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俐見她如此自責,忍不住道:“王妃,您不要傻了。您以爲皇上真的想您爲她治病嗎?他只是要逼反王爺。”
“什麼意思?”子安猛地擡頭,眸子駭然。
“知道王爺那天晚上入宮。皇上跟他說了什麼嗎?”
“你知道?你爲什麼不跟我說?”子安氣得發怔,沒想到,伶俐也瞞着她了。
伶俐老實地道:“因爲。便是跟您說了,也沒有辦法,還不如。別叫您擔心。”
“你說,你說。到底那天狗皇帝跟老七說了什麼?”子安氣急敗壞地道。
伶俐道:“其實您叫我去找主子,問入宮的事情,剛好。王爺就在太尉府,王爺聽說您打探此事,便把所有的事情告知了我,並讓我將計就計。跟您說去找安親王瞭解此事。實際是要哄你離開。”
她也坐下來,看着子安憤怒的眼睛,繼續道:“那天。王爺入宮。皇上要他把你腹中孩兒打掉,且要休了你,之後服下斷子藥。之後,安親王入宮去找皇上,皇上也給了他兩個選擇,第一個,殺了攝政王。第二個,殺了你,再逼王爺吃下斷子藥。”
子安沒想到,皇帝竟然會這樣做,他是不是太心急了?老七和她才立功回來多久啊?就連幾天的安生日子都不給他們過了?
難怪,老七從宮裡回來之後,便死活不許她入宮。
但是……
“我不明白,皇上爲什麼要殺我?他不是要我爲他治病嗎?”子安實在不解,若不是爲了這個目的,皇上大可以不必爲他正名,任由世人誤會她是狐狸精不是更好麼?
伶俐冷冷地道:“他若不施恩,怎與王爺談條件?不是跟攝政王,而是跟安親王,安親王始終念着您是縣主的女兒,對您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那就奇了怪了,既然是要施恩給安親王,那爲何又給安親王兩個選擇,要他殺了我?”
“因爲,他知道安親王不會選擇殺了您。”伶俐輕聲道。
“難不成皇上會認爲,安親王寧可殺了老七這個親弟弟,也會保着我?”子安覺得不可能,皇帝不會這麼認爲的。
伶俐怔了一下,“這個,這個也真是想不通啊。”
子安腦子裡煩亂不已,各種念頭不斷往腦子裡鑽,此事,必有蹊蹺,必定有蹊蹺。
皇上要逼反他們,這個是肯定的。
但是,皇上也一定知道他們不僅僅只有反一條路,還可以逃。
可若逃的話,便一定會先救出母親。
若皇上料到這一步,熹微宮的佈防,便會比往日更加森嚴。
說不定,會設下什麼陷阱,等着老七他們去送死。
皇帝逼反老七,無非是爲了名正言順地殺老七。
但是,他也可以不名正言順地殺他的,畢竟,他如今已經可以說是沒臉沒皮了,還用得着對天下人交代嗎?
與其大費周章,甚至不惜損兵折將,也要逼反老七,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子安想得腦袋都破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除非,除非他的目的不是殺老七,而是要抓住老七威脅一個人,威脅誰?她嗎?
不會,她還不值得皇帝這樣大費周章,且她之前跟皇帝說過,自己沒有辦法救他的命,因此,她的利用價值不高。
對了,是誰能救他的命,且這人又緊張老七,他便要威脅誰。
如今放眼天下,除了能救他的,不外乎是溫意大夫和安然老王爺,還能有誰?
子安的腦袋忽然迸出一個人來,太皇太后龍展顏!
子安腦袋激烈交戰中,有一人,悄然走了進來。
她擡頭,連忙站起來見禮,“見過老王爺。”
“嗯,想什麼呢?”鬚髮皆白的老王爺走進來,坐下來之後,緩緩問道。
子安道:“我在想,皇帝的真正用意。”
安然老王爺看着她,“那你想到了嗎?”
子安看着他,衝口而出,“老祖宗?”
安然老王爺嘉許地點點頭,“沒錯,就是老祖宗。”
伶俐一怔,“老祖宗?爲什麼啊?但是王妃能想到,主子和王爺爲什麼都沒想到?”
“因爲,他們都當局者迷,皇上是直接威脅了王爺,王爺急怒之下,怎會想其他?但是王爺能想到皇帝是要逼反他,已經算冷靜了。”
伶俐不明白了,“太皇太后回去的話,難道就會幫着他對付王爺和王妃了?”
“不會。”
“那他爲什麼要逼太皇太后回去?”伶俐問道。
安然老王爺嘆氣了一聲,“因爲,能救他性命的人,只有老祖宗了。”
果然如此。
得到肯定,子安反而寬了心。
老祖宗在乎老七,這點,皇帝知道,所以,他只會拿住老七卻不會真的傷害他。
“孫芳兒和霖霖呢?我想見見他們。”子安道。
京中,一切如常。
既安靜,又風雲乍起,如天空有云捲雲舒的時候,也有天昏地暗的時候。
自打皇帝賜了府邸給南懷王,他得空便去監工,看着自己的府邸一點點地修繕好。
夕陽如血,天空有蒼鷹盤旋而過,爲這黃昏增添了幾分寂寥。
新的南懷王府,地勢較高,站在完好無缺的亭臺上,臨風望去,便可看到許多人家,炊煙裊裊升起,萬家燈火,也在逐漸地亮起來。
南懷王的心,尖銳地疼痛起來。
那是一種渴求不得的疼痛。
他這輩子,從沒試過得到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少時,是父皇的疼愛,後來,是柔瑤的溫柔,再後來,是皇位,他想要的,一樣都沒有得到。
而這三樣,那人,都唾手可得,但是,他卻不在乎。
父皇疼愛他,他只覺得等閒。
柔瑤喜歡他,他視若無睹。
曾經帝位他伸手便可摘到,他棄之不要,可恨的是,他不要,卻也沒讓他這個弟弟得到。
他用盡全力去爭取,如今兩手空空,便連南國,也即將成爲他的囊中物。
爲什麼,同樣是慕容家的子孫,命運卻有云泥之別?
不甘心啊。
“王爺,今晚,慕容桀便會動手。”商丘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
斜風,忽然便捲了他的袍子,他張狂一笑,生出了幾分歹毒,“好,好得很,這水橫豎都已經很渾濁,咱們便攪和得更加渾濁一些,叫人覺得神鬼難辨。”
“在下掐指算過,孫芳兒應該還沒死,所以,同命蠱能解。”
南懷王搖搖頭,薄脣挽起,便是一連串殘毒的語言,“不打緊,解不解都不打緊,本王沒打算要他的命,便是拿捏在手中,好好戲弄,好好折磨一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