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0. 佐藤老師

他提前先吐槽自己,惹得中森明菜哈哈大笑。

十一分這件事,反正是過不去了,巖橋慎一干脆主動往身上攬。這個桃浦斯達,原先總把“只有十一分”掛在嘴上,這時,反而嘴下留情,安慰了他一句。

“其實,還是有進步的。”

巖橋慎一爲這話而笑,“多謝。”

中森明菜偏過頭,看着他帶着點自嘲的表情,自己卻認真了幾分,強調道,“是說真的。”她笑眯眯,“多虧了你陪我一起對戲。”

巖橋慎一自覺沒派上什麼用場,受之有愧,把這話原封不動又還給了她,“要這麼說的話,那多虧了你叫我一起對戲。”

這其實正說了句大實話,但這麼說出來,就像在學舌似的。中森明菜嘴上調侃,“故意這麼說的吧?”

巖橋慎一裝傻,“要不是你去演戲,我可沒機會跟着一位女演員磨練演技。”

中森明菜“嘁”了一聲,吐槽他,“我說的又不是這個。”但也不打算在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上再跟他鬥嘴,於是坐正了身子,看着前方。

跟他有說有笑了一路,拍攝進行了一整天的緊張感煙消雲散。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可狼狽了,被罵過好多次。”

巖橋慎一聽着,“沒有從一開始就做得很好的人嘛。”

“說不定真有那樣的人……”中森明菜小聲說了句,笑開了。

巖橋慎一也不禁莞爾。想了想,還是向她說起自己今天的觀後感,“但是,今天我過去,看你做得有模有樣的,大家都很認可你。”

儘管說着中森明菜是個“歌手裡的演員”,但巖橋慎一也清楚,舞臺和片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場合。

作爲歌手,在舞臺上表演的時候,講求大膽新奇,姿態鮮明。但出演電視劇,則要更加自然輕鬆。說白了,歌手在舞臺上是絕對的主角,無需考慮其他,只需專注自己。但演戲則是一件需要相互配合,相互理解的工作。

正因爲如此,通過劇組裡的氣氛,就能猜到拍攝的進度。

整個劇組之間的關係,既不很親近,卻也並不冷漠,井然有序,可見拍攝的進度頗爲順利,沒什麼額外的枝節。除此之外,他這個非正式家屬過去探班的時候,從工作人員見到他的態度,也想象得到,中森明菜這個演員的表現得到了衆人的認可。

有些事是無需詢問,只從氣氛當中就能夠感受得到的。而這個,也算是巖橋慎一在做經紀人的時期,需要時刻關注攝影棚內的氣氛,因此才修煉出來的本領。

“真厲害!”中森明菜聽完他的分析,像模像樣的替他鼓掌。

比起她的誇獎,她這副誇張的模樣,才更加好笑一些。巖橋慎一留意着路況,聽着她嘻嘻哈哈的聲音,又爲她這點天真感到好笑,又有些拿她這點天真沒辦法。

但同時,也佩服她能夠承擔起主演這個身份的責任。

新手演員第一次擔任主角,這種事當然是在冒險。不到電視劇正式播出,在見不到實打實的收視率之前,也就無從得知這部電視劇、以及這個主演的價值。

冬季檔,富士電視臺的月九劇大出風頭,鈴木保奈美這個開播之前不被看好的、半新不舊的女演員,一躍成爲了今年最受矚目、最被期待未來發展的女演員。《東京愛情故事》播出過半後,收視率連連上升,還有最後一集沒有播出。

在上週播出的倒數第二集,收視率逼近三十,創下久違的民放臺電視劇佳績,富士電視臺野心勃勃要在最後一集衝擊收視記錄,爲此,又大肆安排起了對大結局的宣傳。這會兒,他們去保齡球館的路上,偶爾還能遇到貼着《東京愛情故事》最終回宣傳海報的小卡車。

冬季檔出了這麼一部熱門佳作,春季檔就難免會受到比較。這部《可愛的季節》,又有中森明菜擔任主演的話題加成,又有“女性之間友誼”的看點,在春季檔的電視劇裡,十分受到矚目。

