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九月, 老康覺得輕鬆一大截,沒有人再流口水在他身上,沒有人再尿在他身上更沒有人說他壞壞了。
晚上, 老康批完摺子後伸伸懶腰, 打了個哈欠, 然後叫上老李說要安寢。老李問他可要招妃子過來, 老康的手一擺, “不用,去筵禧宮。”
老李納悶了,九月格格不是回去了嗎?據說宜妃娘娘爲此哭了好些時候。嗯, 是了,肯定是皇上舍不得宜妃娘娘去安慰安慰。老李想, 提了燈籠在前頭引路去了宜妃那裡。
一聲“皇上駕到”將躺在牀上唉聲嘆氣的宜妃震的跳起, 披了衣裳就下牀, 剛跪下,老康虎步生風的走了進來。“宜妃快起。”
老康一把托起宜妃, 然後一屁股坐在牀邊,四下看看,“九月呢?平日這時候在等朕呢,今兒這麼早就睡了?”
“皇上….?”宜妃驚恐。
老康被宜妃喊愣了,忽而一拍額頭, 大笑。“瞧瞧, 朕老了, 糊塗了。”
宜妃立即悽悽慘慘的走道老康身邊, “皇上, 您還年輕着呢。”
老康攬過宜妃的腰,臉靠在宜妃那柔軟的衣衫上, 沉默一會兒,“宜妃,睡吧,朕今兒晚就歇在這。”
宜妃笑了。
吹滅了蠟燭,兩人並肩躺在牀上不言語,老康最終打破沉默和寂靜,“宜妃,可想九月了?”
“回皇上,想的緊呢。”宜妃的聲音裡透着思念。
“朕…..也想了。”老康的眼前似乎出現九月咧嘴對他大笑,張開雙臂要他的抱的樣子,粉嫩粉嫩的小奶娃是多麼可愛。
這兩人說了大半夜的九月直到天快亮時才沉沉睡去。
老康頂着黑眼圈去上朝,驚得兒子大臣們以爲他身子不舒服,許多要事未敢稟告,早早退朝讓老康歇着去了。
胤禟回到家,抱起九月就打了幾個圈,指指臉頰讓九月親親。九月啵了一口格格笑開,一串口水從胤禟的臉上流下來。
胤禟佯怒,捧着九月的小臉蛋就親,又惹的九月一陣笑。
胤禟抱着九月坐在他的腿上,一隻手攬着她,一隻手牽着她的小肥手,說:“九月,來說,爺爺。”
“爺爺。”奶聲奶氣的。
“壞壞!”
“壞壞!”
“九月真棒!”胤禟豎起大拇指,“可記住了?”
九月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閃的,“記記。”
藍星捧着一摞九月的小衣服跨進屋裡,聽到九月的“記記”驚得衣服掉了一地,“胤禟…..她…..她…說什麼?”
胤禟眨了眨桃花眼,不知道給如何跟她解釋。只要九月進宮,那些晚上藍星鐵定的失眠,一些日子下來後,原本珠圓玉潤的藍星消瘦許多,胤禟心疼得不得了,便想出這一招。當然,他不敢保證小九月會說出來,但是神仙的女兒是有啥不可能地呢?
他卻沒敢對藍星說怕被罵教唆小孩子學壞,便想了想說:“我在對女兒說長大了要疼阿瑪,問她記住了麼?她說記記。”
藍星鬆了口氣,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走進屋裡放好。再出來時抱着九月,“九月餓不餓?”
九月搖搖頭,手指着外面說:“玩玩。”
藍星抱着她去了外面,胤禟跟在身後。院子裡特意搭了個帶篷的鞦韆,藍星和胤禟坐在鞦韆上搖來搖去,一邊逗九月玩。九月伸手要胤禟抱,屁股挪了個地兒到了胤禟腿上,格格的笑聲傳到老遠。
忽然,九月指着前方說:“爺爺!”
