悅兒當下叫冰紅取了三根腰帶來,給她們把外衣大袖的捆起,胳膊處只留下小袖的中衣,繼而她把自己的大袖一掃而捆,微笑着看着跟前幾個發愣的人說到:“我的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學,也沒什麼內力可講,你們慣有的本事就是掃下衣袖都能掀起風來,我卻是不能的,所以我們這些女人的袖子,在此時可是礙事的東西,尤其是,我還想着教她們一些擒拿的手法,所以更要亮出手來讓她們看的明白。”

蘇悅兒的解釋真誠實在,大嘉也覺得有理,便對這擼抹起袖子亮臂的事,不做反應。

因着二爺是先念叨着要學當日的身法,蘇悅兒只得先教他,於是便令大爺和二爺一起在學當日的情形,而她則當下施展巴西柔術,將兩人輕輕鬆鬆的皆制住。

三爺看的驚奇,在旁忍不住自己學着比劃了下,二奶奶和蘇雲兒都是驚的張着嘴。收腿的蘇悅兒一起身,便是微笑着做了解釋:“這是巴西柔術,是一種對地面打鬥進行了深入研究的扭鬥技巧,所用不過是纏,勾,拖,扭,絞殺而已,若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個其實就是利用槓桿的原理來針對人身體的各個關節,使其被制約的一種技巧。這種技巧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忽略雙方的力量差別,不用去比力氣。”

“槓桿的原理?”三爺撓撓下巴:“那是什麼?”

蘇悅兒笑着指着不遠處的一塊假山石:“你說以雲兒的力量挪的動那塊石頭不?”

三爺掃了一眼:“別說她,就是我們這幾個人中的一個,搬着他都費力。”

蘇悅兒笑着走到那假山石跟前,招手叫來冰紅,讓她去叫紅光來找些東西。冰紅離去去了,不大會功夫,紅光抗着一根鐵棍子到了跟前。

“三爺他們好奇槓桿是什麼,你用這假山石給演示一下。”蘇悅兒微笑着交代,她早把這些技巧教會給紅光了,不單是槓桿,還有滑輪之類的,要不然她這裡也不會蓋得那麼快。

紅光應了一聲,當下找來一塊石頭放在跟前,繼而把那鐵棍順着石頭朝那假山石一個猛扎,那鐵棍便被紅光以掘地半尺的功效給寨在了假山石下,繼而單掌壓棍,那鐵棍便以石頭爲支點,將假山石輕而易舉的給掀翻了。

“再擺好!”蘇悅兒交待了紅光去做,伸手拉了身邊的蘇雲兒:“這會你去試試。”

蘇雲兒沒說不去,只是面露憂色,但當紅光擺好之後,她看了一眼三爺,三爺自是叫她去的,她便乖乖的過去,咬着牙的去使勁,帶壓那鐵棍時,才發現,她根本費不到太大的力氣,便是詫異。

二爺和三爺瞧着有意思,兩人也湊過去試驗,當下的連二奶奶都覺得好玩,也說着要試試。

蘇悅兒由着他們試,自己看向了大爺,大爺笑着對她眨眨眼。

試了一會,大家都明白後,蘇悅兒便把柔術好幾個常見動作,抓着大爺給好好演示了一番,繼而由着他們三個互相扭鬥,倒拉着葉雨晴和蘇雲兒在一邊教起女子擒拿術來。

蘇悅兒學的是殺手課程,一切重殺,所以她的本事屬於雜而精,雜的是很多都有涉獵,精的卻只是各部分的殺招。但在殺之前,先要學會的就是控制,要的就是一切由自己掌控,所以像巴西柔術,墨西哥摔跤這些講究以敏捷,速度和適應自身條件的近身制敵術,自是駕輕就熟,而這套女子擒拿術更是因爲實用性非常高,而被蘇悅兒當初練的最爲勤快。

她本是沒什麼教習的心思,畢竟武學理念與實用格鬥差別是很大的,但是想到不日她和大爺要走,而運氣好的話,三爺也會帶上蘇雲兒走,那麼他們將出入的是南境,有那些邊蠻在跟前晃悠,危險係數還是高。就算三爺有些本事,但思及老祖宗講過的故事,她便覺得還是較會雲兒一點實用的東西比較好,所以乾脆順手推舟的拉着二奶奶一道學習,其實真正的心思是想讓蘇雲兒學會。

