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他心裡有翹楚。

已經有了翹楚!

不然,他不會下去救她。

她知他清楚自己武功,但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樹淵。

居她知生死,他卻不知。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要下去救翹楚。

沈清苓咬緊牙,

娌那個女人從他們身邊墜下那一刻,他說,苓,上去等我。

他隨即向崖上示警,說方主簿在這裡。

那一剎,她看到他眼裡的深沉和強硬。

她心頭一震,他知道他自己此時的神色嗎?

她知道,他喜歡她,其中一點,是她懂進退。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會死,她也不能再隨他而去,她若隨他去,他必定會舍翹楚而救她,

他會的,一定會。

她不能讓翹楚就這樣死了。

若翹楚死在這裡,他這一輩子心裡只怕都有這個北地夷女。

因爲,表面乍看,翹楚是爲他們二人的放手。

這是上天對她從崖頂躍下那一瞬的遲疑的懲罰,若她能少一分遲疑,那末,他對她的愛,會不會多一分堅定?

在一個內侍過來扶她起來的時候,她竟差點將對方狠狠推開,她在僕人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她蹙眉走向太子,眼梢淡淡看着身負繩索整批整批下去的禁軍,心裡用盡力氣思量,若翹楚不死回來,她……該怎麼做。

*****

他的父親,那個男人必定不會冒那個險。

在馬車懸空之前,他和夏海冰便出來了罷。

要讓別人無法察覺,方法其實很簡單。

只要事在馬車車廂裡開個前門或側門,在馬車預備懸空之前,換上禁軍服飾,然後悄悄出去,混進禁軍裡,激~鬥中,又不是從馬車後門走出的,誰能留意到?

也許,他什麼都算到了。

唯一沒有算到的是翹楚會放手。

兩次放手。

……

有些艱難地將她的臉勾過來,看着她昏厥沉睡的容顏,

竟似平靜寧謐。

上官驚鴻心裡突然痛恨起來:

呵,翹楚,第一次,你既敢放手,第二次,你的膽子便該再大一些,不該畏罪鬆手。

你怕我回去以後會懲罰你是不是?

你想以死來逃脫?

我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

你睡得這麼好,是以爲自己已經逃離了我嗎?

你休想!

休想!

心情一激~蕩,背脊的傷口登時如火燒,他咬牙低笑,痛着,卻猶自忍痛,將雙脣覆上她的脣,狠狠吸吮着。

2011-4-28 23:02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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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樓

眼梢角光,能清晰瞥見旁邊那池潭水映着他的模樣,鐵面在沉入這個冰冷的深潭的時候,便不知道跌到哪裡去了。

他的樣子此刻像個惡鬼。

一頭長髮瀑着沉沉的水貼在額頭、鬢角,浴在肩上,眉峰緊皺成川,眼光兇戾,面目竟是一派猙獰。

水中波光粼粼,每個剪影不成方圓,無法完整,卻清清楚楚照着他們緊貼的身軀。

他坐在地上,倚在一塊硬巖上,將她抱坐在他的兩腿之間,吻咬,噬吞着她……他甚至不顧舌破血流,將舌挑開她緊合的牙關,去舐吸着她嘴裡的味道。

殘忍卻又享受地享用着他的佳味。

他微微粗喘着,很快感覺到她有些急促的呼息。

思付她要醒來,他咬了咬牙,將她稍稍拉離自己。

眼光冷冷眺到她臉上,她卻還沒醒來,雙目緊閉,還是那副該死的模樣,眉眼安靜,脣角竟還含着淺淺的笑。

他心裡的怒火再次被勾起。

你確實以爲逃離我,所以才笑得如此高興嗎?

你從來沒有傷過殺過人吧,你拿劍的手都是顫抖的,爲了救上官驚驄,你去和傷人!

那是我第一次練劍的劍,我給你自衛,你卻拿着它助上官驚驄。

你爲了他,甚至放開我的手。

你不知道我當時自己就能上來嗎,我只是想看看你會怎樣做。

榮瑞試驗太子,正好也讓我試試你。

若你對我忠誠一點,只要多一點,我回去之後就……回去之後就……

他突然驀地怔住,他不知道,回去他會怎樣待她。

“你喜歡漂亮的衣服,我命人給做;你喜歡吃喝什麼,我也命人給做;這樣還不行嗎?你想北地,我可以陪你回去,我會救你母親,救她的族人。這樣還不行?”

他說着,卻見她的睡顏越發恬謐,他一聲低吼,雙手緊緊捏着她的雙肩,恨不得將她殺了。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卻是低頭咬破了她的脣。

他死死盯着她,他的心,疼,便如背脊那個血流不止的傷口的疼。

她也要和他一起疼。

他真是瘋了,在沉入冰潭那一刻,爲了護住昏迷的她,任由自己的背脊撞上尖巖。

2011-4-28 23:02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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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樓

201 濃情入肌骨(3)

當時,她的身子從他身邊旁落急墜,他手上抱着沈清苓,心卻驀地空了。

那竟和多年前看到母妃身死時候的感覺一樣。

他頓地一驚,將沈清苓抱得穩穩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爲什麼?

居因爲什麼。

嗯,是了,他從來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

便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娌若不是,早在他用長鞭將她拖下的時候,他大可將她拖摔下去。

既然,他剛纔不讓她死,現在也一樣。

他絕不會讓她死!

她休想逃離他,逃過他的懲罰!

……

下墜的速度太快,幸虧銀鞭極長,這是他早爲今日而備的,半空中,他一甩銀鞭恰恰捲住她的身子。

崖下谷底,入眼是濃郁冬樹,整谷整片,即使有樹障,但絕對抵消不了多少那俯衝之力,但凡直摔下去,必死無疑。剛纔從上面摔下的人,必已葬身谷底樹淵。

他冷冷想着,在她即將觸上樹梢一瞬,微微屏息,猛地將銀鞭一拉,她登時重回他懷裡。

抱着她綿軟的身子,他心裡一滿,卻也不敢怠慢,雖說他比她稍晚落下,也不過毫釐之差,眼看即將跌到樹梢,他立刻抽出銀鞭,在空中一甩,將自己的手腕纏牢,爾後狠狠一揮,纏上旁邊一棵稍矮的樹的樹幹。這一下,將下墜之力卸了大半,也卸了從身下冬樹墜落之勢,身子在樹上一碰,即被銀鞭拉扯到旁邊的樹下去。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緊握着懸在樹身上的銀鞭,任二人吊掛在半空,至此,那巨大的衝力全部消掉。

銀鞭是老鐵師傳之物,材質和一般鞭子不同,端的是至韌至強,但饒是如此,連番猛力下來也經受不住,“嗤”的一聲當即斷了。

他倒稍寬了心,這樹雖說長在深谷逾百年,生至四五十尺高,但從這個高度掉下去,已不復剛纔千分之險。

他扔掉半截斷鞭,身子凌空一翻,讓自己背心朝下,將她護在身前。

剛纔情勢急遽來不及細看,在迅猛墜地一刻,他極快一眺,才訝覺這林子深暗,偏偏二人置身的這棵大樹下方,是一處深潭。

落水那一下,去勢甚厲,他只覺背脊大痛,知是被潭中尖巖刺中。

他並非畏傷怕疼之人,但巖梢入背極深,他是醫者,立刻便分辨出已傷及臟腑,他疼得幾乎要撤手,手卻本能的將懷裡的人緊抱着。

她和他不同,雖精通騎射,卻到底沒有練過武功,身子無法承受跌墜重勢,早便昏厥過去。水中不比平地,呼吸是大患,他這時更不敢怠慢,強忍了痛楚,抱着她遊了上去。

他這一生,何曾畏懼過什麼,抱着她,卻從剛纔的寬心到此刻的不敢怠慢。

他不禁咬牙,若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便不會如此!她卻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他!

*****

思緒隨着背脊麻痛斷在此處,他伸手快速將自己身上幾處大穴封了。

大手撫過她的眉眼,再厭惡她此時臉上的神態,他知道,她需要通過安睡來調節身子所受到的震盪,他狠狠抑住心裡那股想將她弄醒弄哭求饒,將她摧毀的強烈欲~望,快速尋思起來。

2011-4-28 23:03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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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樓

皇帝必定會派人搜谷,這個山谷甚深,搜索起來須數個日夜,在這之前,他只要將二人的安全護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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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現在負傷不輕,且背上傷處有癢意,心房狹悶,竟似是中毒之像。

他眉峰一擰,心知這潭中巖物只怕非比尋常,若這谷中有甚野獸來襲,便更棘手了,他得儘快將自己的傷勢穩定下來,否則,這深山密林,無人能護她周全……

他正度量着,卻覺懷裡女人往他脖頸的位置依偎而去,他心中驀地一柔,低頭看了看她,她混着血沫、嬌豔似紅梅的脣瓣逸出一絲聲音。

聽去,似乎喃喃在叫着冷。

不覺用臉去碰了碰她的臉,她臉頰滑膩卻冰涼異常,他的心突然便微微疼了,二人衣衫盡溼,他想去撿些木枝生火給她取暖。

微一凝目,向四周望去,這一看,饒是他素來沉穩,也吃了一驚。

落潭之時,雖只驚鴻一瞥,但他過目不忘,對二人落潭之處的景物記得非常清楚,那潭雖深,但寬不過數十尺許,他們不管在哪一個方向上來,景物應不變纔是,潭邊四周都是些松柏冬樹。

但眼前樹木,雖非樹高幹粗,卻絕非那些尋常冬樹!

他極諳花草之道,這些樹木看上去,卻無一能識,只能憑其特徵隱約可辨是些上古蕨類樹木。

而最古怪的是,此時,樹頂之上,弦月當空。

他們清晨便出發返程,到得狹道,尚不到午,從落崖到現在,不過泰半時辰,怎麼卻黑了天。

樹木便罷,但白天黑夜之別,他縱恨懷中女人,也決不會在上來之際便忽略了這明顯的不妥之處。

這地方隱隱透着詭異,似有什麼讓人心迷神瘴。

眼前,潭卻還是那個潭。

如此說來,這潭竟別有蹊蹺,一沉一浮,水月洞天,但縱使變換了方位,這時辰變化,斗轉星移,又怎麼可能?

他早便許誓,必登九五之位,遇神殺神,遇佛弒佛,而自降生起,他從來沒有畏懼過什麼,不若其他皇子,幼時總有堪怕之物,或蟲獸,或人。

2011-4-28 23:03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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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樓

202 濃情入肌骨(4)——神秘的佛符

雲蒼諸國,皆信奉神佛。

榮瑞皇帝也如此。

他幼年嘗聽佛僧進宮佈道,說世間之物,相生相剋,人心皆有畏懼之物,有恐懼之時。

他沒有。

居除去偶爾的驚訝,除去剛纔對翹楚這死女人的顧慮,他從來沒有畏懼過什麼,哪怕在母親身死的時候。

會傷,卻非懼。

所以即便眼前情勢詭譎,他微微一凜之下,旋即收攝起心神,知道眼前澤潭未必就是剛纔的澤潭,因爲,之前的澤潭彼岸,並無石碑矗立。

娌而此處潭子對面,立有一塊石碑上。

碑上,以硃紅小篆寫着三個字。

天神村。

小篆以下,摹有一個印記:卐。

卐這是佛符。

這個寓意萬象吉德祥和的佛符,相傳萬佛之祖飛天胸~前便有這個印記,怎麼會在這個古怪的地方出現?

且這符號一般漆作金黃之色,這裡用的卻是……藍色?

他微微皺眉,心裡不覺一緊。

這一凝神,觸動了傷口,疼痛火辣從背脊襲來。

他將翹楚輕輕放到地上,正想趕快到前面古樹下揀些木枝,突聽得數聲粗嗥從前方深黑林地裡傳來,那裡林木極密,黑寢深暗,再深一點之處黑暗如濤,目力已不可企及。

前是有野獸嘶鳴嗥吼的深林,後是深潭,深潭之後,又是一片黑暗深林。

他臉色一變,立刻走回翹楚身邊,往懷中暗袋一摸,手掌出來時,掌心銀光赫現,冷冷盯向深林。

他耳力銳利,隨即聽得幾道細微之聲從林中傳來,卻……並非獸聲。

那聲音驚急恐慌,似乎在說着“快,快走”!

是人!

而且爲數不少,只是尚在數裡之外,才顯得那聲音輕細了去。

他微微側身一瞥那朱漆輕書的三個字,脣角浮起絲薄嘲。

天神村。

如此恐慌的天人喔。

後面……被什麼追趕着嗎?

他慢慢坐下,將翹楚抱回懷中,眯眸看着仍在沉睡的女人,略一思索,眸光銳捻,嘴角又騰起抹輕弧,將一個瓷瓶從懷裡摸出來,輕輕一拋,他另一手輕撫着女人的眉額,眼梢始終扣向林裡的方向。

……

終於,林口火光微耀。

黨一,二,三,四,五……當一衆人舉着明晃晃的火把護着居中一個人從林裡急奔而出的時候,

他一怔,皺眉輕聲道:“是你?”

對方所有人驟看到他,震驚不比他輕,只比他更深重許多。

*****

翹楚醒來的時候,只覺身上冰冷難受,胸~口快要被人壓得透不過氣來,她摸着疼痛的額頭,眸光搖搖晃晃的落到身上的重物上,伸手想將那東西推開。

她的視線還有些模糊,但手掌一推之下,卻覺滿手濡溼,濃烈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她一驚之下,神識立刻全數清醒過來,看清了重重壓在自己身上的是什麼。

應該說,是什麼人,是誰。

2011-4-28 23:03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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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樓

鐵面已經不知哪裡去了,上官驚鴻俊美的臉上一片青白,眉心盡是黑氣,雙目緊緊閉合着,該死的是他還緊緊抱着她。

他們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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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突然覺得有絲熟悉。

wωω. тт kΛn. ¢ Ο 她被他壓在身下,他雙手抱着她的腰背,高大的軀體將她重重包裹在懷裡,他面對着她,背脊朝上——

這一瞬間,她腦子一片凌亂。

第一個意識,不是爲什麼她還沒死;而是,他死了嗎。

她怔怔伸出手指,放到他鼻子下,卻感覺不到任何氣息。

她渾身一震,氣息一岔,幾~乎再次昏死過去,卻又驀地清醒,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用力往他推去,想將他推開一點,察看他的傷……

月光一地,二人身旁又燃着一堆火光旺旺的柴火,她看的清清楚楚,她一手腥紅。

可是,他的手卻依舊緊緊懷在她身上,她無法將他推開。

她茫然四顧,只看到二人數步之外,一動不動,橫臥着兩頭龐然大獸。

她這時竟也不害怕,一點也不害怕……

那是類似虎豹的野獸,卻又似乎不是,她說不出哪裡不同,只知道模樣似乎不同,卻和虎豹同樣大小。

獸肚下,各自蜿蜒着一攤鮮血。

獸背上,各自插着幾枚銀光閃閃的柳葉小刀。

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藥味若有若無的飄浮、流動着。

她閉了閉眼,咬緊牙,朝身上也一動不動,身子冰冷僵硬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起來,上官驚鴻,起來,要死,咱們也別死在一起。”

“你死了,你的沈清苓也不活了,起來。”

她便像那晚,他對她施~暴那晚,狠狠去打他,他卻紋絲不動,她咬住脣,說過不再爲他流一滴眼淚,淚水四卻止不住汩汩溼了整個臉龐,四肢百骸,也似乎被那水汽流過,全是悲涼。

突然,半空一道明亮劃過她的眼。

是火把,無數的火把。

潭邊,黑壓壓的一衆人朝他們走過來。

火光映在前面一個人身上,她一身悲慟,卻又禁不住怔住,微微失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2011-4-28 23:03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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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樓

203 你不必懂我(1)

對方也許是覺察到她的視線,蹙眉迴應,“怎麼,你們好像都認識我?”

翹楚徹底愣住,她怎麼會不認識眼前這個人?可是這個人卻似乎不認識他們?對方神色吃驚訝異,不似作假。

急亂時刻,心竅反一下清晰,這個人也許真的不認識他們,不過是人有相像,因爲如果是那個人,不可能在這裡!

她雖剛甦醒過來,但直覺告訴她,這裡應是谷底。

居但是,若確實不是那個人,這不太古怪,太巧合了嗎。

她心念一動,終於,還是試探了句,“翹眉姐姐?”

前面這個盈盈站立着的女子容貌傾城,活脫脫便是翹眉的容顏。

娌女子卻緩緩搖頭,說,“什麼翹眉?我是若雪公主,你們必定是認錯人了。”

翹楚疑慮,這女子果真不是翹眉?但她既自稱公主,一個公主又怎麼會在這深谷之底?

而讓人不可置信的卻在後頭。

這時,有兩個人從人羣后面走了出來,似乎剛從深潭後面的林子出來。

那一男一女,無論年歲和模樣都跟翹振寧和鳳清大妃長得一模一樣。

按此來看,一會再有一個汨羅走出來也不奇怪。

但這並非北地,何況……

翹楚驚怔着仔細端詳過去,除去若雪三人,那些舉着火把的人,再無一個認識。

他們的服飾也有些古怪,並非東陵北地的着裝,人人皆是一身素白,衣領高束,看上去頗有幾分嚴謹意味,不若東陵北地袍服領口只及半頸。

雖說無人能及若雪美麗,但不論男女,容貌皆都上好。並且,其中竟無年老之人,數百人,半數青年男女,剩下的,不論男女,看上去都只在壯年年歲。一個個形容飄逸,確讓人有敬畏之意。

但若雪三人的容貌又該怎麼解釋?一個人相像便罷,這卻是三個人!

她一陣驚慄,只見若雪一指她和上官驚鴻,蹙眉對“翹振寧”和“鳳清大妃”說,父主,母后,便是他們。

旁邊的有幾個人也低聲報稟道,主上,便是那個男人制服了魅族兩隻神獸,救了公主和我們。

人羣聞言,立時驚訝沸揚起來。

“翹振寧”和“鳳清大妃”對望一眼,“翹振寧”臉色凝重,沉聲道:“這兩個分明是凡人,這個後生怎有如此能耐,那是魅族的神獸!”

“主上,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鳳清大妃微微顫聲道,“這地方千百年來都沒有人界的人能到達,今兒個卻來了兩個凡人……”

翹楚苦笑,他們一再說人界凡人,敢情她還真是遇到神了?

只是,這些天人裡竟有“翹振寧一家”?

目光在前方的石碑擦過……

天神村?

這世上果真有神佛?

她渾身一震,目光回到上官驚鴻身上,再也顧不得去思考眼前神秘的境況,只求援地看向若雪,“如果你真是神,請救救他。”

若雪頷首,跪下懇求道:“父主,這位公子救了女兒和我們的族人,請父主也救救他。”

“翹振寧”眉頭緊皺,似業着極爲棘手爲難之事,末了,重重道:“我靈族向來有恩必報,再說,雖是誤闖,這兩個年輕人既到得這裡來,也是一場造化。”

他一說,立刻得到所有人附和。

但隨即有人驚疑出聲,“可是,主上,咱們的村子,即便是魅族,也只能在月圓之夜進入,這兩個凡人能進去嗎?”

火光明媚,有火星子從火把上飛揚到空中,星星點點,和着碧綠的潭水,水光,波光,火光,將黑暗的森林照得半明半暗,古木的清香淺淺流淌在空氣中。

靈族?

這位靈族之族倒比那北地領主多了絲人情味。

翹楚心中生了絲希望,輕輕碰了碰上官驚鴻的臉頰。

若雪本有些發怔的看着她和上官驚鴻,美麗的眼眸若有所思,這時一聽族人的話,立刻看向旁邊一個青年,“呂先生,可否在這裡施救?”

翹楚方纔留意到若雪身旁站着一個男子,和其他人不同,身上一襲青灰長袍,那是一個形容俊秀,脣紅齒白的青年,眉眼深邃,模樣安靜。

聽得若雪問話,他輕聲回道:“稟公主,看這位公子的模樣,必是被潭中石巖所傷,這石巖乃千百年前佛主所降服的魅族最厲害的神獸所化,雖歷經滄海桑田,石上戾氣不散,對凡人來說,無疑是最厲害的毒物,呂某並沒帶任何醫治之具在身,要救,必須進村!”

他說着微微彎腰一躬,又道:“主上,這公子的意志雖極強,但獸毒厲害,他身上也只還剩一口氣強撐着,進村與否,需儘快決定。”

既是神,不是施法便能救嗎?翹楚苦笑,望向潭邊石碑,那後面是黑暗望不到頭的森林。

“翹振寧”嘆了口氣,威嚴地道:“這位姑娘,看你面相極貴,模樣鎮定,也非尋常凡人。但這個地方是萬佛之祖飛天親手封印的禁地,即使有凡人機緣巧合,誤落鎖獸潭,皆被潭水困溺至死,從來沒有人可以上岸,更別說進入天神村。”

“村口有佛主所施的護衛靈族的法術,即使我們的死對頭——同爲神族的魅族也無法進入,只要敢闖過石碑,立遭神譴。你和這位公子雖有機緣,但只怕是絕沒有辦法進入佛主的禁地。”

2011-4-28 23:04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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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樓

204 你不必懂我(2)

“謝謝族主。”

翹楚低頭看了看官驚鴻,輕道:“但我們還是要進村。”

她話一出,衆人一片錯愕地看着她。

“鳳清大妃”勸道:“姑娘,我看不若只讓這位公子進村,若萬一有奇蹟,那可揀回一命,倒是你,年紀尚輕,沒必要平白送了命去……”

居難得心慟還能有絲好笑,善良的“鳳清大妃”,她還真是不習慣,但這位靈族之後總是善意,她也誠心道:“謝謝娘~娘,翹楚心意已決。”

“翹振寧”看了她一眼,眼中抹過一絲讚賞。

從來沒有在父親眼中看到過讚賞,無論是在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倒在這個古怪的地方得到了一點的認同。

娌翹楚心裡輕輕一笑,突然想,也許,她和上官驚鴻骨子裡是同一種人。

都那麼寂寞。

都有相同的寂寞。

渴望的得到一點注視。

不同的只是,長大以後,他不再寂寞,他開始擁有。

而她依舊。

若雪突然問,“翹楚姑娘,你和他……你們是夫妻麼?

翹楚一怔。

至親至疏夫妻。

在她徹底放手之前,在那晚他用那樣的方式對待她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是夫妻了。

何況,在最危險的時候,他對沈清苓……他的心,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下來救她,不明白剛纔爲什麼會那樣護她。

如果說,她曾以爲那樣愛她的秦歌在東陵王墓裡那樣做,也自有他的原因,那他又怎麼會沒有其他原因呢。

但,該不是愛。

那,必定不是愛。

嗯,他從來沒愛過她。

她搖搖頭,道:“公主,我們不是。”

“可是,他如此保護你,你又肯陪他進去……”若雪又微微蹙眉似疑似思什麼問道:“恕我唐突冒犯,你們是什麼人?你們之間……”

她笑道,“因爲他護我,我便陪他進去,他其實是我……”

*****

石碑前。

翹楚不知道,這個天神禁地到底藏着什麼秘密,爲什麼這些天人不在九重天上,但看着眼前的石碑,看到那硃紅小篆下的藍色佛印,她不禁心生疑惑:那是代表無量吉祥功德的符號,爲何卻用作封印?用的又是藍色,本來佛光,金光,該用大金之色不是嗎?

而且……這封印司殺!

剛纔,當“翹振寧”提到飛天封印的時候,四周的天人都有一股恐懼的神色。

是那種心底升出的讓臉容也微微扭曲了的極深恐懼。

雖說,這封印於天神村的天人來說,是一種保護,但想來觸犯封印結界的魅族下場必定極爲慘~烈,否則,天人們不會有這樣的神色。

佛不都是慈悲爲懷的嗎,既身爲佛主,萬佛之祖,胸~懷萬物,飛天爲什麼……

即使保護,難道便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2011-4-28 23:05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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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樓

她不知道魅族和靈族之間有什麼糾~纏仇恨,但不論一國一族,有時錯的只是高位者。仇恨也只是高位者的仇恨,殘忍的是被訓練成殺戮工具的軍隊,又何及普通的族民。

難道,魅族全是惡徒?

