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毫無儒家風範,錯愕着臉,上前一步,彎身,大手提着小廝的領口,連帶着他的小身板也跟着躥騰起來,雙目猛瞪,他的耳朵出問題了,一定是這樣。
“王爺、回來了……”從未見過劉管家如此激動暴躁的一面,嚇得小廝木訥着一張臉,口吃起來。
“嘭”的一聲,鬆手,突然失去拉力的男人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隨後倒在地上,昏睡前只感覺到耳旁一陣清風疾馳而過。
那來路不明的男子,幾乎是日日三次不定時的出現在王府門前,如今那人還未有自行離開的打算,如今,王爺又回來了,到時若是看到那怪異的男子,他真是無法想象到時等待他的會是何樣的懲罰。
跟在爺的身邊,他向來都是看着別人被處罰,然後一個人得意的哈哈大笑的份。
而今輪到他到了,他還真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自詡處事小心謹慎,聰慧過人,經他手的事情,從來未曾出過半分錯誤,替爺辦事,也全憑心計。
他常笑康乾再好的武藝,若是沒有一顆精明的腦袋,也只是吃虧坑埋的事,可現在,遇到那個怪異難搞的白衣公子哥,他才發現,有些時候,武力解決纔是王道。
眼看着要到了王府的大門,劉琦居然心虛的停住了腳步,會不會你男子已經出現在門口了,王爺已經看到那個人的存在了,已經知曉他的無能了?
越想,臉色越是難看,濃密的眉毛擰成結,眉宇之間一個深刻易見的川字顯現着,表示此時此刻,他有多麼苦惱煩悶。
“哎……”重重的嘆了口氣,伸手再次將衣袍略微整理一番,勾脣揚起溫和親切的笑,讓自己儘可能的看上去精神飽滿,踏步朝着門口再次前進。
“劉琦,你真好,還知道要出門接我們。”
右腳剛踏出門欄,一個結實的擁抱伴隨着熟悉的聲音,刺激着他的感官,穿透着他的耳膜。
身子先是一僵,隨後收回思緒,銳利的眼朝着前方四下裡掃射,驚懼不安瞬間消失殆盡,隨即而來的是一臉的鎮定和冷冽,也不忙着將纏繞在身的男人推開,冷冷的看着對面不遠處的李燁。
“只是你們二人回來麼”一句毫無猶疑的肯定。
“嗯”機械的點點頭,看着臉色暗沉,眼神凜冽冰寒的劉琦,李燁禁不住背後發涼,冷汗涔涔。
再看着依舊撲在劉琦身上,毫無危險自覺的某人,搖搖頭,一臉的憐憫之色,剛想出口警告,果不其然的就聽得一聲尖銳的呲叫。
“哇咧!你謀殺啊!”
方纔還一副小貓慵懶姿態依附在劉琦身上的某人,這會卻雙手抱腹的在王府門口上躥下跳起來,彎着腰身,擡頭,拿着因突來的痛意而泛起淚珠的眼對着已經漸行漸遠的青色背影叫囂着。
寬大得足以容納十人左右的馬車內,卻只承載了三人,水雲奴,鸚鵡,再有就是厲甚嗥回了曲陽縣,就準備納進門的嚴媚兒。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水雲奴和嚴媚兒雖算不上仇人,但是看着嚴媚兒的那張臉,水雲奴腦海刻意壓抑的不堪記憶便會不自覺的冒了出來,痛意揪心。
在這種同坐一個馬車,避無可避的情況下,水雲奴唯一能做的便是閉目養神,毫不將眼前之人放在眼裡,即使是清醒地時候,也多半是撩開車簾,將頭轉向窗外,觀看一路
風景的多。
照理說這馬車寬大,有坐有榻,有吃有喝,人數不多,自能坐得安靜自在,可有些人就是臉皮甚厚,自己不想安寧,也由不得別人安寧。
一路之上,嚴媚兒總是拿着一副當家夫人的姿態,尖聲尖氣的對着水雲奴主僕二人洗涮着。
“我本來還以爲像水夫人這樣淫蕩無恥,人盡可夫,萬人可騎的女子不知道什麼叫羞恥二字,卻不想在這封閉的馬車內,也知道自己禿頭的腦袋見不得人。”
嚴媚兒一身紫色衣衫坐在靠右的長榻上,一手擎着一把銅鏡,一手拿着胭脂水粉在臉上輕撲着,語氣輕柔,卻滿是諷刺。
說道關鍵之處,她刻意的停頓下來,拿着鄙夷不屑的眼神瞧着對面眯眼打盹,一身雪白衣衫的水雲奴。
眼兒微眯,豐軟紅脣勾起一抹譏誚的笑,“不過,水夫人真的覺得一塊漂亮的遮羞布就真的能遮擋住你身上的醜陋?”