擒拿術,雖是講究快,準,狠,以及力,勇,但女子擒拿術,則把對力量的要求降低,主攻以巧抵強,以制住發力點反制,或對敵人用反側關節,分筋錯骨等手段,使其失去攻擊能力。

蘇悅兒連比劃帶示範的,將踢襠撇臂、挎攔、攜腕、小纏、大纏、端燈、牽羊、盤腿、卷腕、斷臂等招數一一演練,更叫蘇雲兒拿自己當陪練學會實用。這一系列的手法教起來,倒也令葉雨靖和蘇雲兒新奇,就連二爺和三爺也是湊在跟前,跟着比劃起來。

轉眼到了晌午,大家也是累了,尤其兩個嬌滴滴的少婦,也已沒了先前的興致,只覺得不斷的重複下來,是枯燥與乏味的。所以當下人來問可擺飯,擺在哪裡時,二奶奶幾乎是用逃的,說着自己又累又餓的溜了。而二爺還掛心鋪頭上的事,便也離開。場地內,倒只有大爺和三爺對練,而蘇悅兒則和蘇雲兒對練。

“累嗎?要不,你也休息休息?”蘇悅兒輕聲的問着,她看的出來蘇雲兒其實已經累的沒什麼力氣了,可是這個丫頭外表柔弱無力溫柔的似水,可骨子裡倔強的很,竟要搖頭說不累,依舊拽着蘇悅兒練習。

這般又練了大約一刻鐘,蘇悅兒體諒她,便說自己累了,帶着蘇雲兒去自己房中擦洗汗水,叫人去取了蘇雲兒換洗的衣裳來,更叫下人將四人的飯菜擺在了自己的小院裡。

“看不出來,你挺堅強的。“蘇悅兒輕聲的說着,動手幫蘇雲兒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物。因着兩人是姐妹,換衣時也不避諱,蘇悅兒便掃過蘇雲兒的身體,留意到她身上並未有什麼親熱過的痕跡。

她擔心三爺會在人前親熱,人後冷待她這個妹子,便小聲的問道:“你們昨個圓房沒?”

蘇雲兒聞言紅了臉,輕輕的搖了頭。

蘇悅兒蹙眉:“怎麼?他醉了?”她記得電視裡,好似男人最喜歡用這招來搪塞。

蘇雲兒搖頭:“倒不是,只是我,我昨個一杯酒下去,人,人就暈了。”

蘇悅兒愣了愣:“難道你酒量很淺?”她此刻更懷疑是三爺在酒裡下了藥。

“姐姐何必這麼驚訝,打您回來便是知道我從不沾酒水的啊?”蘇雲兒覺得詫異:“姐姐問的好似不知一般。”

“哦,我是知道你不喝,卻不知道你這麼不能喝!”蘇悅兒只能胡亂應付。

蘇雲兒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只知道小時偷喝了一杯,當下就倒的醉過一天,打那以後更是敬而遠之,昨個合巹酒我想着就那麼一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是沒什麼的,哪曉得,喝完便是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今早醒來,發現自己和衣睡在三爺身邊時,自己都暈乎乎的呢。”蘇雲兒說着一笑:“三爺還說從沒見過像我這樣毫無酒量可言的人。”

蘇悅兒聽的無語,以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蘇雲兒:“女人天生便是帶着三分酒量,剩下的就是後天喝出來的,像你這樣毫無酒量的,就是想喝出來都難。”

蘇雲兒笑道:“那我就不喝唄,三爺也說,以後叫我別碰酒了。”

蘇悅兒聽着只管陪着笑,心裡卻忍不住嘆息。

過了一會,大爺和三爺也回來了,擦洗之後,四人便在小院裡用了飯,三爺當下帶着蘇雲兒回自己的院落,大爺便也同蘇悅兒說着午休,便打發了下人去。

“就算你想兄弟齊心,但也犯不着把我扯進來啊?”蘇悅兒歪在軟榻上自在悠哉。

“不是你要我做你背後那個默默無聞的男人嗎?”大爺笑着輕問,人在牀上與蘇悅兒相對。

蘇悅兒頓了頓,臉色變的很認真:“可我本就是他們的大嫂啊,我還需要和他們親近?”

