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071伊人,你想做皇后嗎?
“莊主,那個人還是不肯吃飯。”落鳳山莊,一個人匆匆地走了過來,湊到鳳九耳邊說。
鳳九本來懶洋洋地躺着養神,聞言略睜了睜眼,揚手道:“不要管他,查一查王爺什麼時候過來”
“天一閣來信,說王爺後天就來了。”來人回稟。
鳳九哦了一聲,重新閉目養神砦。
那人無法,也不敢再擾鳳九,只得轉身吩咐廚房,將冷掉的飯菜再熱一遍好了。
鳳九其實睡得也不安穩,心中不停地腹誹着:好端端的,弄一個皇帝在莊裡,還是一個鬧情緒的皇帝,麻煩,很麻煩。
鳳九等着賀蘭雪將他領回去。
再等一段時間,賀蘭淳就要把自己餓死了鰥。
從京城回來後,賀蘭淳就顆米不進,剛開始的幾天,因爲養傷,所以只能喝藥,後來傷愈後,仍然不吃東西,每日只是坐在窗前發呆,神色平靜,靜得讓鳳九都堪破不透。
若不是之前的藥和桌上的人蔘茶撐着,他只怕早就倒下了。
“王爺啊王爺,你也逍遙夠了,是時候出來了吧。”鳳九一陣頭疼,喃喃自語道。
賀蘭雪、阿奴、易劍以及伊人一行從江南小鎮趕到落鳳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後天黃昏時分。
一路上,伊人一直琢磨着康老頭囑咐她的話,讓她去偷阿奴身上的令牌,哪知阿奴現在對她頗爲防備,從不肯單獨跟她在一起,逮着機會便粘着賀蘭雪。伊人又實在沒有偷竊的經驗,這件事由此耽擱了下來。
賀蘭雪本來對阿奴的存在不怎麼介懷,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只要不出格,他也樂得裝糊塗。
可是,這個阿奴也實在太沒有眼力見。她裝瘋賣傻也就罷了,還總是每每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比如,在賀蘭雪打算伊人吃幹抹淨的時候
剛給伊人打上一桶熱水,好不容易哄着她進去與自己洗鴛鴦浴,“啪”,阿奴就出現了。笑眯眯地湊過來說:“我給相公與姐姐搓澡。”
洗完澡,回房間,賀蘭雪還特意將房門鎖上了,正要在伊人入睡之前將她壓倒,“嘩啦”,窗戶又推開了,阿奴站在門口,望着天上的烏雲密佈,煞有介事道:“今天的月色不錯,阿奴陪相公和姐姐賞月吧”
她是故意的
絕對絕對故意的
其實,阿奴也很鬱悶,她的任務,原本就是跟在賀蘭雪身邊,探聽他的動向,順便幫主上守着伊人。
可是這個賀蘭雪,一點都不像傳言中的雄才大略,滿腦子就想着怎麼壓倒伊人了,害得她不眠不休地防備着他。
伊人可是主上的人,阿奴當然要阻止別人佔她便宜啊。
兩人就這樣鬥智鬥勇,直到落鳳山莊。
賀蘭雪都沒有機會單獨接近伊人。
賀蘭雪很鬱悶啊很鬱悶。
安頓好家眷後,賀蘭雪與鳳九繼續上次沒有弈完的棋局,鳳九很快說起了賀蘭淳。
“王爺到底打算怎麼安置賀蘭淳他似乎至今也沒什麼悔改之意,而且,利用王爺的善心脫身,其心機之深遠,實在可怕。”
“現在炎國和柳家都想得到賀蘭淳,任何一方若是擁有賀蘭淳,就能得到保皇派的支持,也有了出兵的理由,所以,無論賀蘭淳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必須保護他的周全,不能讓他落入其它人之手。”賀蘭雪聞言,順口道。
“王爺,其實賀蘭淳在我們手中,我們同樣有出兵的理由。裴若塵誣陷王爺造反拭主,現在推賀蘭淳出來,豈非剛好推翻謠言,讓天下人知道裴若塵的謊言麼”鳳九把玩着棋子、漫不經心道。
“你讓我謀反”賀蘭雪低聲問。
“也未嘗不可,現在幼帝尚不足月,朝中外戚與太后掌權,王爺此時起事,是民心所歸。”鳳九擡起頭,灼灼地望着他,“這些年來,王爺所作的一切只爲自保,這一次,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賀蘭雪卻想也不想地搖搖頭,輕聲說:“只是,我不願意天朝再起紛爭了。現在固然是外戚當權,可是以裴若塵的能力,若他真的肯一心爲國,未嘗不是好事。”
“王爺,你終究心太軟了,心軟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鳳九嘆了一聲,在右角填了一字,然後抓掉了賀蘭雪的棋子,“只可惜這個世上,並不是你退一步,就真的海闊天空的,只怕風浪會更大。”
