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次都能在杜悠予醒來之前跑路,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在公司裡不得不去跟杜悠予碰面,鍾理就跟被緝拿歸案的逃犯似的,縮起脖子心虛不已。
杜悠予倒也沒說什麼,只公事公辦地談工作,絲毫不帶入個人情緒。鍾理一顆心懸到總算談完爲止,慶幸着走到門口,卻聽他在背後笑着說:「還有一件事。你要是以後再偷偷溜賺我就要把你綁在牀頭做了。」
鍾理「轟」地一下紅了個透,怕被人聽到,忙把門關上,紅通通地轉身壓低聲音道:「我不能跟你做那種事了。」
杜悠予擡起頭,「嗯?爲什麼?」
鍾理憋了半天,「那樣不對。」
杜悠予拿手指託着下巴,「爲什麼不對?」
「我覺得我不是同性戀。」
「爲什麼你就知道你就不是呢?」
「……」鍾理覺得還真有點不好回答,「我、我看到女孩子也覺得她們挺好的……」
「做的時候,你不也覺得我挺好的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
「但、但那可能只是因爲你技術太好了……」
杜悠予繃着臉還是忍不住笑,「謝謝。」
鍾理又是着急又是羞慚,「反正,那個是不一樣……」
杜悠予雙手交迭着放在桌面上,成竹在胸的篤定姿態,笑道:「直人不會跟一個同性上牀的,起碼不會那麼有感覺。」
是,是嗎……
「我並不是說你跟我做過了就一定變成同性戀。只是也許你根本不像自己認爲的那麼直呢?」
杜悠予是很有說服力的人。任何東西只要到了他那裡,再荒謬的也能變得很合理。
「也許你會覺得再交個女朋友就能明確自己的性向,但沒搞清性向就和女人交往,是非常混帳的,如果結婚以後才發現愛的是男人,你不覺得會很對不起那無辜的女人,毀了她的一生嗎?」
被說得這麼可怕,鍾理也不由畏懼起來。一想到也許將來會讓那些嬌弱的女孩子哭哭啼啼,就覺得問題真的很嚴重。
寧可把自己錯判成同志,也不能冒險去毀滅一個無辜女人的生活,邏輯好像是挺有道理。
但也令他很是苦悶:「那、那我要怎麼辦?」
搞不清楚之前不能隨便跟人交往,可不跟人交往他又怎麼搞得清楚?蛋生雞還是雞生蛋,他能弄得明白纔怪。
杜悠予望着他:「我比女人堅強多了。你想確定自己的性向,可以試着和我交往,我沒關係。」
鍾理一步後退,慌了神:「那怎麼行!」
杜悠予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頓了頓又說:「而且,我不認爲你跟沒興趣的人在能有那種表現。你如果對我那麼有感覺,就沒必要壓抑自己。我們順其自然。像昨晚那樣不是挺好的嗎?」
鍾理陷在回憶裡面紅耳赤的時候,杜悠予又柔聲問:「晚上一起吃飯吧。」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約出去過了,不等鍾理猶疑,他又笑着補充:「你不用懷疑,就是約會。我想約你。」
雖然慌慌張張的,自我掙扎了一整天,鍾理還是跟杜悠予出去了。那站在門口面帶微笑等着的男人,有誰能抵擋得住?
兩人吃了頓很不錯的晚餐,一起去看了電影,真的像戀人一樣。
看到一半杜悠予還牽了他的手。這是他以前一直想對女孩子做,卻永遠也沒機會做的事。
鍾理眼睛盯着屏幕,手心都出汗了。
散場的時候杜悠予還是拖着他的手,到了人多的光亮處才放開,鍾理早已經羞得不行,趕緊把手塞回衣服口袋裡。
杜悠予笑笑地看着他:「要到我家坐坐嗎?有很好的酒。」
「不了,挺晚了,我得回去。」
一進杜悠予的家門他又會變得,那房子像有結界似的,理智之神被擋在外面完全進不去。
「好,我送你。」
眼看已經到了自家公寓樓下,鍾理覺得今晚總算打倒了不知何時開始潛伏在自己體內的淫
魔,可以安全度過了,道了別就去開車門,手卻被按住,而後從後面十指交叉地被抓回來。
不由自主回頭去看杜悠予,那男人牽了他的手,微笑道:「沒有晚安吻嗎?」
已經是夜深人靜,周圍一個人影也沒,鍾理趁黑壯膽,也就豁出去,和那湊近過來的男人接了一次吻。
吻得有點久,也比預料的來得激烈,脣舌交纏,那深入的程度,能把一個人給融化了。停不下來地吻了一次又一次,越來越,變着角度和技巧,終於分開的時候不僅氣喘吁吁,身體反應也明顯不太規矩。