“名分上的親近有什麼用,要他們心裡明白你是強大的,自然而然的就會老實。我和他們同父異母,這些年都是廝混在一起的,彼時我是長子,論武功還是學識,都在他們之前,大家兄弟卻並不是很親近,只是壓着他們而已,就等於是敬而不重;打我出事後,裝傻裝糊塗,他們各自爲求自利而動,反倒與我親熱起來,是因爲我不再壓着他們,但各自轉了一圈以後,發現不過是原地踏步,不是他們的終究不是他們的,也就不會再妄想,沒了執念,我們倒是親近起來,纔算真正理解了兄弟的意義。我叫你參與其中,也是爲你好,畢竟你日後要在人前的,你若只是用一個大奶奶的名頭,壓不住能人的,所以不如你不藏不漏的表現出來,他們自是隻有認命的份,就算不是心服口服,但也再不會有異想。”

蘇悅兒聽了這番話點點頭,便是衝着大爺微笑:“多謝啊!”

大爺在牀上招招手:“你要真謝我,就陪我休息吧!鬧了一早上,我可累了的。”

蘇悅兒白他一眼:“我這一早上不也沒閒着,何況我現在還有事要思量呢!”

“什麼事?難道老祖沒給你幾個好人選?”

“給了,一共就給了四個!”蘇悅兒當下把四個人都說了一遍,而大爺的眉則在說到墨紅先生時,挑了一下,待蘇悅兒撲捉到這個細節要細問時,大爺卻不認,只說自己是湊巧的挑眉而已。

蘇悅兒見他這般說,也沒再問下去,乾脆和大爺商討起,此次出行帶多少人帶什麼的人的事。因着大爺先前說過,不易大張旗鼓,便是商討過只出六輛馬車的,除開兩輛放置物品輜重外,一輛是他們的車架外,只有三輛車供人體息換乘,所以他們能帶的人,也就是十二個。

兩人商討了半個時辰後,終敲定了人透:除開隨行的六紅,四個護院家丁外,剩下的兩個名額,一個要給一個廚娘,另一個則由蘇悅兒敲定了是鍾賬房。

“你倒知道帶個賬房好算賬的,不錯。”大爺說着打了呵欠,蘇悅兒卻是心中賊笑:這趟出去可是撈錢的,要是不帶個賬房,哪裡還算我的撈錢行動組啊!

159 這算不算開門紅

轉眼三天已過,三爺兩口子回門之後歸來,三爺便說按照既定的日子,明早便要啓程,於是當夜府裡便齊聚一堂,吃了一頓離前的家宴。家宴散後一家人更是坐在一起說着親近的話,更多的是做些交代與囑咐。

時至戌正時分將散時,太太正說着會幫三爺好好教導蘇雲兒的話,三爺便是起身發了話,說打算帶着蘇雲兒一起上路。

太太一時有些錯愕,卻也沒表示出不悅,更沒說出一個不字,反倒是喝了口茶後,點點頭好輕嘆:“也好,跟着你出去些日子,也會知道你需要些什麼,到底是成家了的,媳婦隨在跟前也有些照料。”

三爺上前爲太太揉着肩膀,蘇雲兒小心謹慎的立在一旁。太太笑着拍了拍三爺的手:“兒大不由娘,你和雲兒好好地就成,娘還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呢!”

三爺聞言笑着點頭,蘇雲兒的腦袋更低。蘇悅兒在旁瞧着蘇雲兒那害羞的樣子,心裡也總算那塊吊起的石頭落了地。雖然早兩天她從雲兒處得知,他們是圓房了的,且三爺對雲兒也十分體諒,相待有禮,但到底還是怕這個妹妹會成爲犧牲品,而有所擔心,如今三爺應了她的拜託帶了蘇雲兒去,她便也從內心希冀着,他們可以經歷一起創業的日子,將來能同心共事。

她是掛心了蘇雲兒的事,只心裡提她高興,卻沒注意到老太太對她投來的目光,以及大爺脣角的微笑。

待大家又說了一會話,早早的該散時,老太太也講出子最重要的話:“既然三爺已經出發奔自己的前程,咱們白府也該爲自己的糧路之事操心了,明個大房就出府吧,糧路的事還是撐着大爺的旗號去,我自派人照應着,路上要用的,我也早準備好了,明早就上路。月兒啊,你是白家的大奶奶,也是我白家既定的主母,這趟出去,你務必把事辦好,這一切就由你去擔待了,尤其是大爺,你可替我照顧好了!”