這樣的限制,倒苦了無辜的人。

這個封印,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妥。

她嘗試往深處想去,思緒似乎便驀地往一個深潭掉去,整個人變得煩~躁不安戰慄起來。

那是比出發時從狹道經過看到巍峨又峻峭的景緻讓人產生不寒而慄的感覺更讓人心驚膽戰。

一驚之下,她止住自己再想下去。

第一次,仔細嘴嚼了飛天這個名字。

飛天。

飛天越地,俯瞰萬物。

在原來的世界,沒有萬佛之祖飛天,只有石窟裡那些揚歌飛舞的美麗天人,他們都是飛天。

蟁樓裡也有飛天,但似乎也和原來世界的一樣,描繪的都是那些美麗的天人。

而非萬佛之王,飛天。

不是這個唯一的,飛天。

來到雲蒼,她常聽到飛天這個美麗的名字。

因爲,飛天就是整個雲蒼的主宰。

實際上,佛學文化也是專業考古者該掌握的東西。

但奇怪的是,她從來沒有動過念想想要去鑽研一下有關飛天的東西。小到官坊民窯的荷包刺繡這些她都饒有興味去研究許久,卻不曾想過去碰和飛天有關的歷史。

不知道爲什麼。

似乎是沒有欲~望。

像被一隻強壯有力的手緊緊按壓住了欲~望。

甚至可以說,她不想。

不想。

非常不想。

她厭惡。

那種感覺……就像狠狠恨着上官驚鴻的時候一樣。

她猝然一驚,她真是想死了!她居然敢厭惡萬佛之祖飛天!

她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卻突然聽得人們驚訝顫呼的聲音。

“翹姑娘進去了!”

“她安然無恙,她沒事,是佛主的主意嗎?”

……

石碑之外,天人們舉着火把,四散於野,眼眸含光,不敢置信、又驚又喜地看着她。

翹楚一怔,這才發覺自己在思慮之中,竟然一個人先於所有人跨過了界碑……

2011-4-28 23:05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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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樓

205 你不必懂我(3)

她本和“翹振寧”若雪等人走在前面……

那個安靜的青年呂先生似乎是極厲害的醫者,本來上官驚鴻還抱着她,但剛纔,呂先生伸手在上官景鴻身上的幾個骨節上輕輕一推拿,便讓他鬆手了。若雪吩咐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天人攙扶住昏迷的上官驚鴻。

她此時居然越過了衆人!

她心裡在毀謗飛天,倒沒想到,飛天人還不錯,果然佛量極大,居然讓她進來而沒有遭神譴,若非深惦着上官驚鴻的傷勢,她一定……笑一場!

居她心裡苦澀,又微微失笑,卻見碑外,“翹振寧”,“鳳清大妃”和若雪等人雖比部衆鎮定,此時也都一臉訝色。

其後,再次教所有人吃驚的是,上官驚鴻也順利進入了禁地。

*****

娌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

很久以前,看過桃花源記,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天人們紛紛越過紅字藍印碑,若雪握住她的手,她隨若雪腳步一跨,以爲會邁進黑暗的森林裡,哪知道景物一瞬變換,彷彿有人伸手將她眼前那層漆黑的紙幕撕開,儼然又是一個天地。

美麗的屋舍,花花戶戶,燈火暖暖,如夢似幻。

可惜,這時,她無暇去賞,更無人可以同賞。

她又遇事!

天人們便如同剛纔看到她和上官驚鴻跨過界碑一樣,再次驚怔住!

此時,她,上官驚鴻,若雪等人,都在呂先生的屋舍裡,廳堂外,院子裡站滿了人,一直延到院外。

上官驚鴻被放置在廳中橫榻上,但呂先生並沒有開始施救,卻在剛纔說了幾句話,教所有人驚愕當場。

他淡淡看着衆人,說,若要他救上官驚鴻,須從上官驚鴻或她身上的一樣東西來換。

她一怔,看向“翹振寧”,倒是“鳳清大妃”笑着說,天人會些術法,壽命也較凡人長,但也會傷病會死,呂先生是這裡的大夫。他但凡替人治病,有一個規矩,須讓對方拿一樣東西來交換,但那些東西都是細須之物,有時是病者自己伺養的花草,有時是病者自己親作的字畫……

她這才寬心,心道小說上寫的那些脾氣古怪的神醫也不盡是騙人,都有些稀奇古怪的規矩。

然而,問呂先生想要些什麼的時候,那青年卻一聲輕笑,說,要看問誰要,若是問上官驚鴻要,須他親口答允;若問她要,也一樣,必須她自己答應。

上官驚鴻還昏睡着,怎能答允!她沒有多想,立刻便道,我給你。

孰料,呂先生眸光一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方微微沉聲道,若是姑娘,我要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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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鴻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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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她,乃至“翹振寧”等人都吃了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天人們也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這位呂先生雖說身份神秘,本不屬於天神村,但到天神村多年,平日一向謙虛有禮,是位上佳君子,且一身醫術高明觀嘆,族中不乏年輕貌美的女子戀慕於他,族中長老包括族主多次與他商談婚娶之事,都教他婉言拒絕了,怎麼如今卻……

而且,要別的便罷了,要的卻是這翹姑娘的身子!他這做法豈非有損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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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們疑惑不解,卻見族主以下,族中幾位長老臉色凝重,但都沉默不語,遂也不敢多話。

……

翹楚手足冰冷,氣的渾身顫抖。

若雪已冷笑斥道,“先生醫風醫德,若雪素來對之敬佩有加,怎麼突然便說些糊塗話去!況這位公子對我族有恩,請先生快快施救,莫要再說那些胡混之言了!”

呂先生沒有說話,依舊眸光淡淡,卻緊盯着翹楚。

“翹振寧”按住女兒肩膊,沉聲道:“雪兒,不可對先生無禮!”

翹楚暗自心驚,看這靈族之主的態度,這位呂先生的來頭只怕不小……

這時,“翹振寧”和“鳳清大妃”對望一眼,復看向呂先生,道:“請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趕快救人罷,此事以外,先生若有什麼要求,我可……”

“主上,你知呂某,向來說一不二。”

他話口未完,已被青年出言打斷。

男子聲音雖輕,卻隱隱自有一股威懾之力在。

“你!”“翹振寧”也頓生了幾分怒意,隨即一聲長嘆,對着翹楚長長一揖。

“姑娘,這事你拿捏主意罷。”鳳清大妃也微微苦笑,隨即又想起什麼,看向呂先生,商榷道:“先生,這救命之事一罷,我便讓人籌備,將先生和翹姑娘的喜事辦了,可好?”

“不錯。”“翹振寧”臉色稍霽。

翹楚聽他說得一句,又看向自己,溫聲道:“翹姑娘,呂先生的身份,自不會辱~沒了姑娘,你看這事……”

她雖早抱定注意,既大難不死,將上官驚鴻救醒後,便悄悄離開,怎料到此時此地,竟又起風浪。

她和上官驚鴻之間,雖說不清愛深恨深,三次繾綣,都是痛苦糾~纏,但心底深處卻知道,除去第三次,她對這個人男人再恨,到底還是不悔的。她根本不可能再讓別人碰她,這時,她該怎麼辦纔好?

她一身冰涼,身子僵硬得無法動彈半分,卻又聽得呂先生輕聲道:“不,我現在就要她。”

2011-4-28 23:05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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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樓

206 你不必懂我(4)

似乎不希望再聽到別的說辭,呂先生又低沉的補了一句,“不會有拜堂,一夜露水罷了。”

廳堂,再次安靜下來。

一時驚詫、息屏。

翹楚知道,這時,誰都沒有辦法幫到她,他們。

渴她冷冷又靜靜地問,“爲什麼。”

青年的目光略有些暗炙,“翹楚,我喜歡美麗的東西。”

美麗?

接和背後衆人的再度驚詫不同,翹楚有些不置可否,慢慢走到榻邊。

上官驚鴻的臉色很難看。

黑黑青青的臉皮,眉宇緊緊皺着。

很痛罷,一臉死氣。

但他的眼皮卻在微微跳動着。

嗯,他還沒死。

呂先生說,他強支着一口氣撐着。

剛纔,聽到呂先生要求時候,那種冰涼、胃液也微微翻騰的作嘔的感覺,突然黯淡了。

她以爲她會猶豫掙扎很久,卻沒有。

本來,那晚,她便許誓,誓願她不再管。

可是,事到眼前,卻可以生離,不可以見死別。

伸手去撫摸他的眉眼,就像初見的模樣……帶着防備警惕,其實情早在肌骨。

她掩嘴一笑,正要轉身去回呂先生,突聽到低嫋的聲音在背後輕輕響。

“苓……苓……快上去。”

那聲音很輕,也許輕到只有她一個人聽見,但已足夠,她渾身一震,眼淚“噗”的一下竟就這樣跌出。

快急得她措手不及。

她說過不哭,卻又一次。

她果然言而無信。

本以爲就像花落一樣,眼淚也是沒有聲音的。

原來不是。

終於,她低頭用力一拭,轉身對呂先生道:“我救不了他。你愛救便救,不愛就罷。生死一夕,黃梁一夢,都說輪迴,十八年彈指,他很快又能再享人間繁華。”

說罷,她丟下滿室目光,從若雪身旁快步走過,從滿院人羣裡奪了路,奔了出去。

*****

“苓,上去……我必定護你,我不想欠你;晴語,我也不欠你,早便不再欠你……”

“翹楚,莫走,莫要喜歡九弟,莫要放手……”

“翹楚……你到底喜歡什麼……”

若雪怔怔盯着榻上的男子……

那雙雋秀英氣的眉,緊緊皺着,蓄起一道道的皺褶,似乎滿心痛苦卻又小心的禁錮了起來,不去泄~露給誰知。

不過相識片刻,她卻心酸難抑,不禁恨起那翹小姐的薄情。

翹楚告訴她,她是大戶人家兒女,他是她家中長工,是花匠,專門伺養她園中的花草,二人自小長大,多年情誼,是主僕,也是朋友。她被家中逼婚,大婚在即,未婚夫來閨房稍做探看,他將那個男人制服,竊其衣飾,僞裝掩蓋,帶她逃離大宅門。

若雪自嘲一笑,她被迫下嫁魅族族主之子半夏,大婚在即,爲兩族利益,不可反抗,心裡多想有這麼一個男子將自己帶離。不管他是什麼人,是長工還是公子!

她素來慧敏,本對二人的關係有所懷疑,但看翹楚模樣只屬婉秀,反而這爲~奴爲僕的男子長相貴美。

初見,他身負重傷無法動彈,坐在地上,還要借岩石來倚靠,卻一手緊攬懷中女人,一手扣刀殺獸,舉手投足間,竟盡是睥睨天下的赫然氣勢。

他當時凝眉看她,似乎她是他的舊識,卻隨即說,你不是那個人。

若非他對她說“去找幫手”,她可能還怔在當地。

所以,這樣的男子,若不是翹楚家中的長工,身份卑~微,心存主僕之禮,又怎會對翹楚如此付出?

她對翹楚甘入天神村之舉甚爲敬佩,此時,只覺這個女子終究還是流俗了去。念及貞德,對一番捨命情誼,竟決絕到連一絲遲疑也不曾有過。

卻怎麼他在夢裡還喚着她的名字?他對她,不只主僕朋友之情,其實還愛着她嗎?

愛着這樣一個千金小姐?

在“鳳清大妃”一聲低呼之下,她突然不顧自己的身份,緩緩朝呂先生跪下,低聲道:“呂先生,若雪求你救救他。”

呂先生看向“鳳清大妃”,道:“公主請起,公主雖因事暫沒有了記憶,呂某卻知,便在佛主下凡歷劫前對公主也是愛護有加的,這禮,呂某無論如何擔當不起。”

“翹振寧”微微一震,“鳳清大妃”已趕緊去攙若雪。

若雪搖頭,將母親掙開,微微厲聲道:“翹楚走了,求你救救他。”

……

“翹楚,莫走。”

一聲低昂突然從榻上傳來,衆人一驚,只見榻上的男人猛地坐起身來,目光混濁地盯着若雪,“翹眉?”

“翹楚呢?”

若雪聽他似喚自己,又驚又喜,聽她問起翹楚,苦笑道:“她走了!”

“她果然走了……不是夢……我聽見,有人問她願不願意用自己來救我……嗯,她毫不猶豫地走了。”上官驚鴻坐在榻上,淡淡笑着說。

他一雙眸眸裡都是血絲,紅得讓人寒秫,他的身子搖搖晃晃着,半吊在榻上,蒼白孱弱得似一碰就倒,卻有一絲又一絲的狠戾從瞳仁裡慢慢滲出來,將最初的痛苦全部埋住了。

這個重傷男人渾身散發的狠厲氣息,讓術法高深的“翹振寧”也不禁一驚。

突然,衆人只見他盯向若雪,“她走了,你卻求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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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樓

207你不必懂我(5)——大夫不可以

“翹眉?”

“八爺。”

……

第一次,若雪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渴在上官驚鴻問她“她走了,你卻求人救我”的時候,一句“八爺”,她脫口而出。

八爺……

她到底在說什麼?她在喚誰?

接他現在的神智還有些不清醒的,不然他不會喚她“翹眉”,可是,她怎麼竟叫他“八爺”?

以致後來,呂先生走到榻邊,他冷冷看向呂先生,爾後只看到呂先生彎腰對他說了句什麼,兩人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背後,母親有些強硬地將她攙起來,父親的神色不知從何時起變得有些複雜,也許,是她現在才發現。

空氣中,有香艾的氣味傳來,讓人精神一振,她驀地從回過神來,卻見上官驚鴻又已昏迷過去。

一身血跡斑駁,凝成暗紅,看去格外驚心。

她又驚又急地去向呂先生看去,呂先生在桌邊彎腰點燃着艾條,她急道:“先生,他怎麼了?”

呂先生卻擡眉,問道:“剛纔,公主是以公主之尊來求呂某,恕呂某逾禮問一句,若公主是翹家小姐,可會答應這交換要求?”

若雪被他的話一震,頓在當地,竟一時忘了問救治之事。

*****

滿天星光,翹楚踉蹌的走着,四周美麗的屋舍這時竟也成了諷刺,天大地大,她卻不知去途。

屋舍到處,到處燈火,卻沒有她的家。

背後,遠遠有兩個天人綴跟着。

應是“翹振寧”派過來的。

剛纔甫進來,便變幻了景物,她找不到出去的路。

也許,她該問問出去的路。

她慢慢轉過身,兩名天人有些驚愣的看着她,停在原地,她快步走到二人身邊,張口,卻問不出聲音,眸光落到衣服上的的血跡,便怔住再移不開。

*****

“主上,翹小姐回來了。”

……

“呂先生,我答應你。”

從院外,院子經過,跟着那兩個天人,排開密密人羣,翹楚撩着長長的衣裙,高聲喊着,大步跨入廳堂,卻見“翹振寧”,“鳳清大妃”和族中長老——幾名壯年男子,臉色輕凝站在榻邊,呂先生站在桌旁,擺弄着桌上一個小爐。

空氣中暗香輕流。

爐中艾枝已燃到盡頭,呂先生在換新艾。

看到她,目光一怔,脣角微起的不知是嘲還是許。

她一驚,趕看向廳中右側靠牆貴妃軟長榻。

只見,上官驚鴻倚在榻背上,若雪側身坐在榻邊,握着帕巾替他搵額角汗水。

她驀地收住腳步,愣在門階處。

一瞬,衆人紛紛看向她,天人們的目光是不可思議的驚咋,“翹振寧”等人神色卻複雜。

若雪聽得聲響,猛然轉過頭,美眸裡有些驚訝,有些責備,又還有些幽邃的光芒……

若雪之後,上官驚鴻身子慢慢前傾,他緊盯着她看……眸光,卻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呂先生救了他!

在她離開的這盞茶功夫裡,這短短時間裡,發生過什麼嗎?

她心裡悽然,實在無法再去深究這些,只不斷想着……他好了,他好了……

也,再也不需要她了。

——

心緒,短短時間裡起落沉浮,也不知爲什麼,口裡一句“你還好嗎”竟滑下喉,飛快轉過身,只想離開。

本來,她便已經無法再面對他。

背後聲音有些急遽凌亂,只聽得有什麼奮起之聲,和若雪一聲驚呼,翹振寧好像說了句“公子當心”,她腳下重,彷彿失去了焦距空洞地看着自己的裙襬,踉踉蹌蹌沒走得幾步,腰身一疼,被什麼箍上,身子已被一股大力狠狠拽進懷裡。

“小姐,你還要去哪裡?”

沉散在耳邊的聲音,讓她猝然一震,整個人旋即被扳過,被逼對上男人嚴厲火炙一樣的眼眸,他看她抗拒失措、目光散亂地看着她,一手緊扣着她的腰,一手突然撫上她的眉額,在所有人的驚亂抽氣的聲音中,將她緊緊按壓進懷裡。

她張惶的被迫枕靠在他肩膀上,對着一室震驚。

“翹振寧”,“鳳清大妃”,族中長老,攜她回來的兩名女子,目光裡,似乎都帶着驚世駭俗的意味,呂先生緊皺着眉,眸光暗暗。

因爲,小姐和長工嗎……

嗯,她還好,面對着的還只是屋裡幾個人,上官驚鴻那邊面對的,可是無數天人……

若雪怔愣着看着二人,身~體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微微僵硬在榻邊。

她他勒得快要窒息,鼻子嗅到一股濃刺的氣味,她一怔,使勁想從他懷裡掙出些許,身子卻被他如鐵堅硬雙臂收得越發緊,耳邊聽得他沉啞着問,你還要去哪裡?

她脫口說道,你弄疼了,放開我一些。

話出口,自己也發怔,這樣的語氣,委委婉婉的,竟不知是哄是說。

感覺到他的胸~膛微微一震,像抓握着什麼珍貴東西的雙臂才略略鬆開了一些。

在他懷裡,她往他臂膀空隙處張看出去,目光晃晃散散落到地上,只見他袍擺下,赤腳旁,淅淅瀝瀝,一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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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樓

208 你不必懂我(6)——長工不可以

她一驚,說,“你放開我,讓呂先生看看,傷口破開了。”

“還走嗎。”

背後他的聲音還是沉沉的,卻較往常發狠時少了幾分戾氣,多了一分輕苦。她還能說什麼。

“我不走。”

渴她說着,心裡酸澀,等你好了再走。

她不懂,那個原因是什麼。

他明明不愛她卻字字句句行行爲爲都像他其實深愛她的原因。

接她心決,卻一時困怔想着,旁側,翹振寧一聲輕咳,她才趕緊推開他。

其實,即便他真的愛她,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因爲還有郎霖鈴,還有……清苓。

不是唯一,她不能要。

何況,他們之間還有太多的回不去。

他慢慢鬆開手,卻又改握住她的手,她苦笑着,若非他的傷,她是不是就可以少一點猶豫,將他揮開……

他凝着她,眸光幽深,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從剛纔回來再見,他盯着她陌生又若有所思的目光,到將她抱進懷時的似乎有些無所依循卻又帶着本能的狠戾,再到此時……

她說不上哪裡不對,卻感覺很不對勁。

他卻拉着她走到榻邊,將她輕輕按坐下去,對若雪溫言一笑,道:“剛纔有勞公主了。”

若雪身子似微微顫抖着,拿着布帕,朝他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卻又朝她淡淡道:“翹姑娘,你好好照顧上官公子罷。若雪先退,不擾靜養了。”

她說着,垂着臉頰,匆匆奔了出去,翹楚只看見她傾城美麗的下頜有抹尖冷。

院裡天人無聲,卻都緊緊注量着他們。

無怪他們會以這樣的目光看他們。

禮教大防。

這個時代,本來即算夫妻,關起門來做什麼事,誰不說,但這公然之下,看衣穿着,這天人們的禮法似乎比東陵民風更嚴謹上幾分。

他們又不是夫妻,不管“翹振寧”等人信不信她那一番措辭,在明面上,他們不是夫妻,有違禮法。

上官驚鴻這時也似乎微微一怔,他放開她,眼梢卻還淡淡攏在她身上。

“翹振寧”又淺咳一聲,看向呂先生。

呂先生走過來,動手打開榻頭一張小几上的木箱,拿出一卷紗布。

他讓上官驚鴻坐下,上官驚鴻謝了,眸光甚溫,她凝着二人,卻陡然從後者嘴角微微一沉。

她心頭一秫,上官驚鴻不喜呂先生!

但願那並非……殺意!

不知爲何,那人明明眉眼溫淡,嘴角不過是略略一沉,甚至不過是不經意,她心底卻很不安,反而一直安靜、又有些無情強硬的呂先生這時臉上有着一絲溫和,她正疑慮,突聽得上官驚鴻在她旁邊輕聲問道,“小姐,你姓翹,閨名一個楚字,是不是?”

*****

一夕繁鬧,一夕凝寂。

醫廬的廳堂已空。

盞茶功夫前,“翹振寧”已領着人離開。

翹楚坐在桌邊,撫着下頜,頭重腦脹,背後是上官驚鴻在輟弄東西的聲音。

東西是“翹振寧”命人送過來的,今夜裡,他們便留宿在呂先生的屋裡,方便照顧。

呂先生屋子古雅精緻,卻沒有臥室,只得一進廳堂,廳堂裡還有個房間,卻是個小藥房,另有一個廚房,院子植花,院側茅室。

——

今日情況特殊,實際上,平日裡,呂先生均是出診,不在自己室內接待病患,廳上貴妃軟長榻便是他歇息的地方。這張長榻,較~牀略小,但一個人枕睡,卻還算寬裕。

但到底男女有別,但怎麼也不能三人同擠統一榻,是以,“翹振寧”命人送來兩張榻子。

衆人離去時,聽“鳳清大妃”說,這裡並無日夜之分,自千年前從天界遷徙至此,被飛天封印的這個地方,只見夜,不見日。時序卻同外間世界,這時也是冬寒春至。

所以,“翹振寧”送來的東西又另有些被~褥,衣服和吃食。

這些細須不是她須記掛的,她困苦的是:上官驚鴻現在的情況。

剛纔上官驚鴻的一句“小姐,你姓翹,閨名一個楚字,是不是”幾乎將她震得魂飛魄散。

“鳳清大妃”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呂先生的規矩,取物救人。

呂先生說,要麼,問她要:要麼,問上官驚要。

在她離開的時候,那炷香盞茶的短暫時間裡,上官驚鴻醒來過,呂先生問他要了一樣東西。呂先生當時也沒直接和他說要什麼,只問若從他身上拿走一樣東西,他願不願意。

上官驚鴻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自己縱有一身醫術神通,衆人看的真切,似乎是他拼了全力掙醒過來的,那時,他孱弱無比,根本無法料理己傷。要麼給,生;要麼留,死。

他答應了!

然而,呂先生拿的卻是……他的記憶!

聽說,呂先生在他頭上施了針,爾後才替他將碎岩屑從體~內取出,給他服下藥物,用藥膏裹傷並縫合了傷口……呂先生醫術厲害,一切不過在片刻之間。

她從被告知到此刻,心裡一直驚撼着。

無怪她進屋之際,他的目光如此奇怪,彷彿她是一個陌生人。

她不知道呂先生爲什麼要這樣做,但上官驚鴻醒來後,人,似乎還保留着骨子裡的一點脾性,卻確實已經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記憶。

除去將她攔下那一下的激~烈,爾後,平日裡,他在他人面前隱藏甚深、在她面前卻並不怎麼掩蓋的戾氣,似乎也漸漸沉埋在身~體裡。

他看去溫彥有禮又淡漠疏藏,倒和她與他當日初見時的模樣一樣。

但她百思不能解的是,他既沒了記憶,爲什麼還會攔下她?

他將她抱住那一下,她有種感覺,他絕不會讓她走!

他忘了所有事,感覺裡卻似乎記得她。

牢牢地記住!

是恨嗎?

是恨罷。

落崖一刻,她知道,他深恨着她。

並且,他似乎也潛恨着呂先生。

……

2011-4-28 23:07 回覆

傾城鴻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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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樓

說到呂先生,衆人本以爲方便照應,呂先生卻離開了。

便在剛纔,在“翹振寧”派人將東西送過來之後不久,呂先生和他們告別,說他有事在身,要外出幾天,他們可以住在這裡。

她大急,問他這個節骨眼上到哪裡去,爲什麼要拿走上官驚鴻的記憶,怎樣才肯給上官驚鴻恢復記憶。

他卻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說,“翹楚,我會回來的。”

她看他不答她,轉換了一個問題,一字一字問,“先生適才爲何要開那種要求?”

