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我和大軍開打居多,捱揍居少。
倒不是因爲我們特別能打,以一當十。
首先的原因,當然是‘師出無名’,畢竟我們只是來幫忙的,這並非是我們的戰爭。
其次,是我倆特別機靈。
別人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我和大軍不但能眼觀十路,耳聽十方,鼻子還特別靈敏。
一旦咱倆聞到勢頭不對,會心照不宣的找個空擋溜走。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戰鬥意識’了吧。
很多年後,我也逐漸開始明白,爲何以前打仗,明明紙面上擁有幾十萬,甚至百萬的大軍,卻往往會被幾千,幾萬人給瞬間幹碎。
明明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對面噴死,卻在聽到前方潰敗後,就一鬨而散,剎那間跑得無影無蹤。
原來,關於跑路這件事,可是有老傳統的啊......
等架打完,就到了我們最喜歡的環節,犒勞。
從古至今,莫不是如此。
古代士兵打完了仗,上級要賜下酒肉,犒賞三軍。
我尋思着,我們這個可能也差不多。
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的酒特麼是汽水,肉則是烤鼠肉串。
汽水從四毛到七毛不等。
分別是四毛的泡泡糖味老汽水,五毛的水蜜桃汽水,六毛的橘子汽水以及七毛的香蕉汽水。
水蜜桃味的好喝,水蜜桃味的好喝,水蜜桃味的好喝。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帶有冰塊的保溫箱一打開,手慢了搶不到。
這是當時,所有小朋友內心真實的想法。
這裡要着重講下鼠肉串。
在我們那個年代,有一項除四害講衛生的運動,所以打老鼠不犯法。
最早的除四害,是消滅蒼蠅、蚊子、老鼠、麻雀的任務。
漸漸的,麻雀被“平反”,由蟑螂代替。
因此“四害”最終被定爲蒼蠅、蚊子、老鼠、蟑螂。
老鼠現在很少見了,可在我們那會,老鼠真的是無處不在。
就我親眼所見的,就有兩件事。
第一件,是我媽在搞衛生的時候,曾經從裝有毛線團的抽屜裡,找到整整一窩的小老鼠。
這些小老鼠,通體爲粉色,周身無毛,兩眼不睜,正趴在毛線裡呼呼大睡,至於它們是怎麼鑽進抽屜的,至今仍是個謎。
第二件,是我在我爸單位食堂玩耍時,發現好幾只大老鼠在那光明正大地吃糧食。
這些個大老鼠,通體褐黑,體型之大堪比小貓(估計食堂伙食好),完全不怕人類(見慣了),看到我們,也不慌張,很熟練地咬開麻袋片,大口大口啃着裡面的大米。
牛逼。
而爲了滅鼠,當時的主流就是放耗子藥。
這種花花綠綠像小米粒一樣的老鼠藥,當時遍佈街道的各個角落。
並且旁邊會豎塊牌子,以防止小孩們誤吃。
但我總感覺這種耗子藥效果不太行,畢竟我從沒在耗子藥旁邊看到過老鼠屍體。
第二種,就是捕鼠夾,有一說一,比耗子藥好用。
我們當時用的是木板式老鼠夾。
其原理,是利用翻板上的油條來吸引老鼠,誘它步入危險區;當老鼠踏入機簧,便加大了受力面積;這個時候,踏板上的打圈旋簧便會瞬間啓動,壓住老鼠,使它難以掙脫,乃至窒息而死。
一般來說,我們會在晚上睡覺前,
將鼠夾放在廚房,等睡醒第二天再去廚房看看成果。
嘿,你還別說,效果真不錯,基本上每晚都有收穫。
只是場面不太好看,經常能把老鼠打得一塌糊塗,各種漿子一地。
而第三種,就是老鼠籠。
其原理是用一根較粗的鐵絲做前面的柄,然後在後面按上一掛鉤,掛鉤上放上油條,但老鼠踏入籠中吃餌,掛鉤便會牽動,籠門當即關閉,門閂滑下將口封死。
這種籠子的好處就是,能活捉完整的老鼠。
而活捉後的老鼠去了哪兒?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會公園裡總有一些中年男人,會支起一個‘叉’字烤架,拿把濟公蒲扇,在那烤串呢。
至於味道嘛,就兩個字,好吃!
一串長長長的肉串上,肥瘦相間,肥肉冒着油,發出滋滋的響聲,引得人食指大動,精肉表皮有焦脆的口感,裡面卻相當的嫩。
爲了還原食物本味,老闆只用了粗鹽來炙烤鼠肉。
然而,神奇的是,即便沒有使用任何醬汁調料來烤,卻也完全吃不出紅肉特有的腥臭味。
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至於我爲什麼知道是鼠肉串而非羊肉串。
僅僅是因爲,有一次,我和大軍去公園買鼠肉串串吃,老闆卻剛好賣完準備收攤。但是,在看到我和大軍那副戀戀不捨的饞貓樣子,老闆瞬間動了惻隱之心,在他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聲張之下,老闆進了小樹林,從草堆裡摸出了一串用麻繩綁住的大老鼠。然後,他用小刀片下老鼠的大腿肉,用竹籤串好.........
那天的事,我啥都不記得,也啥都不敢問。
我只記得,那天的鼠肉串格外地鮮美多汁。
畢竟,我和大軍沒花一分錢
——老闆請我們吃的,順帶還送了兩瓶汽水
很多年後,我才明白,並非是鼠肉串有多麼的好吃,而是白嫖使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