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邊陲數日的辛苦勞累,東奔西走,才終於將那影響糧食收成的最大問題給解決掉,可他這大哥呢,整日裡清閒好耍也就罷了,還老兜起一副半吊子的笑臉和身旁的奴才嬉笑玩耍。
瞧他笑得那般好看邪魅的樣,他真想拿了把刀子刷刷刷的在他臉上胡亂飛舞,弄出個慘不忍睹的大花臉來,他的笑讓他真真的不爽。
鳳目之中堆積了滿滿的戾氣,腳步飛快、沉穩有力的朝前邁進,在龍案的下端停下腳步,陰寒着臉,狠瞪着上頭笑難自抑的白雲正,“我回來了”
一聽着白雲峰那冷汗蕭瑟的聲音,多子頓然渾身打了個冷顫,迅速的一個轉身,步子急忙的塔下龍案前的階梯,站至白雲峰的身旁,彎身,畢恭畢敬的行禮,悻然一笑,“奴才參見王爺,王爺一路辛苦了。”
好看的下顎依舊的緊繃着,臉上的冷沉寒洌之氣並未隨着多子友好的問候而變得緩和下來,一對陰寒的雙目始終緊緊的瞪着對面高堂上的人。
呵!那駭人的神色,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般,不就是叫他替他辦件小事而已,回來便給他一臉冷色不滿,他至於嗎?到底,他還暗中派了人去幫他呢!不然,他能那麼快便回來了?
他待他這個兄長,態度從來未曾好過,所以,他的無理,他完全的可以忽視,“關於邊陲的事情,朕聽說了,你解決得很好,看來,朕的那一千精兵倒也送得值。”
“雖然你聽說了,但是形式上的東西我還是會交給你。”白雲正突地提到那一千精兵,白雲峰犀利幽洌的眼忽的一亮,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長條摺子。
隨手將其遞過一旁的多子,視線依舊不曾從白雲正的身上轉移,“這裡頭陳述了邊陲之內所生之事,由始到末。”
“皇上”一接過白雲峰手上的奏摺,多子急忙呈到白雲正的面前。
“多子,都退下吧!朕有話要跟攝政王說。”修長的指尖翻開摺子紅色的殼面,視線凝視其上,埋頭對着多子吩咐道。
“奴才遵旨”多子垂首,手中佛塵一掃,隨即俯身緩緩退下階臺,退至大殿中央時,方纔轉過身子,尖聲對着殿內的宮奴喊道,“都退下吧!”
“是”
頃刻間,大殿空蕩下來,屋內只剩得他們兄弟二人。
冷凝的視線緊盯着白雲正,卻乍見此人半響未曾有將頭從奏摺之中擡起的趨勢,甚至連話也未曾道出半句,每次,他叫住他總是這般賣弄官腔的姿態,他當真的覺得討厭。
“你有話快說,別給我裝深沉。”白雲峰背在背上的雙手倏地收緊,捏握成拳,快言快語的冷斥道。
垂斂的黑瞳禁不住的翻了下白眼,他哪有裝深沉,他不過是在想以何樣的語氣道出水雲奴的事情,才能激起他最強烈的反應罷了。
擡頭,淡睨了眼白雲峰那張陰鬱遍佈的臉,佯裝出一臉的正色凜然,紅脣附和着那嚴謹萬分的表情,上下開合半響,在白雲峰大有轉身憤氣離去之際,咻的一咬牙關,繼而鬆口道。
“五日前,水印國舉行了一場顏喜公主的冊封大典,聽水印國的大臣說,那公主和厲王妃的長相極其的相似,不對,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臉。”
白雲正道着,雙目有意無意的在白雲峰的臉上傾尋掃量,瞧着他冷沉的臉色逐漸的轉爲不安和困惑,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些許的勝券在握的微笑。
“前些日子,在你離宮前往邊陲不久,厲王爺就帶兵夜探皇宮,,當時朕問他所謂何事,他卻拒口不答,如今,兩件事情加在一起,朕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鳳目突地瞪大幾分,喉頭的骨節上下滾動,狠狠的嚥了口氣,狀似對白雲正方纔所說之語實難消化一般,白雲峰焦急的問道。
“興許那厲王妃失蹤了,如今的顏喜公主便是她本人。”
“這根本不可能?”白雲峰冷冷的否決,水雲奴不愛水至善,因此絕不會跟着他一道離開。
他了解她,她不是一個固守老陳的人,不像尋常的姑娘那樣,將男女關係看得小心謹慎,口裡心裡老念着惦着男女有別的框條戒守。
但她卻很忠於自己的心,對感情她向來不會拖泥帶水,朋友便是朋友,愛人便是愛人。對於那些愛着她的人,她絕不會利用他們的愛,進而保全自己,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認爲一份真摯的情是難能可貴的,不該摻雜進任何的陰謀、利益在裡頭,不管是她愛的,還是愛她的。
而她也認爲,他們口裡所謂的無條件並非真的毫無所求。
她曾說過:當你所喜歡的人遇到了困難,接受了你的心意,你會高興,甚至是覺得幸福,可一旦,你喜歡的人真真的獲得了一份你無法給予,只有另一個能才能給與的她想要的幸福時。
又或者她的幸福裡沒有你的存在,你便會痛苦、墮落、變得哀怨,甚至是憤世嫉俗。
她的話,他沒有辦法去否認辯駁,因爲,他相信,這天底下沒有哪個人會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在一起,沒有哪個人,會在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的剎那,能滿心歡喜的去祝福。
即使最後真的能做到坦然以對,真心的去祝福那個人幸福,可在這之前,他們卻要經歷一場苦澀難言的悲傷、痛苦、失意。
所以,她總是那般冷硬的,捨不得給他們任何關心照顧她的機會,總是那般冷言冷語的對待玉龍吟和水至善,正因爲他摸透了這一點,所以至始至終不敢將愛大膽的對她說出來。
況且,在她眼裡,除了她想要的那份自由,除了厲甚嗥心甘情願放她離開,她並無別的奢求。
白雲峰的激烈反應,全在白雲正的預料中,極力的剋制住胸腔內泛起的笑意,白雲正一臉正色,強硬的道着,“我前兩日差人道厲王府去打探了,事實證明水雲奴真的不在府上。
厲王府上上下下陰雲漫布,厲甚嗥也離了王府,聽說去水印國了。”
驚愕憂慮的眼突顯狐疑,就算水雲奴真的不見了,成了那名顏喜公主,厲甚嗥不在王府,尋妻萬里跑到去了水印國,這一切也不過是別國之間,王爺與君王的紛爭。
就算他的兄長是個人人皆知好看好戲之人,但除了他刻意安排的好戲會經得他一手製造外,自然所生之事,他素來不會勞煩己手,幹出調查,追本溯源的事來,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沉下心思,看最後的好戲上演。
可這次……
“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鳳目微眯,白雲峰冷沉道。
沒想到,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瞧出了他別有端倪,他們之間暗涌深藏的對白可纔剛開了個頭啊!