藍星和胤禟順着她的小肥胳膊看去,果然前方一青色長袍老者精神抖擻而來。
沒人通傳?這幫人吃乾飯的?胤禟眯了眯眼,跟藍星主動迎上前去。
“兒子/兒媳未曾遠迎,請皇阿瑪恕罪。”
老康樂呵呵的讓起來,說是他自個兒不讓傳的。“九月,來抱抱。”
九月往他身上撲去,“爺爺!”
老康的身子一顫,胤禟的身子也一顫,異常緊張的看着九月。九月正忙着親她爺爺,塗了一口口水在老康臉上後呵呵傻笑。
老康和胤禟放下一顆懸着心,“九月,給爺爺親一口。”老康的嘴貼上九月嫩嫩的皮膚上了。
他這一聲爺爺可是提醒九月了,脫口而出:“壞壞!”
老康的嘴巴停止在九月的小臉上。藍星低呼一聲,“九月!”
老康訕訕的收回臉,嘿嘿一笑掩飾尷尬。
“九月,不可以這麼說話。快跟皇爺爺道歉。”藍星皺眉。
老康暗想,好你個神仙還不是你教導的?便不動聲色的看着九月。
九月一看老康沒了笑臉,她娘又板着臉,“哇”一聲哭起來,指着胤禟說:“爹爹…爺爺….壞壞…。”
被出賣鳥,可胤禟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皇阿瑪,您別生氣,瞧這丫頭連她爹都一塊說壞了。”
老康那睿智的目光盯了他一下,總算明白鳥,敢情是這小子在教唆小孩子,哄着九月進屋去了。
老康開門見山的說了九月不在宮裡他想的緊,宜妃也想的緊,還說昨兒晚上兩人說了一宿九月的樂事。
藍星暗想,敢情九月成了玩具了?可瞧着老康逗九月時臉上浮現的表情,一臉的柔和和溺愛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九月和她爺爺相處的比他夫妻倆還融洽。
堂堂天子主動上門來了,這面子可真不小。老康對兒子的父愛付出的很少很少,就算是替他所有的兒子扳本吧,讓九月一個人將他所欠的父愛索要過來。
藍星答應了老康的要求,再次送九月進宮。
康熙四十七年到了。
自過了春節後,藍星就經常覺得不安,右眼皮時常跳,曉波也說他的右眼皮經常跳。面對這驚心動魄的一年,他倆覺得有點束手無策。
胤禟回來的漸漸遲了,藍星知道他是跟胤禩在一起,說過他幾次後見說不通便不再管他。歷史有歷史的腳印,她不能去改變什麼。可是,她仍然想改變胤禟悲慘的未來。
堂堂神仙連自己老公的命都保不住還混什麼神界?
要去木蘭圍場了,四歲的九月早已成了小鬼靈精,成天都在宜妃面前嘮叨要去看木蘭圍場,宜妃詫異的問她爲何,她歪着小腦袋說:“九月要做花木蘭。”
只笑得宜妃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
九月訝然的看着宜妃,問:“阿奶爲何笑九月?”
