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楚房間。
“我吃好了,咱們過去吧。”
翹楚急急吞下男人送到嘴邊的粥,一邊輕推抱着她的男人。
上官驚鴻瞥了眼碗裡的米粥,見剩下不多,這才擱下碗,目光掠過桌上的糕點和小菜,又拿起一隻空碗,每樣夾了點放進去,“再吃點,這緊趕慢趕的回朝歌,路上什麼都沒吃上。”
渴翹楚心裡暖,皇室碗碟精緻小巧,一碗薄粥下來,胃裡確實還有飢瘠之感,嘴上卻仍舊催促他,“剛纔鐵叔不是進來報,說寧王他們已經到了嗎,他們是你最重要的同伴,莫讓大家等,我回來再吃就是。”
“翹楚,你知道我的脾氣,你的身子本來就孱弱,經不起傷餓。”上官驚鴻淡淡說着,將碗筷遞給她。
翹楚無奈,新上官驚鴻的脾氣她自問了解,譬如,他這般語氣這般連名帶姓的叫她,足以說明他帶生了絲不悅,她趕緊低頭一一吃了。
接她吃罷,方想起只有一個勺子一雙筷子,他剛纔張羅着,又看着她吃,自己反一點東西沒下過肚——廚房的食物是一起做的,老鐵送食物過來的時候,應該也剛給郎霖鈴那邊送去,老鐵才放下食物,他就過來了,在那邊必定也沒吃。
她微一懊惱,這下到她將他拉住,“你也吃點東西。”
上官驚鴻卻一笑搖頭,“走罷。”
他說着伸手一撫她臉上的傷疤,湊首到她耳邊,“楚楚,信我,我一定將它治好,在這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欺~侮於你。”
他言畢從懷裡摸出一條紗巾仔細替她戴上。
那是被翹容扯走扔到地上的紗布,他是什麼時候撿起來了?翹楚心裡一顫,擡手撫向他臉上的鐵面——他的鐵面之前遺失了,離開天神村的時候,她用紗巾將他臉遮住,上馬車前,從老鐵手裡拿過備用的鐵面,這鐵面自下車進府開始便一直沒有摘下。還有自潭裡出來,他便假裝微瘸的腳,都是她叮囑過他多遍的。她心疼他這樣的僞裝。
他握住她的手,她忍不住微微踮起腳,輕輕在他脣上親了一下。
上官驚鴻幾乎是立即便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兩人依偎着站了許久,竟都不願分開,直到門外提醒的敲門聲響起。
*****
書房。
寧王看了看宗璞和沈清苓,道:“怎麼,平日裡最沉穩的人此時反亂了?”
佩蘭一笑,道:“八爺興許是業着什麼事才還沒來罷,我們來了也不久,不過兩盞茶功夫。”
沈清苓淡淡道:“除去飛天寺那次,他有哪次不守時的,即便有事,也差人來報是什麼事,以免我們憂慮焦~躁,適才只是鐵叔過來說他有事在身要稍會才能過來,也不說一說什麼事。”
她一說,衆人頓時想起那次上官驚鴻爲一急清苓而遲到的事來。每個人都知道沈清苓這段日子並不好受,知她等而不見的焦急,但既在王府裡,上官驚鴻沒過來,不是因爲郎霖鈴便是因爲翹楚,而從再見開始,特別是翹容揭翹楚面紗一事,因是極親近之人,每個人都有種感覺,上官驚鴻和翹楚之間似乎有哪裡不同了。此時,上官驚鴻沒來,大有可能是爲翹楚,遂都不敢再說什麼,怕她傷心。
秦冬凝忙笑着轉了語鋒,“倒不知道既都爲谷中方士所救,爲何太子妃卻被方士親自送回,驚鴻哥哥和翹姐姐卻自己上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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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冬凝說罷,見四周皆靜,正暗罵自己怎麼就挑了個無關輕重的話題來問,哪知道衆人聽她說起這事,其實是各有所慮。
如寧,宗,沈三人,都才智過人,智者多慮,三人都想,翹眉失蹤必和太子有關,可惜,沈清苓從太子口中探過,卻得不到任何消息,不知是太子越加謹慎防範還是他確實不知,但不管如何,翹眉的馬車突然無聲無息滾落深谷一事確實來的蹺蹊,不可不防。因此,便連沈清苓也暫祛激~動猜疑之心,尋思起來。
“方士本可不表露自己修術之身,他卻駕雲霧而來,顯山露水,不過是要所有人知道,太子妃雖失蹤許久,但並未失貞。”
有聲音突然從門外插入,語氣雖淡卻擲地有力。
衆人一怔,最初沒有注意,這時卻立即明白,方士既駕雲霧而來,是修術高潔之人,翹眉失蹤期間,既是和一些方士在一起,貞節當未失。