再有兩週,電視劇就開播第一集。從這周的週末,TBS電視臺的綜藝節目裡,《可愛的季節》的演出人員,就兵分幾路,輪流參加宣傳節目。

中森明菜和安田成美這對主角,爲她們準備的宣傳節目,就在電視劇開播的當天早上。宣傳節目播送完畢之後,隔天,就播出電視劇的第一集。

前方,信號燈變換,巖橋慎一緩緩踩下剎車。

一輛掛着《東京愛情故事》最終回宣傳海報的小卡車,在隔壁的車道停穩。中森明菜看着車窗外,盯着海報上的鈴木保奈美出神。

這部《東京愛情故事》在冬季檔熱播,從第一集起,中森明菜就開始看。起初,心裡是帶着一份不服氣的心情,想看看鈴木保奈美到底是何方神聖。但看過了第一集之後,就爽快承認,比起自己,這位鈴木保奈美的形象,顯然更適合赤名莉香的角色。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服氣的時候,心裡鉚着一股勁兒。但心悅誠服了,也絕對不嘴硬,而是爽快承認別人的才能。

是鈴木保奈美爲赤名莉香而生,還是赤名莉香爲鈴木保奈美而生呢?

中森明菜腦海中,一瞬閃過這個念頭。但隨即,她想到的是,《可愛的季節》是因爲她而生。“花音”這個角色,是因爲她而存在。

……

兩個保齡球新手湊到一塊兒,偶爾能打出一記幸運球,就高興的不得了。其實,無論是中森明菜還是巖橋慎一,兩個人誰也不是保齡球愛好者。

但是,兩個人一起約定、再一起來玩,這件事要更爲重要。雖說旁人看來,這樣的打法大概怪無聊,但兩個人一起做,那就充滿樂趣。

打完球,去換了衣服,兩個人先在保齡球館的咖啡廳裡稍事休息。巖橋慎一負責規劃約會,過後,兩個人再一起去中目黑一帶吃烤肉。

運動完了——就算是菜鳥娛樂,也渾身舒暢。巖橋慎一想放鬆一下,小酌一杯,於是提前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過後去接人。

烤肉約會完了以後,再一起回中森明菜家,過後,帶着健太出來散步……託小狗的福,兩個人只要一起行動,十次裡面有九次,是去中森明菜家。

於是,不知不覺,中森明菜家裡,越來越多巖橋慎一的東西。當然,之所以會這樣,也和這個中森明菜喜歡逛街購物,給自己購置東西的時候,順手就給他也買點兒。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巖橋慎一的軟飯之王人設,都被中森明菜精心維護着。

“前幾天,成美醬還邀請我到她家去玩了。”

中森明菜跟安田成美,這兩個戲裡的好友,戲外之間的相處也頗爲融洽。安田成美比想象中的還要好相處,也不排斥在藝能界裡交朋友,一部描寫女性之間友誼的電視劇,正好讓兩個人的關係,進展的格外順利。

“成美醬家裡養了一隻馬爾濟斯犬,所以,我和健太一起收到了邀請。”她這麼說着,忍不住露出微笑,“健太雖然小小一隻,但可有氣勢了。”

換句話說,就是在別人家做客的時候,在別人家裡耍威風就是了。

巖橋慎一想想那個小男子漢耍威風的樣子,也覺得好笑。他隨口說了句,“越是小小一隻,才越是愛耍威風。”

“成美醬說,這是小型犬沒有安全感、神經敏感的體現……”中森明菜笑了,“她知識很豐富,懂得很多。跟她相處的時候,感覺自己真的是‘花音’似的。”

這兩個人的關係之所以進展得這麼快,這大概也和兩個人都全情投入到了劇本當中,有一點關係。

中森明菜和巖橋慎一說,“我想,是不是也回請成美醬一下。”

要是邀請安田成美到家裡去,到處都有另一個男人也在這裡生活的痕跡。大概是因爲這個原因,讓中森明菜下意識地,把這件事說給了巖橋慎一聽。

這點心態頗爲微妙,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她也並沒有要一探究竟的念頭。

巖橋慎一聽着,隨口接話,“那也要替健太,連同安田桑家的小狗一起邀請。”