蘇悅兒只得認真的應了。

因着老太太的決定是心照不宣的事,尤其是唯一會驚訝的二房也已經早被蘇悅兒給知會,所以這件事上倒沒什麼預想的糾葛,順順當當的就這麼無波無浪的過去了。

一家人相互祝福了幾句,便是散的時候,老太太先是囑咐着大爺和蘇悅兒路上要注意安全,末了又交代着三爺和三奶奶要同心治事,待到大家以爲她交代完時,她卻忽而說了幾句叫大家都愣神的話來:“白家人要向着白家,同心同力,我知道你們是明白的,這一代三個孫子,老大長孫最能耐,偏出了差錯;老二勤勞聰慧有些小算盤,卻還不足能擔;老三更是人中龍鳳有福相,該入仕途。

說來我這三個孫子各有能耐,偏我瞧着竟定不下誰纔是白家家業最合適的繼承人,所以我思來想去,咱學個乖,仗着我身子骨好,我打算在重孫裡選,所以你們三房啊,各自努力吧!”

老太太說完起身扶着紅櫻便是轉身回了內裡,也不在多話,但老爺太太驚住不說,三房之人頓時相互對視。蘇悅兒心裡冷笑不止,卻只能無奈的看向二爺和三爺,就見他們的臉色各有變化,此時蘇悅兒也知道,自己臨出門前,又被這老太太在屁股上踹了一腳。

白老爺清了下嗓子,打破這種冒着詭異氣氛的尷尬:“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去,明兒個大房三房還要出府,路上可辛苦,好生休息吧!”說着他自己便往廳外走,但走到廳門前,卻喊到:“奇兒,軒兒,言兒,你們,都到我的書房來一下!”

當下的三人便隨着出去了,而太太則對蘇悅兒說到:“你們這趟出去不是小事,既然老太太什麼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你就去熟悉一二打點一下,也好心裡有數,雖然事事有老太太的人照料,可你好歹是白家的大奶奶,出不得差鐳,所以最好先去問問。”

蘇悅兒聽的明白着交代的意思,也知道太太所處位置的尷尬,當下應了聲便告辭而出廳,只是她的聽力也不差,出了廳便聽到太太的話語:“你們兩個也該是聽懂老太太的話兒是什麼意思,所以,我只能說,我期待着聽你們的好訊息。”

蘇悅兒笑着離開了老太太處,回了自己的院落。丫頭冉這會正湊在一起議論着什麼,瞧見她們回來便上前伺候。

“秋蘭,我要的那些東西可收拾好了?”蘇悅兒下了轎子便問迎來的秋蘭,她這幾天交代這丫頭給了蒸了整整十卷的宣紙並裁好,還要她充填了棉花壓好。

秋蘭立刻答話:“奶奶放心,今箇中午就全弄好了,再裹上的油布,全部裝車了。”

蘇悅兒點點頭,轉身又問了翠兒和鶯兒,關於穿的戴的那些。

“奶奶放心,我們這些早都收拾好了,而且因着奶奶叫人弄的牛皮箱子和藤條相當輕便,馬車上還能多裝些東西,我們也給您裝了一些鋪 的,還有幾件大氅,畢竟這趟走的遠,天冷時的東西也是要備着的。”鶯兒嘴巴利索,一氣的說了,翠兒只小聲補充着,說鞋襪之類的也多裝了些。

蘇悅兒聽了,得知這些都已裝好收進箱籠便言到:“好,辛苦你們了,叫人給我準備熱水洗個澡吧!這後面我不在府上,府中的事你們自己打理起來,掃灰擦抹的也別太偷懶。”

幾個丫頭應了是,便是秋蘭大着膽子問詢“那奶奶這次帶我們誰跟前伺候?”

蘇悅兒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冰紅說到:“你們這些丫頭雖是手腳利索,但沒什麼本事防身,出門在外危險多,老祖宗專門給我一個能人,便是由她跟着了,而且紅綾也在的,這次我就帶她們兩個伺候。”

三個丫頭聞言都露着一絲失望,蘇悅兒只能做無視,當下便叫她們去忙。

待回到屋裡,取了首飾拆了髮髻,蘇悅兒便有些怔的看着鏡子,當眼掃到在一旁靜靜的擦抹着首飾收起來的冰紅時,她問了一句:“你說,老太太怎麼起了挑重孫的心思呢?”

冰紅眼沒擡,手未停,便冷冷的答着:“寂寞到想重孫子了。”

蘇悅兒從鏡中看着她,心想這丫頭冷歸冷,但人不糊塗,繼而眼一轉的又問到:“可是家和萬事興,她這般爲了要重孫子挑起是非來,就不怕惹來爭執,更使下一代不和?”

