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長戶大幸合作了十多年,跟着他一起創業的織田哲郎,對BEING接受BURNING的收編這件事產生了不滿。
織田哲郎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一個作曲家,在BEING十年,雖然我行我素的時候不少,但對BEING的大事從來沒有摻和過。
原先一起共事過的副社長月光惠亮和長戶大幸意見不和退出BEING時是如此,音樂製作人中島正雄取代月光惠亮加入BEING成爲長戶大幸的左膀右臂時也一樣。哪怕這次BEING接受BURNING收編,併入VERMILLION唱片,織田哲郎最開始也沒有二話。
矛盾最早出現,是因爲BURNING常年涉足版權經營,這次和BEING合併,對BEING手中所握有的唱片版權也做不到視而不見,因此,周防鬱雄提議把這筆版權出借給BURNING運營。長戶大幸既然一朝投入BURNING系,既然已經當了家臣,免不了想趁機表忠心——何況,既然俯首稱臣了,要想保住手中的東西,也不是易事。
反正版權出借給BURNING運營,他也跟着賺錢,是筆不錯的生意。長戶大幸要跟着周防鬱雄喝肉湯,但這一做法卻招來了織田哲郎的不滿。
儘管長戶大幸一再強調,只是出借版權給BURNING運營,創造更多的價值,但這個說法卻不能取信與織田哲郎。兩人爲此產生爭執,雖然最後還是以長戶大幸勝利告終,但織田哲郎卻並不是被說服,更像是在兄長的威壓下,不情不願的屈服。
雖然到最後,織田哲郎還是跟着長戶大幸轉爲VERMILLION唱片的一份子,但對於BEING終於有了唱片公司,能夠大展拳腳這件事,卻變得興致缺缺。似乎,在這個固執的作曲家眼裡,跟BURNING牽扯這麼深,就失去了大展拳腳的機會。
哪怕周防鬱雄其實並不是那種會去幹涉創作的老闆,但在公司成立之初,在版權問題上被迫屈服於長戶大幸,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深植織田哲郎心中,讓他不痛快。
原先,只有BEING的時候,織田哲郎事事聽長戶大幸安排,也把長戶大幸當兄長來信任。但是,對周防鬱雄,織田哲郎並沒有這樣一份信任。
這事說大不大,織田哲郎情不情願,到底妨礙不到長戶大幸的決策。再說,過去這一陣,版權運營起來,讓織田哲郎看到這事非但沒有損失還賺了一筆,他也就無話可說,到時候,那點藝術家的小脾氣自然也就煙消雲散。
長戶大幸瞭解織田哲郎,自認能把他拿捏得住。
因而,儘管對於織田哲郎這份不滿感到煩心,長戶大幸卻並不爲這點事急躁。他心裡琢磨着,這段時間,多跟織田哲郎溝通,安撫他的情緒。
織田哲郎這個人,個性飄忽,像只在外流浪過以後又被人收留的貓。所以,要跟他打交道,就得用那種有一點距離感、但同時又能讓他覺察到被關照的方式恰到好處的相處方式。
不過,不管如何對待他,長戶大幸都不會真的讓織田哲郎“隨心所欲”。
織田哲郎是個天才,毋庸置疑。天才難以被世人理解,要理解他、包容他,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事。長戶大幸自認做到了這兩點。既然如此,收取相應回報也理所當然。
REV出道,還得指望織田哲郎的曲子。
好處是,織田哲郎在BEING十年,BEING的曲庫裡,也攢了一些事先買下來的他的曲子,培養個把歌手樂隊的,一時半會兒不成問題。
至於想要讓REV發行不是樂隊成員寫的歌,長戶大幸也不覺得怎麼樣。前有唱過織田哲郎歌曲走紅的Tube,現在再有一支REV那又如何?
