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不停的在她身邊打轉,不停地和她糾纏,她的心平靜不再,尤其是近兩日,更是奔走在爆發的邊沿,好幾次,她任信的想要開口咆問他,有了嚴媚兒在他身邊,爲何還要招惹她,爲何還要靠她靠得如此的近?攪得她心底一池的春水盪漾?
然而每次視線一凝上他那張冷沉酷寒的臉上滿是濃重的疲憊和怠倦之色,那對精爍、炯炯有神的雙目下,一直不見消散,反倒越加濃厚的黑圓圈時。
她到嘴的聲討、憤怒的話,便硬生生的被她吞下肚子,再不見得任何的控訴。
看着他辛苦勞累,總是睡眠不足的樣子,她面上雖冷淡,卻疼在心裡。
每次見着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來,她都有一種強烈的想要起身爲他拿捏着僵硬肩膀,痠痛四肢的衝動。
她想爲他減輕身上的疲勞,但總是不願主動出擊,她在他的生命裡,總扮演着低廉的角色,
若是再如此表露出自己對他的關心和喜愛,屆時,她怕是落得更爲難堪、被人嘲弄的局面。
所以,她希望他命令的叫她爲他做這些,以遵守他們之間遊戲規則的方式,保留着她強烈的不容踐踏得自尊心。然而,他一直未曾開口,只是在恩愛之後,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道了句‘睡覺’便陷入沉睡的夢鄉中。
都說男人比較容易沉溺在溫柔鄉中,水雲奴卻覺得,女人才是那個更容易沉溺下去的人。
當身爲丈夫的他,夜夜和她纏綿相擁,她的心就禁不住的淪陷下去,漸漸地忽略了他留予她的傷害,忘記他們之間紛繁複雜的關係,甚至連他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事實也跟着慢慢的忘記了。
他們之間,越來越趨近於傳說中夫妻間的相敬如賓,不追問過去,不追問現在,不追問未來,只是相攜着入睡,毫無激情和愛憐。
清幽冷冽的眸子從窗外隨風搖動的樹枝上收回,思緒回籠,臉上是一片的冰涼溼潤,伸手觸摸,才發現那是自己的眼淚,不知不覺中,她居然哭了。
原來,說到底,自己也是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會因爲丈夫的態度而喜怒無常,幽怨神傷的嬌作人妻。
明日便是賽航競技會的日子,按照正常的程序和厲甚嗥那辦事嚴謹的作風,該準備的事情應該都一樣不落的全數準備妥當。
所以,她以爲,今日的厲甚嗥會比往些日子早回,可不想坐在屋內,等至午夜時分,仍是未回來。她本就不多的耐心算是徹底的消磨殆盡,於是,她決定不再等待。
熄了燈,脫下外袍,着着中衣安靜的躺在牀上,睡在牀榻內側,幾度翻來覆去,睡意全無不說,心反倒升起一股子的躁火,夜裡,她似乎已經習慣了等候他,習慣了他溫熱的體溫,帶着禁錮似的擁抱。
這樣的認知,水雲奴在心裡頭狠狠的暗罵自己沒骨氣,他給點甜頭,她就不着東南西北了,應把魔鬼當檀郎了。
焦躁的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坐起身,伸手胡亂的在腦袋猛拍幾下,像是覺得如此便能將厲甚嗥從腦海中出去一樣。
秋季時節的夜晚,氣候格外的冰涼,沒了暖被的遮擋,冷風順着開啓的窗戶呼呼灌進,一道的吹向牀上的人兒,水雲奴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隨即,又扯過棉被,將自己團團包裹起來,只是,這次,沒再
斜倒在牀上,而是像個彌陀佛似的蹲坐着,瞪大了眼,神色迷茫的四下掃量着屋內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推開,水雲奴的心突然緊張起來,大眼在黑暗之中直直的看向前方,她知道,厲甚嗥回來了。
上好的武學修爲,練就了即使在黑夜裡也能順利找到目標物的好眼力,
一路走進,沒有碰觸任何阻礙,只是一瞬的功夫,厲甚嗥便來到了水雲奴的牀前。
昏暗之中,厲甚嗥看到牀中央尤顯得突兀隆起的跟個小山谷似的黑影,劍眉一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小妮子居然沒睡。
這次,他並未像往常一樣,立馬的脫衣轉進她的被窩,然後惡狼撲食的朝她猛攻,而是從懷中掏出火摺子,轉身,將屋內的燈火點燃。
頓時,屋內一片亮堂,再度走至牀前,瞪眼瞧着眼前呆坐着,將自己包裹的跟個糉子似的,眼神迷糊,睏意倦怠卻還強撐着不願入睡的小女人,喜色染上眉梢。
大方的一屁股坐上牀頭,一把將她連人帶被的摟進懷中,黝黑的臉緊緊的捱上她白皙的臉頰,一個勁的直摩挲着。
“你在等我”他淡淡的問,聲音有些輕柔,仔細一聽,不難聽出裡面夾雜的喜悅意味。
只不過,水雲奴忙於對自己被他緊摟在懷,親暱撫弄而臉紅心跳不止進行吐槽,並未聽得出他的在意興奮。
“我……”纔沒有,即使是,她也不會承認,她在心頭說着,可嘴上的話還未完整的吐出,頭頂的人及時的止住了她。
“噓……別說話,今天我很累,這些日子以來積壓的疲憊感覺似乎全轉移到今天了。”他低頭輕啄了下她粉嫩的紅脣,然後閉上眼抱着她一起倒在了牀上,連鞋子也未脫掉。
