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八.....”全場比賽進入了倒計時階段,幾千名觀衆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球場中央傳來清晰的籃球撞擊地板的聲音。
二十七號球衣的主人擁有一副明顯的亞洲裔面孔,清秀的臉龐略顯蒼白,一多個小時激烈的高強度對抗,身體早已極度的疲勞,被汗水浸透的球衣緊緊的貼在身上,還有似乎被灌注了鉛塊的雙腿。
“傳球,傳球.....”歇斯里底的嘶啞聲音來自替補席上,桑德斯教練情緒失控的站在場邊,不停的狂吼狂叫,他只是希望球場上的那個人,這一次會聽從自己的安排。
右手重重的將球砸在地板上,藉助籃球反彈的強大力道,疲倦的身體又灌注了無窮的精力,似乎在空中漂浮了起來,在空中舒展妙蔓的身姿,將球直帶到了籃下,然後他看都不看,就像拿一粒糖似的貼身把球繞過了背後,左手在背後輕輕的一捅,籃球從跨下飛出,穿越了兩名防守球員的的間隙,二十七號側着身體,強行從兩名防守球員的間隙擠了過去,誰也沒有想到那看似孱弱的身體,竟然有着如此驚人的爆發力,兩名身高體壯的內線球員在他的衝擊下,都踉蹌着退了半小步。
此時的籃下已經聚集了四名防守球員,空曠的半場到處都是自己的隊友,桑德斯教練狂喜的發現,球隊的頭號射手正獨自徘徊在三分線外,只要籃球及時的傳出來.............
狹小的空間充斥着防守球員,扭曲着的身體依舊控制着籃球,持球的右手向左側一甩。
這個動作頓時讓對手的替補席上驚恐萬分,在傳球的路線上,正有着對手的頭號射手嚴陣以待,十三次出手命中十球,尤其是下半場彈無虛發的命中,讓絕殺不再停留在理論意義上。
籃球並沒有隨之傳出,這只是一個假動作,籃球被二十七號控制在手中,在籃球脫手的瞬間,二十七號的左手輕輕的一拉,改變了籃球飛行的方向,不過剛纔的假動作,卻已經讓防守球員的注意力轉移,在籃下讓出了足夠的空間。
右腳奮力的踩在地板上,輕盈修長的身體騰空跳起,右手嫺熟的將球向頭頂的籃筐舉起,在籃球出手的瞬間,一陣前所未有的疲倦襲上心頭,眼前是霧朦朦的一片。
“也許剛纔真的應該把球傳出去。”可是世界上絕對沒有後悔的藥吃,在用最後的力氣將球拋了出去。
“砰”一聲悶響................
“不,不可能的.....”絕望的嘶嚎充斥着球場的每一個角落。
“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幽雅甜美的天籟之音,入目的是空中小姐和煦的笑容。
看到四周乘客驚詫的目光,還有自己渾身汗津津溼透的感覺,許哲無奈的苦笑着,很明顯自己剛纔的噩夢,驚擾到了乘客的安寧。
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可是那一幕卻清晰的猶如昨日一般,教練的絕望,隊友的難以置信,球迷的淚水,有生以來,籃球第一次讓自己品嚐到如此苦澀的滋味,球隊一個賽季的努力都付之東流,通向全美冠軍的大門也在那一刻悄然關閉。
一切只是噩夢的開始,接下來的半個月,自己就一直生活在地獄中,所有的媒體都掉轉了風向,自己成了他們口中的自私鬼,球隊的毒藥,曾經他們口中的天之驕子,成了球隊最大的罪人,夢想未來都顯得如此的飄渺。
“很抱歉,你是一名很有潛力的球員,也是一名非常有個性的球員,不過顯然並不適合杜克的籃球,杜克需要的是爲球隊犧牲的球員,而不是讓球隊犧牲的球員。”兩年多的留學生涯,杜克一直自己心中嚮往的聖地,爲了有朝一日成爲杜克的正式球員,兩年來自己不斷的錘鍊自己的球技,在自己帶領球隊一路披荊斬棘的時候,杜克也屢次隱晦的流露出招攬的意思,可是在理想即將實現的一刻,一切竟然都劃成了泡影。