冰紅捧着已經收拾好的首飾翕走到她的跟前:“平衡之道,便是永遠有利益之爭,若真是無爭了,敗者做事如何盡心盡力?所以,能者居之,敗者誘之。”說着她放下了首飾盒,乖乖的退到了一邊。

蘇悅兒新奇的看着她:“你倒深諳這些道理?誰教你的?”

冰紅挑眉:“一些人。”

這樣一個答案,算是給了主人面子,蘇悅兒也便再沒問下去。很快熱水送來,蘇悅兒便清洗了,上牀休息。

夜深時分,大爺才歸來,那個時候,蘇悅兒已經睡的有些迷糊,便昏昏的聽着他洗浴了後躡手躡腳的爬牀休息。

“公爹交待了很多?”蘇悅兒眼都懶得睜,閉眼而問。

“恩,不過主要是和三弟說的,我和二弟都是附帶着說的。”大爺說着抱了蘇悅兒。

“他怕是很多話想和你說,又怕是白說。”蘇悅兒往他懷裡一鑽,便舒舒服服的枕着他的胳膊,打算去抓週公的尾巴。

大爺沒出聲,只是伸手捉了蘇悅兒的下巴便去親吻,蘇悅兒知他的心思,伸手去捏他的下巴,繼而扭到一邊:“我可困了,明個還要趕路,早點睡吧!”

大爺悻悻的抓掉蘇悅兒的手,耍賴的哼唧着:“你也聽到老祖的話了,所以你看,咱們還是多努力……”

蘇悅兒猛的擡頭:“老祖怎麼好好的會想重孫子想到不惜引起內鬥?八成你搞的鬼!”

大爺迅速擺手:“冤枉,我可什麼都沒做。”

蘇悅兒倒回他懷抱:“既然你沒參與,那就,睡覺!”說着便不理大爺的找周公去了。

大爺歪着腦袋看着蘇悅兒竟這麼快就睡着了,便思量着她是真的累了,當下擁着她便也閉目而眠。

車馬之聲嗒嗒的響,蘇悅兒坐在車窗前看着城外林地的景色。

早上辭家出府與三爺一行出城後,便是分道揚鑣,因爲他們去的是南境,而大爺安排的線路,卻是從北出發,包一圈的,所以便是兩個方向。彼此散了後,沒行多遠,便加了一輛馬車入隊,正是那新到的三紅,當下一行人這便正式開始了探路之旅。

此刻已是將近黃昏,馬車行了一天,路過幾個村莊也未歇腳,眼下他們正走在一條不算太寬的山道上,周邊全是茂密的森林。

“穿過這片林地便是誰馬鎮,今晚我們在淮馬鎮歇一歇,與它相鄰的是託和鎮,那裡有個山寨叫做清風寨,當家的寨主,我以前與他還算談的攏,這次咱們只要說得出合適的價錢,讓他放貨做保還是可以…六大爺說着忽而臉色一變:“林地裡有不少人!”

與此同時,車外,騎馬溜前的家丁已經開了口:“大奶奶,您小心些,這林子裡怕是有點子!”

蘇悅兒聞聽便是興奮啊,她是真想參觀下古代的劫匪造型的,許是老天關注她的興奮,就在此時,便聽一串叫嚷聲響起,立刻就有不少破風聲嗖嗖入耳。

大爺伸手把蘇悅兒拽進懷抱,處變不驚的任馬車外喊打聲一片,忽而一抹鮮血噴在了車窗的簾子上,還有些血隔着空蕩濺進了馬車內。

蘇悅兒撇撇嘴接了大爺的脖子:“喂,有血唉,這算不算開門紅?”

160 劫色的女債主

大爺對蘇悅兒這種態度,徹底無語:她不似別的女人會 尋求保護就算了,竟還有心調侃起來!

當下他颳了下蘇悅兒的鼻子低聲說到:“這路人來的蹊蹺,聽路數雜七雜八的應是山賊,可二話不說就開殺,倒更似劫匪響馬一類,但這裡還是中境之地,怎麼會有劫匪響馬呢……”

蘇悅兒笑着問到:“想知道原因?”