“他傷重,神識都被魘着,若非這樣他怎能醒來?他不醒,我怎能得到他的親口答允,從他身上拿走一樣東西?沒有他的親口答允,我什麼都不能做。”他輕聲說着,緩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她又驚又怔,鼻端突然嗅到草藥香氣,隨即被人攬進懷裡,只聽得上官驚鴻笑道:“驚鴻謝先生救命之恩,我家小姐之事不勞先生惦念,驚鴻自會料理,先生走好,回來再見罷。”

她又是一怔,上官驚鴻本在榻上躺着歇息,這時怎麼過了來。

呂先生一怔,隨即回以一笑,返身便走。

她自是不能讓呂先生這樣便走了,急忙追上去,喚了句“呂先生”。

呂先生回道,“小姐喚我呂宋罷。”

翩然一句,男人出了屋,“嘎吱”一聲,已合上院門。

她想去追,上官驚鴻卻緊緊箍着她的腰肢,低聲道:“這個人危險,你不能近他。”

不!呂宋雖拿走了上官驚鴻的記憶,她卻不怎麼記恨他,雖不知他何故,但總覺不似惡意。

現在,上官驚鴻不讓她追,呂宋離開了,他的記憶卻怎麼辦!

呂宋必定藏着事,他眼底裡有抹重慮。

她有種感覺,她和上官驚鴻誤闖天神村,是偶然,也非偶然,單是遇到若雪幾人一事便不簡單了。

她剛纔進屋的時候,說“呂先生,我答應你”,上官驚鴻剛醒來,根本便不知道她答應呂宋什麼,恨從何起?

她心裡一急,不由得冷冷道:“你連記憶也沒有,怎麼知道他危險,你我身份有別,放手!”

上官驚鴻一怔,隨即慢慢放開手,走到一旁,輕聲道:“是,我是沒有了記憶,但我有感覺,他之前似乎對你做過不好的事。”

她也微微一怔,她想好好思考些事情,遂道:“你去睡罷。”

“我先幫你將牀~被鋪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拐着身子走到“翹振寧”送來的兩張榻旁。

她微微垂眸,她知道,他腳上有過舊患,初見時,他剛打完一場硬仗,辛勞過度舊患便會發作,疼痛難當,需蓮丹止痛,卻並沒有致瘸。

此時,他沒有了記憶,不會裝瘸,再說,在這個地方也不必裝瘸。這古怪姿勢是身上傷勢牽動而成的。

剛纔,呂宋替他止血的時候,她看過他背後,知道那個地方到底縫了多少針。線口嚇人。

她想止住他,卻終於沒有開口,她和他之間,不適合那麼多的溫情,現在這樣,正好。

於是,她坐到桌邊,就着燭火,回憶起這古怪忙亂又讓人不知失措的一晚來。

*****

桌上,爐中艾枝香氣嫋嫋,她閉上眼睛,心頭突然一跳,生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的感覺不會錯,雖然人面相似,但上官驚灝不是,上官驚鴻纔是秦歌!

而從目前宮裡的明爭暗鬥來看,上官驚鴻開始朝着扳倒太子的趨勢而去。上官驚鴻必定是日後的東陵王!

古代,現代,兩個世界本來平行,不知爲何卻在某一點上出現了重合,導致上官驚鴻的陵墓竟落在中國敦煌飛天石窟附近。

要改變秦歌的生死,就要破壞蝴蝶效應。就像琳琅說的,任何一個關鍵環節皆行。

一是,上官驚鴻改變原來的主意,不去修建陵寢或將陵寢修在別的地方。

二是,改變東陵王的人選,從上官驚鴻的父親榮瑞皇帝后,將東陵帝國的歷史徹底改變。

她心裡怦怦而跳,若上官驚鴻失掉記憶,再也回不到皇宮去呢?那還會有東陵王嗎?

她一再經事,最終甚至將到東陵的目的拋棄。

但眼前卻是一個契機!

若將沒有了記憶的上官驚鴻永遠留在天神村……

她正想得出神,冷不妨“噼啪”兩聲烈響從背後傳來,似是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她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只見上官驚鴻鋪被竟奇蹟地將兩張“翹振寧”送來的長榻“鋪到”碎裂在地。

她不知該心慟心煩還是罵人好,撫緊眉額,忍着不對傷患發火,卻終究沒忍住,咬牙道:“有你這樣當長工的嗎,你是怎樣鋪的牀~被,現在只剩呂先生的榻子了,咱們兩個人,是你睡還是我睡?”

那邊,上官驚鴻手上似乎流着血,嘴角卻該死的仍有絲淡淡的笑意。

2011-4-28 23:07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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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你不必懂我(7)——長工不可以(2)

參照他手上的傷,她絲毫不懷疑兩張榻子是他劈壞的,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但他古怪起來的時候絕對不可理喻。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他淡淡說,這東西似乎不大結實。

他居然還能說得一本正經,他的眼神,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的想法……

她有些頭疼,這人記憶沒了,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了,性~子怎麼還是一樣古怪。

渴她一指最後一張長榻,命令道:“將地上收拾乾淨,我是小姐,我睡那裡,你是長工,自己打個地鋪吧。”

上官驚鴻一怔,眸光閃了閃,隨即頷首,說了聲“好”。

她被這“噼啪”兩聲搞得沒了心情再去考慮,今日又驚險刺激了整天,也着實累了,從其中一堆破木裡抱過一~牀被子,便往榻邊走去。

接冷不妨聽到上官驚鴻在背後淡淡說了句“我本以爲,你不願嫁是因爲我”,她被這話微微驚住,突然明白他破壞公物的意思……他想和她一起睡。想了想,也淡淡回了句,“若雪公主他們向你簡述過我逃婚的事情了嗎……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心裡另外有人了。”

她說着將鞋子蹬了,上了榻,用被子將身子頭臉蓋住。

他似乎靜默了聲息,好一會,才聽到他的腳步聲輕輕傳來,似乎是走過去關上屋門。

她很累,卻睡不着,清清楚楚聽到他收拾地上東西的聲音,腦裡恍恍惚惚的想,將他留在這裡,不是剝奪了他本來的生活和理想嗎。

但若回到崖上的世界,她卻沒有辦法讓他改變修建陵寢的想法。

她錯了,將陵寢修在別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知道,東陵哪個地方將會和敦煌重合,這樣如何告訴他擇地?

另一個方法,是不修陵寢。

但這可能~性極小,因爲古往今來幾乎沒有帝王不修陵寢,不墓安葬。

雖然他說過只要她好好待在他身邊,他會給她想要的,但即便他真答應她了,她離開以後,他還會信守承諾嗎,不下令全國通緝將她殺掉解氣便萬幸了。

心口悶痛起來,她趕緊收攝了心神,不敢再想,但依舊睡不着。

又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他微微輾轉的聲音。

她下意識將被~褥掀開了些許,一看,滿室已經昏暗下來,桌上油燈沒有完全熄滅,幾滴油星子,一簇薄火苗。

她有些發怔,目光收回之際,卻被地上炯炯的眸光糾住。

被~褥半蓋,上官驚鴻緊緊盯着她。

眸光深而灼。

她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慌亂,抗拒,將被子矇頭一蓋,快快轉過身。

耳邊又是他輾側翻身的聲音。

怎麼老是輾轉,那樣傷口不疼嗎?

她突然想起,剛纔疏疏一眼,他身下似乎只墊着幾件袍子……那是剛纔翹振寧命人送過來的替換衣服。

只送來兩牀被~褥,他又拿什麼打地鋪?

她自嘲一笑,爲什麼離開反而容易?這樣的對面,還是不希望他受罪,總歸是一張白紙的人,也算是另一個人了。雖說,她曾考慮等他好了再離開,但若他是以前的他,她明白,她絕不可能這樣和他共處一室,她會立刻離開。

心裡微吁了口氣,到底還是掀了被子,坐起來,道:“你上來睡吧,我睡你那裡。”

“不,我睡這邊就好。”上官驚鴻立刻打斷了她,甚至微微沉了聲音。

她閉了閉眼,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輕聲問出來,“沒有了記憶是什麼感覺?會害怕嗎?”

“不會,現在和你在一起很好。”

聲音低沉傳來,她心裡微微一緊,覺得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有點好笑,更多的卻是澀然……他當真把小姐和長工的故事當了真嗎?在故事裡,長工愛上了小姐?還是說,他以前慣對他其他的女人說***的話,現在即使失憶了,說起來也還能毫不費力,就像他是極認真的樣子。

她重新躺下,用被子將自己裹個嚴實。

他不接受她的好意便罷,無論如何她說不出和他同睡一榻的話。

*****

然而,累歸累,卻總是睡不着,很快便到她輾轉反側了。

她心裡煩~躁,竟突然生了個念頭,想不顧一切離開這個屋子,離開這裡!

她終於明白,原來她還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榻上卻突然一陷,她一驚,被子已被人掀開,“翹楚,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上官驚鴻坐在榻邊,微微皺眉看着她,神色有些緊張,很自然的便伸手過來撫住她的額發。

她伸手用力一格,坐起身來,沉聲道:“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開。”

他被她一斥,眸光暗了暗,咬了咬牙,似想站起來,末了,卻盯着她,輕聲道:“我坐在這裡,你睡着了我就走開。”

她咬牙道:“滾。”

女子的聲音有絲尖銳,昏暗的燈火裡,上官驚鴻清清楚楚看到翹楚眼裡複雜抗拒的光芒,尖尖的刺過來。

是,他的記憶是空白的,但什麼長工和小姐的故事,他不信!

胸~腔裡,薄薄的怒氣迅速被她調出,他一聲冷笑,幾乎便要站起走開……手剛纔被她揮開,落到被子上,她的手就在旁邊,無意識的貼靠着他的,只是不經意的肌膚相接,他竟無法從這單薄的溫度裡抽離,這時,他只想抱她,吻她,碰她!

2011-4-28 23:07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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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樓

210 你不必懂我——長工不可以(3)

手卻規矩的定在那裡,沒有動。

交面而坐,他冷冷看着自己的手,她右手旁邊自己的右手。

他受傷了又怎麼樣,他若要用強,她根本便不能抵他抗他。

不是不能,卻是不敢。

渴可笑了,他不敢。

記不起和她之間的往事了。

可是,當她撩着長長的裙襬,白了臉頰奔入醫廬,嘴裡喊着“呂先生,我答應你”的時候,他醒來之後心裡所有的陌生空寞一下褪盡……

接當時,她眼裡的倉惶和悲慟,讓他來不及哀悼這塵封了的記憶,來不及迷茫,只想讓她不再傷。若他也模糊糊塗,怎麼去守這“蹺出家門的小姐”?

他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會有這股強~烈的感覺,他不知道她要答應呂宋什麼,他只知道,他絕不會讓她答應!他只知道,他想和她在一起!

她這樣待他,是因爲心裡那個人罷,她說過她心裡有人了。

他不會讓她去愛別人,不會!不可以!

但現在,她也像剛纔那樣,臉色蒼白,於是,他再也沒有辦法,去做讓她傷慟的事。他咬牙站起,淡淡道,好,我出去睡。

*****

他已經是另一個人了,這樣不過份嗎。

貪、嗔、癡、慢、疑,原來,她始終看不清。

翹楚緊閉上眼睛,耳邊聽得屋門重開重合的聲音,她想將他喊住,心~胸卻驀地一悶,立時絞痛起來。

剛纔便有過徵兆。

是她的心疾發作,還是上官驚鴻或翹眉的毒?

還在睿王府的時候,服過心蓮和上官驚鴻的藥,心疾雖永不可解,但發作的次數尚好。

她突然想起翹眉說過的話,翹眉說,會定期給她解藥。

她還沒拿過翹眉的藥,現在到發作的時間了嗎?

就像無數蟲子利刃啃剜着心臟,她無力抵抗,只能任着腐蝕,她撫住心口,在榻上翻滾起來……

*****

上官驚鴻在門階坐下,看着天上月華星光,下意識往懷裡摸去。

東西摸了出來,眼梢懶懶一裹掌心。

是隻玉笛子。

你是不是還是這樣不在乎……陌生又熟悉的詞曲在腦裡浮起,他自嘲一笑,將笛子湊到嘴邊,卻聽得痛苦呻~吟的聲音從背後屋裡傳來,他一掀開衣襬,立即起身推門而入。

階下,玉笛翻宕跌滾。

*****

屋內,入眼的情景,幾乎將他震得心膽俱裂。翹楚一臉痛苦,雙脣之間一片血紅,在榻上蠕動着。

……

眼前昏黑,視線朦朦朧朧,翹楚有些辨不清將她緊緊抱進懷裡的是誰。

心上劇痛像潮水一般涌過,將她蓋得喘不過氣來。

生死茫茫,死前是否就是這樣一個模樣。

她下意識抓向將她抱住的男人的領襟。

她張口想去喚誰的名字,又突然想起秦歌有林羽,上官驚鴻有清苓。

她怔怔凝着眼前的男人,看他雙眸銳清,眼梢眉角卻都是驚痛、沉慟,長髮如墨玉帶飄飄,她突然清醒了一些,那是她的丈夫上官驚鴻。

他們行過禮,也曾同睡在一張牀~上。

較之郎霖鈴,她也是他的妻子。

較之沈清苓,她纔是他的妻子。

陰差也好,陽錯也罷,不管誰質疑她插進他的愛情,不管他心裡的是不是她,她是他的妻子。

她心裡疼痛,冷汗涔涔,一時忘了身在哪裡,只是下意識想,若她熬不過今晚,她是不是也可以自~私一回。

“翹楚,告訴我,你怎麼了,哪裡疼?”

挾着驚怒的聲音拍打着她的耳骨,心頭那些刺骨的過往那些恨陡然沉了下去,她不願花費脣舌去回答,疼痛讓她每說一個字的艱難,她只是偎進他懷裡,低低道:“你今晚陪一陪我,別到郎霖鈴那裡去,也不要假裝在我這裡過夜,卻是爲了去見沈清苓。”

綿密的吻混着粗重的鼻息落在她的額、眼,她被男人收勒在懷裡,強勁的雙臂將她的身子幾乎都嵌入他的懷裡。

她聽到低沉咬牙的聲音傳來,“翹楚,那人既如此待你,你爲何還惦記着他,我陪着你不好嗎?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們在一起,沒有別人,好不好?”

他的牙關甚至輕輕作響,那是怒急痛到極點的悲憤,翹楚心頭一震,全然清醒過來,怔怔看着抱着自己的青年。

突然,他將她攔腰抱起,他血紅着眼,模樣有絲扭曲猙獰,深深吻着她的脣,輕聲道:“我現在就帶你去找族主,你忍一下,很快就會好起來……”

她苦笑,道:“他救不了我,若雪公主帶我進來的時候說過,這裡只有呂先生能治人,族主術法雖強,卻不會救人,莫忘了你也是呂先生救的。”

上官驚鴻神色大變,將她放回榻上,勾腳就踢翻了榻邊一把小凳。

他的醫術也被封住了嗎?她心裡一片絕望,看他背後又沁出一片血跡再恨也抵不過此時的感覺,心口痛着,又爲他疼着。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他立刻回握住她。

她說,“傷口又裂開了,你去去包紮一下。”

他卻似沒有聽見一樣,看也沒看,又將她抱起,低聲道,“我們還是去找族主,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翹楚看他堅定的對她說着,自己眉宇卻都是明知故說的狂亂,心裡一慟,伸手攬住他的頭頸,輕輕吻上他的薄脣。

211 你不必懂我(9)

他眸光暗了暗,隨即勾過她的脣舌吮住,她只是輕輕印着他的脣,他卻那麼用力,將她的脣瓣吮吸得麻痛,將她嘴裡的血沫都捲到自己的嘴裡去。

怕自己有事,她沒有迴避,反摟緊他的頭頸,微微迴應着。

好像這是第一次,兩個人這樣毫無嫌隙。

他越來越激~烈,她顫抖着承受着,很快呼吸急促,在她想將他稍稍推開的時候,他已經先離了她的脣,將頭重重抵到她的額上,眼眸暗得像一道颶漩,要將她的一切吞噬不剩,他低沉着聲音說:翹楚,翹楚。

渴“我不會讓你有事,我會守着你。”他慢慢放輕了聲音,在她微腫的脣上輕輕一啄,將她的身子託了託。

她看到他眼裡的堅毅和執拗,這是以前她從沒在他眼裡看過的。這一下,她有種感覺,她確實是被他深深愛着。

她不知道沒有了記憶的他爲什麼會愛上她。

接可她知道,這不是真的,它是假的。

鏡花水月。

她將頭抵靠在他急促起伏的胸~膛上,他大步朝門口走去,她心口麻麻的,神識開始有些模糊,她略有些貪婪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那淡淡的藥香,終於微微顫聲止住了他,“我有事和你說。”

他親了親她汗溼的額,腳步不停,“乖,一會再說。”

眼看他便要踏出門階,她伸手緊緊箍住他的衣衫,低抵笑道:“你自己考慮……是要留在這裡,還是出去,其實……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不好,山中不知年月,沒有勾心鬥角,不累,如果出去,就去……朝歌,你最親……最愛的人,都在那裡,去睿王府……睿王府……”

“我哪裡都不去,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不想對她發怒,但聽她話裡的訣別意味,上官驚鴻又驚又疼,心頭火起,沉着聲音狠狠斥在翹楚耳邊。

卻見她疲倦地合上眼睛,昏倒在他懷裡。

他一駭,抑住滿心瘋長的疼痛,極快地低頭鼻尖觸過她的鼻端……

一些東西隨之濤般在腦裡涌過,眼前,月朗星爍,他抱緊她,腳步一拐,往屋裡走去。

*****

一些煙燻塵霧,輕輕惹惹的刮打在眼皮上,身前是一片冰涼濡溼,刺腥的氣味撲粘在鼻上,輕輕打了個噴嚏,只聽得一道灼啞的聲音在身前、耳邊:翹楚。

翹楚慢慢睜開眼睛,看清眼前境況,愣了愣,上官驚鴻他到底在做什麼。

牆側高高的藥櫃,到處的筲箕、爐子,這裡是藥房吧。

前面,上官驚鴻在搗弄着藥材……杵子,瓶瓶罐罐盅盅。

此時,側過臉來,用力的捱上她的臉。

“再睡一下罷,等一下還有一帖藥,對了,小姐,我以前不僅是長工,還是你家大夫吧。”

他輕聲問着,有幾分揶揄意味。

他……她心情一激盪,他記起他的一身宛如大國手一般的醫術了?!

眸光落到二人身上,卻隨即微微怔住,沒了話。

兩人此時……

他將廳上一張雲石茶几搬進了藥房,這東西比不上長榻長寬,卻也長寬足夠,

他竟用腰帶將她縛在他背上,似嫌腰帶不牢,又撕破了幾件衣服,一圈一圈,一卷一卷,將她和他緊縛在一起。

他坐在茶几邊沿,她的上半身貼伏在在他身上,下半身被置在茶几上……

她身前的濡溼,是他背脊傷口滲出的血水。

他包紮過了嗎?

是啊,即使包紮過,這樣被深壓着,又怎能好?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她脫口而出。

她自認不笨,但有時一急,說起來的話也是含糊不清的,這時又是如此,她說完,不由得有絲輕惱。

他一邊低頭解着兩人之間的束縛,一邊答她,“我要研藥,放你在榻上,茶几上,我必定會分心,只有這樣,我才能時時刻刻感覺到你的的脈搏和體溫,知道你的情況。”

他的話無甚波瀾起伏,平平實實裡挾着一股徹夜未眠的沙啞,她卻驀然怔住,心裡怦怦跳得激~烈。

那激~烈裡已不復昏厥前的痛苦。

嗯,翹眉的“分期”解藥還沒拿到,他知道她中毒,爲她從翹眉那裡盜取了毒藥,花園裡盜藥的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是秦冬凝吧,她當時距離他們不遠,隱約看到秦冬凝手上一顆梅花小痣。

只是憶及這樣的盜技,又怎麼會在她和四大,美人來朝歌的路上被他們竊了錢財呢?

若非那天在圍場營帳看到秦冬凝易容成碧水端食物過來,看到她未經化妝手上那顆痣,她還一直不知道。

上官驚鴻的城府這麼深。

爲了讓她當他的妃子來迷惑皇帝,他花了多少功夫。

這樣的男人其實真的很可怕。

她苦笑搖頭,他本和她說好圍場回去以後給她研製解藥……現在,他研製出來了嗎?

不管他已經將解藥研製出來,還是說只是給她服了止痛的藥,這一晚,他爲她做的……

他骨子裡的脾性還是往日的上官驚鴻,卻又確確實實不再是他了。

他愛她,她知道,除非她是傻子。

她驚顫不安失神的想着,身子已被他抱攬到前面的腿上,她被安置進他的懷裡,他的脣舌捲上她的耳垂,他說,翹楚,你嫁我,我們成親好不好。

2011-4-29 12:45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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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樓

212 你不必懂我(10)

翹楚從沒想過,上官驚鴻會向她求婚。

此時,她知道,在他看來,她的模樣必定呆滯。若說剛纔,她感覺到自己心跳怦然,現在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大病初癒,腦子彷彿還在含糊之中,卻彷彿又光芒一乍,想到一些什麼東西。

人是棋,天是盤,子外盤沿,不知誰執子佈局誰笑談落索。

渴彷彿是一盤下至半酣的棋,從墜崖起,這盤棋卻像被人粹然推翻了棋盤,於是,那些棋子,有的落了一地,有的被封在玲瓏局中。

崖上,崖下。

崖上的人們,崖下的他們。

接以前看天龍總不明白,區區一個虛竹爲什麼輕易就能將那個困陷無數才智之士的玲瓏棋局袖手解開。

現在,她也許懂了。

不識廬山面,只緣身在彼;難解玲瓏局,只因人陷此。

從墜崖起,從知他失憶起,他們進入一個美麗安靜的地方,也陷入了一場迷霧之中,他似乎變了,她也一樣。

他的心變小了,於是在他眼中,她被放大了?

心小,哪怕擁有得少,看到的東西都會大;心大,縱使擁有再多,看到的東西還是小。

在這裡,沒有了權柄之爭,沒有了各式各樣的女人,只有她,所以,他愛上了她?

便像人世中,一些男人貧匱時,可能很愛你,在他權或貴以後,卻舍你而去,因爲他有了其他,你便變小了,於是從唯一變成了之一。此時,她面對的情境不過是恰好反過來,之一變唯一,總逃不開那個道理。

還是說,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樣,他確實愛她,他本來就愛她。在他心底裡,其實有她,其實愛着她,這時褪盡所有繁華,他沒有了記憶,反是最真實的?

但這怎麼可能?他不是一直愛着沈清苓嗎?

她看不透。

而她,也變了。

貪嗔癡慢疑,莫說人世五毒,單是一個嗔,她便堪不破。

她對着白紙的他動了怒氣,又在以爲的生死關頭裡,放不下他,吻了他。

她不知道他因何而變,但她還是懂她自己的。

來去不過是一個情字。

問情,真的別問。

她說不哭,還是哭了,她說不愛,明白自己也是可以離開他的,心裡還是念。

在和白紙的他相處的時候,她怕自己重新愛上他,所以她嗔她怒,那怒氣是給他,更是給自己,恨自己的不爭。可惜,生死一刻,終於,她還是無法割捨,面對爲輕裝堅定安慰她的他,她忍不住吻住他。

因爲,他到底追她至此,隨她崖落護她不受巖獸傷害。

原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果然不是生死。

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暫時不必死,她該怎麼辦?

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卻可笑的想答應他,明明知道不該。

確實不該。

他和她面前的路,在這隔絕的世界裡,變得撲簌迷離起來,她看不清,最後最怕騙了自己又傷了他。

終於,她岔開了話題,低聲道:“我嘴裡苦苦的,你剛纔是不是給我服過藥,我身上的毒你解了嗎?”

上官驚鴻似乎微微一怔,混着溼熱之氣的脣卻沒有離開她耳朵,“若不是你非要自稱自己是個千金小姐,我倒懷疑你是個汪洋大盜,十足的江湖人,這身子不幹別的,都用來種毒了,林林總總的毒全部混在一起!”

他說着冷笑,語氣有些沉了,剛纔求婚的溫柔消失得無影無蹤,像生了極大的怒氣卻又不得不重重壓抑着,“若找不到根治之法,若找不到根治之法,你……我一定會想出辦法治你!”

他咬牙說着又驀地語鋒一轉,她有些好笑,說道:“還有最多二三年的時間罷,你以前便最愛罵我,說我是短命鬼……”

她說着微微頓住,隨後輕輕笑了笑。

上官驚鴻卻驀地怔住!剛纔被她故意岔開話匣的不悅,說起她身子狀況的沉痛,所有感覺頓時全部消失,只剩下一腔驚愕,他曾這樣說過她?

