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

“戀心”巧克力的廣告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聽朱曉曉偶爾在□□上和季飛顏閒聊, 說雜誌的徵集令一出,周陛就收到了不少來稿,光是甄選就花了不少時間。季飛顏還磨磨蹭蹭地想與朱曉曉聊更多, 朱曉曉卻以爲她別有用心, 就笑道:

“你放心吧!我後來才知道那位助理黎歡歡是你同學, 不過周陛叮囑過, 說你不一定想被人知道你寫小說投稿,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喲。”

季飛顏看了,也只得傻笑,才知道自己喋喋不休的提問是有多麼地欲蓋彌彰。其實, 她並非害怕自己的秘密曝露,只是想從別人的嘴裡, 知道更多他的事情罷了。

所幸雜誌只有一月雙刊, 所以也登載了一些有趣的來稿在《潮流愛情》的微博上, 轉發率也頗高。於是季飛顏偷偷摸摸地也關注起《潮流愛情的》微博來,這天是如此一條:

我暗戀她三年, 起初是焦心焦肺,到後來卻也成了一種瑣碎的習慣。

三年來送了多少次早飯給她,三年來多少次送她回家。

直到有一天下着大雨,我在公司忙得走不開,收到她的短信卻沒有去接她。

半年之後, 她結婚了。在結婚的前一天她告訴我, 說如果那一天我肯冒着大雨去見她, 她會選擇和我在一起。

我聽了之後, 還能說什麼呢?

質問自己, 爲什麼起初的執着卻不能堅持到底?

質問自己,爲什麼起初的焦心焦肺, 到最後無比避免地卻成了一種習慣?

我失去她,是我活該。

這是一段很狗血的故事,而周陛對此的旁邊解說是:

“這位先生暗戀了三年的女孩兒,享受了整整三年的早飯和送回家的貼心,卻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否定了之前的種種,更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就嫁給了另一個男人。這說明什麼?她從來就不屬於你,也根本不會屬於你!若是那晚你去了她那兒,只會增加她繼續利用你的心,但相信我,結局,絕對不是和你在一起!若她在結婚之前,還利用你的舊情,用一些毫無負責憑空捏造的話語來刺傷你,那麼再次相信我吧,你失去她,不是你活該,而是你幸運。”

周陛的這段旁白配着故事,多少顯得諷刺。但轉發的網友大多贊同周陛的看法,笑稱這位先生堪稱逃過一劫,哪怕勝出了也不需要戀心公司爲他送出告白巧克力吧!

季飛顏看了,也是竊竊一笑。想周陛對感情的看法竟是如此一針見血的?那麼,他對自己的小心思又是否能略窺一二?

想到這裡,心情卻是一陣低落。

自從那日她坐着王勝浩的自行車倉皇而逃之後,周陛就好似徹底丟棄了她一般,視她如若透明人。課上課下不再多分半點目光給她,去圖書館也送總冷着臉去劉曉雲前輩那兒排隊還書。尤其是週三那天,她做完實驗從教學樓裡走出來,迎面就遇到了周陛與馬哲的邢老師。

邢老師先一眼瞧見了季飛顏,開心地招呼道:

“喲,是季飛顏同學啊。剛下課?”

說完,他還八卦地推了推周陛。

季飛顏有點瑟縮,卻見周陛冷冷淡淡地朝她點點頭:

“季飛顏同學,下課了?怎麼今天沒有自行車來接了?”

“咦……”季飛顏一時被堵得無語,就瞧着周陛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

若是把這件事兒告訴符子魚,她鐵定會捧着臉大喊道:

“周陛老師這是吃醋了吧!”

但放在本人身上,季飛顏卻不敢亂想。

是的,她一點胡思亂想都不敢有。因爲黎歡歡偶爾向她抱怨工作好忙,無意地提及不少:

“巧克力廣告的徵集,原以爲雜誌社那兒負責得多,沒料到廣告公司也要跟進不少!連我都腳不沾地,韓姐就更是了,和朱曉曉周陛他們吃飯商量,幾乎是每日一餐了……”

每日一餐。他們每天都在一起。

朱曉曉主編,不過是個陪襯罷了。

真的覺得難受之時,夜半無眠,她會恍恍惚惚地擰開牀頭燈,從抽屜裡摸索着她的黑色筆記本。那原來是她的素材收集本,後來卻漸漸成了她的心情記錄本。

但,摸了個空。

才後知後覺地在午夜裡徹底清醒,連她唯一傾吐心聲的本子都已經不見了!