大爺點點頭,當下蘇悅兒掙脫他的懷抱,人便竄出了馬車,此時還有箭矢射過來,許是力道不足,她十分輕鬆的就避開來,繼而人站在車轅子上,掃視着周圍一片混戰。

白家這次帶的人可是少而精,蘇悅兒放眼望去,便注意到,周圍喊的熱鬧,但實際的參戰人數,白家只出動了六個人,除了四個家丁外,紅光與紅綾便也參戰其中,而以他們六人的水準,顯然對付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傢伙十分輕鬆,基本都是一個打三個的混戰,而到地喪命或傷殘的可都是這些傢伙。

忽而一聲長嘯在林地裡響起,於是那些山賊迅速的縮了回去,而白家家丁顯然十分有作戰經驗,都不去追殺不說,更是隻各自守着一輛馬車,翻身而躍的立於車頂之上。

蘇悅兒看着這些人在車頂上,自己卻站在車轅子上便覺得自己有點沒面子,正思量着要不要爬上去,林地裡一晃紅衣飄動,卻是一個嫵媚的女子,手抓一把長鞭,幾番跳躍的到了跟前。

她靜靜的站在車隊前,用那嫵媚的眼一一掃視着每個車頂上的人,而此刻周圍有不少傷殘的山賊卻衝着她口喊着寨主。

蘇悅兒挑眉,撇了嘴,心想着自己真好運,出門遇山賊竟遇到個女寨主。當下她尋思着問問路數便要開口,哪知那女寨主先開了口:“白家人果然有兩下子,我這幫兔崽子們竟是傷不到你們分毫,不過,他們壓不住你們,可我未必就壓不住你們!不如就由我這個當寨主的親自出手好了,若是輸給了我,那少不得要請你們留在我的山寨裡了!”說着她微微的舉起拿鞭子的手橫在胸前,眼卻盯着其中一輛馬車頂上的紅綾說到:‘’小丫頭,我不和女人打的,你且一邊玩去好不好?”

紅綾冷笑:‘’您是看不起我?”

“那倒不是,大家都是女人,女人自不爲難女人,何況,我這趟出來只想劫色而已,你又不是男人,我和你打沒意思。”女寨主說着扣住鞭身的手指便是鬆開了一根。

“劫色?”紅綾聞言眼一翻:“真不要臉!”

那女子格格一笑,笑的是顛倒衆生:“多謝誇獎!”

“無恥之極!”此時大爺許是聽了那女子的話語有些厭惡,便在車內說了一句,結果這一句出去,那女寨主立刻把眼神從那些壯碩的家丁身上挪開,投向了大爺所在的馬車,結果站在車轅子的上的蘇悅兒便落進了她的眼裡,當下她便似很激動的說到:“天啊,你就是白家大爺啊!”

蘇悅兒爲着出行方便,只大早上出府的時候還裝模作樣的一幅婦人裝扮,開路之後她就在車上換掉了這些麻煩的行頭,穿上了一身利索的男子裝束,而且爲了保持她習慣的方便,連大袖的外袍她都懶的套,只穿了一身長衫在身,更將她的長髮直接學江湖武俠人士那般,在頭頂束了個高馬尾,端的是風流倜儻。

此刻長衫鬆垮,她的曲線遮擋的很千脆,加之素顏無妝的,不見半分女子的妖嬈,隔着這點距離,叫人看着倒也似男似女的不好辨識,而偏偏大爺生的容貌似女子,長相好看如春花是盡人皆知的事,所以蘇悅兒被理所當然的誤認了。

蘇悅兒清清嗓子,打算壓低聲音裝蒜,可那女子卻又搖頭:“哎,好看是好看,可惜矮了點。”說完眼掃回那車頂上的幾個漢子,眼露閃光的說到:“還是這種壯碩的男人適合我啊!”說着當下衝蘇悅兒喊到:“我說白家大爺,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蘇悅兒壓着嗓子:“說!”

“我這趟帶人出來劫色,就是兩個心思,一嘛,聞聽白家大爺是長的跟花一樣的人,我聽着實在好奇,就想看看,要真是我喜歡的,咱也就不客氣了,不過呢,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只有剩下的一個心思了,我打算在您的這幾個人裡挑一個留在我的山寨陪我一年,當然我知道我好好說,您是不會答應的,所以這麼着,我和他們五個一起打,我若贏了他們五個中的三個,您就應我,留下一個人陪我,我若運氣好,五個都贏了,就給我留下兩個可行?”

蘇悅兒沒見過這麼直白的色女,當下含笑的問到:“那要是你輸了呢?”