鍾理暗叫「壞了」,但被杜悠予抱緊了,意圖明顯地頂着大腿內側,竟然也開始心跳加速身體發熱,對那挑逗着他的手指和舌尖欲罷不能。
杜悠予隔着襯衫了他胸口的小,微笑道:「約會不是隻吃飯、牽手,還有更想做的事。」
鍾理面紅耳赤,掙扎着說:「做、做太多會傷身。」
杜悠予忍不住笑了,親了親他:「那我們做一次就好。」
「這、這種地方,有傷風化……」
杜悠予笑着解開他的褲子:「我們在這裡,誰也看不見。我讓你叫得再大聲,也沒有人聽見。」而後用低低的邪惡聲音說:「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鍾理嘴角一陣抽搐,他覺得很不應該,可這種情境也確實很性感,只能最後垂死掙扎:「會、會傷身……這個做多了,體虛,影響你工作……」
話沒說完就被杜悠予堵住了。溼潤的深吻把剋制着的慾念都點燃了,鍾理很快就被脫得下身地跨坐在男人腰上,氣喘吁吁地被着,毫無招架之力。
聽見杜悠予拉下拉鍊的聲音,鍾理脊背就受驚地一麻,而後男人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你覺得我像體虛的樣子嗎?」
鍾理僵硬地伸過手去摸了一下,手指碰到那種的觸感,只覺得背後寒毛刷刷豎起。
而後那便插入他的體內,漲滿的又是痛楚又是歡樂。杜悠予實在太會引導,那高明的節奏把鍾理得不行,數次之後終於丟盔棄甲,在有限的空間裡被杜悠予引誘着狂野地交歡,騎在杜悠予腰上,壓抑着聲音不斷迎合。
洶涌的到達一個令人窒息的顛峰之後,終於緩緩退去,鍾理腿腳發軟,臀間溼潤地趴在杜悠予身上。而對方還在意猶未盡地挑逗他,手指的每一個碰觸都帶着魔法似的,能在他身上燃起小小的火苗。
「還想回去嗎?」
無論事後會多麼自我唾棄,鍾理晚上依舊又是留在杜悠予那裡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色的一個人,什麼都敢配合,兩人鬧得天翻地覆,室內一片狼藉。
這次醒來鍾理沒敢再跑。昨晚已經被綁怕了,簡直是死去活來,他對獸化的杜悠予心有餘悸,那還能叫人嗎?回想起來就心裡毛毛的,只好乖乖在待着,第一次抱着不同的心情認真看了杜悠予的睡臉。
睡神轉世的男人迷糊的臉很可愛,雖然不是女孩子的那種可愛,但也讓他很想象電影裡演的那樣,等對方醒了就親一下,然後展示臂力抱着去洗澡。
被他這樣瞧了半天,杜悠予總算醒了,睜開眼看見他,就微笑了,眯起眼睛湊過去接吻。
清晨的第一個吻感覺很,鍾理立刻又臉紅心跳起來。這也是他以前所向往的跟女孩子做的事,現在卻都被杜悠予做了。
正想把杜悠予抱起來,卻反而被一把拉下去,親了臉頰後摟在懷裡,還用腿夾着。
「昨晚弄痛你了嗎?」
鍾理快要羞死了:「……還、還好。」
「今天你沒什麼工作吧?」
「那我也不去公司了。」杜悠予親着他的耳朵,「再睡一會兒吧。等下吃了早飯,我們下去花園喂鳥。」
鍾理覺得糟了,越來越像是戀人一樣了。
更糟的是,他居然一點也不討厭。
無論怎麼反省和警戒,接下來鍾理仍然每天都會被杜悠予想方設法吃進肚子裡。
一開始還百般掙扎與自我掙扎,被迷得暈陶陶地拖上牀去,被剝掉抵抗的硬殼,吃了一遍又一遍,醒來還會自責、羞愧,面壁思過,沉痛反省。
次數多了,漸漸也就不那麼慚愧了,就是覺得心慌慌。
模擬戀愛的感覺太過美好,以至於雖然還不能確定兩人的關係,看到杜悠予也會條件反射地心跳加速。
兩人的這些事情完全不爲人知,在公司裡走動,鍾理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覺得心虛,哪怕只是和杜悠予眼神相對上,得到一個微笑,都有種戰戰兢兢的甜蜜感。就和中學時代早戀,害怕被老師、同學發現的小男生一樣。
這天練習結束,鍾理正收拾東西,冷不防老伍就從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
「臭小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鍾理嚇了一大跳。自己都沒那種意識,別人看起來卻有那麼明顯嗎?
