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王藉着肅清刺客的由頭,對宮裡進行了大肆的搜查。
而老太君這天卻特意來熹微宮求見皇上。她打着的旗號是傷口有些發紅起膿,想找子安看看。竟然來到熹微宮,自然得求見皇帝的。
皇帝見老太君來,便請了他進殿。
皇帝對陳太君的倚重。從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便開始有,陳家當時的風頭無兩,顯赫英勇。陳老太君往那朝堂上一站,便是一道阻擋外敵入侵的屏障。縱然是現在,她老人家還是戰場上的一個傳奇,讓蠻夷小國聞風喪膽。
皇帝登基初期。老太君已經半退休狀態,但是,她在朝堂上一句“陳家世代願爲大周江山效犬馬之勞”讓皇帝的威望被推到最高,陳家的宣誓效忠。穩固了皇帝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陳家和蕭家不一樣,蕭家手握兵力,勢力盤根錯節。雖說侯爺謙卑。卻總給人功高震主的架勢,因爲蕭家子孫多在朝中擔任要職。
可陳家不是,陳家老太君說退便退,陳家的子孫,除了如今的十二位將軍之外,其餘都不太摻雜朝政之事,即便是這十二位將軍,也都沒有謀取高官厚祿,不和朝臣來往過多,朝廷有事,老太君一聲令下,十二位將軍可爲朝廷效力。朝廷無事,這十二位將軍便連軍營都不去,低調成這個樣子,誰忍心說什麼呢?
自打刺客傷了陳太君之後,皇帝便一直惦記此事,如今老太君親自前來,他自然要接見的。
子安爲皇帝上了臉皮,請了老太君進來。
包公公親自出去請老太君進殿,老太君進得殿中,也不左顧右盼,瞧着牀榻上的皇帝,她怔了一下,隨即悄然嘆氣,走過去行禮,“皇上,老臣來了。”
皇帝在包公公的攙扶下坐起來,揚起了臉上的笑容,卻彷彿無力扯動假臉皮般生硬,“來了,賜坐!”
老太君坐下來,打量着皇帝,她自然知道皇帝帶的是假臉皮,但是,也只能當做不知道,她說:“皇上的臉色還好,要多注意休息,保重龍體。”
“太君有心了,朕很好。”皇帝看着她手臂上的纏帶,“太君受傷嚴重嗎?”
老太君搖頭,“不甚嚴重,只是昨夜清洗傷口沒注意,染了生水便有些發紅,聽得王妃在這裡,老身便過來,一則給皇上請安,二則,也請王妃爲老身看看。”
皇帝嘆息,“太君受驚了。”
“倒不算什麼,七個刺客而已,若老身年輕幾年,他們哪裡是老身的對手?只是,老了,終歸是老了。”老太君自嘲。
“太君老當益壯,七個刺客,有五個最終不也死在了太君的手底下?”皇帝知道刺客不是死在太君的手下,只是認爲是太君逼得他們咬毒自盡。
老太君擺擺手,“不,不,老身可不敢居功啊,外援刺客放箭的時候,七個刺客都衝進去要殺貴太妃,貴太妃也真是命大,七個刺客衝進去,殿中又無人護駕,只有一個孫芳兒,她卻安然無恙,是上天保佑啊。”
皇帝微微錯愕,“七個刺客進去的時候,殿中沒有侍衛?”
“沒有,侍衛是在刺客死了之後纔來的。”老太君說。
皇帝神情便有些玩味了,下意識地看了包公公一眼。
這件事情,先是包公公來稟報,然後纔是夜王來的,夜王說了大概,卻沒說細節,因爲夜王想說的時候,他告知夜王已經知曉細節,夜王也以爲他知道,因此沒有細說。
但是,包公公卻沒有說刺客死的時候,只有貴太妃和孫芳兒在,他一直都在引導是老太君和侍衛逼得刺客自盡的。
“刺客衝進殿之後,還有人放箭?”皇帝問道。
“是的,有人放箭,但是放箭的刺客沒有出現,在放了第一批箭之後逃去無蹤,禁軍派人追截也沒辦法追截成功,初步懷疑刺客還在宮中。”
“刺客還有可能在宮中?”皇帝下意識地看向子安,子安垂下眸子,站立一旁,臉上毛表情都沒有。
“自打刺客入宮之後,夜王和樑王就立刻封鎖了各個宮門,且調動了素月樓的人手防禦外宮牆四周,沒有發現刺客的蹤影,這意味着,刺客大有可能在宮中,只是不知道躲藏在哪裡,老身聽得夜王已經命人在宮中大肆搜查。”
“不是拿下了兩名刺客嗎?何不從刺客口中逼問?”皇帝問道。
“兩名刺客身份十分可疑,老身去看過,發現刺客竟然武功修爲很低,甚至不如一個府中侍衛,這兩人,未必是刺客。”老太君道。
這話若是旁人說,皇帝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但是,這話出自老太君的口中,皇帝卻相信了。
他端正了神色,“太君說說您的看法。”
老太君道:“皇上,因老身也被刺客所傷,且又是在慈安宮行刺,老身不得不重視,從拿下刺客到刺客招供,老身一直命人看着,且也親自去看過刺客,檢查過物證,發現刺客嘴裡雖然咬着毒藥,但是毒藥卻不是五名刺客所中的那種毒,卻是和當日在祭天大典上刺殺皇上的那些死士嘴裡咬的毒藥是一樣的,這意味着,祭天大典上的死士和那兩個刺客,出自一門。”
老太君着重了死士兩個字,皇帝是聰明人,聽得出她話裡的意思。
子安聽到這裡,便知道老太君他們在醞釀一場反擊戰,這場反擊戰,她因爲涉嫌,只能置身事外。
便當做不知道。
那天派來的刺客,是南懷王的人,皇帝心裡明白,絕不會是夏子安派來的。
而老太君說,當時殿中只有貴太妃和孫芳兒兩人,但是刺客死了五個,兩個是如何被拿下的?憑老太君和孫芳兒?
他輕聲嘆息,“朕病倒以來,底下的人便都開始耍心機了,是覺得朕這一次熬不過了,紛紛找新主子了。”
包公公聽得此言,臉色陡然煞白,他噗通一聲跪下來,“皇上,老奴並非故意欺瞞,只是皇上龍體抱恙,老奴只是不忍心看皇上還爲這些事情勞心。”
老太君一怔,“怎麼回事?”
皇帝冷笑一聲,“刺客入宮一事,朕知道的只是片面,如今聽太君說,才知道事實的全部。”
這點,子安和老太君都是比較意外的,本來以爲皇帝已經是得悉了全部的細節,老太君還說,皇帝不可能認爲單憑刺客的口供就認爲子安是指使者,因爲前面可疑的地方這麼多,皇上總不能視若不見的。
原來,竟是有人故意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