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陳長青問道,眼睛看着李一鳴,大概是看到他在笑了。
“嗯!”李一鳴點點頭,看看手中的肉骨頭,聞起來很香,吃起來也很香,以往從來沒吃過這樣的美味,這兩天突然就堆到了嘴邊,這感覺,真是很難描述的滋味......
“不錯!”李建國也點點頭,打量着手中的這根骨頭,“跟和平那裡老林做的不太一樣。”
“各地做法有區別的,老李你知道這邊喜歡吃辣的,什麼東西都要灑一把辣椒下去。我說一鳴同志喜歡吃骨頭,他們馬上就要給做一鍋,說他們做這個特別拿手。還好我特意跟餐廳說別放辣,就是怕你們不習慣!”
陳長青笑着說着當時的情景,“不然那大師傅差點放兩斤幹辣椒下去,那玩意我看了臉都會出汗,兩斤啊!那個辣太嚇人了,記得我第一次吃完,第二天屁股跟着火似的。”
李建國嘿嘿笑了起來,李一鳴的表情卻有點莫名。
陳長青像是要考他似的笑着問道:“一鳴同志知道這是爲什麼?”
李一鳴搖搖頭。
“十萬個爲什麼上沒說嗎?”陳長青笑得很開心。
“沒有看到這個。”李一鳴很老實地回答。
“不是吃了那辣椒嘛,大便的時候屁股被辣的,.....嘿嘿!”陳長青笑得很有內涵,“那個滋味真是......難忘啊!”
雖然陳長青在吃東西時說這個有點兒不宜,但李建國還是忍不住笑噴了。
兒子沒答出這題,不奇怪,平時家裡也不吃辣。
“不能說是滋味,”李一鳴看看父親,目光落在陳長青身上:“辣其實不是味道。”
“嗯?”陳長青有些驚訝,“不是味道?不是辣味嗎?”
“不是的,辣是一種痛覺。”李一鳴搖搖頭,“屁股上又沒有味覺細胞的,覺得辣那是因爲痛。”
“痛......”陳長青有點點茫然。
“嗯,肯定的,要不然爲什麼拉別的東西時,你不知道是啥味呢?”
“停停停!”李建國趕緊打斷,衝着陳長青苦笑,“好好吃東西不說這個......”
舉着瓶子碰了陳長青的瓶子一下。
“一鳴同志真挺博學啊!”陳長青搖頭苦笑,給自己灌了一口。
“這味道不錯!”李建國呵了口氣說道。
陳長青有些放鬆地靠在後面:“惠泉酒廠這也是咱省的老字號了,前年的時候他們引進了條露天大罐發酵新技術,建了個年產兩千噸的啤酒生產車間,......去年一直在技改,準備要三年形成一萬噸產能,明年得給它個省優稱號。”
“哦?明年現在就定了?”李建國好奇問道。
陳長青嘿嘿一笑:“不然呢?咱們又沒什麼東西,不得鼓勵下這種企業?是吧一鳴同志?”
他衝着李一鳴擡擡下巴。
“陳叔叔,你叫我一鳴就好了。”李一鳴輕聲說道。
陳長青呵呵一笑:“不行啊,我沒法當你小孩子。”
李建國搖頭嘆氣,示意陳長青趕緊吃點東西。
“陳叔叔,你和紅軍叔通話了?他怎麼樣?是不是很難過?”李一鳴輕聲問道。
陳長青剛要拿個鴨掌,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沒了,搖着頭呼了口氣:“能怎麼樣,當然是難過了,家裡老人去了,不管之前對他怎麼樣,都難過啊!”
說着自己灌了口啤酒,看看李一鳴:“趙老書記的那追悼會,你會去吧?”