他如此猖獗的親密舉動,這些日子,她早已習慣,並無反抗或是覺得不妥。
被禁錮在他的懷中,她擡首,視線與他的臉對上,睜大了眼看着他眼部周圍過於誇大的黑眼圈,還有那連日來的勞碌奔波變得消瘦幾分的俊顏,臉上浮上一層不捨和心疼,繼而聽話的閉了嘴,安安靜靜的躺在他懷中。
等待半響,未見得頭頂的人有任何的舉動,水雲奴便以爲他睡着了,
秀眉一皺,擔憂爬上心頭,這夜深露中,不蓋被子就這樣大睡到天亮,極容易得風寒。
輕柔的掙扎着,想要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將包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扯散爲他蓋上,只是努力了半響,半點效果不見,腰間的手臂倒是越發的圈緊。
“明日的賽會,你跟本王一同出席。”突然,被誤以爲沉睡的人開口說話了。
那倦怠無力的聲音,毫無以往的霸氣和冷硬,水雲奴的膽子也漸大了起來,“我不想去”
“這是本王主持的盛會,你是本王的妻子,豈有不去的道理。”她的反抗,他並沒有像過去那樣咆哮怒吼,只是拿着清淡得猶如陳述事實的語調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王爺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需要帶個女主人去罷了,反正王爺的房間內還住了位光鮮靚麗的媚夫人,王爺把她帶出去不就行了。”
她在吃醋,那帶諷帶酸的話,厲甚嗥可以完完全全的肯定,面前的這個小女人在吃味,而且還非常的大。
一掃先前的疲憊不堪,突然間,
精神抖擻,他升起了逗弄她的興致。
“本王也想帶她出去,不過,本王還未迎娶她,就這樣直接的帶出去,多少會影響她女兒家的閨譽。”故作正經的說着,眼也斜睨着懷中靜止不動,明顯的陷入深思遐想中的佳人,繼而又撂下狠勁。
“況且整個曲陽縣的百姓都認得你是本王的王妃,外界也將本王傳頌得愛妻如命,如果帶着媚兒出去的話,這樣不就等於自打嘴巴子,說本王是個陳世美,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看吧,她就知道他請她出席目的不純,她真是單蠢得可以,居然還爲着他這些日子的親暱舉動再次動心。被綁束在被子內的手緊緊的拽着被褥的內碾,銀牙緊咬,磨出一陣一陣的‘吱吱’聲,藉此發泄她內心的不滿。
“哼,王爺怕傷了媚夫人的聲譽,王爺夜夜往臣妾房裡趕,夜夜留宿,難道王爺不怕媚夫人因此吃醋、傷心?”本以爲在心裡怒罵幾句就足以發泄自己的愁緒不爽,卻不想還是憋不住的把氣撒了出來。
她探起腦袋,使得他更爲輕鬆地瞧見了她那張因生氣而漲紅的俏臉,大大的杏目滿是嫉恨,知道嫉妒,看來他挽救她心中對他愛意的成功率頗大。
突然鬆開他擱在她腰間的手臂,伸上額頭,枕着腦袋,徑自的說道,“本王還未娶她,她怎能和本王行夫妻之實,女子未婚嫁前,和男子發生關係,這樣即使到最後兩人結了婚,大家也會瞧不起她。”
其實,厲甚嗥如此說,不過是想告訴她,他和嚴媚兒之間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從頭到尾,他只碰過她一個人,也依照着當日的誓言,許她一個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真實諾言。
這些日子,他雖忙碌,但腦子也夾雜着更多的關於她的事情。
看着她和別的男子親近,看着別的男人對她關心過甚,他的心吃味酸澀得緊,他明明可以狠厲的對待她那‘出軌’的行爲,然而,他卻再不能平靜着心如以往一樣懲罰她,就連上次動手打她,他也不安愧疚了許久。
他突然覺得,他該重新的審視他和水雲奴之間的關係,等到這次的賽會結束之後,她身邊那隻礙人的蒼蠅離開後,他會試着和她一起共組幸福的家庭。
他想要再一次的相信心中的感覺,再一次相信那種時刻心跳不止,戀戀依存的叫做愛的東西。
堵在心口已久的煩躁情緒得以順利解決,他不由得身心舒暢起來,連着額頭上那因長期皺眉思索而留下的深深的川字型的皺紋,也漸漸地平緩淡化下來,冷峻的臉上也順道的掛上和善溫柔的笑。
提及到嚴媚兒,他就真的那麼高興、愉悅,渾身上下,甚至是骨子裡也散發出一種溫柔多情?他爲嚴媚兒着想的那麼多,知道女兒家的名節重要,那她呢,她又算是什麼,爲何她不見得他將她的名節放在心上過?
不止是心上,連口上,她也未曾見他放上去過,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好幾次,他都是那麼直接的,對着她口口聲聲的念着賤人、淫蕩、下作的詞。
同爲女人,爲何差別待遇差那麼多,越想,她越是覺得氣憤,越想,越是覺得滿腔的酸澀脹人。眼眶禁不住的泛紅,淚水禁不住的想要奔瀉直流。
在淚水真的溢出的剎那,她猛然的將腦袋埋進厚厚的被子內,不讓自己的脆弱被他瞧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