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矇矇亮。
殘月西沉,天空如鵝毛般灰朦,一片柔和,黝黑樹林內,傳來陣陣清脆婉轉的鳥鳴聲。
校廣場,四周路燈,發散着柔和光亮。一道身影正沿着操場跑道勻速跑步,十多分鐘後,張然渾身大汗,累的氣喘吁吁,他心下極不滿意,現在這身體太瘦弱了,這才跑了兩圈,大概1600米左右,自己就好像要斷氣似的,雙腿更是沉重發軟。
張然以前從退伍後,養成了晨跑習慣,每天至少跑個半個小時,這個習慣持續了十多年,也鑄就了他強健的體魄,但現在自己的體能跟以前比起來真的天差地別。
跑步後,渾身汗溼的張然沿着操場內散步,清冷的晨風吹的他有點發涼難受,這個時候如果能有個熱水澡就舒服了。
東方的天空浮起魚肚白,附近的居民樓漸漸亮起了燈光,整個縣城似乎從要從沉睡中醒來。
張然返回宿舍時,宿舍樓房間燈已經打開,已經有同學起來了。
他的上鋪郭春華還在熟睡,曹玉林和另外兩個同學已經在刷牙洗漱,見了張然從外面進來,其中一個同學問道:“張然,這麼早,幹啥去了?”
張然回道:“起來的早,出去跑了兩圈。”說着,他從牀底拉出衣箱,找出一套衣服,轉身進了洗澡間。
打開沖洗水龍頭,清冷的自來水噴灑在身上,抹上香皂,張然搓洗着自己身體。
這時,發生了一件讓他奇怪的事,自己身上竟然搓出了一層污泥,沒那麼髒吧,雖然剛出了一身汗,但是昨天晚上牀睡覺前也是洗過澡的。
沖洗掉淤泥,他仔細看了看自己的皮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自己的皮膚變白了不少,而且更加細膩光澤了。
沖洗完,再把衣服洗了,晾上。
此時宿舍其他同學已經離開去上早自習課,只剩下郭春華同學還在呼呼酣睡。
張然擡手拍打郭春華幾下,“起來了,要上早自習了。”
郭春華嘟囔一聲,睜開惺忪發紅的睡眼,“不去,記得幫我帶早餐。”說完,翻轉身朝向牆面,繼續酣睡。
看來這傢伙又是看小說看的很晚,張然也不在叫他,步出宿舍,帶上宿舍門,轉身走了。
……
因已臨近高考,課程知識已教完,學生們正是在複習衝刺階段。
上午第一二節課是英語課,理一班英語老師兼班主任楊彩容帶着前次模擬考試試卷,給學生們一一講解英語試題。
英語不比數理化,死記硬背就成,因此張然也不需從頭再學習,況且以前他經常看國外電影,日積月累,英語詞彙量也是不少,老師講的他都聽得懂。
說起楊彩容,張然也是百感交集,畢竟是帶了他們兩年的班主任,記憶較爲深刻。
楊彩容,省城人,現年才23歲,只比張然大了5歲,重點大學畢業,兩年前,跑到了臨陽這個小縣城當起了老師,帶的第一屆學生就是張然他們班。
張然記得他們班畢業後,楊彩容就回省城去了,後來也未再見過面,也沒有同學能瞭解她到信息,挺神秘的一個人。
英語課後,接着就是兩節化學課,這個課程,張然已忘的一乾二淨,得了,從頭開始學唄。
於是乎,臺上老師講課,張然自顧自地拿起高一化學課本看起來。
化學老師是五十多歲的老資深,年紀大了,性格已平和,不大愛管學生紀律,反正他傾囊相授,學不學是你自己的事。
因此張然不聽講,自個看課本書不算,郭春華同學也把小說擺在桌上,光明正大地看起來。
高中生活單調簡單,上課,吃飯,睡覺,循環反覆,但張然感覺自己特別充實
……
幾天過去了,到了週五,這周是大週末,學校放假兩天,讓學生們回家補給生活用度。
下午兩節課後,學生們紛紛收拾東西離校。
張然回了下宿舍,收拾了下衣服被褥,然後兩手空空地步出校門,步行去附近的車站,搭乘汽車回家。
炙熱的太陽烘烤地面,水泥馬路冒起騰騰熱浪,扭曲着空間,兩邊路旁的柳樹奄奄耷拉着枝條。
臨近汽車站時,張然在路邊的一個小店,花了一塊錢,買了瓶娃哈哈礦泉水,路上解渴。
來到汽車站,一陣難聞的汽油味撲鼻而來,站臺上,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多數是學生少年。