李一鳴愣住了。
“去吧,我也去。”陳長青皺着眉頭,拿瓶子和李建國輕輕碰了一下,“帶孩子去看看吧。”
“是什麼時候?”李建國看了看那邊,兒子的表情有些不好。
李建國心中嘆了口氣,給自己灌了狠狠一大口。
平時膽大的兒子最害怕看到死者的遺體。
李建國知道爲什麼,六歲那年,那個意外之後,李一鳴很長時間都沒說過話。
後來街道上有人過世,他也很害怕,幾乎都不敢看任何死人的樣子,那可能是他心裡最脆弱最柔軟的地方了。
“這個天氣,人不能多放,就在武夷山那邊一個烈士公墓舉行,快的話可能就大後天,然後按着老爺子生前說的,速辦簡辦,埋在家鄉,我也不清楚,可能就在那了。”
“不進八寶山嗎?”李建國低聲問道,他只知道那個八寶山革命公墓最早是叫烈士公墓,聽說現在不是烈士,對國家做重大貢獻的也可以進了。
當然,有問題的就得移走,或者是自己要求埋哪的也可以。
“紅軍說,老爺子生前沒這要求,在哪生,就埋在哪,就是個意思。而且進八寶山也得申請的,還得批,老爺子不喜歡麻煩。”陳長青淡淡說道。
李一鳴看着窗外微暗的山野,很安靜地拿着一根骨頭,動也不動,很多心思的樣子。
李建國微微點頭,仰頭又灌了一大口。
“看看這時間吧,”李建國也算不出來這日程能不能排得過來,而且兒子,讓他去參加那個追悼會,李建國不知道對他好不好。
本以爲來找李一鳴的陳長青結果跟李建國聊得非常火熱。
“老陳,你跟紅軍很熟?”
“能不熟嗎,這麼多年了......”陳長青嘆了口氣,“他幾兄弟我都熟的,紅軍抗...戰和援朝,人都不錯。”
“爲什麼沒解放?”李建國問道。
“沒解放......”陳長青嘿嘿笑了笑:“誰知道,大概是臺灣也沒打下來,就不好意思叫解放了,沒統一,這戰就不算贏嘛!”
李建國哦了一聲:“有道理,咱們說的全國解放這個還是不太準確的。”
陳長青點點頭,眯着眼舉着瓶子跟李建國碰了一下,又灌了一口。
李一鳴聽到這話,心頭微動,是因爲這個啊。
三人默默地啃了幾塊肉,啤酒也喝下去半瓶多了。
陳長青更多的是跟李建國同志聊點工作裡的閒事,沈縣那邊的誰他認識,市裡的誰又是沈縣的,一張關係譜慢慢展開。
“老陳,你是去杭城,開會?”李建國問道,之前陳長青只說出差去杭城,沒細說做什麼。
“差不多吧,協調點事。”陳長青很隨意地說道,“機關單位,都是這種事。”
“哦,那辛苦啊!”李建國隨口應着,這就是場面話,當上處級幹部出差哪有什麼辛苦的,這出門坐着是臥鋪,還有這麼多好吃的。
陳長青笑眯眯不說話,只是拿瓶子跟李建國輕輕一碰。
但正當李一鳴以爲陳長青不會跟自己聊的時候,他反而轉過來問道:“一鳴,你們能不能在杭城停一天,我們去見一下那個陳查理。”
“明天,他還沒走?”李一鳴奇怪地問道,“不是準備去申城?”
陳長青搖搖頭:“沒有,說是後天杭城派車送他去。”
“確定不是騙子了?”李一鳴又問。
“這不是,等你去看嗎?”陳長青說完看看李建國,低聲道,“如果能把投資放在榕城,其實也挺好,我們也想看看他們那種管理方式是不是更科學。
對了,你們不是想去香江,他可以發邀請的,我們也準備去幾個人,看看有沒有好的東西學點。
把他投資定下來,就別讓他再去申城吃喝一頓了,直接讓他回榕城吧,我這邊工作好開展。要出去這手續時間可短不了!”
李一鳴心算了下時間,點點頭,這樣更少,確實可以節約時間。
李建國也點點頭,那就提前下,然後把票再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