現在的樂隊彷彿走進了一個非要“自作自唱”的圈子裡,反而限制了許多可能。長戶大幸既要跟隨現在當紅的樂隊的腳步,同時,也要把路給拓展開。
再說了,BEING、不,現在是VERMILLION唱片,也不止織田哲郎這一個作曲家。而加入了BURNING系以後,再擴招新人,簽約到新的作曲家,這些也都是手到擒來的事。
B’z的松本孝弘和稻葉浩志,兩人一個負責作曲,另一個負責作詞,分工明確,不必擔心。這張牌能打好的話,也前途無量。
倒是REV的主唱長山洋子。出道之前,長戶大幸還要派人對她緊急培訓,手把手教她怎麼作詞,既然是樂隊的核心,作詞和作曲,兩樣總得沾一樣。何況,一支樂隊,歌詞的風格前後統一了,這樣才能建成屬於自己的風格。
遠到中島美雪和鬆任谷由實這兩個最具有代表性的創作女歌手,近到姓巖橋的滑頭小子現在力推的ZARD的蒲池幸子,歌詞細細品味,其內核是來自於“同一個世界”的。
除了握在手裡,出道和即將出道的這幾張牌之外,加入了BURNING系之後,資金和資源都充裕的情況下,長戶大幸正要大展身手。
曾經簽在BEING旗下的樂手、詞曲作家,都不是沒有出道的機會。對外舉辦甄選會,通過和BURING系的其他事務所聯合,一起製作新人,都是機會。
最近,還有個叫上杉升的、在BEING旗下的音樂培訓班學習的青年,深得長戶大幸的青睞。雖說這個上杉升青澀了一些,個性也不太懂變通,有點倔強叛逆。不過,既然要做搖滾樂,有個性也是好事。
不僅如此,他作詞有靈氣,唱功也好,還是個相當硬派的帥哥。外貌協會終身會員的長戶大幸,對這個外形出色的上杉升滿意得很。
這麼個青年,能撞到BEING的手邊來,長戶大幸總歸不能放過他。雖說現在還沒有跟BEING簽約,仍舊只是定期到BEING的培訓班去上課,和BEING的音樂人交流,但長戶大幸也有意識的和他攀談,邀請他到BEING的錄音室,逐步建立起信任。
手中有好牌,未來能看到的和看不到的好牌也不少,長戶大幸再度志得意滿。
……
在REV鋪天蓋地的出道發佈會報道下,宇德敬子的正式出道確實顯得低調。巖橋慎一看到當天的報紙之後,也有如此的感覺。
雖說如此,反正他又沒打算把宇德敬子的宣傳密集期安排在這時候,無所謂什麼風頭不風頭。
再說了,既然要推銷創作女SOLO歌手,那麼,耐心就是必要的。三張單曲賣不出成績就雪藏到合約結束或者直接趕回老家,那是前幾年推銷偶像時的路子。
不過,REV的主唱選擇了女偶像長山洋子。
看到這條消息,讓巖橋慎一多少感覺到意外。有一種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覺。長山洋子是簽在BURNING本部的歌手,近幾年又沒什麼成績,謀求轉型也正常。
女偶像轉型去當樂隊主唱,也不知道這個REV會做出什麼樣的音樂。
長山洋子女偶像時代,唱功是同期偶像裡數得着的,當個樂隊主唱不難勝任。而且,她過氣已久,沒什麼在旁邊扯後腿的粉絲,再不轉型,就得回老家結婚了。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她在偶像時代,並沒有確立什麼鮮明到一轉型就讓見過她偶像樣子的人不適應的風格。
這樣一來,沒有人氣,風格不太鮮明,反而成了她改行去當樂隊主唱的優勢。
哪像那個組了LA·MU—的菊池桃子,人氣還在的時候就改行,被粉絲給一通抵制。當然,也和菊池桃子偶像時代的風格鮮明,而偶像時代的風格又跟樂隊時期反差太大有關。
不過,時到今日,都已經決定放棄唱歌專心演戲了,陳年的老黃曆翻着也沒意思。雖然是菊池桃子自己,主動提起來了報紙上大張旗鼓報道的REV,還有長山洋子的名字。
菊池桃子和長山洋子,兩個人是同一年、同一月出道的同期生。剛出道時,也一起參加節目,雖然談不上很熟悉,但多多少少,也曾有過接觸。儘管隨着各自的工作步上正軌,格差拉開,也就沒什麼再見面的機會,自然而然疏遠了。
