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着那些貢品,又對視了一眼,都會心一笑。
打了一晚上。也逃了一晚上,傷的傷。殘的殘,好歹得吃一頓,管他接下來是要打個天崩地裂。做個飽死鬼也是好的。
子安跪在龍王爺的面前,磕頭道:“信女夏子安,遇劫難路過貴地。飢腸轆轆,請龍王爺賜點食物。來日若能逃生,定親自送燒豬前來拜祭。”
說罷,噗通噗通地磕了三個響頭。便站起來豪氣干雲地撕下一邊雞腿遞給慕容桀,慕容桀看着她這些舉動,竟帶着幾分痞子氣息,不由得笑了。“你先吃。”
“吃!”子安塞到他的嘴脣邊。“這裡還有一隻雞腿呢。”
慕容桀傷勢頗爲嚴重,坐下來之後,就很難站起來。他接了雞腿。卻也不着急吃,而是擡頭看着子安,然後伸手讓她過來。
子安把裝着一隻雞的碗放在地上,坐了下來,就坐在他的身邊,擔心地問道:“哪裡難受?”
她伸手撫上他的額頭,頓時嚇了一跳,他額頭滾燙得很。
“發熱了!”
“別擔心!”慕容桀拉住她的手,身子往後挪了一下,餘出位置把她擁抱入懷,聲音啞啞地道:“子安,對不起,我沒好好保護你。”
“我生氣呢。”子安輕輕推開他,故作嚴厲地道:“你竟然跟伶俐串通要送我走,你說過,以後做什麼事情都不會瞞着我。”
慕容桀本來是剛涌起一點淒涼的心情,忽然就被她這麼一句問罪弄得悲涼之意全無。
“是我錯了。”慕容桀很老實地認錯。
“我說過,我和你纔是同命的人,你有任何的事情都不要瞞着我,你縱然是救了我,但是失去了你,餘下的日子,我都是煎熬,這種煎熬的日子,我還不如不要,所以不要想着你自己是多偉大,你是在害我。”
慕容桀輕輕嘆息,“這一次,真的是陣腳大亂,沒想到。”
他的眼神有些散渙,慢慢地,身子側了下去,竟是暈了過去。
廟外,一陣電閃雷鳴,暴雨又在醞釀着。
子安生了火,烤着兩人的衣裳,老七的熱已經退下去了,幸好這龍王廟外有采藥,暴雨來臨之前,採了回來,因是生的草藥,因此用不需要煎熬許久,只把碗放在火上燒了一會兒,燒得水開了把採藥放進去,片刻便好。
她在老七還沒醒來的時候,把雞腿的肉慢慢地撕下來,接了雨水進來,做雞湯。
天色將近亮的時候,暴雨還在下,慕容桀醒來了。
他側着頭,默默地看着子安在火堆前忙活,他聞到雞湯的香味,知道她把那隻雞撕掉做了雞肉湯。
流落荒野,這個巧手的娘子還能做出可口美味的雞湯,若不是有傷且還有追兵,他簡直以爲他們是出去遊玩。
“醒來了?”子安回頭的時候,便見他睜開一雙漆黑的眸子,她鬆了一口氣,額發落下,遮住了她額頭的傷口,刀疤索捆住她的手臂上,像一條線條粗糙的蛇,卻叫人覺得威武不已。
“好些了嗎?”子安順勢把衣衫拿過來,昨晚的衣服都是輪流烤的,先烤外裳,然後脫了裡面的繼續烤,如今他只是穿着外裳,內裡也只是剛烤乾。
“你昨晚沒烤乾衣裳?”慕容桀的聲音有一種高燒過後的沙啞。
“我坐着烤火,烤乾了。”子安扶着他起來,“傷口痛嗎?”
“還好!”
“我熬了湯,快點喝!”子安端了湯過來,吹了吹,放在他的脣邊。
慕容桀就着她的手喝了兩口,然後蹙眉道:“味道很怪,你試試。”
子安一怔,“餿了嗎?”
她喝了一口,覺得還很清甜,便道:“沒變啊。”
“你再喝!”慕容桀看着她說。
子安又喝了一口,還是嘗不出有什麼怪味道。
“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快喝。”子安道。
慕容桀道:“我覺得味道不好,不喝了。”
子安一怔,“這荒山野嶺,還能做出什麼好味道的來?”
“橫豎不愛喝,你喝吧。”
子安瞧着他的眉目,心裡便明白了,她默默地喝了幾口,然後遞給他,“不愛喝也得喝。”
慕容桀見她喝了好幾口,這才願意喝剩下的。
子時已經過了,昨晚他們離開之後,是什麼光景,他們都不知道。
只是,如今兩人才能清醒地坐在一起,聊聊分別後的事情。
“你是說,你被七皇子抓走?”子安想起那陰森森的七皇子,不知道爲什麼,竟絲毫不覺得奇怪。
“嗯!”慕容桀又把接下來如何逃脫如何整治七皇子的事情告知了她,“如今,肇州知府會把人送回去京城,本王覺得,他不是皇上的血脈,所以會先命人調查一下他出生前後,宜貴妃所做的那些事情。”
“怎麼會有這樣的懷疑?”子安怔了一下。
“直覺,一種出於慕容家血脈的直覺。”慕容桀這回答略有些敷衍,自然,他多少知道一些宜貴妃以前的事情。
子安對這種事情沒興趣,只問道:“你如何知道秦舟子時會來?你逃脫之後追了上來,又是如何通知到她的?”
“秦舟本是往那邊追的,但是阿景提示她往東邊追,北漠和大周對峙的時候,阿景其實滲入過大周,對大周的一些地形十分熟悉,所以,秦舟派了一路人往那邊追,然後一路人往東邊追,且東邊是她親自帶隊,且讓阿景先行出發,我在肇州便與阿景見上了,當時我們在肇州打聽,竟然有人對你有印象,甚至,碼頭的人也知道你,知道你的去向,又大概瞭解到你們的速度,因此,我和阿景便兵分兩路,我先追上你,保護着你,他則回去通知秦舟,讓秦舟加快來到,風暴上岸的時候,阿景派人通知我,大隊人馬在子時左右會抵達,因此,我便跟你說,我們子時會動手,只是沒想到,他會對你下落胎藥,逼得我不得不提前出手。”
子安聽了之後,心頭怔忡,“秦舟總是這般爲我,我真不知道可以我她做什麼。”
“她或許也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慕容桀眸如烏星,閃着光芒。
子安聽着外面雨聲大作,風雨如此狂肆,卻一直有人爲她遮風擋雨,夏子安啊,你真是何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