失落、沮喪的眼神,還有眼角那抹時刻帶着的笑意交錯在一起,老K教練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任意的揉捏。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一般,整個世界都寧靜了下來,老K教練甚至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在他即將崩潰的瞬間,許哲深深的一個鞠躬,留給他的是倔強冷傲的背影,在這一刻,老K教練似乎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右手無意識的伸到前方想抓住什麼,不過最終還是嘆息的放下了手,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年都會發生,杜克的招牌,NCAA金牌教頭的頭銜,每年都有許多籃球天才慕名而來,他已經習慣了拒絕那些才華橫溢的球員,杜克也從來不缺乏這樣的天才球員。
就這樣行屍走肉的過了兩個月,每天除了睡覺吃飯,其他的時間都用在訓練上,不過桑德斯教練明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球員的刻苦訓練是教練最欣慰的事情,可是這一個多月,許哲的訓練完全是一種發泄,一種自我折磨,這樣的訓練效果甚微,而且很容易造成身體上的傷害。
在徹夜長談之後,許哲也明白自己目前的情緒很有問題,籃球一直是自己快樂的源泉,一時的挫折只是成長需要付出的代價,何況教練一直在爲自己聯繫其他的大學球隊,而自己也需要去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在這個情況下,沒有比家更好的避風的港灣,爲了追尋夢想,兩年來自己一直漂泊在大洋彼岸,根本沒有時間回家,現在應該是時候回去一趟了。
兩年的時間,看着大巴兩邊飛逝的景色,許哲的心情異常的激動,上海這個國際大都散發着新的氣息,兩年前自己是從這裡踏上追求夢想的征塵,兩年之後滿身傷痕的自己又回到了這裡,只是心境已經大相徑庭,不過久違的家鄉氣息,沖淡了許哲心中的鬱悶。
三個多小時的路程轉眼就過去了,看着熟悉的門牌號碼,右手緊緊的抓住手中的一小串鑰匙,眼眶逐漸的溼潤了起來,視線也逐漸的模糊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清脆的開門聲,入眼的是家人溫馨的笑容,慈祥的父母,調皮可愛的妹妹,時間似乎倒流回到了三年前,自己放學回家一般,許哲提着皮包愣愣的站在門口。
“哥,你回來了。”雲雀般動聽的聲音,小雪歡快的跑到自己的身邊,兩米外就飛身撲了上來,雙臂掛在許哲的脖頸上。
情不自禁的伸手輕撫雲發,過去兩個多月陰匿心情瞬間揮發的無影無蹤,顫抖着說道:“兩年時間,小雪都沒什麼變化,永遠這麼可愛。”
“討厭,人家已經是高中生了。”抱着許哲右臂的小雪,聞言不依的擰了一下他的胳膊,噘起小嘴嘟囔道。
小女孩嬌憨的表情,讓全家人都不禁笑出聲來,兩個月來許哲第一次發出來自內心深處的微笑。
“回家的感覺真好。”看着窗外皎潔的月光,許哲的心情也如月光一般平靜,一切都和兩年前沒有變化,甚至自己的房間,陳設也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纖塵不染,根本看不出兩年沒有人住過的痕跡,妹妹輕快的笑語,老媽殷切的關心,還有父親眼神中的信任,讓許哲委屈的淚水悄然的滑落,這兩個多月來的委屈消弭於皎潔的月色中。
旅途的疲倦,讓許哲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過來,看着四周熟悉的裝飾,客廳中隱約傳來電視的聲音,還有小雪歡樂的歌聲。
“憂鬱的一片天,飄着紛飛的雪,這一泓伊豆的溫泉,竟是我孤單的思念.....”美妙的旋律在耳邊響起,這是小雪最喜歡的一首歌。
雖然這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卻是一個非常幸福美滿的家庭,爲了讓自己實現心中的夢想,節衣縮食的讓自己踏上異國的土地,想到家人的殷切期待,許哲迷惘的心靈,又重新找到了方向。
清脆的鈴音敲碎了房間裡的寧靜,熟悉的號碼讓許哲心中多了幾分期待,兩年多的相處,那個執着的老人總是如此的熱情,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自己身上,即使是在自己一手毀滅了他全美冠軍的夢想,依舊時刻爲自己的前塵奔波,尤其這個時候的美國正是午夜凌晨的時刻。