他這麼說,中森明菜忍俊不禁,“說得有道理。”

說到回請,巖橋慎一跟中森明菜商量,“過後,我們一起請有希子吃飯,行嗎?”他解釋道,“爲她慶祝一下,第一本小說要出版了。”

這個月初的時候,岡田有希子給巖橋慎一打電話,說是自己的第一本小說即將出版。這下,要作爲新人推理小說家,邁出自己的第一步。

她剛升入大學,流露出對推理小說的興趣志向,並且在學校社團的同人誌裡創作的時候,就有聞風而動的出版社,想借着“前知名偶像”的名頭來替她出書,但都被她一一回絕。

這次不一樣,出書的機會,是得到了她尊敬崇拜的新本格派小說家綾辻行人的推薦。

要出版第一本小說的好消息,肯定也不會不告訴中森明菜。兩個人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先爲岡田有希子高興了一番,這回兒,巖橋慎一提到要爲岡田有希子慶祝,中森明菜不假思索,舉手響應。

她忍不住感慨,“有希子醬真的好厲害。”

巖橋慎一點頭,“確實。”

從知名偶像,再到考入一流大學,現在又寫了自己的第一本推理小說。岡田有希子嘗試的這些“未知”的東西,哪一樣都絢麗多彩。

他心裡感慨,嘴上卻說,“以後,就是‘佐藤老師’了。”

岡田有希子這次小說家出道,用的是她的本名佐藤佳代。不過,“佳代”的寫法,用的是片假名,姑且算是又一次把工作和生活分開了。

決定了要以推理小說家爲目標而努力之後,岡田有希子原先在錄音室的打工次數也跟着減少了,從原來的一週四天,改成了一週三天。

等到拜了綾辻行人當領路人,在老師的指點下開始真正的創作,就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巖橋慎一自己,各種工作安排也滿滿當當,少有機會能到代代木那邊去,要再拉着岡田有希子加班,也成了件需得兩個人同時有空、天時地利人和的事。

不在同一個領域裡,有着不同的工作與人生,要見個面也不容易。

推理小說家這條路也未必好走,準確來說,以曰本的出版模式,小說家一旦邁出第一步,倘使有點事業心,那就得一刻不停往前跑,一本接着一本的高產創作,壓力絕對不比當偶像要小。

巖橋慎一在爲岡田有希子高興之餘,也爲她擔心。不過,這是不能直接說出口的話。

中森明菜沒想那麼多,一說起要爲岡田有希子慶祝,她比起計劃回請安田成美,可要熱情了不止一兩點,吃着飯的時候,跟巖橋慎一商量的熱火朝天。

她琢磨着要去什麼餐廳,巖橋慎一看着中森明菜認真的模樣,忽然提議,“就請她到你家裡去,怎麼樣?”

中森明菜像被輕輕拍了下後背似的,稍微愣了一下。

巖橋慎一叫她這個反應給逗笑了,又問了一次,“就在你家,行嗎?”

她忽然露出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要不是岡田有希子,那說不定他們兩個人沒有深入相處的機會。就算在瓊·杰特的演唱會上一起慶祝過,要不是岡田有希子和中森明菜說起那是巖橋慎一負責的企劃。那麼,過後再相遇的時候,中森明菜也不會去確認這個人是誰。

更不要提之後,因爲岡田有希子,兩個人之間產生的各種交集。

正因爲如此,以兩個人的名義邀請岡田有希子到自己家裡去,這件事讓中森明菜格外的感到不好意思,宛如在宣告和巖橋慎一的關係似的。當然,在無人不知他們兩個正在交往的現在,岡田有希子更不可能不知道。中森明菜想到的“宣告”,顯然是指別的東西。

“那麼,就在你家好了。”巖橋慎一又說了一次。這一回,卻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見,倒像是在替她做決定。

不過,中森明菜剛纔的反應,大概也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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