“我記得,洋子醬是演奏三味線的高手。”
菊池桃子跟巖橋慎一回憶道。她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便於回憶,還是因爲送入口中的食物味道不錯的心滿意足。
她相當淑女的小口吞嚥,接着往下說,“她最早好像是以成爲演歌歌手爲目標的,但因爲年紀太小,被公司用‘沒有十六歲的演歌歌手’給拒絕了。”
巖橋慎一聽着,附和一句,“記得石川小百合桑,也是偶像出道,過後轉型了演歌歌手。”
“沒錯。”菊池桃子點頭,“洋子醬好像也很嚮往石川桑。”
不過,長山洋子沒走成石川小百合的路,倒是成了樂隊的主唱。
兩個人正在六本木的義大利餐廳一起吃午飯。
上次,被菊池桃子給捉弄一頓,吃了她親手準備的晚飯的時候,巖橋慎一和她說好,作爲答謝,過後再回請她。
當時把話說定,巖橋慎一公事繁忙,一拖就拖出去將近一個月,早把這事給忘乾淨了。再想起來,還是菊池桃子給他打電話,和他說,自己參演的電視劇開始拍攝了。
接到電話,巖橋慎一纔想起還欠她一頓說定了的,又遲遲沒有兌現的飯。
菊池桃子自己也覺得,特意打電話給巖橋慎一,告訴他自己參演的電視劇開拍,這件事做得過於刻意。
電話打出去的時候,心裡演練,如何才能不經意讓巖橋慎一想起之前說定的事。但真的打了這麼通電話,反而覺得扭扭捏捏的樣子過於可笑。
說好要回請的人是巖橋慎一。
她反而放開了心,主動提起那頓約好了的飯。當時,在電話裡,巖橋慎一多半是已經想起了這件事,當她說到的時候,明顯聽到他的聲音有所變化。
被找上門來,巖橋慎一也覺得把約定好的事給拖了這麼久,有點過意不去。他流露出點歉意,菊池桃子反而替他開脫,“最近常常能在電視或是報紙上看到GENZO旗下的歌手們的情報……”
“公司的各位那麼忙,您一定比所有人都忙。”她善解人意。
雖說是討巧的話,但菊池桃子心裡也的確這麼想,且並不認爲自己是爲了在巖橋慎一那裡留下好印象。
她體貼巖橋慎一的忙碌,巖橋慎一反而故意不順着她的話說自己的忙碌,就是不走她準備的臺階,反倒轉過話題,說起那頓拖了快一個月的回請的飯。不談自己的忙碌,這種做法當中,暗含一點禮貌的疏離感。
“菊池桑有什麼喜歡的菜式?”他問。
菊池桃子卻不肯自己選,“既然是巖橋桑回請,就交給巖橋桑好了。”在電話裡,她語氣輕快,“我信任巖橋桑的口味。”
“而且,”她舊話重提,“我的話,不論是平民的口味,還是華麗的東西,都沒問題。”
菊池桃子的話說的寬鬆,既然如此,巖橋慎一就在電話裡和她定好了回請的這頓飯的時間和地點。說定時間之後,他先給餐廳打電話預訂位置。
……
吃完了午飯,菊池桃子的經紀人過來接她。今天下午,菊池桃子有電視劇的拍攝。她參演的電視劇,七月四日播出第一集,離開播還有一個半月。
正式開播之前,她要先拍好前面的五集,餘下的另一半,等到電視劇開始播出之後再邊播邊拍。這次,她擔任二番手,戲份吃重,相當忙碌。
巖橋慎一客氣問她,“拍攝的情況如何?”
菊池桃子回答,“第一天的時候很順利,還被導演誇獎了。”
巖橋慎一禮貌點頭,“是嗎?”
結果,她話頭一轉,“那時還在心裡得意呢,心想沒什麼難的。結果,下一場拍攝,就露了怯。”
菊池桃子露出個有點沮喪的表情,“我不是劇團出身的演員,也沒有從小角色開始磨鍊,本身呢,也不是那種天生的演員……所以,一邊要努力,另一邊也很受狀態的影響。”
她認認真真,對巖橋慎一吐露自己第一次擔任二番的煩惱。
“菊池桑演的是什麼角色?”巖橋慎一隨口一問。
她告訴巖橋慎一,“是位就職於雜誌社,即將結婚,並且希望婚後也繼續留在心愛的編輯部工作,不回家當主婦的女性。”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
心想,倒是當下這個時代挺典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