看着她淺笑盈盈卻含着深傷的眉眼,他心裡一疼,咬緊牙,那種話他真的說過嗎?

在她昏倒在他懷裡一瞬,他的記憶仍舊空白,但數不清的藥名,症候,救治方法便像水一般涌進腦裡,彷彿那些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這時,看她微微垂下眸,他略有些急~躁地勾起她的臉,不由分說便吻了上去。

她脣上還混有草藥的甘苦,他卻不覺苦,本來,她之前昏睡,也是他口哺給她喂的藥……那些剛纔自己研製出來的藥,他自己親口試過,纔敢給她服食。

她不會知道,在他將暫時止痛的藥給製出來的時候,他有多麼的欣喜若~狂,那些喜悅卻在一診她身子的時候,統統消失不見。

她的脈相,確確切切說明了她的命弱。

他不會讓她離開他,他一定會想法將她徹底治癒,哪怕付出什麼代價!他重重想着,心裡卻苦澀不安,恨怒重重,狠狠吻住她,想借她的身~體,她現在就在他懷裡這種盈實來趕走心底陌生的恐懼。

翹楚一聲嬰寧,只覺腰上一緊,脣已被銜住,牙關被男人的舌頭撬頂開,他挑起她的舌一下重過一下攪動粗~纏着,她的呼吸幾乎要被他全部奪走,她忍不住去推打他,他卻單手托起她的臀身,將她抱得更緊,衣領被他的手重重挑開……

2011-4-29 12:45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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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樓

213 你不必懂我(11)

極快的,她被他推倒在茶几上,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裡,透過肚兜握上她的柔軟,重重捏揉,他粗急地吻着她的頸項。

但他很快頓了頓,這隨後又分明是帶了溫柔的,他一手撐在她肩骨之上,仔細的撫弄着她的身子,兩指挾着她的ru首開始或輕或重的按壓,嘴銜着另一側蓓蕾,細細卷吻住慢慢用力,挑起她一身的酥麻,火熱並顫抖。

“驚鴻,不要,不……”

“不要……”

渴她退縮着,卻又矛盾的急吟着,想起那晚他的用強,她頓時驚戰起來,而且,他身上的傷雖說經呂宋料理過,死不了,但還重着呢,他真是瘋了!

她推諉着他,卻又不敢大用力,怕碰到他的傷口,這讓人張惶失措的境況,她快急瘋!

焉知上官驚鴻的境況比她更糟糕多倍……

接上官驚鴻沒有記憶,卻在侵上翹楚身子一瞬,便清楚感覺到,他以前必定有過女人,但卻從來沒有遇到這種失措的情況,他身上還劇烈痛着,卻迫切的想佔有她,但除去初始推倒她那下的狂亂,之後,他只想溫柔對她。

他知道她一直對他有着防備,並且她還不是他的妻子,他不該這樣對她!

然而,他心裡顧慮着她的感覺,卻又忍不住想要她,眼前,她被他挑敞開的外袍下那身細白美麗的肌膚,那恰盈一握的豐盈,那綻放在寶藍肚兜下的堅挺茱萏,無一不激起他所有情~欲。

情愫和欲~望。

——他想要她,他只想要她。

心裡有道聲音在一遍遍說,卻又突然看到一個奇怪景象,虛空中,一個身穿雪白長袍的男子靜靜看着他,男子額間硃砂殷紅,眉如山,眸含明慧,向着他輕輕搖頭,脣角一抹是譏,是嘲,是笑,是鞥的是訣,是絕。

似乎在說:她不是你該喜歡的。

你不該對任何人動情。

不該。

若我就要她呢?他冷笑着,心裡一剎竟涌上一股巨大的殺意:誰阻他和她一起,他就殺誰!

他冷冷盯着那個男人,卻見後者重重閉眼拂袖一笑,笑輕眉重。

他突然發現,那男子竟有着和自己一樣的容貌。

他一震,男子已消失不見,似乎只是他心裡的幻影,撞入眼眸的是茶几上翹楚美麗的身~體,她半閉着眼,眸中波光緩緩而流,容顏楚楚。

他慮她恨他,咬牙想住手,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再次重重吻上她已被他吻得微腫的櫻脣。

*****

被堵住口舌,話被迫嚥下,身下衣裙被拉高,褒褲被上官驚鴻修長的手指拂過,翹楚身子猛地一戰,一咬牙,用力推他,不再顧忌他的傷。

他不及防,身子向旁邊一側,她的口舌一得自由,即道:“上官驚鴻,別逼我恨你。”

她說着不由得苦笑,她的聲音竟被他撫弄得嬌~媚起來,聽去沙沙啞啞的,哪有一分狠厲。

——別逼我恨你。

常笑書上這麼說,今日笑自己。

他們不可以!否則,他們以後的債帳該怎麼算。

除非他永遠不恢復記憶,一旦恢復記憶,他有家室郎霖鈴,還有最愛的女人沈清苓!

上官驚鴻猛地一震,他暗着眸,深沉灼熱的盯着她,盯緊她,卻終於慢慢從她身上起來,將她已被他掀起的肚兜緩緩拉下,握拳抹平,將她的衣袍仔細攏好,又彎腰替她將裙上細帶繫上。

“以後,莫再這樣待我,你知我心裡有人。你的問題我回答你,我不會嫁給你。你若不願,以後咱們就各走各路,我不是你的什麼小姐,你也不再是我家中長工。”她一手握住自己的衣襟,又啞聲補充道。

上官驚鴻慢慢站起身來,眼瞼微垂,淡淡道:“我知你心裡有人,但你對我有感覺,否則,你昨晚不會……”

他說着伸手輕輕擦過自己的嘴角,也微微冷了聲音,“我不會走,你願意我當你的長工我就當你的長工,隨你喜歡。”

她心裡一慟,目光散亂,無意識的落到自己的腳上……剛纔兩人糾~纏~激~烈,她的繡鞋也掉了……她昨晚脫鞋上榻,醒來身上齊整,是他後來替她穿上鞋子的吧。

他隨着她的目光,隨即半蹲下來,握住她的腳,給她穿上鞋子。

她像觸到什麼燙熱東西,慌忙從他手裡掙脫,起來便要走出藥房。

“你去睡一下罷,藥一好我便喚你,昨晚給你服的是止痛的藥,現下這帖固本培元,對你的身子有好處。你身上中的毒,我已仔細診過,絕顏丹倒不急,寒蘭的毒,呂宋這裡藥草極多,我過些天就能煉出解藥。便剩下這種定期發作的毒,製毒的人是高手,這毒用了多種毒物來煉,我要拿到毒藥,才能知道準確成份,配藥給你解毒。但止痛和調養身子的藥我現在就能配,只等你的身子養好一些,我就帶你離開這裡,你告訴我你是如何中的毒,我會讓給你下毒的人交出解藥,或者從那人手裡拿下毒藥調配解藥。你不必害怕,你身上至少有兩顆百草丸的份量吊着命,而且……我會一直陪着你。”

背後,他淡淡說,酌字條理清楚。

翹楚卻驀地一震,她知道,他說的那種定期發作的毒,就是翹眉給她服的毒,那毒一定是從“鳳清大妃”那裡拿的。他其實已經替她從翹眉身上竊下了毒藥,毒藥就放在睿王府裡,他不過是沒了記憶不記得了,但兩顆百草丸?

2011-4-29 12:45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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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樓

214 你不必懂我(12)

兩顆百草丸……

可是,她只吃了夏王的一顆百草丸,她身~體裡應該只有一顆,怎麼會是兩顆?

還有一顆是誰給她吃的?

會是上官驚鴻嗎?

渴可是,那是沒有失憶的他,怎麼會?

嗯,剛纔他到底沒提她的心疾……他其實也治不了吧。

她一腹驚疑苦澀,慢慢走向廳堂。

接躺回榻上,她突然又低叫一聲,猛地紮起身來,上官驚鴻迅速走了出來,聲音有些急峻,“翹楚,哪裡見不適了?”

翹楚暗罵了自己一句,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一驚一乍,趕忙搖搖頭,指了指半空。

“鳳清大妃”說過,這裡的寒暑和外面的世界一樣,但卻只有夜沒有日。

但這時,屋裡一片明亮,分明是白日。

她現在才發現,不過是醒來一刻,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又習慣了外面世界的日夜有序,纔會忘了這茬。

可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驚鴻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她說什麼,他卻並不在乎,“嗯”了聲,肩膀一聳,就轉身走向藥房。大有幾分往日酷拽的模樣。他半絲驚訝也沒有,看來他早便發覺了。

剛纔兩人差點便……她從藥房裡快走了出來,這時一看他身上,心裡不是滋味,低聲喚住了他。

上官驚鴻站住側身,淡淡看向她。

她眼梢一攏就昨晚呂宋擱在榻側小几的藥箱,藥箱未蓋……她抿了抿脣,說,“你過來一下吧。”

上官驚鴻眉峰微微一劃,倒沒有猶豫,很快走了過來。

她輕咳一聲,“你……衣服脫一下,我幫你包紮一下。”

她心裡尷尬,終於明白,人爲什麼有事無事都咳嗽。

上官驚鴻一怔,嘴角揚了揚,“嗯”了聲,便動手脫開外袍。

這“嗯”的一聲比剛纔要響亮許多,她不禁笑了笑,打開藥箱,正想往裡面拿紗布,目光隨即被箱中一本小札吸引住,一下想起很久以前,琳琅給她看過的小札,雖然兩者模樣並不相似。

她有些奇怪,這小札應該是呂宋的吧,小札不奇怪,但放在藥箱裡卻似乎有些不般配。

她不禁動了想拿出來一看的念頭,將紗布揀出來,心想替他包紮完就看看這東西。手剛朝他背上摸去,卻聽得敲門的聲音從院子外面傳來。

二人一怔。上官驚鴻隨即沒了事似的,並不動彈,反問得理所當然,“包紮……怎麼還不動手?”

“上官驚鴻,有人在外面敲門。”她不得不提醒他。

上官驚鴻略一點頭,算是答了她的話,又道:“好了,繼續包紮吧。”

她一愣,一時又好氣又好笑,又提了一遍,“有人敲門,你先去開門。”

上官驚鴻微微哼了聲,有些不情願地慢吞吞的站起來,將脫在榻上的長袍套上,她眼尖,隨即也站了起來,拉住他,“等一下,”

上官驚鴻皺眉盯着她,她又抿了抿脣,才趕緊踮起腳,手背往他嘴巴擦去。

他們剛纔……他那個勁道,她脣上的口紅,都到了他的雙脣上。

上官驚鴻似乎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從剛纔涼到現在的眉眼微微一彎。她又連忙從榻上拿過長袍,伺候他穿上。

“好了。”她身高矮他一截,遂拍了拍他的手臂,他卻突然俯身在她脣上輕啄了一下,才轉過身。

她撫住脣,臉頰熱熱的,心想,他倒還真沒將她的話聽在耳中,又或者說,按他的理解是,不做那事就行,這種不算什麼……他這算什麼,她好不容易擦乾淨了……幸好,她嘴上的口紅也早不剩什麼了……

……

門開了,進來了不少人。

翹楚早離了榻,站在廳中。

來的卻是靈族族主“翹振寧”,“鳳清大妃”,若雪,幾個在靈族長老,七八名侍從丫鬟打扮的男女,又另有一雙壯年男女,兩對年輕夫妻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看模樣這幾個人似乎是一家子。

院門外站了很多天人,翹楚心想,雖非傳說中那些術法高深的天神,倒是慈悲熱心。

“翹振寧”夫婦關切地問了兩人的情況,翹楚不用忙,也不用費心應答。上官驚鴻雖沒了記憶,卻也僅僅是沒了記憶,待人接物,絕對是皇子的範。何況他曾經還是朝歌裡那個最腹黑城府的皇八子睿王,失了憶也一樣,在她面前是一套,在人前又是一套,翩翩風骨,應答儀禮,說多蒙族主援手云云……

若雪若有若無的淡淡看了他好幾次,每次,他都輕輕頷首回禮,一次不漏。

翹楚微微一怔。

這時,“翹振寧”眸光一動,問道:“這怎不見呂先生?”

語氣有幾分迫切。

若雪卻像發現了什麼怪奇的事似的,一指屋角,蹙眉道:“這不是父主送的兩張榻子嗎?怎麼成了這個模樣?”

這些天抑鬱,聽得若雪問話,翹楚卻差點沒笑出來。

教若雪一指,衆人也朝屋角一堆不破木看去,表示驚疑。

上官驚鴻眼梢睇了睇她,她橫了回去,他弄壞的,讓她來答,想也別想!

上官驚鴻一聲輕咳,淡淡道:“哦,那是呂先生放那裡的,他昨晚不知拿來做什麼了,我們一個沒看見,就成了這個樣子。”

“那昨晚你們怎麼睡?”若雪目光閃了閃,似乎隨之也覺得這是個唐突的問題,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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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你不必懂我(13)

上節bug:上官驚鴻微微哼了聲,有些不情願地慢吞吞的站起來,將脫在榻上的長袍套上……

改爲:上官驚鴻微微哼了聲,有些不情願地慢吞吞的站起來,(刪:將脫在榻上的長袍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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翹楚心想,可以從上官驚鴻身上學到兩招厚黑,一是面不紅耳不赤的嫁禍,一是笑而不答。

渴呂宋不在這裡,名聲一下被毀,成了“怪人”,倒難爲幾個靈族說,“這榻子倒不知教呂先生髮現了什麼用處。”

而若雪的問題,上官驚鴻只是淡淡而笑,沒有人答話,自然不會有人再問。

“翹振寧”面色一凝,“公子說呂先生出門了?”

接“他可有說下到哪裡去,什麼時候回?”“鳳清大妃”語氣也是凝重。

翹楚一凜,衆人今日過來,一爲他們,一必定也是爲呂宋,但他們找呂宋如此之急是爲了什麼?

旁邊,上官驚鴻也問出她心中疑慮。

那對壯年夫妻已變了臉色,他們身旁其中一對年輕夫妻同時急道:“這平兒的病可怎麼辦纔好?他先天有腦疾,呂先生開了藥烹喝了些年,已經見好了,我們也以爲好了,哪知今日又喊起疼來……”

“便是,這公主也是昨日才從宮殿裡甦醒過來,昨日又遇上諸多事宜,本想今日過來讓呂先生一併診診看看,哪知道先生卻又不在。”

一個長老嘆了口氣,他說着又對那對壯年夫妻中的男人道:“紀書記官莫急,興許呂先生只是外出採藥去了,很快便回。”

翹楚看了看那被其中一對年輕夫妻緊擁着的孩子,眼底昏黑,臉色有些蒼白,想天人不顯年歲,那對壯年夫妻約莫便是這孩子的祖父母,這兩對年輕夫婦便是孩子的父母和叔嬸。

聽長老喚那壯年男子爲書記官,見他又與“翹振寧”等同行,想必在族中地位不小,她心裡隨即又一陣疑慮:長老說,若雪公主昨日才甦醒過來,這話什麼意思?

這時,若雪也微嘆了口氣,道:“我倒是小事,平兒的病卻是麻煩。”

翹楚看那孩子腦瓜直往父母叔嬸懷裡蹭,模樣乖巧,卻又呲牙咧嘴的,只他頭疼不輕,雖然不知他實際年歲……畢竟天人的年歲和尋常人不同,但僅看模樣,年歲尚小,一臉稚色,想來實際年歲也不大。

又聽得旁邊上官驚鴻和“翹振寧”寒暄,隱隱有送客之意,他語氣委婉,“翹振寧”又知他身~體情況,已道:“我等先回,上官公子和翹小姐先行再好好歇上數天,待公子病癒,我再設宴宴請公子和小姐到宮裡吃酒歌樂一番,以謝對小女相救之恩。”

“鳳清大妃”笑道:“呂先生平日三餐一宿簡單,公子有傷在身,小姐出身大戶,想來還是需要些人幫忙料理的,從宮裡帶了些奴僕過來,公子和小姐看着順目的留下來做打點好了。”

上官驚一揖作謝。

翹楚看若雪微微笑着站在一旁,心裡有幾分明白,這未必不是若雪的主意,倒是怕她這個千金小姐不會照顧,指派了人過來。

心中不禁一笑,上官驚鴻呵。

若雪看了上官驚鴻一眼,輕聲道:“公子保重,來日宴聚。”

她說着又向翹楚彎腰一福,“翹小姐也務必保重,來日宴聚。”

堂堂一個靈族公主,這禮可不小,敲楚連忙還禮,並謝了若雪。

上官驚鴻也頷首相謝了。

衆人走出。

翹楚看平兒模樣,心有不忍,突想起上官驚鴻也是一身醫術,旁邊,上官驚鴻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狠狠白了她一眼,她已經出聲,“族主,紀書記官,我家長工也懂些醫理,平兒……不若讓他看看?”

衆人聞言,都是一片驚異,有些不敢置信,這昨日還重傷的男人竟能救治人,“翹振寧”微微驚疑出聲,“上官公子,這……”

那紀書記官夫妻倒是一時像抓到了什麼希望似的,臉上漸漸透出絲喜悅來。

翹楚頭皮有些發麻,上官驚鴻眼梢一直狠狠攏着她,這時聽得“翹振寧”問話,朝他微微一笑,又對衆人略一點頭,道:“請族主和各位稍等驚鴻片刻。”

他說着,當着衆人的面,突然一把將她拽進藥房。

他快速將門關上,將她抵在門板上,淡淡盯着她。

她回橫他,“你不去救人,帶我進來作什麼?”

話雖如此,卻也有幾分心虛,畢竟上管驚鴻逐客也並不是不對,他身傷未愈,需要休息……

但那孩子……她微微放軟了聲音,“上官驚鴻,你便幫幫那孩子吧。”

上官驚鴻似笑非笑道:“你倒知道我便一定能救?”

她一窒,上官驚鴻突然微微俯身到她耳邊,輕聲道:“要我救也行,小姐,今晚,咱們一起睡,你承還是不承?承,我便救,不承,便罷。”

翹楚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卻緊緊盯着她,嘴角微彎,笑得似是而非,她卻知道,他並非說笑,末了,她咬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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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你不必懂我(14)

“等一下。”

翹楚看上官驚鴻眼眸深了深,嘴角笑紋也跟着深了深,伸手拉住了他。

上官驚鴻幾乎是立即反握住她的手。

記憶中,多少次,他這樣握住她的手,只要她伸出手去。

渴似乎,只要她伸出手去。

似乎,只要誰進,誰也進。

可惜,一百步的故事終究不能用到他們之間去。

接翹楚看着交疊的兩手,上官驚鴻的手將她的全部綿綿密密的包裹在手心裡,一個人,手心的溫度,外露的肌膚裡,手心是最暖的,一時微微發怔。

上官驚鴻重重按住她的手,聲音有些低沉,“你想反悔?”

她回過神來,“不,我不悔。”

上官驚鴻這才稍鬆輕了她的手,微微哼了聲。

此時,山中冬寒,日子平中淡,一句戲言似玩笑,你信手拈來,我隨意和。後來,臨高位,眺四海,不悔這個二字,卻成了他每晚的憶和狂。

“晚上,只能是……睡覺。”她白了他一眼。

上官驚鴻不惱反笑,“當然是睡覺……不然你還想做些什麼?”

翹楚一窒,朝他肩上狠狠擂了一拳。

“翹楚,若你還想做點其他什麼也不是不行,我是你的長工,只能從命。”上官驚鴻快速握住她的拳頭,輕輕一吻,才放了。

翹楚撫住被吻過的手,又是一臉微熱,心裡卻愈發凝重起來,怕自己心裡的鎖終究會跌落。擡頭間,看他沒有開門出去,反向房中藥櫃走去,又有些奇怪。

*****

她又在上官驚鴻身上學了一招,裝模作樣。

誰知道這人在藥櫃中揀的藥材有沒有用,但最起碼這樣走出去絕不突兀,看着她這個小姐手裡拿着一包藥材,誰也不會去想他們在藥房裡做了什麼。當然,二人確實也是什麼都沒做。

她將藥材放到桌上,一邊,上官驚鴻也不解釋什麼,說自己會醫,徑自讓平兒坐下,替他號起脈來,幾乎是一觸平兒脈搏,他已撤了手,改按到平兒頭上,問他痛不痛,他連按了數處,每處,平兒豆皺着小臉說痛,他略一頷首,又向站在旁邊的平兒祖父母、父母詢問起來。

自剛纔見面,衆人看這個男人袍上還沁着新血,身上狼狽,此時看他望聞問切,流暢揮灑,都暗暗稱奇,平兒祖父母更是不敢怠慢,雖是靈族要員,但此時關係到寶貝孫兒,立即便畢恭畢敬答了。

這時,翹楚看到若雪輕喚了一聲母親。

她來不及細想,只見上官驚鴻突然折回藥房,須頃,又拿了一包藥材出來,將之前她拿出來的藥材一起交到紀書記官手上,說,雖久未發作,但孩子實際餘患未清,不該如此快便止了藥。將兩包藥分開煎服,每包藥裡各有十帖藥,每日一帖。藥房裡備用藥草有限,不能多開,但十天之後,估摸呂先生也回來了。

男子語氣淡淡,卻吩說仔細,一字一句,和呂宋一樣,隱隱自有一股威懾之氣,教人無可置疑。較呂宋不同的是,衆人親見其醫術,心裡早有服信之念,這個男人卻是生於眉眼,渲於言行。

至此,雖未服藥,紀書記官一家對上官驚鴻的話卻大是信服,各人誠懇拜謝了去。“翹振寧”伸手一拍上官驚鴻肩膀,讚道:“公子少年英雄,說什麼也不像一介長工哪!”

這話聽似讚歎,翹楚看到“翹振寧”微微笑着看向自己,心裡卻明白,“翹振寧”雖是因事避隱在這裡的天人,看似不問世事,但上官驚鴻一身武功,傷下殺獸,只怕他早對二人身份疑慮,只是看她不願多說,纔沒有多問,此時看上官驚鴻氣度醫術皆似不凡,終生了一探之念。

上官驚鴻是人精,又焉會不知,翹楚看他輕瞥過來,知他意思,意示她不對他說真話,他又沒了記憶,此時該她來答。

她只好笑道:“驚鴻爲人好學,嘗跟翹楚家中一位行醫的叔伯學了些醫理,不過是略懂皮毛,族主繆讚了。”

對方雖只是模樣和翹振寧等人相像,又是避世的天人,看不似歹壞,但她心中凌亂,還沒拿捏出主意,上官驚鴻的事,她和他的關係,她既瞞了上官驚鴻,自也不能對他們說。

這時,她心裡又多了個疑慮:上官驚鴻雖不知二人的真實關係,但必定不信她說的身份,關於他自己的身份問題……他爲什麼不問她?

她正想着,只聽得若雪淡淡笑道:“便是一個長工也如此了得,文武全才,想必翹小姐來頭不小。”

若雪這話循着她父親的話順勢而問,翹楚本想說自己家裡不過是江南普通商賈,怕多說多錯,倒不如不說,現學現賣了上官驚鴻的招數,笑而不說。

她心裡甚至有些後悔,早不該報了二人的真名,上官驚鴻西征以後,東陵誰不知睿王,幸好“上官”雖爲國姓,除去皇帝名諱,“上官”一姓,皇子名諱,都沒有被禁止在民間使用。

且世多說爵號,睿王的名字,知道的人反而不多,東陵地大,也可能有姓名相同的人。但若將上官驚鴻和翹楚的名字放在一起,這機率卻是小之又小,只要出去一探查,二人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而她和上官驚鴻之間的關係也將被人知曉。

她既實在不願多說,翹振寧等人察言觀色,也不再多問,這時,卻又聽得“鳳清大妃”笑道:“上官公子醫術精湛,不若給雪兒也診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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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你不必懂我(15)

翹楚一怔,突記得之前有靈族長老說,若雪剛甦醒過來。她心裡一咯噔,雖知這是靈族之事,但直覺想問一問,那邊,上官驚鴻已說“好”,語氣溫和。

她看了他一眼,見他對若雪做了個邀請之勢,讓她坐到平兒剛纔坐的凳子上。她心想,換了美人,倒不與她討價還價了。本想曬他一曬,卻見他看向她,“煩勞小姐四處找找有無細線。”

嗯,還任意使喚她了。她腹誹了一句,正要向榻頭小几走去——呂宋的藥箱放在那邊,卻聽得若雪輕聲道,“公子不必避嫌,若雪的命也是公子救的,便如此診斷吧。”

“鳳清大妃”笑道:“正是,醫者父母之心,這繁文褥~節便省了罷。”

渴平兒年歲小,又是男孩,但若雪卻是少艾女子。翹楚知,上官驚鴻本打算懸線診脈,心裡輕嘆一笑,這救命之恩和避嫌什麼時候劃上等號了,倒是公主愛勇士的故事,自古有之。

記得昨晚隨兩名天人回來的時候,聽她們無意說起,若雪公主即將和魅族王子大婚,好結束兩族多年來的糾~怨。

昨天初見,曾聽“翹振寧”提過魅族,說是靈族的對頭。“翹振寧”給她的感覺,其實和北地領主翹振寧很像,外表涵養功夫都極好,魅族和靈族的仇恨必定很深,否則,他不會在提起魅族的時候,語氣突然便陰沉下來。

接她不禁有絲奇怪,“翹振寧”雖憎恨魅族,但兩族既決定用政治聯姻來化解多年的宿怨,即使診脈只是一點的肌膚之接,但若能避嫌,還是避嫌的好,若雪對上官驚鴻有好感便罷,但“鳳青大妃”卻也贊成,“翹振寧”更沒有阻止,其他人當然不會說什麼。這是爲什麼?

