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賞事件,傑尼斯被迫以退出所有獎項評選爲代價平息業內的怒火。再到今天這個下不來臺的局面,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喜多川瑪麗的私心作祟。
明面上的罪人是近藤真彥,當然、他也絕不無辜。
但歸根結底,會讓這樣的跳樑小醜接二連三損害到傑尼斯的名聲利益,還是因爲喜多川瑪麗的急功近利。
喜多川擴沒有自己的兒女,家族企業,將來如果傳位,景子是第一人選。但瑪麗過早表現出的繼承人位置已是景子囊中之物的態度讓他不痛快。
除此之外,這次的事,景子被夾在瑪麗和近藤真彥之間,聽憑瑪麗的擺佈,她所表現出來的無主見無能力,也不像是個有什麼雄才大略的人。
喜多川擴想到這些,心裡不痛不快。但是,他把想法都先按捺在心裡。當務之急,是把事情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先召開發佈會,讓近藤真彥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當場謝罪、宣佈退出事務所。此後,再跟媒體方面施壓,讓他們減少後續的報道,即使要報,也要往近藤真彥身上引。
反正近藤真彥必須要退出藝能界,並且不准他以任何形式再復出。
沒有了這個人,時間一久,大衆會淡忘、並且接受這個被修補過的記憶。
“我和NTV取得聯繫,獲准了明天下午四點鐘的時段,召開緊急記者會。”白波瀨傑在這時適時開口,“今天晚上,NTV就會在節目裡用走馬字幕進行預告。”
“報紙那邊也打點過,明天的早報也會刊登發佈會的消息。”白波瀨傑做事雷厲風行。
喜多川擴安排完了一切,掃了一眼跪着的近藤真彥,“You明白了嗎?Matchy。”
近藤真彥不敢多說話,只能磕頭,“……明白。”
傑尼和瑪麗,姐弟兩個三言兩語,就把他從藝能界踢出去。近藤真彥跪在那裡,渾身發冷,只感覺到正被自己曾渴望得到的那種力量無情碾壓。而他無力反抗。
白波瀨傑走過去,把他拉起來,打量他的臉,“Matchy的臉受傷了?”他面無表情看着近藤真彥,語氣平靜,“明天的發佈會,化妝師可有得忙了。”
“具體的事情,我會去安排的。在發佈會開始之前,Matchy只要先留在事務所好好休息就好了。”
“反正,”他嘴角露出些許嘲諷,“有公關部的各位爲你徹夜加班,龐大的工作量當中,也包括替你準備要在發佈會上說的話。”
白波瀨傑最瞧不起這種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傢伙。這種從頭到尾都依靠事務所的傢伙,也不想想,自己得到過的一切都是怎麼來的。
他輕飄飄的諷刺,近藤真彥像只被嚇破了膽的狗,不敢言語,夾着尾巴,被白波瀨傑用一條看不見的繩子拴着脖子,拖着離開了辦公室。
只剩下姐弟兩個,還有藤島景子。
近藤真彥離開,喜多川瑪麗強撐的那口氣一鬆,纔開始感覺到渾身無力,頭暈眼花,五臟六腑都在作痛。
明天要去趟醫院……
她心裡正盤算,喜多川擴開口,安排道:“明天的發佈會,Julie,You也到場吧。”
喜多川瑪麗聽到這話,感覺又捱了一巴掌,痛覺更深。
藤島景子忽然被點名,有些迷茫。
喜多川瑪麗不能容忍女兒和近藤真彥同時出現,強撐着要出言阻止,卻被喜多川擴給打斷,“就以事務所經理的身份,堂堂正正向到場的媒體介紹即將出道的新組合。”
要把近藤真彥徹底踢出大衆視線,除此之外,還要想辦法把之前在喜多川瑪麗的默許下沸沸揚揚的“婚約”給清除乾淨。
喜多川擴對瑪麗產生了不滿,但畢竟姐弟兩人仍是最親密的合作伙伴。雖然不太中意景子的才能,她卻也是目前來說的繼承人第一人選。不論如何,也要先替她把這件事給擋下去。
“替光GENJI伴舞的候補組合‘平家派’,從裡面挑選幾個孩子出道。就在明天的記者會上宣佈,請到場的媒體們多多關照,幫忙多多宣傳。”