賀蘭雪一面哀嘆自己損失的棋子,一面笑而轉開話題,“鳳先生可知道大將軍爲何要跟流園過不去嗎”
賀蘭欽發榜通告天下,邀請奇
人異事共破流園的護園陣法,這是對流園的公然挑釁。若真的惹怒了流園,流逐風率衆反-攻,那局面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鳳九笑了笑,“王爺有所不知了,大將軍這次的舉動,卻是爲了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賀蘭雪怔怔,“天一閣都沒有查出原因,先生又是如何得知的”
如果天一閣的消息靈敏度及不上落鳳山莊,那他賀蘭雪就可以直接撞牆了。
“只因那個女人,我認識,王爺也認識。”鳳九笑眯眯道。
“是誰”
“鳳七。”鳳九呵呵笑道:“大將軍這次是一怒爲紅顏。”
“二哥和鳳七”賀蘭雪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他們怎麼會”
“其實事情很簡單,流逐風說帶七姐去找陸川,哪知流逐風臨時變卦,也或者是陸川並不想見七姐,於是脅迫了流逐風,反正,陸川與流逐風一起回到了流園,流逐風放話說,如果七姐想見陸川,就闖陣進來。七姐在陣裡晃盪了幾天,知道沒有辦法進去,突然想起大將軍說的話,所以,她便向大將軍求助了。大將軍也很義氣,當時就答應把護園陣法踏平了,當時派了一支分隊過去,結果那隻分隊無功而返,明明從東面進去,又從西面鑽了出來。大將軍知道武力無法,只好廣招天下,破了那陣法,爲鳳七出氣。”
賀蘭雪聽得瞠目結舌,最後,只是一聲苦笑,“二哥一向沉穩,怎麼這次如此魯莽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鳳九狡黠地笑笑,繼而又嘆了聲,“可惜二姐心有所屬了,不然,大將軍倒是一個不錯的人。”
“你說二哥喜歡鳳七小姐”賀蘭雪驚詫地問。
鳳九瞄瞄他,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王爺對這風月之事如何遲鈍了從前不是個中高手麼難道是因爲王妃”
“厄,咳咳。”賀蘭雪趕緊轉開注意力,“下棋,下棋。”
一棋終了,鳳九似也倦了,道了聲:“王爺自便。”便兀自回了房。
賀蘭雪在莊園的小徑上徑直走了一會,經過軟禁賀蘭淳的廢園時,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繞過園子的守衛,朝賀蘭淳居住的廂房走去。
透過扶疏的花木,賀蘭雪看見了一個深色的人影正站在屋檐下,仰頭,望着天,一動不動,彷彿已經站了很久很久,久得沒有了生命一般。
賀蘭雪又想起,似乎從小到大,賀蘭淳都是這般沉靜的,讓人猜不透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有時候,覺得他如此強大,有時候,又覺得他是如此孤單。
“大”賀蘭雪的“大哥”兩次在舌尖繞了繞,終究只變成三個冷冰冰的名字,“賀蘭淳。”
賀蘭淳轉過身,面對着他。
“聽說你不肯吃飯,爲什麼”賀蘭雪走近,清清淺淺地停在他的面前,淡淡問:“如果你真的想死,當初爲何不偏上一分你既然想活下來,現在又何必鬧絕食這樣沒品的事”
“我沒有絕食,只是,我怎知你們的飯菜是沒問題的”賀蘭淳神色未動,清瘦許多的臉頰,依舊冷硬如石。
賀蘭雪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笑得眼淚都幾乎出來了。
可是這樣歇斯底里的笑,因爲是賀蘭雪,所以反而有種心動神搖的感覺,近乎媚了。
賀蘭淳挑挑眉,雖然反感賀蘭雪的放肆,心中卻不由得感嘆:“也難怪女人都會喜歡他。”
“如果我要害你,何必要花那麼心思去救你”賀蘭雪彷彿聽見了人生中最好笑的事情,喘着氣問。
“你救我,無非是想讓我成爲你的傀儡而已。”賀蘭淳不爲所動,那雙並不出彩的眼睛,因爲太過於深邃,以至於任何倒影映上去,都成了黑洞洞的顏色。
見賀蘭雪還在笑,賀蘭淳終於有了怒氣,他沉聲問:“不然,你何必將我軟禁在此”
“你以爲所有人都像你那樣,無所不用其極麼”賀蘭雪突然收住笑,冷冷地看着他,“我救你,只是因爲容秀,我本想放你和阿秀一起歸隱山林,好好地過日子,只可惜你非但沒有醒悟,反而越發執迷。你這樣子,我又怎麼可能放你自由,你也決計不會爲了阿秀隱姓埋名的,是不是”
“阿秀”賀蘭淳微低下頭,輕輕地呢喃着這個名字,“她現在過得如何”