難道反是她來雲蒼多年,過於融入這個古代社會,反變得迂腐了?總不成是她嫉妒吧……

淡淡看過去,只見一名婢女欲~替若雪捋右手起衣袖,若雪已微微一甩袖子,將左手放到桌上。

翹楚一凜,若雪這小小一下動作,她總感覺有哪裡不妥。

女子一截皓腕雪白美麗,當上官驚鴻的手搭扣上若雪的手腕,她看到若雪微微震了震,隨即低下頭,上官驚鴻卻凝着她,目光專注,問道:“聽說公主剛甦醒過來,不知之前因何事而昏迷,昏迷了多久?”

若雪聽得他問,擡起頭,她微一沉吟,似在思慮着怎麼回答,一旁,那紀書記官的兒媳已經快人快語道:“公子,咱們公主,主上和靈後已經昏迷了很多……”

翹楚心頭一震,這昏迷的還有“翹振寧”和“鳳清大妃”?

紀書記官的兒媳口中說的很多……是很多天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女子話口未完,只聽得翹振寧重重咳了一聲,紀書記官已低斥道:“阿紓,你先帶平兒回去罷,他身子不爽,還是快點回家歇息爲上。”

他說着朝上官驚鴻一揖,道:“公子,紀某失禮了,只是小孫……”

上管驚鴻淡淡一笑,似並不以爲意,道:“書記官哪裡話,歇息修養對病者來說本就是應份之事。”

——

翹楚心裡卻疑慮愈甚,爲什麼說到昏迷的事,所有人都三緘其口?

上官驚鴻卻比她圓滑多了,也不着意去化解那尷尬,語鋒一轉,道:“說來奇怪,聽說此處只有夜,沒有日,今日一見,卻是青天白日……”

剛纔說到昏迷一事的詳細,幾個執權者和若雪公主明顯有所遲疑和掩飾,這時說到日夜的事,“翹振寧”長吁了口氣,道:“這事說來確實奇怪,這個地方本來確是只有夜,沒有日,今日起來一看,卻是乾坤朗日的模樣。”

“鳳清大妃”點了點頭,道:“日夜不分,不見陽光,誰喜歡如此光景!如今又見白日,是大好之事,只是,不知爲何一下有了這白天,也委實讓人憂慮。”

翹楚看自“翹振寧”以下,各個長老都神色凝重,心想,天人也有不知道的事嗎?這地方美麗不假,卻也似乎處處透着古怪……

這時,只聽得上官驚鴻說道:“好了,公主身~體健好,請族主和靈後寬心。”

他說着放手,若雪擡手,將左臂上捋起的衣袖緩緩拉下來,隨之伸手覆上官驚鴻的手,道:“謝謝公子,若雪又欠公子一份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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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樓

睇了眼覆在自己手上女子美麗的手,上官驚鴻眸光一動,伸手在若雪手上輕輕拍了拍。

翹楚本在旁有一下沒一下的看着,這時不由得微微怔住,腦裡猝然驟閃過什麼……

她想到剛纔若雪的動作有什麼不妥了!她心裡一顫,伸手掩住嘴。

恍惚中,後來衆人告辭的時候,似乎發生了兩件事。

一是,若雪突然笑說,這幾個奴僕模樣乖巧,但手腳算不得靈活,我先帶走,隨後再派人過來侍候上官公子和翹小姐罷。

二是,上官驚鴻突然喚住紀書記官,說剛纔揀藥的時候,漏了一味草藥,讓他等一等,補給他。

她卻一直在恍惚之中,直到關門的聲音輕輕傳來。

******************************************************************

圍場。

寧王獵區。

一天一夜了,墜崖的睿王和睿王妃仍舊沒有消息,一批又一批的禁軍被派到到崖下深谷搜索,卻沒有帶回任何消息。

並且,皇家失蹤的又多添了一名!

皇帝下令重新在圍場紮營,又發了公文,今晚就能將當地的官兵也調過來,明天就能增至三倍多的人手,兩萬人進谷進行全谷搜索,直到找到人才爲止。

皇帝在睿王墜谷一刻已下了死令——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此時,獵區一隅,寧王夫婦以外,宗璞,秦冬凝,沈清苓,方明,景平,景清,除去老鐵,一干人都在,各人各施己法過了來,臉色都極爲凝重。

終於,宗璞長吁了口氣,道:“八爺夫婦尚未找到,這光天白日的,鐵叔冒險將我等找到這裡來,不知又出了什麼事!”

沒有人說話,聲息猶如死般凝滯。

突然,沈清苓道:“我先走了,鐵叔那邊有什麼消息,你們設法着人通知我罷。”

“清苓姐姐,你莫這樣,既向太子尋了藉口出來,就多待一陣子。我是知道的,你在營帳裡也是躺着流淚,莫如和咱們在一起,總比獨自一人傷心要強。”秦冬凝伸手一揩眼梢水溼,啞聲勸道。

她是朝歌衆知的“方鏡”的紅顏知己,和“方鏡”走得近,這一天一夜裡,去看了沈清苓好幾遍,並沒有人說什麼。

“太子那邊,現下也是非常時期,”宗璞也勸道:“又以爲你受了驚嚇,只讓你在帳裡休息,你出入無大礙,便多留一陣再走罷,畢竟,他現在一邊要面對皇上的猜疑,另一邊太子妃又……”

他說着,景清突然打斷了他,“各位爺兒,小姐,鐵叔來了。”

衆人一凜,齊看向從林子後方走過來的男子。

老鐵快步走了過來,道:“爺還沒回來,現在事勿論大小,先請五爺拿個主意吧。”

一直沉默的寧王擰眉苦笑,道:“鐵叔,五弟夫婦還沒找到,這又出了什麼大事?”

老鐵眸光一道:“爺知道翹振寧不是安份之輩,顧慮來日東陵國君新舊交替,政局不穩之時,翹部會趁機聯手西夏叛亂,是以早在翹部埋下眼線,我剛收到及急報,翹振寧和鳳清大妃在數些天前神秘失蹤。”

衆人聞言,皆都一震。在這緊要關頭裡,竟連北地領主夫婦也失蹤了!

佩蘭微微失聲道:“這是巧合還是什麼,若將翹氏夫婦算上,翹家失蹤的就有四人!”

四人。

衆人自是明白她在說什麼,翹楚,翹振寧夫婦,還有……翹眉。

說來古怪,昨日,睿王夫婦墜崖後,皇帝下令所有人重新在圍場駐紮,太子妃的轎乘卻不見了,翹眉神秘失蹤。

2011-4-29 12:47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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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樓

218 你不必懂我(16)

寧王微一沉吟,道:“八弟的佈置不能就這麼被擱置中斷了,本王相信,他一定不會命盡於此,鐵叔,你讓那邊的暗衛仔細查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看看這個北地領主到底去了哪裡。這事只怕不簡單,讓他們行事須萬分小心,切莫泄露了行蹤。”

老鐵頷首答應,這時,景平上前一步,道:“五爺,有一事爺曾跟景平略略提及過,那是關於翹妃的母親。聽說翹妃母親孃~家的部落正跟別的部落在打仗,首仗已敗,兩族現正整軍,二戰在即,汨羅回娘~家探看被太子妃派人擄走,爺只待回朝便派人先將汨羅營救出來,再助其族。爺現下失蹤,你看可否先行派人將汨羅救出,餘事待爺回來再做定奪?”

方明立即點頭,道:“不錯,這事五爺看看該如何儘快安排纔好。”

寧王微微睇了沈清苓一眼,沈清苓冷笑道:“爺兒看如何安排合適便如何安排,清兒自不會有二話。”

渴寧王一怔,衆人一時沉靜,沈清苓暗暗看了景平一眼,淡聲道:“清苓先回去了。”

宗璞擰了擰眉,追了過去,秦冬凝看了他一眼,微微苦笑。

*****

接醫廬,若雪等人離去片刻。

一天一夜下來,上官驚鴻和翹楚都餓了,先顧不上其他,就着剛纔衆人來時一併拿來的吃食用起午膳來。

翹楚有想將上官驚鴻劈死的衝動。

二人成婚後,一起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彼此都不清楚彼此的飲食習慣。這時,二人坐下來吃頓飯,她才發現他古怪的飲食習慣。他似乎不在意手藝怎樣,食物好壞,卻絕不碰葷,只吃素。

但他是公主的救命的恩人,他們是貴客,怎麼可能有純粹的素菜吃呢,便是些蔬菜,都是拌了肉食的,這下好了,堂堂皇子吃白飯。

他倒沒說什麼,哼了句,我不吃葷,隨之,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白飯,倒是她看着……竟有點心疼,他受了傷,就吃些白飯怎麼行,她抑了抑自己心頭微酸的感覺,低頭靜靜扒飯。

對面,某人風捲殘雲的速度卻還能保持優雅無比的姿勢,三下兩下將自己餵飽了,拿着筷子戳這戳拿夾給她,一會說,翹楚,你別光吃白飯;一會說,翹楚,你多吃點魚;一會說,翹楚,你多吃點肉。

她以前不知道他如此“羅嗦”。

他將食物在她碗裡疊了座山後,想了想,又湊首到她面前,道:“翹楚,你給我做頓飯吧,晚膳你做,給我做幾個素菜。”

她心裡確實有這個想法,他不愛吃葷,吃些菜蔬也是好的,嘴裡卻道:“不做,你有看過小姐給長工做飯的麼?”

上官驚鴻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只靜靜盯着她吃飯,將一雙筷子擺弄得劍快似的給她“造山”。

飯後,他拉着她到榻上讓她給他包紮,她仔仔細細的給他重新包紮好傷口,爾後一推他,道:“好了,你愛幹嗎幹嗎去。”

他“嗯”了聲,她摟起榻上的被子,正要進入思考狀態,冷不妨被他抓住,在脣上啃了下,她心裡有事,正亂着,狠狠的給了他肩膀一下,他也不以意,撫了撫她的發,便向藥房走去。

她無奈,壞人不可怕,最怕就是遇到流氓。失憶之前的上官驚鴻是個壞蛋,失憶以後的上官驚鴻就是個流氓。

她想了想,還是叫住他,“你去睡一睡罷,你身上的傷需要休息。”

他現在失憶了,有些事情不能指望他,她心裡的疑慮也不可能跟他說。

他臉上神色有些古怪,緊緊抿着脣,有點像那種似乎想笑又不願意笑出來的模樣,末了,才低聲道:“翹楚,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她趕緊搖頭,“你有什麼事我就沒人使喚了。”

上官驚鴻硬梆梆道:“現在睡也是我自己睡,你我剛纔說好晚上一起睡,我先把活幹完,咱們晚上才能早點睡。”

翹楚又一個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那是什麼話!如果現在她手上有枕頭,她必定扔過去。

2011-4-29 13:34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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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樓

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藥房門口,估計是繼續搗弄他之前對她說的固本培元的湯藥,還有炮製寒蘭的解藥。

她嘆了口氣,開始尋思起來。

看起來似乎不可能,但模樣相同,又是左撇的機率又會有多大?

翹眉是天生的左撇子,若雪公主也是。

婢女替她捋的是右袖,若雪放的是左手。

那一下,若雪的反應很快,就像條件反射一般,是不經意的。若雪必定也是左撇子。

但若雪怎麼可能是翹眉?

她和上官驚鴻來這裡不過才一天一夜,但圍場返程前,她還是見過翹眉的,也就是說,翹眉來這裡,即使早也比他們早不了多少。

最重要的是,如果若雪真是翹眉,她來這個谷底做什麼,製造一個天神村出來有什麼用。

而且,如果若雪真是翹眉,那麼,翹振寧夫婦的身份便也可疑了,但這兩個人從北地過來這裡做什麼?

這一切都說不通,但若雪卻確實似乎是翹眉。

她心裡煩~躁,終究忍不住朝藥房的方向道:“上官驚鴻,你說,會不會有兩個人長得很像而且又都是左撇子?”

上官驚鴻從藥房走出來,徑自走到榻邊坐下,他伸手去摟她,她不讓,他挑眉道:“你心裡有事,但你這個破腦袋能想出什麼,莫動,我就給你說說看。”

他失憶是失憶了,有些地方變了是變了,但那死脾氣又一點一點回來了,顯山露水了。

翹楚咬咬牙,忍了,飛快地點了點頭,他一笑,脫鞋上榻,將她抱進懷裡,讓她躺在自己膝上,幾天沒剃鬍須,下巴微微有些青茬,他拿起她的手便往自己下巴摸去。

翹楚笑罵了句,狠狠在他臉上掐了一把。

他一手按住她的手,一手撫着她的發,淡淡道:“你在說若雪,是不是?”

翹楚一驚,“你怎麼知道?”

上官驚鴻一聲輕笑,道:“若雪是左撇子,再說,你剛纔看了她好幾遍了,但願你的異樣沒有被那靈族族主看到罷。”

“我又沒有惡意。”

——

“你是沒有惡意,但難保別人不這樣想,我們現在在人家的地兒上,萬事小心。”

“人家是天人。”

“哦,人有好壞,天人便沒有好壞嗎?”

“對,你就是壞人。”

“我壞不壞另當別論,至少你知道我不會害你,只會護你。”

翹楚心裡微微一動,她聽不慣他說這樣的話,痞痞的,卻帶着溫柔,她趕緊岔了話題去,“你都看到了,人家看到也不奇怪。”

“那倒未必,”上官驚鴻淡淡道:“我一直盯着你,自然知道你的動作。“

翹楚忍不住低低罵了句,“別老對我說這些話。”

上官驚鴻一笑,“哪些話?”

翹楚決定閉嘴。

倒是上官驚鴻不再逗她,道:“翹楚,這個地方,我們還是不宜久留。”

“嗯。”翹楚店了點頭,翹眉的事,讓她想起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她真是該打,自從強~暴的事情之後,一直糾~纏在自己的苦痛裡,後來又發生了墜崖的事,不管怎麼樣,上官驚鴻必須要出去,必須恢復記憶才行,她也必須要待在他身邊直到他將汨羅救出來,將汨羅的部落救下。

不會很久,她知道,這些事情,出去之後,他就能辦。他的能力,也必定能辦到。

她隨即又問,“不能久留,你的意思是……”

上官驚鴻道:“若雪公主的身子並非我說的健好,她中了毒,此其一。”

她一震,這一下,她終於徹底肯定,若雪就是翹眉,因爲翹眉曾經中了沈清苓下的毒。狩獵前夜,她躲在書房裡,聽沈清苓提起過。

她凝聲問道:“除此,還有什麼不妥?”

2011-4-29 13:34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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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你不必懂我(17)

改個bug:

上節:一直沉默的寧王擰緊眉,苦笑道:“鐵叔,這五弟夫婦還沒找到,又出了什麼大事?”

改:“八弟夫婦……”

——————————————————

渴上官驚鴻冷笑道:“他們昏迷的事並不簡單。翹楚,你想想,他們本帶了奴僕過來給你我使喚,最後若雪公主卻尋了個藉口將人帶回去。你知道爲什麼嗎?”

翹楚心裡本便爲他的話證實出翹眉而心驚肉跳,這時聽他說,脫口就問,“快說!”

她問着,身子卻突然被一股大力帶起,她頓時整個嵌入他的懷中,她猝然受驚,嗔惱一生,伸手握了他的耳朵,用力的扭去。

接上官驚鴻卻笑得眉眼疏懶,將她的手抓到嘴邊吻了一下,他甚至微微銜住她的指頭,輕輕吮着,翹楚登時渾身酥~麻,心頭越發軟了去,待要去打他,竟尋不着力道,甚至可恨的依偎在他懷裡,另一隻手攥緊他的衣衫。她立即提高聲音,“上官驚鴻,你再胡搞蠻~纏,我可要生氣了。”

上官驚鴻這纔有些戀戀不捨放了她,她重新枕回他膝上,令道:“繼續說。”

他輕輕一哼,瞬間恢復剛纔的冷笑模樣,道:“這原因便是——”

難爲他還特意配上表情來陳述看法,翹楚看得好笑,撲哧一聲便笑了。一時,心裡的憂慮倒少了幾分。

上官驚鴻俯下身子,嘴角微揚……她這樣的笑容呵。

他伸手在她臉上劃過,享受着那嫩滑、微涼的肌膚,算是給自己的獎賞,微微闔上眼,慢慢說道:“翹楚,看你不笨,便是少了一分算人度人的心機。這還不簡單嗎,那紀老頭的兒媳嘴快,一下便說了出來,她知道族主一家昏迷的事,紀老頭是有點地位沒錯,但若是甚機密之事,也斷不可能跟他兒媳說了去。她既然知道,也就是說,這事,天神村的人都是知道的。”

翹楚看他拽得二五八萬的模樣,本想罵回去,這時,聞言一怔,她本聰慧,一下便恍出來,“若雪不想讓我們從這些奴僕口中問到什麼信息。”

上官驚鴻頷首,“孺子可教也。”

翹楚冷冷一笑,道:“這天神村人多的是。”

上官驚鴻按住她欲~起的身子,淡淡道,“沒用的,在他們走的時候,消息必定已經傳下去,讓所有天人保密,你想出去問,去了也是白去。”

翹楚咬住脣,卻明白他說的有理。經他計度過,怎會有差!

她正有絲微~躁,又聽得他說道:“既然只是一個算不得秘密的秘密,爲何獨要瞞住你我,我和你本便並非這天神村的人,即便教我們知道也無妨罷?”

“而且,有一點,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他們開始其實也並非有意隱瞞,那長老無意說出,他們來意之一是爲平兒治病,之二卻是公主甦醒過來,想讓呂宋診斷診斷,爾後我故意問起公主昏迷的詳細情況,族主才立刻咳嗽示警,讓所有人緘口。”

“你是說,想瞞住我們,這最先是族主的意思?”翹楚心裡越來越驚,又疑道:“慢着,你是故意問起的?”

“嗯,你當時不是一直盯着若雪公主看嗎,我便猜你想知道這事。”

“自以爲是。”翹楚微微哼了一聲,輕打了一某人一下。

上官驚鴻握住她的手,繼續說道:“還有第三點,這裡日夜變換太過古怪,我們是人,還是回到屬於我們的地方妥當。”

翹楚聽他分析,事無鉅細,都警銳透剔,橫了他一眼,“你既知道這許多不妥,怎麼不跟我說說?”

上官驚鴻沒有說話,盯着她深深看了片刻,才淡淡道:“這些又不是些什麼好事,沒必要告訴你,讓你驚慮。我是男人,你只要知道,我會保護你便夠了。”

翹楚聽着,驀然怔住,心裡的柔軟就這樣一分一分加深。半晌,她掩嘴咳了一聲,輕聲道:“嗯,呂先生一回來,將你的記憶恢復,我們便走。”

種種看來,這一家確實便是她的“親人”了,他們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想算計什麼,或者說,這背後還有什麼更大的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嗎,她猜不透,一切過於撲簌古怪了,她和上官驚鴻確實必須儘快離開爲上。

她正想着,卻見他微一遲疑,說道,快是須快,但若他回來得早,我們還是多待幾天再走罷。

翹楚一怔,心頭一晃而過什麼,不知道爲什麼竟有幾分直覺,女人的直覺。眸光凝向門口,淡淡道:“便讓我這個沒有心機的人猜一猜罷,你雖有所顧慮,不願捲入這裡的麻煩,但你想將若雪公主的解藥做出來再走。”

她說着,徑自從他身上起來,下榻穿鞋,他伸手欲~拉她,她冷冷道:“若你還想我實踐承諾,今晚你我同~牀,便莫攔我,我想出去走走。”

男人的手微微僵在半空,翹楚看也沒看他,快步走出廳堂。

*****

天人屋舍。

一對年輕的天人夫婦領着一個孩子,微微笑着看向翹楚。其中,婦人殷切地問,“翹小姐,可還需要什麼食物?捉尾魚給你好嗎?”

翹楚搖搖頭,緊了緊手上裝滿菜蔬的竹籃子,懇言道:“謝謝嫂子,這些就夠了。”

出來漫無目的走了很久,最後冒昧進了一戶人家。這時,她看了看遠處,天邊落霞,真美。可是,天快黑了。

2011-4-29 13:35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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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你不必懂我(18)

翹楚想了想,又略有些窘~迫地道:“我有什麼能爲你們做的嗎,家務農活,我都會做,這拿了你們的東西,我……”

那對夫婦連忙搖頭,翹楚再三謝了,便向二人告了辭。

出得人家樊籬,她卻陡然頓住,籬笆邊上,上官驚鴻站在那裡正定定看着她,眼中有團火。

他伸手來討她手裡的東西,想幫她提。她將籃子挽緊,不讓他碰,心裡懷揣着被他撞破的尷尬——

渴上官驚鴻收回手,淡淡道:“別人在看着呢。”

翹楚微微側身,只見那對夫婦並孩子在背後向二人揮手。

在這靜世中,沒有世俗煩囂,他們是純樸的。她若強硬起來,這家人倒少不得過來勸說,又或是消息傳到若雪那裡去……

接她自嘲一笑,她還真是嫉~妒了是嗎,以前有清苓和郎妃,她倒似還沒這麼敏感,是因爲現在,她覺得他愛她,所以亂了方寸,甚至怕消息傳到若雪那裡去,讓若雪有機可乘?明明知道,若雪是翹眉,是太子妃,根本不可能……

她嘲弄地想着,終是沒再爭拗,將籃子遞給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順勢攬住她的腰,她看到他嘴角微浮的笑……他沒有藏。

他似乎是變了,但其實秉性還是原來,失憶不失憶,他總擅長狠敲人軟肋,強取豪奪,並且,愛着很多女人。

*****

剛進了屋,翹楚便聽得屋門一砰,雙肩已被男人大手緊緊握住,整個被抵到門板上,上官驚鴻眸光濃灼的盯着她,竹籃早被他奪下扔到地上。

“翹楚,別我鬧脾氣。”他眼底有些痛苦,自嘲笑道:“我像個傻子一樣跟你了一路。”

翹楚心裡澀,嘴上卻淡淡那道:“我答應你,若你答應不治若雪。”

毒,是你最愛的女人沈清苓用來制肘翹眉的,你幫翹眉解了毒,翹眉必定告訴太子清苓是眼線的事,清苓若受到傷害,痛苦的還不是你?

但現在,她不想,還不想向他解釋崖上的人和事。

這兩天裡,她其實是開心的罷。心底裡其實希望在呂宋回來之前,可以像這樣過幾天,被一個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愛上她的人愛一愛。

上官驚鴻的笑意慢慢冷了下來,卻仍舊頷首,重重道:“好,我就如你所願。”

翹楚只覺肩上驟然一鬆,他頭也沒回便往藥房走去,聲音嘲弄傳來,“我雖沒有了記憶,但我一直以爲,你是善良的。”

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翹楚還呆然立着,爾後,緩緩俯身撿起地上的竹籃子。

哦,即使我像化緣一般輕易就將這些你看來並不值錢的菜果要回來,你是不是也不該這麼說?