“桑德斯教練,很高興這個時候可以接到你的電話。”許哲俏皮的說道,雖然桑德斯教練在訓練中異常的嚴格,不過這個老人卻是一個非常風趣的人,在訓練之餘,總是用一些詼諧的言語鼓勵大家。
“聽起來你的心情很不錯,看來當初讓你回國的決定非常正確,而且現在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通知你。”桑德斯教練的心情似乎不錯,電話那邊隱約傳來幾聲輕笑聲。
“難道是事情有了眉目?”許哲的心中一動,在自己離開美國的時候,桑德斯教練就再三讓自己安心等待。
“前幾天我通過一名北卡的老朋友,將你的一些比賽資料轉交給了主教練羅伊·:威廉姆斯,北卡已經正式決定錄取你了。”桑德斯教練果然帶來了自己最爲期待的消息,在連續遭遇幾次挫折之後,許哲已經作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只要是自己有球打就可以了,可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北卡豪門竟然主動向自己遞交了橄欖枝。
努力的消化了這個消息的震撼,許哲迫不及待的說道:“教練,是不是需要我立刻回去。”
“不用擔心,我的孩子,你還可以盡情的享受半個月的假期,徹底的放鬆了一下心情,然後就向着NCAA聯賽衝刺,在一個更爲廣闊的舞臺上盡情的展示自我。”桑德斯教練滿懷激情的鼓勵道,將一輩子都奉獻給了籃球,也培養出了許多的職業球員,不過他生平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培養出一名出色的職業球員,許哲他是所執教過的最優秀的球員,他身上有着自己生平所罕見的潛質。
“北卡連球員的面試程序都沒有。”許哲一頭霧水,NCAA的豪門球隊對球員的選拔歷來異常的嚴苛,自己在杜克的面試就有三次,還有一些後續的實戰考察,完全是全方位的考察。
“許,難道你一點也不瞭解北卡和杜克的恩怨,去年四名北卡奪冠的主力球員都在首輪被選中,手上只剩下一些年輕的球員,不過卻在上賽季重新殺進了四強,今年的選秀工作並不理想,以兩大豪門之間的恩怨,彼此的任何舉動都逃不過彼此的眼線,杜克一直非常關注你,北卡自然不會毫無察覺,而且在兩大豪門之間,我一向比較傾向於北卡,並不是因爲主教練的關係,而是兩隊的傳統打法,只有在北卡的戰術體系中,你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能量,何況撇開我們之間的交情,邁克爾的面子他不能不給,也許論名頭,羅伊·:::威廉姆斯教練也許不及老K,不過在年青球員的培養上卻非常有心得,尤其是看了幾場我們的比賽錄象之後,就非常欣賞你的表現,極力促成了事情,一些程序上的問題就直接跳過了,以體育特招生的名義,錄取通知書會在幾天之後寄出。”
“邁克爾?”許哲顫抖着聲音問道。
“恩,其實邁克爾一直都在關注着你,不過他不想給你帶來太多的壓力,他一直希望你可以進入北卡深造,不過你的眼中始終只有杜克,這樣他就更不方便出面了。”
十幾分鐘的通話,許哲的情緒一直非常亢奮,激動的在房間裡轉了幾圈,情不自禁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擰了一下,劇烈的疼痛,這一切都不是做夢,北卡杜克的恩怨,自然不會沒有了解,當初之所以一門心思的想進杜克,主要是教練的名頭太響,NCAA聯盟以前不是自己生活的重心,以後自然也不會是自己生活的主旋律,自己只是需要藉助這個跳板,所以北卡杜克之間的恩怨,與自己是沒有絲毫的影響,可是命運將自己推到了北卡這艘巨輪上。
房間裡的動靜太大,許雪一頭霧水的推開房門,入眼的是許哲手舞足蹈的樣子,疑惑的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了,怎麼這麼興奮。”
許哲興奮若狂的衝到門口抱住了妹妹,激動的說出了剛纔的好消息,隨後幾分鐘,房間下只剩下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