季飛顏,也該是時候走出這一片心情的陰影了。

……

不知不覺,已經是寒意濃濃的冬天了。

秋黃的樹葉落盡,連商場也迎接聖誕地早早開始打折。長過膝蓋的紅色大衣讓季飛顏一穿上就覺得溫暖,在鏡子前旋一個身,多少也是少女靚麗的身姿。在如是漸漸寒冷的天氣,喝冰啤酒早就不再適合,季飛顏也慢慢地習慣天天喝熱紅茶,暖暖身子,快樂地過日子。

黎歡歡說,戀心巧克力的廣告結束,她就差不多能知道自己是否能留任了。季媽媽也催着季飛顏,過年前給圖書館的人事部羅主任送點好禮,讓羅主任給費費心。季飛顏於是恍惚有長大成人的感覺,尤其是圖書館的上下員工都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不再當她是一名實習生,而是真的當她同事一般。

那天,剛生下孩子不久的前任中文借閱室員工桑如涅,帶着襁褓中的孩子和老公一起回來發紅雞蛋。季飛顏看着傳說中的“圖書館之花”愣愣地發呆,產後略略發福,卻也珠圓玉潤得十分動人的桑如涅就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離開之後是你頂替我的位置的?真是辛苦你了,小季同學。紅雞蛋多拿幾個。”

季飛顏不好意思地收下五六個,桑如涅就眉眼彎彎地回到老公傅莊明身邊,笑道:

“小季同學有男朋友了嗎?”

“還沒呢。”

“放心吧!圖書館真的是福地一塊,興許你沒做幾年也要回家修產假喲。”

季飛顏臉一紅,居然真的有衝動想說一句‘承您貴言’。

……

那一天,本是個平平常常的週三。

園藝專業的實驗課也進行得差不多了,季飛顏和一衆同學在教授的帶領下整合數據,懶懶散散地做着收尾功夫。

瞧着黎歡歡上課時都心不在焉地想着廣告公司的事兒,季飛顏笑着拍她一下,叫她認真。她卻自言自語地靠過來,說:

“新一期的《潮流愛情》今早出街了,雖然之前也看過雜誌的排版了,但還是應該去買一本吧。”

“行行行,等下課我就陪你去買。”季飛顏無奈着。其實,她也想買一本來看看。

於是下課後,季飛顏和黎歡歡走出教學樓,正想往書報亭的方向走去。

卻不料還沒走幾步,附近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匆匆推着自行車迎上來了,情急地攔在季飛顏的面前。

“啊……”季飛顏趕緊收住腳步,愣了下,“王勝浩同學?好巧!”

“不……不巧!”今天的王勝浩看着卻有些……古怪。見他臉漲得通紅,額角在隆冬的季節還隱隱冒着汗珠,“不巧,我是特地來這兒等你的!”

“等我?等我幹什麼嗎?”季飛顏驚訝地反問,身邊的黎歡歡已經含笑地離開了。

季飛顏瞪着黎歡歡離去的背影,瞪着好似手足無措的王勝浩,心中浮現出一片不詳的浮雲:

“你……等等,你該不會是……”

“啊不是不是!”卻不料王勝浩的臉色越發滄桑,趕緊連連擺手,“我對季同學絕無非分之想!不要誤會!”

非……非分之想……季飛顏徹底無語了!根本是他的行動讓她想入非非的好伐!

“那你等我做什麼?”季飛顏氣惱道。

“這個給你!記得要看第十五頁,好了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王勝浩說着,把一本雜誌硬塞進她手中,隨即騎上自行車,頭也不回地飛馳而去。

季飛顏看着手中的雜誌,卻正是最新一期的《潮流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