她想着,發抖笑着,卻也不辯解。

往廚房走去的時候,目光突然無意識地落在榻頭小几那個打開的藥箱上。

將竹籃挎到手上,她從藥箱拿出那本剛纔便想看的小札,慢慢打了開來。

第一頁,一行字跡不算娟秀的楷書,直直撞入眼簾。

你見,或者不見他/他就在那裡/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他/情就在那裡/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他/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

那一世,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爲修來生,只爲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他墜凡成魔,不爲劫滿再生,只爲佑你平安……

若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別隻盯着此季冷不冷,以致錯過了今冬美不美;若不知來日山高路長,一瞬當惜。

她心頭猶如被什麼重狠一擊,那都是倉央嘉措的詩詞,卻又有些不同,她顫着眼尖,視線朦朦朧朧中,看到落款卻是:小七致飛天與若藍。

*****

夜,睿王獵區,從這裡看出去,可以看到遠處升起的篝火。

“誰?”夜色裡,一個男人在雪地裡慢慢而行,突然驀地返身,冷冷盯向樹深處。

“呂先生的修爲是日見高深了,連孤的蹤跡都一下發現。”林裡,一個高大的雪衣男子攬着一個棗紅薄裘女子緩步而出。

夜色朦朧中,隱約可辨雪袍男子口中的呂先生正是呂宋。

看到二人,呂宋也是一震,隨即微微躬身,“殿下,娘~娘。”

他口中的殿下卻並非東陵太子上官驚灝,而是一個有着狹長鳳目的華貴男子,他擁着懷中女子踏雪踏夜而來,眸含一抹疏慵似笑非笑,然一雙眼精銳深沉,讓人看去,畏懼之心立生。

男人懷中女子卻沒有其笑意的萬分之一,她容貌嬌妍水靈,眼底卻帶着一抹不健康的青白,臉色暗晦。她被男人霸道的緊抱在懷中,和他頷首見過禮後,眼瞼便微微垂了下去,安靜起來。

若非龍無霜在西海救下再次被敵人盯梢上的妹妹年琳琅,在強渡自己半身修行給她之後,獨自一人連殺對方十名神佛,將她護得毫髮無傷帶回寢宮,自己卻負了重傷,年琳琅悲慟哭倒在殿上,後來,兩人大婚的消息傳遍整個天界……呂宋幾乎要懷疑這位琳琅小姐是被龍無霜強搶強奪過來的。

這個鳳眸男人正是天界帝君龍非離、天后小七的兒子龍無霜,而這個女子便是龍無霜的妹妹,也是他的新妃,年琳琅。

——————————————————

P.S.沒有看過《暴君》的親,忘記了龍非離,小七、無霜,琳琅是誰的筒子請翻看一下第一卷。另在這裡補充介紹一下,呂宋:《暴君》裡的靜修之士,龍非離和小七的朋友。下節,翹楚前世今生的秘密,天神村的秘密。

2011-4-29 13:41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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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你不必懂我(19)

呂宋和龍非離、小七的交情匪淺,他會在天神村,也和龍非離,小七有重大關係,他想,該說句祝賀之言,才說了句恭喜,龍無霜眼梢一裹琳琅,淡淡道:“這恭喜,先生還欠無霜一句,內子有喜了。”

呂宋也是少數的極爲冷靜之人了,聞言又是一怔,兩人成婚也不到一個月,琳琅這麼快就有身孕了,天人壽命長,但也不容易受孕,琳琅既脫了凡籍,那……

他突然想起自己還跟在小七身邊時,小七常說,黑線。

他現在也有點黑線的感覺,這位天界副君天生強大神力,身~體復原不慢自不在話下,但這麼快便讓琳琅有孕,也不容易……除非……

渴倒難怪琳琅這表情了,琳琅似看出他在想什麼,臉色不似剛纔晦澀,她咬牙看了龍無霜一眼,臉色一紅,便道:“這孩子是他想借以擋天譴之劫,不是……不是先生想的那樣……

她說到這裡,整張臉都紅透了,頓了好一會,才又道:“送海藍到這裡,我本以爲,自己很快便遭神譴,後來聽他說,才知道滄唸佛也下凡歷劫了。”

呂宋本爲上官驚鴻的事而凝重,這時聽得她說,倒不由得笑了,卻見龍無霜眸光沉鶩地盯着琳琅看了片刻,才挑眉冷冷一笑。

接呂宋心裡輕嘆,這歡好之事,絕不僅像琳琅想的那樣,龍無霜對她……

可惜,看樣子,這兩人之間,也是劫難重重。西海那裡,必定發生過大事。聽說,在他們的婚宴上,也發生了大事,涉及到龍無霜的正妻段曉童和一干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這兩人雖成了婚,這時,只怕還是開始……

只是,待滄念迴歸佛位,若飛天無法重回天界,龍非離神力還沒恢復,龍無霜神力又尚未能完全開啓,合二人之力,再借琳琅肚裡骨肉的神力來和神譴抗衡,確實是個好辦法,龍王一脈,自龍非離始就擁有了傲視天地的新力量。

他配合地微笑頷首,又啞聲問道:“天后娘~娘身子見好些沒有?”

龍無霜閉了閉眼,末了,才低聲道:“父皇守着她。”

琳琅哽咽道:“她很快就會好起來,一定會的。”

呂宋眺目遠望,想起過往那些如墨濃潑慘~烈又美麗的歲月,那個美麗倔強的女子,心裡微疼,過了很久,才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總有個人永遠守着她,生死不離,那個人不是曾經那些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男子,也不是他。但她的託付,只要他還在生,他必定做。

他想起什麼,目光一揚,微微凝聲道:“殿下和娘~娘今晚來找呂宋,不知道所爲何事?”

龍無霜不語,攬着琳琅,另一手在空中輕劃了弧。

雪地流光,頓時出現了一檀木小桌,上置茶具,茶煙嫋嫋,桌兩側,兩軟榻。

他徑自摟了琳琅到一張軟榻坐下,將她緊緊圈在懷裡,伸手朝呂宋一邀,動手徹起茶來,他目光炯炯看向呂宋,“我父皇將自己和母后關閉在殿內,天界現暫由孤主理,內子頑劣,想知道海藍之事,父皇閉殿極急,孤只從父皇口中得知片言隻語,呂先生是其中知曉一切前因後果之人。”

琳琅不覺握着龍無霜的手,後者眸光一深,不動聲色將她又圈緊了些許,琳琅懇切道:“呂先生,一來,琳琅和海藍有緣,雖只一面,已是知交,再者,從我孃親小七執意要送海藍到東陵開始,便可知海藍這姑娘絕不簡單,我總感覺她和這場殃及天界大政變有着重大的關係。請先生告知箇中來龍去脈好嗎?”

——

呂宋拿起茶杯,卻沒有啖下一口,他看琳琅神色萎頓,知她身~體有恙,龍無霜必定是考慮到天界的問題,否則只怕絕不肯讓她出來。

他的神色也再不復在天神村時的平淡,眼角眉梢攏上一層凝駭之色,“海藍確實和這場天界的大政變有着重大關係,因爲她,這之中涉及了一個天地間最有力量的人。”

龍無霜和琳琅一震,琳琅顫聲問,“呂先生說的是……”

“萬佛之祖,飛天。”

*****

醫廬。

翻遍了小札,落款以下,再沒有別的字了,翹楚有幾分失魂落魄的將小札放回藥箱裡,走進廚房。

她不知道,小札裡的小七,飛天和若藍都是誰,也許是呂先生的朋友罷,但卻道出了她這時宛如在泥沼深陷又拼命掙扎的心境。

當惜。可是,連這時的他,心裡也是有人的,她又該怎麼惜。

她默默看向手上的繭子,從籃裡拿出蔬菜,這些活,難不倒她。

過了不久,她將幾盤素菜和米飯一一端到廳中,在將碗筷擺放好的時候,上官驚鴻正撩了簾子出來,不知是有意還是恰好。

2011-4-29 13:49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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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桌上的菜餚一眼,有些深沉地盯着她,似想和她說什麼,抿了抿脣,卻終究沒有開口。她心裡悲苦,嘴上仍是淡淡道:“吃飯。”

上官驚鴻一言不發走過來,他拿起碗筷,夾了筷子菜到她碗裡,才自己吃起來。

她慢慢扒着飯,眼角餘光,他吃的很慢,慢慢嚼着,似乎在仔細嘗着味道。

她心裡漠漠的,又有些顫顫的,門口突然傳來聲音,上官驚鴻擱了碗筷去開門,原來是若雪公主命人送吃食過來,又另有幾名奴僕。

上官驚鴻拿過食籃,疏冷有禮的回絕了領頭的奴僕,讓他回去代謝公主,但這邊不必添人手侍候了。

門一關,他將食籃扔到地上。

她自嘲一笑,“你沒必要這樣做。”

“你不是不愛嗎?”

他眸光緊灼,語氣卻又有抹薄涼,這是做給她看嗎,宣泄他的不滿,既然你不愛,我便扔了,是這個意思嗎?

她身子一顫,筷子掉到地上。

俯身去撿,手卻猛地被快速橫伸過來的大手握上,她聽得他呼吸一粗,人已被他撈起,略有些急迫地帶進懷裡。

她正要掙扎下來,門外又是一陣敲門的聲音,上官驚鴻低咒了聲,她趁機下地,整理了一下衣衫。

進來的卻是紀書記官一家。各人臉色焦惶,其中,紀書記官的兒子手上抱着平兒,孩子似乎沉沉睡着了。

她正疑慮,紀書記官已急道:“上官公子,請救救我的孫子,他吃了你開的藥本已大好,適才卻突然昏迷了。”

衆人着急,上官驚鴻卻沒有示意,只微眯着眸看着平兒,她不忍,剛要開口,上官驚鴻卻突然嘴角一揚,淡淡道:“書記官,請坐,倒是族主一家昏迷的事,驚鴻甚有興趣知道,至於孩子……不急。”

——

衆人聞言一驚,紀書記官更是立刻變了臉色,翹楚心頭肉跳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突然明白,他前後三次取藥的原因。第一次,是些溫和補身的普通藥材吧,不能治病,那時他還沒診斷,不過是借取藥來飾二人在藥房裡的曖~昧;第二次,是真正的藥;第三次,是在詢問若雪昏迷的事失敗後,若雪等人臨走前,他突然提出漏開的藥。

藥,沒有漏開,只不過,第三包裡的是毒藥罷了。

這個男人真可怕!平兒不過是個孩子,他這樣做是爲了更多知道若雪的事情嗎?她淡淡笑着,卻聽得紀書記官一聲苦笑,“他們,他們其實已經昏迷了幾十年,主上和靈後四十多年,公主二十年……”

*****

睿王獵區。

茶煙裡,龍無霜一下便恢復冷靜,琳琅還在震驚之中,又見呂宋一陣苦笑,“不只飛天,這場天界大動亂的源頭,涉及了太多的神佛在裡面。我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好?”

他苦笑着,沉吟着,駭色未消,終於慢慢凝聲道:“嗯,便從海藍開始罷。”

“海籃,在千年前並不叫海藍,她叫若籃,是靈族族主翹振寧和魅族姑娘汨羅的幼女,魅族本~體其實是狐,但卻是修煉成仙能幻化成人的狐。”

2011-4-29 13:49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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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你不必懂我(20)

茶靄裡,琳琅有些睏倦地不覺蜷在龍無霜懷中,精神卻是緊繃着,如即將弦的箭,聽呂宋緩緩說着千年前的如煙往事。那時,她和龍無霜還在人界,那是他們沒有參與到的。

她總覺得,那個故事讓人驚,也讓人澀。

*****

天界裡,和人界一樣,有朝廷,有各種族羣,人界稱他們爲天神,實際上他們叫天人,由各自族主管轄。

渴天人裡,大多術法淺弱,術法高強的天人不多,他們多在在朝廷供職,他們纔是名副其實的天神。

因爲天人壽命長,所以難出子嗣,然天人雖壽長,也會死,但容顏去到中年便不變。世說神好,也許,其一便是這恆駐的容顏。神力強大的神,到湮滅天地的時刻,容顏仍是青年,龍非離和龍無霜之流和體~內有他們的神力的妻子便是如此。

和人界不同,天界除天神,天人外,還有佛,各種各樣的佛。

接天界,人界,地獄,各有帝君統管,又由天帝總管,而佛卻由萬佛之祖飛天統管。天帝遇三界大事時,會向飛天請示。

說飛天是萬佛之祖其實也不全對,因爲和飛天有着同等地位的還有他的兄長滄念。只是,滄唸佛專司刑罰,隱於九重天外,飛天卻掌權。

這兩名佛主同生,一模一樣的容顏,平日裡又都是一身白衣,若非,飛天頭上一枚硃砂,實教人難以分辨。

而實際上,在這兩名佛主之上,還有兩名上古之佛。一是燃燈古佛,一是青萍古佛。但這兩名古佛是真正的大自在,除非三界和佛界發生了他們認爲要出面之事,否則隱於天界靈山。

其中,天界諸族裡有靈,魅兩族。

上古之前,兩族族主本是摯交,卻因同時愛上一個別族姑娘,而致決裂。姑娘愛的是魅族族主,卻被靈族族長強要不成失手殺死。魅族之主大怒,兩族大打出手,死傷極重,後當時的天帝出面調停。

但其後,擁有強大力量的西海龍王龍非離因恨天帝挑動天神和龍族之間的戰爭,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紫蘇(小七的前世),一怒之下率族人和天帝抗衡,後更將天帝廢掉,趕下人界。他自己則沉睡千年再轉生,追尋轉生在人界的妻子的蹤跡而去。

於是,在天界無君的千年歲月裡,兩族因夙怨而戰,不斷戰爭,便不斷有親友死傷,仇恨一代一代,越積越深。

到龍非離攜妻子成爲天界帝君的時候,才設法抑下兩族的戰爭。彼時,靈族由族主翹振寧掌管。

有一回,翹振寧到人界辦事,遇到魅族姑娘汨羅,那汨羅是魅族女王的幼女,天生聰穎,術法甚高,比翹振寧更略勝一籌,她幻化成人,到人界修行,見長閱歷,翹振寧竟也沒能辨認出她的本~體,翹振寧雖已有妻室,正妻鳳清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妹,他極爲愛護,但他到底也非專情之人,家中有姬妾數房,此時對汨羅又生了情愫。

汨羅天性溫靜,平日也少摻合到政事上去,是以竟不識族敵。兩人到人界各自有事,爲免節外生枝,都捏造了假身份。

後翹振寧要返天界,便尋了個藉口說,他先返家與雙親述說兩人之事,迎娶她過門,與汨羅約數月後在一處地方等。

汨羅雖是狐女,卻一往情深,期滿即刻赴約。但到得約定地點,卻不見情郎。

她遍尋人界不獲,最後萬念俱灰重回天界。回去以後,才發現自己珠胎已結。

狐王大怒,卻終究愛女心切,沒有嚴責,只讓她將孩子拿掉。汨羅不肯,狐王無法,答應讓她將孩子生下來。

爲撫慰愛女,狐王開始帶汨羅參加天庭各種筵席散心,也想趁此爲她覓下一門親事。

哪知不久之後,在龍非離爲妻子小七設下的生辰宴上,汨羅卻發現了翹振寧。

這一下,終於牽扯出大風波。

本是世仇,又業上這樣的事,狐王哪裡肯放過翹振寧,立即便要殺了他。

翹振寧城府深,怕背上罵名,又是在龍非離面前,立即便說,他只是族裡有事先回來,後來有再回人界尋找汨羅,可惜已經找不到。他心裡怨恨,卻假意欣然承下婚事。

狐王卻不許汨羅下嫁,一爲世仇,二爲平日察度,極惡翹振寧。她深知一身修行是女兒的驕傲,爲絕汨羅之心,她當衆許下諾言:除非汨羅甘願散盡一身修爲,否則絕不能嫁與翹振寧。

這是狐族之事,龍非離和小七也不好說什麼,而汨羅用情極深,竟真的散盡一身高強的修行……

婚後,汨羅的日子卻過得並不好。

鳳清恨她,翹振寧雖略感她的情意,卻恨她的身份,更嫌她讓自己在龍非離和衆神面前丟了臉,他知她的性~情,知她不會說出去,在人前,裝做對她甚好,平日有什麼筵會,都會帶鳳清和她出席,但在家中卻對她冷漠之極,更對魅族恨之入骨。

她因散盡修行,和普通天人無異,在族裡,便是鳳清的丫鬟也能欺侮她。

她沒有去向狐王訴苦求援,她自己種下的惡果,該由她來承受。

她身子日衰,終於在龍非離的壽筵上,出了事。

……

那天,天帝大殿很熱鬧,龍非離和小七坐在高臺上,衆神佛,各族領主祝酒祝賀,便連萬佛之主飛天和天譴佛滄念也來了。

她卻在席間早產並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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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你不比必懂我(21)

天帝殿後殿廂房裡,一衆女子束手無策,饒是天神之力,竟也束手無策。

早在席間汨羅呼痛的時候,神女茯苓便蹙眉說,看汨羅模樣必定是難產。

小七是原天帝的七女,茯苓卻是原天帝的六女,小七的姐姐。

原天后已薨,原天帝被趕至人界,再入輪迴,原天帝七個女兒,除去茯苓,都已出嫁,嫁與天界各神,族主。

渴多年前,原天帝在位的時候,茯苓與龍非離本有婚約,但茯苓卻請旨不嫁,茯苓是古佛燃燈也出言稱讚過的女子,說她聰慧,有佛根,原天帝也不好逼迫她,才讓紫蘇(前世的小七)嫁與龍非離。

在原天帝被趕,天界無主混亂的時候,茯苓去了靈山,彼時,飛天也沒在自己殿內居住,而在靈山和兩位古佛一起靜修。

茯苓在那裡看佛經,有時飛天口述佛理,她便纂寫下來,過着隱世的日子。

接燃燈古佛曾笑問,她爲何不留在原來的地方,爲天界做點事,卻到這冷清之地來。

茯苓沒答,反笑問飛天,爲何佛主不出面干預天界的政局?

飛天淡淡而笑,說,萬物有序,神的事該由神去管。

茯苓隨即笑道,萬物有序,是因爲各司其職,各盡其份,自有適當之人來管。

燃燈古佛與青萍古佛遂笑。

那段年月裡,飛天似乎什麼事沒做,卻以一本逆光札給予手下秀殊佛陀,讓其助錯落時空到了中國的小七回到雲蒼大陸和龍非離有了圓滿的結局,讓龍非離心中恨念消除,重返天界成爲新君,龍非離能力卓絕,很快便將天界的動亂肅絕。

茯苓曾拒旨不嫁,其後也一直未嫁,有人猜測是她佛性甚高,已決定潛心而佛。

這只是猜測,真正原因,沒有人知道。

小七與飛天座下金童交好,金童卻曾私下悄悄告訴她,在茯苓請旨之前,曾去找過飛天殿找過飛天。

……

而此時,衆神女都沒有辦法讓汨羅的孩子順利出生。

包括術法極高的狐王和茯苓。

殿內,汨羅痛呼的聲音愈低。

殿外,衆人看向龍非離。

因爲諸多男子裡,神力屬他最高,若隨意讓一位男神進去,結果卻不湊效,又得另一個進去,倒不如龍非離去。

龍非離的臉色有點黑,這時,飛天淡淡笑道,不若本座或滄念哥哥去罷。

滄念向來神色淡漠,聞言微皺了眉。

飛天一笑,說,這數千年來,今兒個倒是難得看到哥哥臉上新顏。

他步履極快,在衆人瞠目結舌下,話音方落,已進了內殿。

衆人雖知飛天性~情溫潤如玉,卻沒有想到這高位之主會當衆和哥哥頑笑,甚至進殿……接生,都愈覺他平藹近人。

那時,呂宋也在,卻覺得這位萬佛之主看似溫情平和,實際只比冷漠的滄念更無情。

滄念司罰不念情,但對部份對他尊重崇敬有加的佛陀卻甚好,九重天外,時有接待,傾談。

飛天看似對萬物有情,然而多情即是無情,因爲沒有誰會被他區別對待。

衆人只聽到房內傳來幽幽笛聲,未幾,那位萬佛之主略有些手忙腳亂的抱着一個渾身溼漉的嬰孩出來,說孩子母親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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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身上乾淨,飛天似乎還幫她清洗過了。

一剎,所有人都爲這幼小的新生命而欣喜歡騰,翹振寧見狀,立刻順勢說,請佛主賜名。

飛天眸光輕睞,看着掌中女嬰,女嬰似乎慢慢打開眼睛,她模樣雖小,卻一看便是個美人胚子,尤其雙眸極美,深瑩如星,又像葡萄般骨碌可愛,她不怕生地看着飛天,又看看站在飛天旁邊的滄念。

似乎在奇怪兩人爲何一般模樣,小手無力又亂亂一抓,輕打在飛天雪白的衣袍上。

飛天凝着孩子的眼睛,輕聲道,這雙眼睛不若平常,瞳子深似海,似乎可容萬物,聽說翹族主家中女孩子排到‘若’字輩,不久前靈後誕下的長女叫若雪,大海湛藍,這孩子便叫她若藍吧。

得佛主賜名,翹振寧大喜,衆人同賀。

若藍卻突然大哭起來,本喜氣洋洋,衆人俱都一怔,翹振寧心裡惱怒,想這孩子倒與她母親不識好歹,不識分寸,若惹怒了飛天……

飛天卻微微苦笑,道,我大傷未愈,體~內有深寒之氣,身上冷,難怪孩子畏怕。

有上古之佛,便有上古之神,便在不久之前,天界出現過一場上古之神的叛亂,彼時,龍非離正準備重返天界,飛天看重龍非離的神力和能力,有意讓他執掌天界,有天神想奪權,便遊說幾名上古之神,說龍非離殺戮心重,上古之神遂不同意,發動了一場叛亂,飛天遂聯手龍非離,一起將叛亂撲滅。

古神力量悠遠浩大,飛天和龍非離也受了重傷,其中,飛天和火神祝融交戰,引靈山深寒之水鎖在己身對抗……戰後,身子大傷,也暫時失去了天眼的能力。

茯苓一笑,便要接過孩子,若藍卻不願意,畏寒哭着卻就是不肯離開飛天。

2011-4-29 13:50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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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你不必懂我(22)

飛天一怔,衆人一怔,茯苓一笑搖頭,飛天略一沉吟,將孩子遞給滄念,滄念又是一皺眉,卻見若藍骨碌碌盯着他,終於有有些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她抱過。

執刑用的天劍拿多了,孩子還沒碰過,冷硬的心倒難得有了分欣喜。

呂宋看着滄念,是那麼猜度的。

……

渴那是開始的開始。

後來——

翌日,翹振寧拜帖謝飛天,天界最有權力的兩個人,一是龍非離,另一便是飛天,他想借若藍和飛天交好,卻收到飛天前往靈山靜修的消息。

接五年後,很快又到多年一度的從天人孩子裡選取靈智之童到飛天殿聆聽佛理的日子,翹振寧帶若藍過去,希望飛天能挑上若藍。

飛天看了若藍一眼,若藍靜靜看着他,當年母體孱弱,她也有先天有些不足,五歲還不會說話。飛天說,讓孩子在家中靜養吧,她資質愚魯,不適合。

翹振寧一陣失望,帶着若藍離開。

呂宋是修佛之人,隨龍非離來到天界後,經龍非離薦,一直在飛天殿做事,彼時他和金童正在飛天身邊,金童問飛天,說那孩子看着可憐,佛主爲何……

飛天淡淡道,她是我接生出來的孩子,僅此而已。

那一刻,呂宋明白,飛天確實是無情的。

翹振寧不知道,名單是他和金童擬的,之前已讓飛天過目,飛天讓加上若雪的名字。若雪比若藍略大,在天界一直有聰慧之名,和多年前茯苓幼時一樣,但到底還是五六歲的孩子,他和金童考慮到若雪年歲尚小,飛天只說那孩子有茯苓之慧,年歲不是問題。