喜多川擴看着藤島景子,叮囑:“You是因爲要熟悉偶像的業務,所以才和Matchy接觸過幾次,從來沒有過和他交往的打算,是媒體搞錯了。只不過,You信奉幕後人士不走到臺前的規矩,認爲是流言就會不攻自破,所以從不關心和自己有關的報道。”
不管大衆信不信,媒體又信不信,反正這就是事實,並且只能成爲事實。
喜多川擴不僅是要藉着讓新的偶像組合出道來替藤島景子把事情壓下去,同時,也是要藉此,給藤島景子一個展示自己是否有才能的機會。
喜多川擴從選拔新人、再到偶像的製作,各方面都深度參與。他心目當中的後繼者,能力可以稍微遜色一點,但一定要能繼承他的理念。
既然瑪麗急於讓景子往繼承人的位置上靠,那就讓景子先拿出些許堪當大任的才能。
藤島景子轉驚爲喜,“是的。”
喜多川瑪麗在一旁,也心生欣慰。藤島景子第一次被點名在公開場合以經理的身份公開露面,這也是傑尼對她的一種承認。
這次因爲近藤真彥出了大丑,總算在最後有了點安慰。
“那麼,”喜多川瑪麗關心正事,“要讓哪幾個孩子出道?”
喜多川擴把瑪麗的種種反應看在眼裡,不動聲色。他想了想,“鬆元君、石川君、山口君、再加上長野君,明天一早通知他們。”
“還有一件事。”
喜多川瑪麗臉色一沉,“明天的發佈會,不許文春的人來!”
從大賞事件起,連續撕咬傑尼斯三次,這個仇結得太深,已經無法修補。
……
爲免節外生枝,新聞發佈會的地點,就定在傑尼斯事務所一間連夜佈置出來的大房間裡。
下午三點半,一身黑色西裝,垂頭喪氣的近藤真彥坐在發佈會隔壁的小房間裡等着。被喜多川瑪麗打傷的臉,塗了厚厚的粉底,跟脖子成了兩種不同的顏色,看着像藝伎。
白波瀨傑和他形影不離,盯着他,讓他把謝罪要說的話都提前記好。
這一間房間裡,近藤真彥灰頭土臉,只等着被架上行刑臺。隔壁的另一間房間裡,突然被通知說今天就要出道的四個JR,此刻正坐立不安。
平家派是由傑尼斯的練習生們組成的組合,這些練習生們被分成兩隊,一隊負責爲光GENJI伴舞,另有一隊負責參加雜誌的拍照、採訪。
兩隊加起來的平家派,是一共有十五名成員的龐大組合——去年還是十六人。有個叫野口隆史的少年,不久之前纔剛剛和事務所解約。
鬆元治郎、石川徹、山口達也、長野博。
一大早,四個少年忽然接到通知,被叫去了事務所,一向負責JR們的統籌經紀人、喜多川擴、還有藤島景子一起出現,告知他們,四個人即將正式出道。
不等反應過來,四個人就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做起了等下開出道發佈會的準備,到下午,換好了只在舞臺上才穿的服裝,坐在這裡等着發佈會開始。
當偶像的,出道和不出道天差地別。突然間天上掉下個餡餅,四個少年都有些不知所措。
緊張、興奮、迷茫。除此之外,還有些許跟先前的“平家派”組合裡另外幾個隊友分開的不捨。
這種不捨的情緒,在出道之前最爲純潔。
……
時間一到,工作人員去敲平家派少年們的房門。四個少年被藤島景子帶着,在快門聲和閃光燈的洗禮當中,走進了發佈會場。
發佈會一開始,藤島景子率先跟媒體打招呼。
“辛苦各位前來,我是傑尼斯的經理藤島景子。”她春風滿面,對着在場的記者們自我介紹,“從去年起,我已正式入職了事務所。”
接着,又介紹起了坐在她旁邊的四個少年,“這是決定要出道的新組合‘平家派’,希望各位能夠多多關照。”
四個少年跟着她一起欠身。之後,由平家派的隊長鬆元治郎起頭,四個人輪流做着自我介紹。
到場的記者們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今天一早,《週刊文春》的預告已經掛滿電車的車廂,放在書店裡最顯眼的地方,此時此刻,全東京都知道了近藤真彥在香江做的好事。
預告出來的當天,傑尼斯宣佈要開發佈會,竟然不是爲了這件事,而是爲了宣佈要有新組合?