的確。再見翹眉,竟沒有一個人會想,翹眉失蹤的時候會不會失了貞。不似平常失蹤絕色女子,加之又是皇室貴族,人們不免都思慮到那個方向去。此時聞言,衆人頓時恍悟,原來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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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鴻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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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只是是方士有意顯露術法的目的,翹眉失蹤的原因卻還是撲簌迷離,若是太子所爲,太子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此外,若真是太子所爲,太子能差遣有術法的方士,上官驚鴻雖贏得一局,以後卻需萬分小心。
這千迴百轉的思慮一過,衆人才發現,剛纔說話的人正是上官驚鴻。
他正攜翹楚和老鐵等人從門口走進。
翹楚就在上官驚鴻身旁,她本一直不解爲什麼呂宋會親自送翹眉回來,這時經上官驚鴻一提,方知原委。只是,對於翹眉的事,卻感到更撲簌,總覺還沒完了,又見衆人一臉驚訝地盯着她,似乎她根本就不應出現在這裡。她微微苦笑,開口道:“其實今晚約大家過來,是翹楚的主意。”
話音一落,立即教一聲冷笑打斷,“你憑什麼?”
出聲的是沈清苓,女子站在書房最末的位置,和她直面相對。
翹楚嘆了口氣,正想說話,旁側的聲音已冷冷道:“就憑她是我的女人!”
上官驚鴻駁了沈清苓?
衆人俱驚,便連隨上官驚鴻和翹楚而來的老鐵等人都微變了臉色。上官驚鴻斥責沈清苓,那怎麼可能?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沈清苓渾身顫抖,又驚又怒,咬牙盯着眼前的男人,神色從最初的驚怒變成悲慟,“就因爲她是你的女人,你便罔顧開罪於太子也要讓翹容撞翻翹眉?誰不知道,翹容沒那麼大的膽子,若非翹眉指使,她斷不會揭翹楚的面紗。”
“不!”一絲微厲從上官驚鴻眸裡迸出,直指沈清苓,“真正的指使人是太子。翹楚說過,太子一直視我爲眼中釘,我遂多有注意這個人,他動作雖小,卻確是他眼色示意翹眉,讓翹眉唆使翹容。”
除了嘴泛冷笑,眼圈卻漸漸紅起來的沈清苓,衆人又吃了一驚,當時誰沒有多留意太子,卻都沒有發現太子細微的異樣了!
——
寧王略一沉吟,似突然想到些什麼,道:“八弟,你是想借此給二哥一個告警,也給所有人告警,即便是太子,你也敢拗上,好讓別人不敢輕易相害翹妃?”
上官驚鴻聞言,眉鋒一劃,淡淡道:“是。”
宗璞搖頭,“我贊成清兒。八爺,雖爲翹妃,但這做法到欠妥當,得罪太子,又讓皇上生了憂慮。你素來知道,在皇上心中,你是最顧念兄弟的皇子。”
上官驚鴻嘴角噙笑,挑眉反問,“得罪又如何?”
宗璞似沒預料到他會這樣說,一下怔震在原地。
衆人相繼沉默,上官驚鴻果對翹楚動了真心?
只有秦冬凝突然疑慮道:“適才,驚鴻哥哥說,翹姐姐說太子一直視他爲眼中釘。‘翹姐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去似乎若非翹姐姐告訴驚鴻哥哥,他便不知道似的。”
各人聽冬凝幾話雖問得含糊,卻都嗅到了不尋常意味,面帶質疑。
翹楚苦笑,低聲道:“是,若我不說,他確實不知道太子是什麼人,這也是我今晚不得不邀各位過來的原因,因爲上官驚鴻他……落崖之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等了這許久,便是想告訴這裡在場每一個人這件事,此時終於說了出來,翹楚心裡百感交集。
書房頓時陷入一片荒寂之中,每人臉上或驚駭或失色。沈清苓怔怔看着上官驚鴻,良久,她慢慢伸手掩住臉,喃喃道:“怪不得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原來是這樣。”
她說着快步向他們走來。翹楚閉了閉眼睛,這一刻,竟不知道該留在原來的位置,還是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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