……

在那以後,若雪的日子更好,若藍的日子更差,若藍和汨羅被翹振寧安置在一個荒蕪的小院落裡。

但若藍也有開心的事,娘~親身子弱,雖無法修回往日道行,卻依自身的經驗傳她修煉的方法。

翹振寧嫌她不會說話,加之被飛天親批資質愚鈍,一直不許她出去。翹振寧說了,若她膽敢出去,必定嚴懲她母女。

但她長到十歲的時候,卻終於學會說話,術法也在比他人辛勤十倍的練習下,有了小成。

而若藍最開心的,就是在長到十二歲的時候,能幻化成姐姐若雪的模樣——只有這樣,她才能出門。

她每晚悄悄到飛天殿去,在飛天就寢之前,偷進飛天的房間,變成小狐狸,給他溫~牀。

飛天的~牀,很冷很冷,就像結了冰的河。他的傷,讓他的身~體一直冷得像千萬年的冰。

每晚,在他快要給門徒講完佛理、教授完術法前,她揣着一身寒冷,顫抖着悄悄離開。從十二歲到十八歲,沒有一天間斷,哪怕她病了。

除去天界的佛,飛天的新門徒很多,越來越多。

飛天雖身染重傷,需時間痊癒,但無礙於他精妙佛理,厲害法術的教授。

門徒裡,有些是優秀的凡人,修了仙,脫了凡籍;有些是閻君送上來的魔,有些是天人,天神……

求佛的人,有的求禪,有的求術法,就像人界裡的人,有的求權,有的求財。

若藍有時想,佛的高境,不是皆空嗎。求禪,若佛在心,根本就不用求;求術法,卻是還沒放開爭鬥之心。

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她希望自己也是那些人之一,能到大殿聽聽飛天說話,可是,她沒有這個資格。

每個孩子都應該有牀~頭故事,娘~親給她講得最多的就是飛天救她的事。

飛天什麼東西都不缺了,每晚爲他溫一溫冰冷的枕蓆,這是她能爲他做的。就像喜歡着一個親暱的人一樣,她喜歡着這個美麗智慧的男子。

她有一個願望:等哪一天術法有成,將翹振寧狠狠教訓一頓,將這麼多年來,他加諸給娘~親的屈~辱討回來。既然,當年娘~親的術法比翹振寧高,她必定也能做到,只要她肯付出比他人多的努力。然後悄悄將汨羅帶到人界去,隱居起來,快快活活的過日子。

可是,她現在還不能走。術法還不行,打不過翹振寧,去到人界也無法保護汨羅。她也還想陪陪飛天,或者說,讓飛天陪陪她,她一直很寂寞。

飛天似乎一直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只是,有一次,走到殿外的時候,恰巧碰上飛天提早下課,在殿外散步,幸好她幻化成了若雪的模樣。

娘~親說過,魅族的幻術天生就比天神的幻術厲害,而她是狐王一脈嫡傳,幻術更是非同小可。她資質雖不高,其他術法需時練習,但在幻術上卻得天獨厚,比娘~親當年還厲害許多,除非是最厲害的天神,否則絕不能看破她的幻化。而飛天的天眼因傷暫閉,她想,她是安全的。

飛天問她爲何在此。

她支支吾吾說,若雪自五歲那年聽過佛主講佛,便一直惦記在心,但自知成爲佛主門徒需年逾百歲,在大千世界經歷一定浸浮,只好偷偷來此聽佛主佛偈。

飛天輕輕“嗯”了聲。

她欣喜半天,又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心裡求禪求術法的想法和其他一些想法告訴他。

他聽罷,淡淡盯着她看了片刻。

她頓時緊張起來,掩飾地從荷包裡拿出些小棗,說請他吃……那是她和娘~親在自家小院種的棗。

飛天怔了怔,良久,接過慢慢嚼了。

後來過來的時候,她會在荷包裡裝滿一包的棗,偶爾碰上飛天,他們會一起散步,吃棗。

只是,有一次,卻碰到了來飛天殿找飛天的滄念,那個容貌和飛天一模一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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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你不必懂我(23)

那段日子,若藍很開心,但不久之後,她便沒有再去到飛天殿去。

飛天殿四周人多,她無法以真容在飛天面前出現,若傳到翹振寧耳裡,她倒無所謂,孃親便麻煩了。翹振寧說過,若知她出門,必定會嚴懲兩人。

飛天,飛天……

若當初他不曾說她愚魯就好,她便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面前。

渴但若再以若雪的模樣出現也不行,一樣會傳回翹家。

而且,這時,她又遇到了兩個人,兩件事。

一是滄念,二是半夏。

接飛天殿外,滄念一下便看出她的本~體,質問她爲何在飛天殿出現,她模樣真誠地撒了個謊,說聽說這邊有魔,她好奇,想來見識一下。

滄念眯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將她趕走。

第二天,飛天在大殿授課,她被滄念堵在飛天房間門口。

滄念微微冷笑,說,“狐~性狡猾,本座昨日就不信你,倒也無意捉你,本座來飛天這裡有事,便住在飛天隔壁,你這隻小狐~狸,一進院子,本座便聽到你的聲音。”

滄念說若她膽敢再說一句謊話,立刻將她逮到翹振寧那裡,讓她父親教訓她。她明白這個男子是厲害之人,她被逼將來意告訴他。他聽罷,拂袖冷冷說,“本座那裡也差一個暖~牀之人。”

她目瞪口呆,最後卻不得不到滄念那裡上工,貢獻一身狐狸皮毛暖~牀。

上工幾天之後,卻出了大麻煩。

有一晚她回來,翹振寧卻站在她和汨羅的院子中。

翹振寧狠狠打向她,卻驀地被一個男人制止住。

那是半夏……

半夏,是她外祖~母狐王的一番苦心。

狐王其實一直知道二人在翹家的境況,她從不援手,卻花了十多年時間來栽培一個少年。

那少年是魅族貴族之子,名半夏,他血統高貴,素有王子之稱,無論人才武功,都是狐族數千年來不出的鬼才。不說其他術法,單是他的幻術,便連幾個上神都看不出來,其一便是飛天座下的金童。

如今青年的半夏,越發得天地帝龍非離重視,在天廷拔了大官職,前途不可限量。

狐王要半夏向若藍提親,將她帶離翹家,最後設法將汨羅也帶離翹家。天人壽長,汨羅還年輕,狐王要她謹記教訓,看清男子的好壞。

半夏在若藍幼時便常常暗中到她的院落來——他知道,那是他將來的新娘,他的妻子。

他看着她從瘦小孱弱的小女孩,長成美麗不輸其姐若雪、堅毅卻又偶爾會撒些小謊的姑娘。

從少時的不屑一顧,到現在的深愛。

他知道她簡單又堅強的願望。他知道,在她娘~親的教導下,她能彈奏一切美妙的樂器。

但他一直沒有出手助她什麼,以前,他知道自己能力還不夠,只能忍。此時,他不必再忍,他知道他可以帶她離開了。

他從屋檐躍下,擋在她面前,冷冷盯向翹振寧,擋住他的拳腳。

若藍怔怔看着這個從天而降的男子。

……

半夏向翹振寧提親。

本來,礙於龍非離對半夏的看重,不得不應,他卻沒有。

因爲,翹振寧會到若藍的院子去,是因爲若藍和她姐姐若雪,都被選入飛天殿當侍女。因不久之後,便是萬佛之祖重選之期。

萬佛之祖本無須擢選,在飛天降生之初,便由大智慧的燃燈古佛和青萍古佛命定。但最近,由佛界其中三大主佛發起,不少神佛齊到靈山向兩大古佛提出重選萬佛之祖之念,說較之飛天佛主,滄唸佛主更適合當萬佛之祖。

燃燈和青萍聽罷,本想立時反對,但念及提出的神佛不在少數,不能一口回絕,要待想出妥善之法回絕,遲疑之間,飛天卻說無妨,揚目笑說,“兩位師尊不贊成滄念哥哥坐上此位,不是因爲看似鐵面的滄念早有了黨~私經營麼,飛天今日似並無人出面支持,但佛理自在人心。”

兩名古佛略一沉吟,青萍說,“不若三年爲期準備,三年後,來一場佛法講辯,讓天地兩界都參加這場大佛會,在滄念和飛天之間,選出他們心中的萬佛之祖。本座贊同飛天,佛理公道在人心。”

於是,天界有了自古以來最大的盛事之一:萬佛之祖的擢選。

飛天殿,滄念殿都急需增備大批靈慧侍從侍女,整理抄寫兩殿之主的舊著和新論,以期三年後,分發給所有參與佛會的人。

擢選一事既出,茯苓成飛天副手,入住飛天殿偶替飛天宣講佛法,處理殿內事務,讓飛天有閒暇撰寫新經。

若雪自小便有“小茯苓”之稱,和茯苓交好,被茯苓選進飛天殿,即將成爲飛天的侍女。爲增添靈族、翹家之光,若雪向茯苓提出讓妹妹若藍也進入飛天殿。

鳳清私下本對若雪的提議質疑,若雪笑說,“母后顧慮若藍?大蚌之內,是珠是塵,誰都看的一清二楚,沙礫豈可與珍珠爭輝?”

看妻女不反對,翹振寧大喜,想翹家二女若能同時進入飛天殿,是靈族之榮。他知天帝龍非離和飛天的交情,自己自是站在飛天一邊,遂去了汨羅的院落,將喜訊告訴那對母女。既遇半夏提親,他本憎恨魅族,便以此作藉口,說三年之期屆滿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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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樓

226 你不必懂我(24)

這些往事,呂宋會知道,是因爲,一些是他經歷過的,一些是金童告訴小七的,一些是汨羅後來告訴他和小七的。

三年對人界來說不短,在天界不過一瞬,但誰也沒想到,便是那短短的三年,卻出了事。

*****

呂宋說到這裡,微微頓住。後來的事,那段煙雲,天界天人無數,知道的人卻少之又少,知道完整故事的,沒有一個人。有些事情,不是當時那幾個人,誰都說不清,看不穿。

渴他腦中的片斷也是零碎的,聽說的,己見的,更多不知道的……

聽說,在入殿第一天,若雪在大殿外院中的“凝霜”花樹前賞玩——那是龍非離和小七送給飛天的,“凝霜”有情不離之意,也有永遠的意思。

飛天看見上前,淡淡說,這些天……你到哪兒去了,怎又化成這般模樣?

接若雪正伸手去摘花賞玩,看見飛天,頓時緊張羞澀起來,雖有些疑惑他所說,但還沒來得及應答,卻見飛天微變了臉色,手往前一送,擋在她的手前面,她一怔,只見飛天的手心破了道口子,有幾滴血珠沁出來。

原來,花莖上有細小難辨的細刺……

不過是些微小傷,飛天是什麼人,傷口隨即癒合,但那一下還是會疼,只是她剛纔的動作太快,他阻擋不及,又沒有去碰她的手的打算,便伸手擋到花莖上。若雪微微一震。

聽說,入殿之後,若雪幾次受到飛天和茯苓稱讚,若藍卻被飛天斥責了幾次,據說是若藍將飛天的佛經弄得亂七八糟,火燒飛天內院的小廚房,將飛天飼養的一隻千年王八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多次私~會魅狐族的半夏王子,有幾次甚至被飛天在滄念殿給揪了回殿……如此之類,舉不勝舉,終於將好脾氣的飛天徹底惹毛了。金童作證,飛天並非針對誰,他從來沒有訓斥過任何人……

彼時,呂宋與秀殊佛陀正進了靈山藏經閣深居,整理佛卷,待交飛天。

三年飛快。

三年後的一個晚上,有人看到飛天從飛天殿匆匆奔出,那是,天地以來,第一次,有天人看到飛天這個模樣。他的眉眼間有抹微慌之色,頭上的硃砂黯淡無芒。那一晚,他將背脊挺得直直的,剪手在後,自己一個人在殿門口站了整整一夜,沒有人知道爲什麼。

不久之後,在天帝龍非離的壽筵——又一次的壽筵上,出了大事,那時距離萬佛之祖擢選的大佛會還有不到三天。

那晚,天界神佛都出席了壽筵,若雪和若藍姐妹倆卻留在了飛天殿裡。若雪病了,茯苓讓若藍留下來照顧姐姐。

壽筵上,人人喜氣,直到一身狼狽恐慌的若雪搖搖晃晃的進來,衆人才知道,飛天殿大火!

無人不驚,兩天之後,便是大佛會!飛天殿裡有着成千上萬的珍貴藏經,那是飛天一生的新舊心血,是在大佛會上要用的,若沒有那些經卷,飛天能勝滄念嗎?

所以,饒是在高位上的飛天,也幾下便到了若雪面前,衆人正圍着她,她被飛天一把抓到一邊,那也是唯一一次,衆人看到這位萬佛之祖那般狂亂的神色,遠遠傳來他的聲音,“……出來了嗎?”

衆人想,他必定是在問,佛經都被殿內的僕從救出來了嗎?

一片混亂中,飛天捲起巨旋,瞬頃消失在天帝殿。

半夏上前死死握住若雪的肩膀,問她若藍在哪裡。

若雪怔怔說,說她本昏倒在殿內,若藍將自己的內丹給她吃了,將她救醒,讓她過來這邊求救,說那火不尋常,自己想法在殿內控制住火勢……

半夏聽罷,瘋了一般衝出大殿。

狐王扶起幾乎跌倒在地的汨羅,含淚施展術法離開……龍非離和小七也即率了衆神佛往飛天殿趕去……

……

光芒耀亮半壁天庭,沖天的火龍騰樓繞閣。

殿外,站着飛天殿所有的佛陀和僕從數十人,但沒有若藍。

從各處趕來的衆多佛佗將半夏,狐王和汨羅三人緊緊捉住,不讓她們進去,那火之氣不尋常!進去只怕必死無疑!

所有一切都在眼前慘烈中成灰成燼崩塌。

便是亭臺樓閣也是如斯模樣,裡面的藏經還能有一點剩下來麼?

龍非離也變了臉色,說,這是上古大神火神祝融之火,除非火自己燒盡或引靈山聖寒之水,否則神力難救,西海龍族之水也撲不滅。

誰都知道,祝融在先前的叛亂裡已被飛天打敗,鎮於靈山之下,那末,到底是誰將祝融放出,或是盜了祝融的火種,製造了這場大火?

驚亂中,衆人朝飛天看去。

只見飛天冷冷站在大殿前,突然一聲長嘯,雙手一拂,兩道巨大的水龍竟從他兩袖裡飛躍而出,覆在那片恐怖醜陋的火海之上。

光影如注,水波如碧,如海湛藍。

茯苓大驚,說,飛天,待火勢稍弱你再救,典籍沒了便沒了,否則,你會受大傷……

她話口未完,飛天已一口鮮血噴出,他臉上神色卻沒有一丁點變化,冷冷的,一絲狠戾混着無數血絲快速地從眼梢四角蜿蜒上來,像陰暗沉鶩瘋長的藤蔓。

他頭上束髮的藍布帶翩然跌落,飄宕在半空中,兩額之間的硃砂如血鮮紅。

他嘴角一沉,卻絲毫不停手上之勢,大火在須臾之間竟教他撲滅泰半。他揩也不揩嘴角的血,突然竟不再施水撲救,朝大殿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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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樓

227 你不必懂我(25)

本來,神佛豈怕區區煙火,但那是來自上古大神祝融的火種,非一般火焰可比,也便只有兩名古佛,飛天,滄念,龍非離之流能抗衡。普通神佛天人碰到,非受傷不可,道行淺的甚至會折損性~命,若在火裡浸淬稍久,莫說傷及性~命,只有魂飛魄散的後果,是以佛陀纔會阻止半夏等人進去。

這時,飛天要進去,衆人一急,知他傷勢未愈,便要阻止。

呂宋和秀殊佛陀彼時已從靈山回來,今晚也隨飛天參加了壽筵。秀殊佛陀和金童已快步上前去擋飛天。

龍非離微一咬牙,便要施展神力試吸靈山寒水,他身上傷勢未愈,這時無異拼着再受大傷。小七雖心疼丈夫,但念及飛天,尚在火裡的若藍,咬牙沒出聲。

渴突然,兩道不小於飛天剛纔製出的水龍臨天而降,樓閣上的火勢驀然熄滅。

衆人大喜,只見兩個人從半空飛躍下來,卻是燃燈和青萍兩名古佛。

……

接在所有人以爲殿裡全部樓臺都已塌毀成灰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一幅不可思議的景緻。

那個情景,很多年後,人們還記得很清楚。

飛天在前,他們在後。

前方,殘桓斷壁中,牆身雖已破敗煙黑,一個房間卻堅毅地屹立其中。

那是飛天的臥室。

可那是祝融的火,怎麼可能還有東西在火中不敗?

衆人還沒來得及從這莫大的驚異回醒過來,那個房間突然在瞬間化爲泡影,化成一個女子。

女子從半空中摔到地上。

在原房間的位置,堆積着一座座如山高的經卷,有些經卷不穩,從頂上跌落,掉到地上,啪的一聲清脆又沉響。

地上那個衣服焦黑破碎,露出點點紅灰肌膚的女子,面容雖被燒壞,原本雪白的臉頰,如今都是火紅焦灰的血疤,卻還能依稀辨出是飛天殿的侍女,若藍。

她身上已經沒有完好的肌膚,裸~露在外的都是一道道血淋淋的焦疤,一個個黑轟轟的洞口,醜陋難看得讓人有想即刻掩眼、轉身、胃裡泛酸的感覺……

但沒有人這樣做。

因爲,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天界的人看到魅族女兒若藍施展的幻術。

它那麼強大,那麼美麗。

人們震撼之餘,便連兩位古佛也眸含驚歎。

飛天殿裡沒有人,是這位姑娘將自己的內丹給臥病的姐姐吃了,讓她得以逃離,去通知所有人過來。

經書是這姑娘在藏經閣全數燒燬那一瞬,將自己的身~體幻化成飛天的房間將它們牢牢護住,直到飛天和所有人到來。

半夏,汨羅和狐王俯蹲在若藍身邊,半夏雙眼通紅想將若藍抱進懷裡,卻不敢。

她身上的傷,他明白有多疼,那是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忍受的痛苦,他知道一個擁抱的力道便能讓她痛得死去。

人們四散着,那麼多的人,但這刻,卻都忘了去查看經書本本完好與否,只是看着地上的女子。誰都知道,若藍是活不成了,即將香消玉殞,滄念和他的門徒在九重天外的滄念殿整理佛典,在場的人,除非兩名古佛或飛天有方法凝魂,否則,若藍的下場只有一個,就是煙消雲散,永遠消失在天地間。

若藍雙眉痛苦的皺着,眼睛卻微微含着笑,看向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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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樓

228 你不必懂我(26)

側方,汨羅瘋了一般撲向飛天,哭道:“佛主,我求求你,可憐可憐我的女兒,她從小到大也沒有享過半天福,現在,她也就只有這麼一個願望了。”

飛天將她攙起,汨羅背後,半夏和狐王卻又都緩緩跪下。

若藍突然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竟從地上搖搖晃晃站起來,走了兩步,小七大驚,想去扶她,她卻已重重跌回地上,她怔怔盯着眼前的東西,低道:“我以爲我們……我不懂你……”

“你不必懂我。”飛天突然微微沉了聲音。

渴那聲音,讓飛天殿裡侍主的佛陀和侍從侍女恍惚想起往日,飛天斥責若藍的模樣,他微微皺着眉,盯着她久久看。

便在這時——

“別,你們別求他,咱們魅族的人永遠不向任何人乞求。”

接若藍輕啞着聲音笑着,伸手往地上一抓,將什麼東西抓進手裡,奮力一揚,一條藍緞在半空中曳過長長的弧,

她的指尖迅速凝出一縷火簇,揮向空中,唰的一下,那支藍緞便瞬刻成灰,飄散四處。

“外婆,將娘~接回去,半夏,我知道……我是奢求,不會有再生了,但若真的還能有來生,我再做,做你的新……”彷彿將身上最後一抹法力用盡,她話口未畢,一口濃血咳出,跌回地上……

汨羅厲叫一聲,昏倒在狐王懷裡,狐王頹然閉上眼睛。

半夏渾身一震,他血紅着眼,帶着銘骨的恨、用力的看了飛天一眼,又驀地咬牙站起來,走到若藍身邊,將她小心翼翼地抱進自己懷裡。

彷彿不知道她已經死了一般,也似乎無視她的身軀開始慢慢變得透明,一些光暈從她身子裡飛散出來,只是以袖子一下一下仔細擦拭着她的臉龐,吻她的額,和她臉上每一道醜陋猙獰的傷疤……

若藍死了。

所有人驚呆了!

但也有人記得,那條藍色緞帶,是飛天拿來束髮用的。

人們都想,若藍是恨飛天的,要焚燬飛天的東西——

不同於其他人,呂宋卻心頭肉跳,只覺得這藍緞帶必有蹊蹺,也許,他心裡一直有飛天無情的想法,是以,較之他人緊看着海藍,他的眼睛一直在飛天身上。

在兩位古佛到來的時候,飛天眼梢四角的血絲和戾氣很快便散去,他在數步外盯着若藍,神色褪成平日的輕淡。

然而,在若藍將藍緞焚燬的一剎,在她說“半夏,若有來生,我再做你的新~孃的時候”的時候,呂宋看見,飛天的垂在衣側的兩手,驟然握實,再也沒有放開過。

此時,飛天剛纔救火的傷勢似乎終於發作出來一樣,飛天也是一口血水從薄薄、青白的脣角溢出,他卻淡淡轉看向燃燈和青萍,輕聲說,“師尊,弟子試過,可身上的傷勢過重,發動不了捕魂復凝大佛咒,請師尊……”

捕魂復凝大佛咒,意指將魂飛魄散的魂魄捕下之後用佛之力將它養着,讓它重生或者轉生。

哪怕那個人生前傷勢再重,魂魄迅速消散到只剩下最後一縷,只要能在它消失之前將它捕捉下來,再消耗佛力將它滋養起來,待它重長回完整的魂魄,便能讓它復生。

一般,人死,魂魄不散,再進六道輪迴,但是,有些人生前受傷過重,或者受到神力之擊,身~體乃至魂魄斷斷招架不住重創,便會魂飛魄散。魂飛魄散的速度極快,且魂魄最難捕捉,因爲山川河泊,所有天地自然之力都會迅速將魂魄的碎片頃刻之間全部吸收。

天地自然之力有多大?誰能想象!

所以,這捕魂大佛咒高深便高深在,它能與天地自然抗衡,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量將魂魄捉住。

多年前,萬佛之祖,佛主飛天便曾以此咒救過天后小七。

而天地間,會此咒的便只有兩大古佛和飛天。

青萍古佛看了飛天一眼,剛想說什麼,燃燈古佛卻突然長嘆一聲,說,“飛天,捕魂大佛咒不能將那孩子復活,祝融之火非同小可,她的魂魄受傷過重,即使能將魂魄捕捉住,用佛法滋養起來,但卻再也無法讓它重長回完整的魂魄,殘缺的魂,不啻行屍走肉,沒有思想,不若讓它融入山川河泊。”

今晚是那這孩子命中之劫,她的命該絕在此夜,不可再生。”

青萍古佛聽着,臉上似乎微有似訝色。

“嗯。”飛天眸光微捻,掠過兩位師尊的眉眼,隨即便應了,沒再說什麼。

人們想,飛天果是無情卻又心存大愛的,他不肯抱若藍,卻在自身傷重之下還想救若藍一命。

但當然,換了別的人,飛天也是會這樣做的……

衆人正想着,只見一些光暈從海藍身~體裡飛散出來,她的身子透明得幾乎再也看不見。

煙消雲散之時已到。

這時,飛天突然擡眸,眸深得似一泓潭,他微一沉吟,說,既無法用捕魂大佛咒,不若兩位師尊與弟子一起,爲翹若藍誦唸一段往生咒罷,雖無往生,也願她永遠安息。”

他說着,還沒待兩名臉泛微異之色的古佛答允,突然伸手一拂,衆人只聽得半夏一聲厲怒之嘯,飛天已將若藍的屍~體從半夏手裡奪過,將她抱進自己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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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你不必懂我(27)

若藍死後,飛天終於抱了她。

哪怕不過是爲她誦一段往生咒。

飛天口中念着佛咒,一道金光透~體而出,耀眼奪目的“卐”字佛符頓時將他,若藍和兩名古佛籠罩住,織成結界。

人們明白,飛天和古佛將在結界裡念旺往生咒,讓死者安息。

渴到飛天出來的時候,他手上的女子已經不見,徹底成了雲煙。

……

人們以爲,一切很快恢復如常,譬如,兩天後會有萬佛之祖擢選的大佛會。

接然而,所有人都錯了。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大佛會卻取消了。而在若藍死後的第七天,飛天便下凡歷劫去了,隨去的竟還有茯苓,滄念,半夏,金童,另有翹家四人,翹振寧,鳳清,汨羅和若雪。更怪異的是,在飛天與衆神佛下凡的前一晚,靈族和魅兩族竟同時全族消失不見。

而就在若藍死去的那晚,有天人無意撞見,飛天殿廢墟前,飛天和茯苓緊緊相擁。

當然,這些誰都不會聲張,但又都知道,飛天下凡歷劫,是因爲他動情了!