女子呵呵一笑:“那就是我運氣不好。”

蘇悅兒搖搖頭:“客官啊,我們是做生意的,講究的是買賣公平,講究的是討價還價,您這個,輸了與您一點虧都沒有,這不是要我們做虧本買賣嘛,我白家向來秉着誠信原則,那是童叟無欺的,所以我您這要求不合理啊,您的生意我們做不成!”

蘇悅兒忽而這般扭捏的搬出商人的口吻,聽的那女子一愣,繼而大笑:“不是聽說白家大爺傻了的嘛,這麼嘴巴這麼利索,還和我說起生意來?難道您滿腦子的就知道生意。”

“生意人具知道生意。”蘇悅兒笑的很客氣。

那女寨主頓了頓說到:“那你要什麼條件才和我做這個生意?”

蘇悅兒大聲的說道:“你若都把這五個都贏了,五個我全留給你,但是,你要是打不贏五個,那就要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白家的,以及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會途徑此地,而好在這裡埋伏着等我們?”

那女寨主咬了咬脣:“我必須打贏五個?”

“對!打贏四個都帶不走一個!”

“你這個有難度吧?”

“做生意嘛,總有風險的,風險越大,這回報就越大,五個你打贏了,五個都歸你啊!”蘇悅兒說着笑的很親切。

“好一個精打細算啊!可我要不依呢?”

蘇悅兒的笑立劑變得很欠扁:“我們已經是對峙的局面,這生意就是不做也得做了,到時萬一我的五個家丁都輸給你,而你輸給了我,我一樣有法子叫你開口的,只是那個時候,可沒有這些壯漢來滿足你劫色的心願了哦!”

女寨主聞言大笑了一氣,忽而將鞭子一甩朝地面抽出一個響聲:“好,這生意我做!你們五個一起來吧!”

“不,男人怎麼能欺負女人呢?一個一個的上好了,這樣誰輸給了你,不也顯而易見,蘇悅兒說着看了紅光一眼,紅光便是一個翻身從馬車頂上挑下:“我先來!”

女寨主顯然喜歡的是硬漢造型的壯碩男人,當下對着紅光一拋媚眼,便言到:“好,那我可來了!”聲音是柔而嬌騷的,可動作卻是快如閃電的,當下那七尺長鞭便被槍了起來,朝紅光的半上抽打。

紅光當下一個翻身躲過,那女子立刻揮鞭狂抽,接連數下,那是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狠,加之林地裡到處都是泥土,鞭子抽打在地上,打出了裂口,飛濺着泥沙,一時看起來,倒是女子佔了上風。

耳邊有輕喚之聲,蘇悅兒心知是大爺喚她,她便鑽進了馬車。當下大爺貼着她的耳朵言道:“這裡是林地,天黑下來,我們可不熟悉,要吃虧,不如速戰速決,還是叫大家一起上,她功夫不低,但若五人齊上,她沒勝算。”

蘇悅兒卻是搖頭在他耳邊嘀咕:“鞭子這東西,若是羣戰,人數多的一方吃虧,且人多的話,可避及之處就會更少,所以五個一起上,反倒是容易出亂白送,而一個一個來嘛,就算我們的家丁弱一點也沒關係,到底是女人,持久戰抗不下來的,再說了,紅光可不弱吧?”

“紅光是不弱,但這個女人的本事不低。”大爺說着凝眉。

“你擔心有後招也沒用,我們已經身在江湖了!”蘇悅兒說着笑出了馬車,此時場上的情形已經大變,紅光竟是硬抗下一鞭,抓了她的長鞭手臂一纏繞,繼而用力一扯,就要揮刀砍上,那女子此時的鞭柄部分卻是忽而被扯開,立時就有暗器射出,而紅光因着已到近前,就是閃躲也來不及,更何況他還抓着她的鞭子,只得把砍去的刀舞圓,將那些暗器擋下,而此時那女子卻上前一竄一掌打在了紅光的胸口上。

紅光吃痛,當下後退數步,而纏繞在手臂上的鞭子也被那女子趁機抽回。當下那女子持鞭而笑,一臉的得意:“哎呀,你的胸好壯碩哦,我喜歡!”