“你閉嘴,我家夫人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再難忍受嚴媚兒的口不擇言,鸚鵡站起了身,瞪大了眼,氣得臉頰鼓鼓的衝着嚴媚兒吼去。
這一路下來,這個嚴媚兒總是三言兩語的諷刺她家夫人,一會說什麼夫人是王爺的棄婦,王爺一點都不喜歡夫人,一會又說王爺的眼裡只有她,沒有夫人。
夫人心眼好,不跟她計較,卻沒想到夫人的沉默換來的是她更爲放肆的諷刺,她是夫人的丫鬟,她說過要保護夫人的,夫人不予計較,但是她絕對不可以任由着別人再對夫人這樣罵下去。
鸚鵡的慷慨陳詞,激得嚴媚兒嬌容失色,‘啪’的一下將手中的銅鏡奮力的擱在長榻上,銀牙一咬,憤恨冷然的眼直直的射向鸚鵡紅彤彤的小臉。
“呵,看不出還是條忠心的狗。”一個小丫鬟也敢跟她叫板,“你家主子都沒敢同本夫人大聲說話,你這個賤奴也敢對本夫人如此態度,看來上次本夫人給你的顏色還不夠強,叫你現在還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
話畢,站直了身,正準備揮手朝着鸚鵡的臉上揮去。
“上次,鸚鵡的臉是你打的。”清淡的帶着憤怒的語氣,不知何時,水雲奴已經睜開眼,苗條的身段站在嚴媚兒的對面,冷着臉。
預料之中的疼痛感絲毫沒有,耳邊卻傳來一句熟悉悅耳的清冽聲,
緊閉的眼慢慢的一隻一隻的睜開,看着眼前超出所想之外的局面,鸚鵡縮着肩膀朝後略退的身子也漸漸地放鬆下來。
“你放手”竭力的掙脫手上的禁錮,奈何水雲奴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非不隨着她的掙扎有所放鬆,反倒越抓越緊,疼得她的嬌豔的小臉一陣扭曲。
“告訴我,鸚鵡的臉是你打傷的嗎?”
“你放手……疼……”
“夫人……”站在一旁,瞧着水雲奴陰沉着臉,渾身上下滿是怒火的姿態,鸚鵡焦急的直跺腳,伸手拉着水雲奴的衣裙,一臉的慌亂不安,“夫人,您就放了她吧!”
她不過是看不過去嚴媚兒的囂張罷了,才逞能的挺身爲水雲奴打抱不平,卻不想現在將事情弄得更爲糟糕的地步。
誰都知道,王爺向來不待見夫人,夫人若是傷了,王爺鐵定看也不看一眼,可這個嚴媚兒不一樣,當初王爺可是爲得到她將夫人拿去與人交換。
若是夫人將嚴媚兒打傷了,到時候王爺指不定
又會出什麼陰招對付夫人。她不想夫人受到傷害,一點也不想,尤其是爲了她。
她淚眼模糊的搖着水雲奴的手臂,祈求道,“夫人,你放手吧,鸚鵡的傷跟她沒有關係,是鸚鵡自己弄傷的,而且現在已經好了,沒事了。”
緩慢的將視線從嚴媚兒的臉上轉移,側視着鸚鵡哭得悽慘、滿是慌亂的小臉,久久不語,隨即又扭過頭看着嚴媚兒忸怩吃痛的怒容。
“她的臉是你打傷的”這次水雲奴出口的話已不是追問的口氣,而是一臉的篤定,肯定十足的話。認定的同時,眼神也跟着冷冽下來。
“是我又怎麼樣,你不在,你的丫鬟不聽話,自然地找個人教訓,在厲王府,王爺出了遠門,主子自然就是我,我這當主子的還不能教訓個小丫頭了?”
水雲奴的話雖不溫不火,但卻能叫人強烈的感受到她此刻的不滿和怒意,她看着嚴媚兒的眼神,冷清狠厲,像是要狠狠的將她撕碎一般。
是個正常的人都該知道這種時候,硬碰硬只會使得水雲奴的怒火燃燒得更旺,理智更是不復存在。
奈何從小嬌生慣養,養成的高傲自負使得嚴媚兒完全不懂得如此道理,她終是以爲,眼前這個總是任由着厲甚嗥宰割,任由着她如何叫罵也不曾還口的人,根本沒有膽量、也不敢對她下手。
可惜的是,她還不夠了解她,水雲奴的容忍不是因爲因爲懦弱,而是不屑,不在乎。一旦她在乎的人受到了傷害,她就會變成瘋狂的母獅,那一根根沉睡的象徵着爭鬥的毛髮會慢慢的重新舒展、滋生。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犯了錯,懲罰自是應該的。”握着嚴媚兒手腕的手並未如鸚鵡所願的移開,勾着一絲冷厲的笑,水雲奴不急不緩的道。
“水夫人是鄉野村姑出生,有這樣的認知倒也是難爲了你了。”瞧着水雲奴也依着自己先前的話跟着說下去,嚴媚兒的臉上,除了痛苦之外,更多了份自鳴得意。
“你說我的丫頭不懂規矩觸犯了你,所以才遭到了責罰。那你呢,口口聲聲叫本王妃水夫人,你如此尊卑不分,禮節不守,是不是更該責罰。”大手用力一甩,隨即將嚴媚兒推倒在長榻之上。
腳步上移,負手站至她的面前,冷着臉,自上而下的打量,冷斥道,“就算你是王爺最寵愛的夫人,本王妃也是你能刺罵嘲弄的,更何況,現在的你也充其量算是厲王府的宿客,替王爺暖牀的女人罷了!
就算你急着爬上本王妃的頭頂,也得先等到王爺將你娶進門了再說,或許如此以來,你還有機會坐上王妃的位置,而本王妃也如你所願的降格爲水夫人。”
“你……”‘啪’的一聲下去,嚴媚兒白嫩的左臉頰上頓時浮現五個清晰地手指印子。
“這巴掌是教訓你的不守規矩,不尊禮教。”
“你敢打我”捂着發燙微腫的臉,嚴媚兒瞪大了眼,不置信的怒視着高高站立,一臉冷然的水雲奴,強撐着嬌弱的身子,站起身,惡狠狠的撲過去,“你這個賤人,今天我跟你拼了。”
“那我們就試試誰比較厲害”緊抿着脣,露出一臉的如花笑靨。
只是一會的功夫,一紫一白的身影扭打成一塊。
口角之爭演變成打鬥,鸚鵡站在一旁除了驚叫慌亂之外,更多的就是悔恨,她不該和嚴媚兒起衝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