“她正在雲山寺裡靜養,每日青燈古佛,了無生趣。”賀蘭雪靜靜道:“賀蘭淳,你給我一個準話,你到底在不在乎她”
賀蘭淳沉吟着,沒有回答。
賀蘭雪斂了斂眸,殺氣暴射道:“既然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何必要一次次給她希望讓她親眼看
到你的自戮,讓她傷心絕望如癲似狂”
“你還喜歡她”賀蘭淳突然擡起頭,玩味着看着賀蘭雪,“難道你心裡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不是。”賀蘭雪回答得斬釘截鐵。
“何必那麼快否認”賀蘭淳似乎重新掌握了主動權,他逼近一步,凝視着賀蘭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越是喜歡她,越是在乎她,我就越是要折磨她。我要讓你得不到的女人,爲我生爲我死,爲我犯賤”
“啪”賀蘭淳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響亮地捱了一耳光。
賀蘭淳慍怒地看向賀蘭雪,賀蘭雪則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你真可憐。”他俯視着賀蘭淳,輕聲道:“你以爲是在跟別人過不去,殊不知,你是在與自己過不去。”頓了頓,賀蘭雪又心平氣和道:“我對容秀,已經沒有當初的執着,關心她,只因爲我們從小一併長大,即便是普通的朋友,我也會傾心相待,何況是我曾經愛過的人。只可惜,這種感情,你根本不懂,你只是在計算着誰欠你的,卻從未想過你欠別人的欠了多少。賀蘭淳,你欠着阿秀的,是個男人,就要還債”
賀蘭淳依舊一臉怒火,固執地看着他。
“還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賀蘭雪正要轉身離開,臨行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什麼,你爲什麼要那麼恨我”
“因爲你太驕傲,驕傲得連帝位都肯讓給我,我恨透你的優越感”賀蘭淳突然激越,衝着賀蘭雪低吼了一句。
是,叫他如何不恨他搶了他的帝位,搶了他的女人,將他流放,對他一次次打壓,可是賀蘭雪卻從未真的輸過,他一直那麼氣定神閒,一直那麼瀟灑寫意,一直滿不在乎,一直化險爲夷事到如今,他賀蘭淳,反而成了他的階下囚
如果賀蘭雪是上天的寵兒,那他,就是棄子,是命運的棄子,是賀蘭無雙一次酒後意外產生的私生子,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他嫉妒賀蘭雪,嫉妒得發瘋
因爲嫉妒,他纔會想擁有賀蘭雪一直想要的東西,譬如容秀。
想到這裡,賀蘭淳自己都吃了一驚。
而賀蘭雪已經走遠。
走遠的賀蘭雪很鬱悶,賀蘭淳的理由讓他覺得自個兒挺無辜。
無辜地賀蘭淳走到客院前,看着無辜的伊人正坐在臺階上逗小貂兒玩。
“還在玩小白呢怎麼還不去休息”賀蘭雪看了看天際漸沉的夕陽,也坐到了伊人身邊。
“小白”是小貂新取的名字。
“我在等你啊。”伊人歪過頭,看着他道。
賀蘭雪伸手攬住她的肩,讓她輕輕地靠着自己,“這一路舟車勞頓,你累了就早點休息,以後不用專門等我了。”
伊人很乖巧地倚着他,將全身的重量壓了上去。
賀蘭雪只覺身邊一團小小的溫熱,心裡滿滿的,他摩挲着伊人背後的髮絲,輕聲問:“伊人,你想做皇后,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嗎”
“不想。”伊人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爲什麼這可是很多女人的夢想。”賀蘭雪笑問。
“當皇后有什麼好,又不能多吃些什麼,還沒時間睡覺,累得慌。”伊人嘟嘟嘴,理所當然道:“就這樣就挺好的。”
賀蘭雪啼笑皆非:伊人是一個對權力沒有絲毫的人。
她從爲想過去掌控誰。
“你喜歡這樣,那就一直這樣好了。”賀蘭雪說着,似下定什麼決心,臉上的笑容更加釋然了。
伊人沒有回答,她又往賀蘭雪的懷裡縮了縮,小白則往她的懷裡縮了縮,小小的爪子扒拉了一下伊人的衣襟,然後哧溜一聲,很流-氓地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