蘇悅兒被雷的想吐,但紅光此時的情形卻無疑是近似於敗的下風,但紅光卻此時提氣而上,口中輕喝:“女人,我手下留情,你卻暗算與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他言閉,便是嘴脣上下念動,但唸的什麼誰也聽不輕,而此時紅光手中的刀便恍然間,大了許多,而紅光那一身近黑見紅的皮膚卻閃現了一些青光。

“咦?”那女子見此情形大愣,而紅光已經提刀而上,當下女子的鞭子再度飛舞起來,可紅光絲毫不閃躲,而那些鞭子落在紅光的身上卻連到紅印子都沒留下。

女子的臉上笑容頓失,此時紅光卻再度抓了她的鞭子,和先前一樣的舉動砍下去,於是鞭子的把再度被扯開,有暗器再打出,但紅光絲毫不閃躲,只刀砍下去,於是那些暗器,噼噼啪啪的打在了紅光的身上,但是卻都紛紛落地,而那一刀已經架在了女子的脖子處,只再下去一點,便足以令她是血濺當場。

“誰贏誰輸?”紅光陰着臉而問,那女子只能回答:“我輸了!”

當下紅光刀身一反,以刀背柏在了女子身上,繼而她便倒在地上,而紅光卻退回了馬車前。

蘇悅兒看着彪悍無比的紅光,腦中卻閃現過小時看過的動畫片裡面的經典臺詞:聖鬥士是不會敗在同一招式下兩次的!

女寨主一臉沮喪的起身,伸手撿拾了鞭子,就要走,蘇悅兒輕咳了一聲:“咳,客官啊,您輸了,是不是該付費啊!”

“付費?”那女寨主冷冷的看向蘇悅兒。

“對啊,按照咱們說好的,現在你該告訴我,是誰告訴你我們會路過此處。”

女寨主眼一翻:“沒誰告訴我,我只是出門劫色,恰好遇到你們。”

“說謊的話可就違背誠信原則了,生意是要講誠信地……”蘇悅兒微笑着搖頭。

“我,我是恰好嘛!”女寨主不認帳。

“那請問你如何知道我們是白家的人?”蘇悅兒說着伸手摸摸馬車的架子:“我這些馬車上可沒刻着,白,字!”

那女寨主咬咬脣繼而一仰頭:“不是我要騙你們,他和我打卻用幻術,算不得本事!我輸的不服!”

蘇悅兒笑着搖頭:“你的意思是他耍賴?可你是先用暗器在前的。”

“暗器好歹也是武器,卓人便可修訂,那幻術卻是神門之術,豈是常人所能?不公平!”女寨主說的十分有理般的昂頭。

蘇悅兒伸手抓了下自己的馬尾,十分帥的一甩頭說到:“那這樣吧,天色也不早了,等你慢慢打下來可太晚了,我們還要趕路的,不如這樣,我和你打,不用任何神門之術,連內力都不用,而你,可以用暗器,我也能用暗器,咱們兩個比招數看看,誰先把誰制下如何?”

“你?你真不用神門之術?連內力也不用?”女寨主詫異得瞪大了眼睛。

蘇悅兒一臉慷慨:“說不用就不用免得說我欺負你,更說不公平!”

那女寨主面色一窘,卻是說到:“好,那咱們就比比,我也不用內力就是!若輸給你,我就說!”

當下蘇悅兒跳下了馬車,一甩手,金色的匕首已在手。那女子一瞧便是冷笑:“一寸長一寸強,你用這個和我打?你以爲我會讓你近身?”

蘇悅兒一笑不答,當時便是人衝身邊的一顆樹跑去,繼而兩步登上借力跳起,當下匕首便朝她甩去,那女察主立刻揚鞭抽打,而蘇悅兒卻在將落地的一瞬間,趁下落縮身之時雙手從鞋幫上摸出了數枚針來,繼而連三的朝她周身的幾個大穴打去。

那女寨主聞破風便把鞭子揮舞的如銀蛇狂舞,凌亂中卻護的是密不透風,蘇悅兒似貓一般縮身蹲在一邊不懂,只雙眼盯着她揮舞的手,但那女子的手腕有收禮之態時,她便跳躍而起,而與此同時,那女寨主恰好停下鞭子,準備改橫掃爲抽打,襲擊蘇悅兒。

但就是這變橫爲豎的瞬間,她眼前一晃,蘇悅兒已經貼到她身前,當下她的喉嚨便被人捏住,而那把金色的匕首,利刃已經對準了她的左眼眼珠。

鞭子立時落了地,那女寨主盯着她艱難的說道:“我輸了,我紅姑技不如人,我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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