張然他家所在鎮清江鎮在臨陽縣的一個邊沿小鎮,汽車很少,一個小時纔有一趟。
張然有點暈車,聞不得汽油味,見去他們鎮上的車還沒來,於是找了個站臺附近的陰涼樹下候着。
半個多小時後,去清江鎮的汽車緩緩地進站了。
張然趕緊超站臺跑去,擠着人羣上了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張然!”身後一人拍了拍他肩膀,張然回頭望去,現入眼前的是一張敦厚圓臉,熟悉又陌生,張然愣了愣,纔想起對方身份,楊陽,他同班的同學。
初中後,楊陽以鎮第一名考入了縣重點中學,實驗中學。楊陽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張然記得對方高考順利,考上了一本院校,大學畢業後,進入了國企工作,事業相當成功。
楊陽就是張然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以前張然父母經常拿楊陽來比較他,讓張然很是無奈。
張然笑着打招呼,“楊陽,真巧啊。”
“是啊,咱們也好久沒見了。最近複習的咋樣?快高考了,有把握不?”說實話,楊陽從小學習成績一直壓着張然,面對張然,他自然而然的會流露出一種優越感。
“最近學習一塌糊塗,課本知識都丟給老師了。”張然說這話有點自我吐槽,但是也是事實。
楊陽以前也問過在一中的中學同學,知道張然的學習成績現在確實差的離譜,他默然一會,拍了拍張然,“別灰心,還有一個月才高考,努力複習還是有機會的。”
張然笑道:“是,我最近也在努力複習,我還想我們兩以後還能一起去上大學?”
“那就行,加油!”
……
汽車搖搖晃晃地前進,經過差不多一個半小時的顛簸,終於到達終點站,清江鎮。
張然昏昏沉沉地下車,楊陽跟在他身後,“沒事吧,張然。”
張然走到一處樹蔭下,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擰開礦泉水瓶,咕嚕嚕地灌了幾口,感覺胃好受點了。
此時的清江鎮雖然基建老舊,連主街都是一條坑坑窪窪的年久失修的水泥馬路。但是街上行人很多,遠不是十多年後般冷冷清清。
張然的家在清江鎮的一個鄉下小村,還得有半個小時的步行路程,而楊陽家更遠,但是兩人方向相同。
行走在小鎮街上,張然四處張望,頗有感慨,周圍的景物,無不讓他感覺一種說不出的親切。
出了清江鎮,沿着河石子鋪成的小路,行徑半個小時後,來到了張家村路口,兩人分手道別。
“張然,回來了啊”
“是啊,叔,近來身體還好吧。”
“小然。你最近又長個兒了啊!”
“沒有啊,嬸,這不是好久沒見面了,您看走眼了。”
“大伯,您好,您這是去忙啥?”
……
村裡碰到熟人,張然一一含笑打着招呼。
轉了幾個彎,穿過幾戶人家,眼前是一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紅磚瓦房。
張然放慢腳步,深吸幾口氣,緩了緩跳動的胸口,大門是開着的,他跨步進屋,中堂屋裡沒人。
聽得旁邊廚房內噼裡啪啦的炒菜聲響,傳來陣陣菜香,張然走進廚房,只見一箇中年女子站在柴火竈旁,手中鐵鏟正在着大鍋裡翻滾着。
中年女子上身黃色碎花短袖,下身黑色褲子,腳上穿着一雙白色涼鞋,一頭黑中帶褐的頭髮,用一根橡皮筋捆成一束及腰辮子,一張黃色清瘦臉龐此刻被窩裡熱氣薰的通紅。
張然靜靜望着,眼眶不由溼潤起來。
許是聽到聲響,中年女子回頭望了眼張然,“然然,到家了啊。你先去看會電視,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爆辣椒。”
張然走上前,輕輕環住女子的腰,“媽,我回來了。”
中年女子正是張然媽媽,謝清如,一個純樸地道的農村女人。
謝清如頓了一下,嘴角一彎,畫出一道溫婉弧線,隨即扯開他的手,“熱不熱啊,快去坐着,看會電視,馬上就可以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