“景子桑!”
衆人都在猜測時,一名記者率先舉手,“能請您談一談關於文春預告的……”
來了來了!
有一個人開了頭,其餘的記者們紛紛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圍了上來。不過,在場的工作人員們卻並未出言阻止,默許了事態的發展。
“是的。”
藤島景子得體一笑,不過,對着記者,顯露出一點不擅長應對採訪的羞澀,“相關的事情,我也已經聽說過。今天的發佈會,向各位介紹新的組合是其一,還有其二。”
說到這兒,她語氣一頓,房間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近藤真彥和白波瀨傑一前一後走進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
……
坐在電視機前看直播,也能感覺到響徹場內的快門聲和刺到人睜不開眼的閃光燈到底有多激烈。
“正戲來了。”
站在電視機前的壯漢,嘀咕了一句,說的卻不是日語。
這是一家位於新宿的麻雀店的二樓,不大的空間裡,此時此刻,或站或坐了三五個青壯男子。
他們都是在新宿活躍的由華人組成的幫派成員,這些人都是些偷渡客,下手狠辣,連曰本的極道也對他們忌憚三分。
前幾天,這個幫會接到來自香江的某位大人物的委託,要他們幫忙,向這個叫近藤真彥的傢伙討債。
電視機裡,一身黑色西裝的近藤真彥,在發言桌前坐下。和滿面春風的藤島景子比起來,另一邊的近藤真彥卻是一副死到臨頭的灰敗模樣,還沒說話,就先冒冷汗。
他磕磕絆絆,聲音低沉,“各位好,我是近藤真彥。關於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給各位添了麻煩……”
近藤真彥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媒體面前,這個在藝能界早已失去了價值的偶像,此時此刻,在記者們的刺探當中,正要化作媒體狂歡時要點燃的火把。
“世面上,流傳着一些關於我和近藤桑的傳言。”
藤島景子侃侃而談,“我身爲幕後人士,遵守不走到檯面上來的規矩,所以一直沒有接受過採訪,本以爲不實的流言會自動平息,沒想到會爲各位帶來困擾……”
她把喜多川擴教給她的那番說辭,添油加醋又說出來。
她煩透恨極了近藤真彥,絕不可能留一絲情面,在表明了自己是懶得理會流言後,言語之間,又暗暗指責是近藤真彥藉着假新聞招搖撞騙。
除此之外,藤島景子又藉着要出道的平家派再三強調,自己是不在臺前出現的老派黑衣人,今天如果不是要參加平家派的發佈會,她也不會露面。
下面坐着的記者,未必有幾分相信她的說辭。
但這番切割的話說出來,卻釋放了一個信號:不必對近藤真彥留情。
得了許可,近藤真彥立刻變成了一塊丟進狼狗堆裡的肉,狗仔們紛紛撲上去,一個接一個辛辣不留情的問題殺向他,勢必將他啃食個一乾二淨。
“Matchy,關於你欺騙香江女歌手感情、又欠了對方一億五千萬日元的事,要怎麼辦?”
……
“Matchy,你炒作和景子桑的緋聞,是要藉此機會尋求復出嗎?”