連商棋都說:「你怎麼看都是陷在情網裡的人嘛。」
鍾理心中慌成一團,臉上強作鎮定道:「我哪有啊?」
阿場笑了:「在老伍面前你老實點吧。」老伍在他們那夥朋友裡桃花運最旺,情史心得都能寫出本書來,桃色雷達過分靈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老伍不客氣地摟住他肩膀搖晃,陰森道:「坦白招了吧,是什麼樣的人?不說就上刑!」
「……」鍾理閉緊嘴巴,寧死不從。
「我知道了,一定是來看過表演的小妹妹,你在老牛吃嫩草,說不定還是未成年?」
鍾理忙辯解:「別亂說!我不做那種事!年齡差不多的。」
衆人一起「哈」了一聲。
「原來是熟女啊,招了就乾脆徹底點吧,長得漂亮嗎?」
杜悠予確實是長得很好。「漂亮……」
「身材正不正?」
「性格怎麼樣?」
「體貼又溫柔的那種?」
「是啊……」無比肉麻。
「難道她從來都不嫌你太忙,沒時間陪她嗎?」
「她不會說你吉他太吵,過了十一點就不准你彈嗎?」可憐的老伍。
「不會,嗯……他還挺喜歡的……」
衆人羨慕不已:「果然是歌迷嗎?」
「那她難道不會因爲你進了這個公司,就成天要你幫忙拿各個明星的簽名嗎?跟歌迷交往要小心啦,偶像的形象是很容易
破滅的,一旦破滅就會被甩了。」還是可憐的老伍。
「不是啦,」鍾理撓着頭,想着杜悠予,有點害羞了,「不是歌迷,算是……知音吧。他也是做這類工作的,所以沒什麼幻滅不幻滅……」
老伍咬牙切齒,捏着拳頭說:「等下,她一定有缺點的!我知道了,表裡不一的漂亮女人現在很多的。她是不是那種約會的時候無比光鮮,其實回到家就襪子到處亂扔,從來都不打掃,比我們男人還髒的類型?」
「那倒沒有,他家裡還滿乾淨。」
商棋插嘴道:「那你慘了,掉個餅乾屑都會被罵吧?」
鍾理又撓撓頭:「也沒啦,他自己乾淨,但對別人很寬容的。」
大家已經嘖嘖稱奇了:「你小子到底走的什麼狗屎運啊?」
老伍又想出一個可能性:「對了,她不會是總要你買昂貴的禮物,想方設法從你口袋裡騙錢的吧?」
「從來沒要過禮物,」鍾理老實地,「呃,倒是幫了我很不少。」
老伍咬住衣角,已經快要捶牆了,「你從哪找到這麼好的女人啊?難道是田螺姑娘?」
「好酒沉壇底。人家三十歲才頭一回談戀愛,積下來的運氣也該碰個好的。」
「含傻人有傻福。」
一羣人憤憤不平,強烈要求鍾理掏錢出來買酒喝,撫慰大衆。鍾理被一擁而上扒走了錢包搜光了零錢,還暈乎乎地臉紅着。
他才意識到杜悠予原來是這麼完美的對象,除了不是女性,除了自己是被壓在的那個之外,這段關係簡直就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即使性別上有了那麼點偏差,碰到杜悠予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突然,杜悠予推門進來,大家都忙停下打鬧,跟他打招呼。鍾理見了這方纔話題裡的「女主角」,頓時亂了陣腳,讓杜悠予知道自己在背後那麼說他,把他編成假想出來的完美女友,搞不好會覺得很可笑。見杜悠予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也不知他剛纔聽到了沒,鍾理越發做賊心虛,一時連他的臉
也不敢看了,在角落裡低頭收着吉他,想躲過去,杜悠予卻先朝他微笑:「嗨。」
鍾理窘迫不已,喃喃地:「你好。」
杜悠予看看他,又看看那幾個人,笑道:「怎麼,我打斷什麼了嗎?」
鍾理面紅耳赤,忙說:「沒什麼沒什麼,就是隨便聊聊。」
杜悠予笑笑,也沒再問,把工作的事交代了一下,又說:「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今晚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老伍戳戳鍾理,把錢包還給他:「喂,便宜你了,本來是該你請的。」
杜悠予笑道:「怎麼,他有什麼好事嗎?」
「鍾理他交了女朋友。」
杜悠予揚起眉毛:「哦?我倒是沒聽說。」
「咬人的狗不叫啊。這看着老實,悶聲不響的,出手倒挺快。」
鍾理直想撞牆:「老伍你快別胡說了。」
杜悠予饒有興致:「是什麼樣的人?」
「完美得不得了,又漂亮,又體貼,還志趣相投……」
鍾理沒臉再聽下去,說聲:「我去下洗手間。」就一溜煙跑了。
他都不知道杜悠予會是什麼臉色,應該不至於生氣,但多少會看不起他的不誠實,編個謊讓兄弟們羨慕自己,多虛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