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桌之上,那古銅色的筆架上有一朵蘭花印記,若是識貨的人就會知道,這是蘭陵生的手筆。擁有他製造的文房東西,是一種莫大的福分。不僅因爲他的東西精巧,也因爲他很少送人,幾乎從來都沒有賣過。所以,得到他的東西,是身份地位和與他之間交情的象徵。
春蘭從書架上拿出一本皇都堪輿圖,平鋪到桌子上。
蘇瑾瑜指着紙上的一個位置,輕聲說道,“這裡有一條密道通往宮中,我猜想那西境的人會選擇這邊這家客棧作爲據點。雖然禮部會給他們提供驛站,但是他們一定不會接受。驛站的服務很是細緻,但越是細緻的服務,也就意味着隱私的丟失。他們行動不便,定然是不願意的。”
大安國的使臣接待規矩是這樣的,若是外國使者喜歡驛站的好,就能夠留在驛站裡。若是不喜歡,也可以自己去尋找合適的住處,朝廷撥款和派人伺候。
“主子果然博聞多智,先祖皇帝最開始登基的時候,就派人封了很多條地道,爲的就是害怕有人從地道里進入皇宮。這一條是爲數不多沒有被封鎖的。只有少數人知道,是給皇族之人留的一條後路。”
蘇瑾瑜被她一誇,臉上有一絲滿足的笑容。“你這個小丫頭就是可心,我隨便說點什麼,你都能夠說得頭頭是道,彷彿我很厲害一般。若不是我自己知道有幾斤幾兩,肯定會被你忽悠得飄飄然了。”
“主子,哪有?”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蘇瑾瑜,對她拋了一個媚眼兒,活潑極了。她笑得很是開懷,舉止之中有淡淡的優雅。
那一股子優雅讓人從心中歡喜。
她笑得極爲柔和,舉止之中有淡淡的風雅。
“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裡設防,就可以得到我們想要的人了。”
蘇瑾瑜心中的計劃是,將所有的人分開,然後各個擊破。西境這些人,既然有膽子來皇都,而且能夠平安潛伏這麼久,定然是有本事之人,也是對自己極度自信之人。
對付這樣的人,不能夠用常規的手段。相反,多多刺激他,從反面着手,會有很好的效果。
春蘭的心裡有些疑惑。
“主子,西境那些人明明就是圖謀不軌,爲什麼皇上不親自肅清他們呢?若是他做了這件事情,我們的麻煩不是少了很多嗎?”
她的眉間有自得的笑容。“有時候,身在帝王家的人不是那麼好的。他們不能夠隨心自主,擁有的東西已經是極致。看起來恣意瀟灑,實際上很多東西都要受人控制,很難達到一個很好的方向的。”
她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足以動人。
她說起話來,也是帶着一種淺淺的希冀,令人無限神往。對生活充滿希望的樣子,令很多人都覺得快樂。
她望着面前的人兒,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其實有些時候,我們並不是那個能夠隨心自主的人,畢竟得到沒有失去的多。”
她笑得極爲燦爛,舉止之中有淡淡的歡喜。
“原來如此,主子你懂得真多。”春蘭適時捧哏。
蘇瑾瑜知道,她說這些話只是爲了讓自己開心,但是她也不太反感。別人若是說讚美的話都那麼一副臭臉,若是有人罵你應該如何呢?
她的臉上,有溫潤的笑意,舉止之間很美,也很肆意。從來都沒有想過,能夠得到這麼多快樂的體驗。來到這個古代,也是不錯的選擇。
正在蘇瑾瑜安排人手潛伏進同福客棧的時候,慕凌軒也可以着手做這件事情。
他看着跪着的馮若風,故作嚴肅。“你知道我這一次將你調回來,是爲了什麼嗎?”
“屬下不知。但是屬下想,皇上將我都調了出來,想必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因爲我的作用很大啊,在南嶺的時候,一馬當先,萬夫難擋。”
“好好好,停下。”慕凌軒將自己的耳朵堵住了,嫌棄的看着他,“你這個人,這麼久了,還是改不了這種愛吹噓的習慣。”
“什麼啊,皇上。我們兩個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怎麼能夠這麼說我呢?”