……
近藤真彥被問到冷汗淋漓,不敢回答、又不敢說謊,心裡還知道,如果不把事情攬過去,發佈會結束瑪麗桑可能會要他的命,只好硬着頭皮往下說。
頭暈腦脹,冷汗順着額角往下淌,他忍不住拿手帕去擦。
結果,忘記自己塗了厚厚的粉底,一擦,臉上的粉全花掉,露出被打傷的痕跡,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
臺下的記者當中,發出一陣嘲笑聲。
一臺破車停在那裡,等待着它的就是被搬空搗毀的命運。接下來,衆人越來越不留情面,圍繞着各種辛辣的問題,開始了對近藤真彥的處刑、以及媒體們的狂歡。
這畫面被忠實記錄,並且送到了此時此刻看着電視的大衆眼前——
也包括正看着節目的這幾個幫派成員的眼前。
發佈會狼狽結束,近藤真彥當場謝罪,宣佈退出事務所,並且永久退出藝能界。
電視機關掉,一個幫派青年去跟坐在麻將桌前,不緊不慢把玩麻將牌的中年男子說話:“老大,被你猜中,這小子從事務所退出了。”
“退不退出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另一個青年不明白。
被稱作“老大”的中年男子,看了看那個青年,“不懂嗎?他退出事務所,不僅失去了依仗,同時,也切斷了和外界的聯繫。”
“在他退出事務所之後,再到建立新的聯繫之前,這段時間,這傢伙是被孤立的。”
中年男子精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貪婪,“香江那邊的大佬幫忙調查過,這傢伙是趁着現在的東風賺了不少,不過,除了吃喝玩樂和買賽車,什麼實際的也沒做過。”
近藤真彥爲了入贅藤島家全身心投入,本以爲藤島家會成爲他的靠山和依仗,結果算盤全部落空。
也就是說,這個身揣鉅款的前知名偶像,現在就像是個懷抱着黃金走在鬧市的小孩子。
“不過,要晚幾天動手。現在,他正是受關注的時候。”
……
好不容易結束了拷問一般的發佈會,近藤真彥在解約書上籤了字,逃也似的離開了事務所。
昨天晚上,喜多川瑪麗氣急攻心,今天一早就進了醫院。否則,恐怕還要被她給狠狠揍一頓。
近藤真彥一邊鬆了口氣,一邊在心裡暗罵,那個老太婆被氣死最好!
停車場那裡,還有等着看熱鬧的媒體在停車場埋伏,他沒有經紀人,又怕再生枝節,只好自己推擠記者,鑽進車裡。
野蠻的態度,又把記者們給得罪了一通。
但他已經全不在意,反正已經退出了藝能界,用不着再對那幫狗仔客氣。
退了也好!反正也沒什麼繼續待着的價值了……他想着自己還能靠着投資能錦衣玉食,心裡又痛快起來。
他氣呼呼回了家,結果,剛到停車場,就被幾個看上去不是善茬的壯漢給圍住,不由分說,把他拖到樓梯後面,一張麻袋套住頭,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是誰?一定是景子那個醜女!
近藤真彥努力抱住頭,蜷作一團,承受來自壯漢們的痛揍,一邊求饒,一邊在心裡罵。罵着罵着,失去知覺。
……
剛引退就被揍成了大豬頭,近藤真彥火大到極點,恨不能立刻拿錢去收買極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醫院裡住了沒兩天,《朝日新聞》整版刊登的“香江歌手阿梅向近藤真彥討要一億五千萬日元欠款,併爲欺騙了她的感情道歉”正式發行,掀起軒然大波。
不出半天,近藤真彥被打傷住在這家醫院的事就傳遍了住院部。
牆倒衆人推。
近藤真彥不顧身體還沒恢復,匆忙辦了出院。回去的路上,僱傭的司機中途忽然在一道巷口停車,不等近藤真彥反應,前後左右上來三個壯漢。
他想起被胖揍的恐怖,恐嚇與求饒一齊出口。
結果,對方卻語氣溫和,用不那麼流利的日語告訴他,他們是受人所託,前來談一談有關他拖欠阿梅小姐的款項的事。
“我會還的……一定會還!”
近藤真彥焦頭爛額,只想趕緊甩掉這些麻煩事,斬斷這些亂七八糟的線,“一億五千萬日元是嗎……”
“不對。”
爲首的那個幫派成員微笑着糾正他,彬彬有禮,“一億五千萬日元是阿梅小姐的欠款,另外,還有要付給我們的辛苦費。”
“一共是……”他語氣一頓。
幾人當中最凶神惡煞的那個,報上個數字,“兩樣加起來,一共是十億五千萬日元。”
怎麼可能?!
十億五千萬日元,把他賣掉也不可能有!
何況……
“這是敲詐勒索!我要報……”
警字還沒有說出口,近藤真彥先發出一聲慘叫。一把閃着銀光的小刀,插在他的大腿上。
……
車子往前行駛,去往未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