宜妃摟着九月,摸摸她黑亮柔軟的髮絲,“九月,木蘭圍場是個地名,跟花木蘭沒有聯繫。”
九月苦惱的摸摸小臉,忿忿道:“阿瑪騙九月,阿瑪說木蘭圍場是花木蘭圍起來的場子。”
宜妃心疼得跟什麼似的,將胤禟罵了一通,又說去求皇上帶九月一同前去,九月這纔開心的笑了。
寶貝孫女要做花木蘭,老康當然答應了。於是,胤禟一家三口的名字赫然在列。藍星非常不想去,可寶貝女兒要去,只能跟着一同前往。
收拾了許多東西裝好,只靜等出發日的到來。
出發日還沒等到時,卻等來了八世。當八世面色沉重的走向藍星時,藍星心中升起了強烈不安的感覺,果然八世說,被打回原形的胡蘭不見了。
□□和胡蘭回到華山後,八世和藍星心中不忍便開了次綠燈破例讓她倆在後山潛心修煉。後山乃修煉之地,平常很少有人去那裡。前日有人要進後山修煉這才發現胡蘭修煉的山洞空蕩蕩的。
八世掐指算了好久竟然無法感覺到胡蘭所在何處,便前來告訴藍星讓她堤防些。送走八世藍星揉了揉很痛的腦袋,仔細回想也沒發現京城有何不對勁。唯獨有不對勁的便是那次帶着五嫂出巡在那條巷子裡感覺到一點點。可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只怕是她的錯覺罷了。
藍星去找詩雅,讓她近期千萬要小心些,雖然詩雅的法力恢復不少,但這樣的她反而更容易遭來不必要的麻煩。就衝着胡蘭不辭而別,便可預見她對被罰一事存在芥蒂。而能從後山不被發覺的逃走,只怕還有更高深之人在幫她。
藍星又去對老康說了這事,老康有點擔心出巡,藍星尋思後決定先留下查找,估計不能和老康他們一起出巡了。
四十七年,這是一個不太平的一年。看這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在八旗飄飄下遠去,藍星的心頭不禁收縮起來。待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后,她去找曉波了。他們約好了就算走破腳也要將京城踏遍。
五日後,在地毯式的搜索下也未能找出異常。藍星始終對兩年前在巷子裡的那感覺懷疑在心,便約了曉波一同前往。
十字路口的巷子裡,空無一人,只有寂寞的風兒吹過,捲起地上飄零的落葉。
“很正常嘛。”曉波四下瞅瞅,一隻手放在牆壁上。
“就算有什麼,幾年前也早走了。”藍星不禁對自己的多疑感到有點好笑,便和曉波一起離開了。
“藍星,累了好幾天,咱去茶館歇息。”也不待藍星同意,曉波已朝茶館走去。
藍星只得跟在他身後進了茶館,落座,上茶,小二提着長長茶嘴的茶壺斟滿茶水後去招呼旁人。藍星和曉波坐在二樓窗戶旁,藍星無聊的趴在窗戶上看着街上熱鬧的人羣,喧譁聲、馬車、轎子經過聲,一派祥和的景象。
會有什麼不潔的東西存在嗎?早已知道這是不太平的一年,可是她卻愛莫能助,還得眼睜睜的看着一切在身邊一件件的發生。許久不曾有過的酸楚襲上來,忍不住地落了淚。
“怎麼了?”曉波也趴着,卻不安慰藍星,“這樣的天氣還真適合悲傷啊。”呵呵傻笑,卻笑得更爲悽楚。
藍星擦了淚,回頭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再扭回頭看街上時,餘光之處彷彿掃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毫無預示的起身飛奔下樓,卻在樓梯上撞到一個人,和這人一起咕嘟嘟的滾下樓梯。
“藍星!”曉波驚呼的奔下來,拉起痛的直不起腰的藍星。藍星的淚水忍不住地撲簌簌的落下,低頭對被撞的年輕男人說:“對不起,你沒事吧?”
這人閉着眼睛躺在地上四腳朝天死活不開口,曉波走過去扶起他,給了小二銀兩去找大夫。藍星一瘸一拐的摸到椅子旁坐下,扭頭看被曉波拖到椅子旁的那人,眉清目秀像是個書生。
會不會死啊?神仙撞死凡人,不知道會不會觸犯天庭?胡思亂想的藍星越坐心越急,額頭上的冷汗直冒,嚇的曉波兩頭跑。
茶館裡的人早已聚集過來七嘴八舌的指指點點,男人過了一會兒醒過來,迷茫的看着面前圍着的人羣,也不語。待大夫來了後,給那人把了脈差了身子說是外傷養些日子就行了。
藍星這才鬆了口氣,回頭讓他住進琳馨大戲院去吧。只是她身上也很痛呢,死活不讓大夫瞧。馬是不能騎了,讓小二找來轎子,讓曉波扶着年輕人去了戲院,她自個兒則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