馮若風是禮部尚書的兒子,出身書香世家,但從小並不喜歡舞文弄墨,而是喜歡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氣得老尚書咒罵,“你若是不闖出一個名堂,就不要回來,要不然就對不起我們馮家的列祖列宗。”
馮家向來以文爲貴,馮若風身爲馮家的嫡長子,這麼煙視媚行,被這麼說也是不奇怪的。
慕凌軒戲謔地說道,“這一次回來,我給你封個官,讓你回去能夠有面子見你家老爺子。”
馮若風擺了擺手,一臉正氣。“雖然我在南嶺很厲害,但是畢竟那些人都按兵不動,我也沒有什麼發揮的餘地。所謂無功不受祿,你這麼對我好,我會起一身雞皮疙瘩的。我馮若風也不是那種沒有能力的人,等到有合適的時機,我自然可以憑藉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的。至於我家老爺子,你也就不要介意了。他就是一個老古板。”
“老尚書爲國爲民,操勞了大半輩子。那麼多厚重的禮法,他全部都記得,也非常人所能及。你這麼說他,是不是不太好啊?”他試探性地說道。
“什麼嘛,老爺子也就是會背背書而已。他從小就被稱爲神童,能夠過目不忘,所以就背書這樣的小事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所謂術業有專攻,你若是讓他來舞刀弄槍,他也就不一定是神童了。”
他很得意,眼睛裡有狡黠的光。
“好你個馮若風,難怪老爺子會被氣成那樣。你這張嘴皮子,真是得理不饒人。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事情嗎?你若是得罪了他老爺子,以後的日子可不一定好過啊。”
他微微一笑,眼睛裡明媚動人,有淺淺的溫柔。
馮若風有些委屈,彈跳過去,拉扯住他的衣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皇上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你看
我在南嶺那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可不能夠任由我家老爺子埋汰我!”
“好好好,我答應你。”慕凌軒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馮若風這麼大了,性格還是像一個小孩子一般,考慮的東西也不多,整個人無憂無慮的。他的所有動作也都是發乎天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好在他心眼不壞,這麼一片赤子之心,能夠讓人包容。
他是羨慕他的。
因爲身份的原因,慕凌軒少年老成,自小就知道應該如何努力才能夠登上帝位、坐穩江山。
但是馮若風不一樣。
馮老爺子看起來那麼古板,實際上做人開朗得很。朝廷重臣,各個多的是手段。即使馮若風真的不喜歡舞文弄墨,但馮老爺子喜歡他喜歡的話,那麼他還是會被強迫。他這樣的赤子之心,也是馮老爺子袒護出來的。
那個全天下聞名的神童,十四歲便中了進士,後來一直都在禮部,現在官居禮部尚書。他原來想要升他爲宰相,但是被他拒絕了。
記得那是一個春和景明的下午,馮老爺子正在家裡的小舟上釣魚。
他走了過去,很有氣度,有王者風範。“老爺子,你羨慕魚嗎?”
“不羨慕,也許魚還羨慕我。能夠輕而易舉地拿出這麼多的餌料,這些都是它想要而得不到的。”他嘿嘿一笑,話雖質樸,卻讓人體味。
他點了點頭,很是贊同。“你說的確實不錯,你擁有這麼多的餌料,這些魚只有看着你的份兒,根本就不能夠拿你怎麼樣。想來,這也是你的能耐之處啊。”
他哈哈一笑,臉上有柔美的光芒。
“皇上來到寒舍,還不讓人通報,想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吧。就不要拐彎抹角了,老朽在朝爲官這麼久,皇上難道還覺得臣是那種迂腐之人嗎?”
他神色鎮定,一邊收線,一邊說話。
這小舟是那種小小的漁舟,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篷子,是用茅草織成的。那個小棚子只能夠遮住中間,兩邊還是能夠淋雨。但是也能夠曬到太陽。
馮老爺子此刻坐在小舟的船舷上,拿着一根青竹做成的釣魚竿,悠閒而自得。
“還是你老爺子爽快,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人。眼下朝中無人可用,不知道老爺子可否放棄你禮部尚書那個寶座,來內閣主持一下事務?”他說完之後,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不錯過他表情的任何一點變化。
他見到之後,嘴角有淡淡的光,言行中是溫潤的笑意。“皇上說笑了,我大安國在皇上的治理之下,可謂是國泰民安,哪裡會有你說的那些事情發生呢?其實有些時候,我也覺得這些事情挺難受的。你看看現在,那麼多賢德等着皇上啓用,皇上居然說無人可用。”
“是嗎?世家大族倒是有很多能用之人,但是他們本來就盤根錯節,我不想扶持這些勢力起來。以免到時候被人扼住咽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