咋了咋舌,白雲正無辜的道着,“我就想叫你陪我看看這齣好戲罷了!”
哼,狡辯,也對,像白雲正這樣狡黠可怕之人
,怎會輕易的便認罪,
“你一早就在監視我?”
“你一個無權又無財的單身男人,朕有什麼好監視的,難不成怕你造反動亂啊!”
“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了我和水雲奴的事情?”
“你說什麼?”白雲正憋屈的大叫着,一臉的呆滯,緊跟着瞪大了眼,拍案而起,咋呼疾聲道,“你和厲王妃之間有什麼事?”
“是厲甚嗥帶兵夜闖皇宮那會,還是之前便知道了?”見他還誇張的演戲,白雲峰寒着臉,緊逼的問道。
“什麼這會之前的,我問你,你跟水雲奴之間到底生了什麼事啊?”白雲正也急了,匆忙的從上方的天子之座走了下來,環胸,氣勢洶洶的瞪着白雲峰蕭寒的臉。
在他開口又準備緊緊逼問的檔頭,兩片利脣一啓,飛速的攔下。
“哦,朕明白了,那次厲甚嗥前來就是和你瞭解恩怨來着,可不對啊,他幹嘛不去你王府,而進了朕的皇宮。
難不成你染指厲王妃,厲甚嗥追奸而至,恰好碰上你沒在王府內,怒氣難嚥,纔不得已幹出了夜闖皇宮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倏地,白雲正那金絲鑲邊的白袍領口猛地被提高拽緊。
白雲峰右手緊捏着那華貴的領子,面部的肌肉因憤怒而抽搐着,鳳目之內,燃燒着旺盛的火苗,狠狠的瞪着白雲正那邪魅、俊美非凡的臉,咬牙,一字一句的道。
“如果你不是我的兄長,我早就一腳踹死你了,下次,你若再說出玷污她清白的話,我的拳頭會真的落在你的臉上。”
道完,大手一鬆,放開了對白雲正的禁錮,轉身徑自的掉頭離去,在離開大殿前,他冷冷的到了句,“明日一早,便讓我瞧瞧我的那一千精兵”
衝着白雲峰離去的背影,白雲正癟了癟嘴,有些孩子氣的道着,“這臭小子,就瞧準了朕的功夫不如你,非得拿着暴力來威脅朕?
還說你和水雲奴沒什麼,就算朕先前不知道你們的事,你方纔攫着朕的領口,大道捍衛她清白的話,也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
哼,你給朕臉色看,不拿朕當兄長,你那般重視水雲奴是不是,那朕倒要看看,你接下來還能不能鎮定的吃喝拉撒睡?”
客棧廂房內,李燁依着窗臺,神情透露着難以掩飾的煩躁。
一大早,康乾便在王爺的吩咐下出了酒樓打探消息去了,可這會,正午都已過去,卻還未見得他回來。
他倒不是擔憂他的性命,他只是怕極了獨自面對王爺那張冷硬蕭寒的面孔,以及那懾人冰寒的眼。
天知道,這一個大上午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視線從大開的窗戶自上而下的觀望,隨處可見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羣,茶樓、飯館、布莊、錢莊、酒肆以及街道兩旁叫賣着胭脂水粉、糕點小吃的市場小販。
在一聲聲嘈雜的吆喝叫賣聲中,一隻白色的信鴿突地落至窗臺上,那撲騰的拍翅聲響,喚起了屋內沉寂的落座在圓木桌前,從一大早醒來,至始至終都陰沉着臉的男人的注意。
黑沉的眸子輕掃向窗臺站立的男人,繼而又迅速的收回,沉悶的舉起面前的茶杯,輕抿着杯內的茶水。
銳利的黑瞳停留在那隻白色的略顯得肥大的信鴿上,大掌輕盈的握住它的身子,迅速的取下套在他腳上的白色布條,轉身,繼而沉冷着臉,快速的走向厲甚嗥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