因是歷劫,古佛蔽住了各人不同的智竅,譬如,茯苓大部份的靈慧被奪,變得驕淺,需在經歷中慢慢將聰慧拾回。

青萍古佛負責將衆人送下人界歷劫,爾後,兩名古佛重返靈山,徹底靜隱,再不問任何事,直至所有神佛歸位。

兩位古佛臨走前擱下話,天界的事二人不管,但若天界有人膽敢對歷劫的衆人做出出格傷害之事,那他們也必定追究。

因爲龍非離擁護飛天,天界很快出現動亂。表面爲幾個野心勃~勃的天神發起,實則由奉滄念爲主的三大主佛發動,借龍非離殺戮性~重,挑起另立新帝的動亂,衆神佛分爲多派,自此,天界鼎足三立。

*****

雪地上,夜色重了,琳琅低頭看着自己前面的茶盞。

故事講完了,她的茶卻還沒喝完,她猶自沉浸在那個故事裡,被龍無霜握着的手也是顫抖的,雖然它們已經過去得了無痕跡,但故事裡的人,還有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卻擱置在眼前。

她蹙眉道:“先生,恕琳琅愚昧,飛天對茯苓動情,那這衆佛和衆神的歷劫要怎樣纔算圓滿,得重回天界?若藍不是已經煙消雲散了嗎,怎麼會有海藍,且去了另一個時空:中國?”

呂宋頷首謝過已鎮靜下來的龍無霜遞過來的茶盞,長長一嘆,又輕輕笑了笑,目光裡有抹凝慮、卻又甚是深長的意味。

龍無霜卻鳳眸一揚,“孤倒是更有興趣知道想知道,先生爲何在此一事。”

“龍無霜,你莫要跟我搶!”琳琅白了他一眼,呂宋一笑,隨之微微壓低聲音道:“殿下和娘~娘問的好,這幾個問題卻是能一起答的。本來,這裡面的事情,誰也不敢說看清,尤其是飛天的心思,但天帝陛下卻對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推斷過,他與呂宋說起的時候,說他猜的未必對,但呂宋想,殿下和娘娘聽一聽陛下的推測也不妨。”

龍無霜和琳琅立時打疊起精神,龍非離是個智睿遠瞻的人,他的推斷只怕往往就是真相!

呂宋握緊手中杯,輕聲道:“陛下推測,佛主是動情了,卻未必是對茯苓神女,而是……若藍。”

“若藍死的時候,兩位古佛不是不能救,而是有意不救,也並非古佛無情,只是,舍小我,才能成大我,相比蒼生這個大我,若藍不過是小我。他們屬意飛天作爲萬佛之祖,覺得飛天比滄念更適合維持這天地間的秩序。他們可能在更早一點的時候,已經覺察出飛天動了情,明白飛天若再與若藍一起,必出大事。”

“飛天匆匆奔出大殿那個夜晚,可能已破了戒,對若藍有了親暱之舉。飛天一旦把持不住,破了色戒,則佛主之位不保。可惜,飛天終究愛上了若藍,若藍身受重傷的時候,他雖心疼,卻假意對她冷漠,讓兩名古佛放低警惕,因爲他在那時便知道他傷重無法施展捕魂咒,師尊可能會藉故不救若藍,燃燈古佛說海藍的魂魄無法完全重長是假的。”

“後來,古佛果然不救,他奪下若藍的屍~體,借誦唸往生咒佈下結界,將他與兩名古佛鎖在裡面,隔絕所有人的眼光,是要在裡面相求兩名古佛施展捕魂咒救若藍,同時顧全了古佛不能施救卻救的面子。在他們出來的時候,兩名古佛必定已經將若藍的魂魄捕下,放於佛瓶中養着。若藍的靈魂復生了,纔會有了後來在另一個時空的海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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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兩名古佛同意將若藍救活,必是飛天承諾永不再愛若藍,但燃燈古佛向來謹慎,他雖疼惜飛天之才,卻仍顧慮着,於是,提出將有關的人放到東陵歷劫,考察飛天是否真能勘破情愛,若飛天不能,轉生以後仍深愛若藍,則燃燈佛將不得不將若藍的魂魄永遠打散,永絕飛天之念。只有飛天真正將情愛勘破,若藍才能得保。”

“飛天答應了,那是他救愛人唯一的辦法。但他怕,轉生後他還會愛她,因爲在他漫長的生命裡,他只愛過她……所以,在下凡歷劫之前,他必定想了辦法,他和茯苓雖情誼甚篤,應只當摯友來看待,並不愛她,他擁抱茯苓,甚至可能對自己下了什麼厲害之咒,是想讓轉生後的自己以爲自己愛戀的是茯苓,這樣,到他壽終迴天界之時,若藍便能無恙。”

“愛一個人,自是處處爲她去想,飛天睿智洞察,必早預料到在他下凡歷劫後,天界必出現動亂,所以,在他失去記憶,下凡之前,他將若藍父母兩族的族民都遷到了人界,闢下山水美麗之地,讓他們居住。”

“但他也恨她所恨,若藍恨翹家對汨羅不好,狐王更恨靈族,她一直將若藍的死歸咎於翹家,若翹振寧沒有將若藍送進飛天殿,若藍便不會慘死。既得機會近鄰而處,魅狐族怎會放過靈族?而魅族素有馴養神獸,這些神獸有強大的攻擊~性,魅族必會令這些神獸去攻擊靈族。”

“飛天有見及此,有意在水月洞天那裡設下強大的紅字藍印碑的封印,阻止任何人進入,這看似是保護靈族,維持兩族和平,但這何嘗不也是禁錮靈族,因爲他故意在結界上做了紕漏,但凡月圓之夜,這個結界便不生效,魅族可隨時派遣神獸進入天神村,攻擊天神村的靈族,但估摸那些神獸早被飛天施過法,因爲它們不能將靈族的天人殺死,只會讓他們受些重傷,我在天神村待的時間不短,雖沒親見飛天施法,但兇猛的神獸卻確實從沒將人咬死過。所以說,飛天這人無情,但對若藍……花的心思卻大。”

——

“而實際上,翹振寧,鳳清和若雪轉生之後,翹、鳳二人姓名雖沒變,但各人記憶確實已經全部消失了,而天神村沒有了族主靈後數十年了,因爲翹、鳳二人都先轉生去了,若雪二十年前還在這裡,一直沉睡着,直到翹、鳳二人成婚有了她,她才抹了記憶轉生過去,在這裡神秘消失。”

“本來,各人各安天命便好,可惜,天帝陛下在鏡海天的未來之鏡裡看到睿王並翹楚墜崖一幕。他開始擔憂,飛天終會重蹈覆轍,在這他自己一手佈置的桃源境裡再次愛上若藍,這樣必導致燃燈古佛動手毀了若藍,而飛天也必定因此怒恨燃燈古佛,這衝突一起,非但飛天迴歸堪憂,他甚至會墮落成魔。”

“這樣兩敗俱傷的局面是陛下想要避免的,是以他早在閉殿之前便命我將翹家三人抹去今生記憶,暫時幫他們恢復前世記憶,又隱去飛天具體容貌的記憶,將他們分別從北地和懸崖秘密運送到這裡來,讓他們阻止睿王和翹楚相好。”

“因爲,若雪身~體裡有若藍的內丹,內丹有着前世若藍的強~烈氣息,比起魂魄氣息薄弱的翹楚,飛天也即是今世的睿王更容易被她吸引。而翹、鳳二人看睿王有殺獸之能,必對他重視,相助湊合二人,希望借睿王來牽制魅族。我又將睿王的記憶拿走,好讓他更易愛上若雪,哪知道,他的記憶雖然消失了,卻似乎還緊緊記着翹楚。”

“因爲靈族是飛天下凡之前便安放到此地來的,所以他們和魅族都不知道他們的族主靈後和公主也要下凡歷劫的事,我也只對此間的人說,翹振寧他們是因事先後回了天界,後在天界昏迷了,現下我將他們帶回來。是以在族人看來,翹、鳳二人昏迷了四十多年,若雪昏迷了二十年。我知睿王雖沒了記憶,但生性機警,怕多生枝節,讓他記起前世的事便麻煩,早在那天替睿王療傷的時候,便告誡過翹振寧,莫多說昏迷之事。而翹家三人因沒有了中間的記憶,也果真以爲他們昏睡了數十年。”

“而他們的歸來也讓族民大喜,因爲就在不久前住在他們對面森林的狐王突然開出條件,要他們將若雪嫁到魅族給半夏王子爲妻,可答應此後不再放神獸過來。實際上,半夏早便歷劫而去,哪在此地?狐王也是在飛天下凡之前便被帶過來這裡的,她不知歷劫的事,更不知道半夏去了哪裡,不過是借半夏之名來玩弄靈族,但靈族和‘醒’來不久的翹振寧和鳳清卻不得不答應。”

“若雪是最晚過的來,只比睿王和翹楚早一點,她一醒來,便被告知成婚的事,心中不願,自己悄悄帶人到魅族去,想和狐王說情,狐王哪肯,甚至放了神獸來追咬她和一衆奴僕,哪知卻剛好被睿王所救,她和睿王倒也緣份不淺。”

“天后娘~娘也是聽過天帝陛下推測的,但沒昏迷前卻和我說過,她和天帝陛下的想法不同,她總覺得,要讓飛天和若藍圓滿才行,否則,日後飛天迴歸,卻見到若藍和別的男子在一起,雖說他會忍,但只怕他未必忍的了。到時沒有人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那樣的飛天難道便不怕成魔嗎!只有當飛天真正遂了心願,才能真正幫到陛下和殿下平定天界現在的困局。她相信,總能找到不負如來不負卿的方法。”

“她那時就打算以逆光札將錯去了時空的海藍送回東陵來,是因爲青萍佛祖在將若藍和茯苓送去歷劫的時候,有意送到了中國的時空去,這樣,飛天便不必和若藍甚至茯苓有交集,必定圓滿度過劫難。青萍古佛愛惜飛天,此舉想是瞞了燃燈古佛的,當然,那樣飛天是‘假歷劫’。”

聽罷這長長的一席話,琳琅苦笑道:“我終於懂了。所以,你有意離開那裡數天,也算是給睿王和翹楚一個機會相處,但睿王只怕還是會被若雪吸引罷。”

呂宋低嘆一聲,“我甚至將多年前天后娘~娘寫給飛天和若藍的小札也放到了醫廬裡,不管怎樣,天帝和天后的囑咐,我都做了。其他的,便看天意罷。”

琳琅想,若龍非離的推測都是真的,那麼飛天他……也許已經愛到深處,卻像從來沒有愛過一樣。不管她在哪裡,天界還是人世,不管擁有她的是不是他,只要她能活着,享一世幸福,只要能看着她安寧快樂,他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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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樓

230 你不必懂我(28)

她略有些癡了,還陷在其中想着,突聽得龍無霜低沉着聲音說,“呂先生,滄念這個人,你倒是怎麼看?”

呂宋聞言,即皺起眉額,半晌,不答反問,“殿下怎麼說?”

龍無霜眼瞼一闔,突然輕笑了一會,方一字一字道:“飛天殿那場火,和這個人必定脫不了干係,兩古佛讓他也下凡歷劫,說明他心中必有執念……這人不簡單,古佛是善意,欲~借歷劫讓他擺脫權~欲之念,但孤怕他反咬一口。”

呂宋頷首,“天帝陛下也是如此想,他在歷劫前必定交待了三大主佛一些事項。虧得飛天在下凡前和茯苓有過親密之舉,讓滄念和他手下的主佛認爲,若藍愛飛天,飛天卻愛茯苓,在滄念也歷劫之際,主佛必找上茯苓,設法讓她和飛天一起,那末,當飛天真愛上茯苓的時候,便再也回不了天界,不能和滄念爭奪萬佛之祖之位。”

渴琳琅一咬脣,疑道:“兩個古佛如何界定飛天愛一個人,他既爲凡人,燕爾歡情此等該不算吧?”

說到“燕爾歡情”幾字,她的臉頓時紅了。

龍無霜有些啞然失笑,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敲檀桌,“應不算,身子的歡娛算的了什麼!按孤猜測,當飛天肯爲一個女人動了大殺戮之念,那麼,便算是歷劫失敗了。”

接“虎父無犬子,殿下所想正是陛下顧慮的。”呂宋的情緒也驟然有幾分激烈起來,驀地站起來,苦笑道:“飛天是佛,即便轉了生,礙於身份之縛,有過殺戮,但那是這一世的權鬥家國鬥,是他的身份帶給他的,他心底必仍存蒼生之念,但他若爲一個女子動了大殺戮之念,那末便算曆劫失敗了!”

“殿下,陛下猜,燃燈古佛雖說隱於靈山,但必定已知青萍古佛將若藍和茯苓送到中國之爲,並且也知若藍已回東陵,是以必定設下屠戮的劫數給飛天,看他是否會犯下殺戒。”

大殺戮……

琳琅尚在驚撼之中,龍無霜已迅速接口道:“若我父皇所猜果真正確,飛天愛若藍,他下凡前擁抱茯苓之舉,必定不只讓自己深記茯苓,更藉此迷~惑滄念和一派的人,讓他們以爲他愛的是茯苓,飛天之智,必早已猜到燃燈古佛設下的劫數,滄念也如此,但他知自己轉生將沒了記憶,正如父皇所猜,先生所說,他在下凡前便已交待手下讓飛天和茯苓相愛,要飛天以後爲茯苓犯下殺戮之劫。”

他說着微微冷笑,“可惜,飛天終勝他一籌,未雨綢繆,茯苓不是飛天命定之人,飛天是絕不會犯下大殺戮之戒的。”

呂宋起初本輕輕點頭,此時,卻緩緩搖頭,“不,殿下,天帝陛下只恐,滄唸對權~欲執念太強,會慢慢恢復記憶,而飛天因要剋制對若藍之情,卻將前世的記憶埋得極深。滄念才智不小,若他一旦恢復記憶,又覺察出飛天對若藍之情,那麼,他必定會設法讓飛天因若藍而動大殺戮。”

“本來,燃燈古佛知道天帝是飛天后盾,三大主佛支持飛天,曾下過誡言,不允有人私~自恢復二人記憶,但是若是滄念自己恢復的,便麻煩了。”

——

他閉眼嘆了口氣,苦苦笑道:“這前路是幸是劫,誰都難說哪,怕只怕,都不在誰的掌控之中,乃至兩大古佛。”

琳琅黯然,怔怔道:“先生會將記憶給回睿王罷?我只希望,這些天海藍和他能能好好處一處……”

“嗯,”呂宋低聲道:“天神村之日夜,按天帝陛下之意,本就只爲讓睿王對翹眉動更深的情,以抹淡翹楚對他的影響,本來,睿王因少時爲翹眉所救,心中對翹眉也是有報答之意的。”

“我會將原來的記憶還予睿王,至於翹振寧,鳳清和若雪三人,在睿王和翹楚離開天神村之後,我也會將他們送回各人原來之地,並抹走他們三人天神村的記憶和他們前生的記憶,他們不能帶着前生的記憶歷劫。”

琳琅苦笑,“是啊,只要睿王記得,只要睿王對翹眉動情便行,睿王想要的女人,還怕得不到嗎?自己的嫂嫂又怎樣?”

***********************************************

醫廬。

紀書記官等人雖只說了翹家三人昏迷了多年的事,還來不及多說,門口突又傳來敲門之聲,上官驚鴻去開門,來的是宮裡的人,說,公主突然犯病,情況危殆,請上官公子進宮一趟。

翹楚既已肯定若雪是翹眉,而紀書記官雖還沒說什麼,但昏迷一事,卻確確鑿鑿證明了若雪等人的身份,是神。

他們是分別在看上去四十多歲和二十歲的時候昏迷的,若雪二十年前還在這裡,這二十年後過回來,言則她已是四十歲,若非神,的豈會在昏睡多年之後容顏不變?

她不知轉生之事,只想,他們必定有什麼陰謀詭計,她必須立刻帶上官驚鴻離去。哪知道,上官驚鴻聽罷若雪病急之事,竟立刻隨那幾名僕從疾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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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樓

231 你來我已老(1)

不能等呂宋了,她有想立刻帶他離開的想法,他是皇子,回到朝歌,難道就沒有太醫能治好他的記憶嗎,可這時卻是喊也喊不住,他甚至也不和她說一聲便走了。

這樣的急。

且他一走倒好,卻冤大頭的讓她留下面對紀書記官一家。

紀書記官爲首,衆人又急又怒,衆人喋聲只不肯休,她知道,上官驚鴻有分寸,平兒應只是昏迷,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她也心疼孩子,但心裡難受,只想自己呆着,遂還是下了逐客令,“待他回來,我會讓他到貴府去,現在諸位請回吧。”

渴到底是睿王的女人,這時一句話說來,似乎也沾了他的三分氣勢。對方雖然憤怒,卻到底顧忌,咬牙離開。

她看了眼桌上他尚未吃完的晚膳,她也沒吃完,卻已吃不下,於是拿碗筷到廚房刷了,又燒了些水。

藥房有浴桶,很大,她搬不動,只好拿小桶一桶一桶的來回幾次灌滿。洗了澡,在“翹振寧”之前給二人送來的新衣裡——也虧得他那天沒全部撕了來將縛在背後,不然可沒衣服換。

接隨意揀了套水藍色的錦絨女裙穿上,倚在榻上晾着溼長的發,撫着半酸的手臂,她一會心如平潮,一會又焦~躁不已,心裡氣苦,咬牙抑了,想,他回來的時候,便擱個狠話,他要麼隨她立即走,要麼便留下。

她雖與翹眉有隙,但還做不出害翹眉性~命的事,也不喜沈清苓這人,若非顧慮沈清苓是眼線,翹眉這個不能治己毒的窩囊的神一旦毒好,會給沈帶來危難,沈的安危又牽涉到他的大局,她必定不管。

其實,翹眉今夜的急病蹊蹺,他的智慧只比她明白,不過是他關心。關心則亂。

這般翻來覆去的想着,從午後他對她“善良”的質疑到此時的匆匆離去,她越發明白,她總是無法不去管他的安全,但自墜崖後再次不爭氣地爲他疼痛的感覺也終於消成漠然。

便在這時,突聽得門又被敲響。

他回來了?

出去開了門,卻又是宮裡來人,掌着宮燈的兩名婢女,與她恭敬施了禮,說奉公主和上官公子之命,帶小姐進宮,今晚便歇在宮裡。

她一怔,是他要歇在宮裡吧?她沉默了一會,還是隨對方出了門。

*****

宮。

不知天上宮闕是不是也如斯。

天人村,夜裡家家戶戶燈火不熄的,每戶都在屋外懸掛着燈籠。在一片燈火之後,最大一幢便是族主的宮殿。宮殿的模樣有點像城堡,西方故事裡的城堡。五六層高,白色的牆圍,邊上描金,兩側尖頂,很大。族主宮殿四周,有幾棟小城堡,便是長老和族官的住處了。燈火淺淺的從宮裡透將而出,甚美。它一點不像朝歌宮殿,前者幾乎是紫禁城的模樣,這裡皇城雖遠不及,卻確實一番滋味。

宮有外城,城外,有士兵把守。進得去,才知裡面極大,堡外是一片極大的園地,處處樹木,處處徑,在這些迂迴婉轉的樹木之中,綴着多個小園子。園地裡,偶有掌着宮燈的僕從走過。要穿過這片園地,才能到城堡。

走到一處,他們的宮燈突然滅了。

掌燈的婢女哎喲一聲,一摸身上,對她和另一名婢女說,“忘帶火摺子了,小姐且在這裡候一候,奴~婢去拿個燭火,奴~婢們熟悉道路還好,這瞎燈黑火的小姐不好走。”

翹楚心想,既是個天人,化個術法升個燭火也不能嗎?

她也沒說什麼,只說好。

另一名婢女嘿嘿笑了聲,說,“小姐,不若到前面園亭坐下歇一歇?”

翹楚想,倒是個小懶丫頭,但也沒有反駁,兩人遂朝前面的園子走去。走到園口側處,卻聽到有聲音傳來,“公子可會怪我騙了公子?”

聲音裡有抹幽幽的苦澀。

翹楚怔了怔,微微打了個寒顫,卻又突然有些明白,她抑住心亂,輕聲對身旁的婢女道:“你退一下吧,便在適才的地方等我。”

那婢女一驚,“這……”

“莫不是想與你們公主見禮,想來她此時也是無餘暇的。”翹楚一笑,聲音低低。

婢女似乎有感她到底是貴客,最終囁嚅着說了聲“是”。

園口是用綠枝葉作的拱門,翹楚待婢女走後,雙手攀住樹拱,往裡面望去。

園裡都是灌木,一處一坳,綠埡伴着各色的花。遠遠一處花木旁,上官驚鴻一手託撫住翹眉的臉頰。

他沒說什麼,始終沒說什麼,眸光是偶有的暗暗,拇指在她臉上摩挲着。

弦月在空中,淡淡照着。

翹楚一看便想走,卻又怕錯過上官驚鴻會對翹眉說一句決絕的話,於是便站了好一會兒。

心裡堵着,堵着,這股堵塞,慢慢、慢慢的爬上鼻子,在她想打噴嚏的時候,她終於慢慢從原路返回。

不管是誰的刻意安排,上官驚鴻的態度卻是真實的。

*****

確實像城堡。

被兩名婢女帶到房間,躺到牀~上的時候,翹楚淡淡去想這宮殿的結構。每一層的樓道都有守衛,聽婢女說,族主他們住在最高一層。

她住的這層是二樓,說是給族中貴客居住。一條長長的廊道將很多房間分成兩邊,每個房間外面都有男僕和侍女。

今晚,上官驚鴻會住在最高層吧。

“見過上官公子……這公子的房間在五樓,奴才帶你過去。”

她正淡淡想着,突聽得有聲音從門口而來。

而男僕與之對話的人,似乎沉默了一會,才淡淡道:“我今晚就宿在這裡。”

吱嘎一聲,驀然間,是門被推開的聲音,敲得翹楚心頭輕輕的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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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樓

232 你來我已老(2)

宮,五樓。

“怎麼樣?”

朝從自己出房裡走出的女兒點頭,翹振寧關上門,看向妻子,問,“如何?”

鳳清眼眸含笑,“女兒家害羞,哪肯說什麼,但看模樣,她和那上官公子必有過甚親暱之舉。”

渴“好!”翹振寧眸光一動,“這幾天我會留上官驚鴻和翹楚在宮裡暫住,讓上官驚鴻對雪兒越發難捨了去,過些天設宴,我便將雪兒與魅族的婚事提出,上官驚鴻必定不承。”

鳳清微微收住笑意,“我們以雪兒病急爲由讓上官驚鴻進宮,他過來看雪兒無事,卻沒說什麼,臣妾看就有戲。雪兒趁勢相約他到園子去,倒不枉我們使人去將翹楚喚了來,又着意丫頭將她帶到園子去。”

她說着瞳仁輕輕收縮,道:“呂先生說,我們當年因天界一場戰事昏迷,暫失了戰事那段時間的記憶,醒來術法暫失,甚至忘了佛主的模樣,還是族主機警,讓族中長老在園子四周佈下結界,不然以上官驚鴻的武功,翹楚經過,他必定覺察。”

接翹振寧頷首,又淡淡道:“我看上官驚鴻對翹楚的情意不小,須得注意。”

鳳清一聲輕嗤,“那丫頭姿~色尋常,比得過我雪兒的傾城~色?”

“翹楚……她也姓翹,如此巧合?”翹振寧突然眉頭一皺,似陷入沉思,良久,才道:“夫人,你有沒有這種感覺,那翹楚與我那死鬼女兒若藍有幾分相像?”

鳳清聞言,微微冷笑道:“族主還記掛着她母女倆嗎?她是灰飛煙滅了的,呂先生說,她娘~親也在當年的戰事裡死去,再說,那小妖~精模樣標誌,倒比那翹楚強多了。”

翹振寧伸手將她摟住,沉聲道:“我豈會念她們!若藍那不知廉~恥的賤~貨,當年竟敢向佛主索抱,莫說佛主不會動情,便是會,也瞧不上她。我自然知道她不可能復生,不過是看翹楚的性~子有幾分和她相若,一說罷了。我知你得力,若非雪兒深受佛主喜愛,這桃源之地佛主又豈會闢給我們,甚至特地命呂先生過來照拂。”

鳳清這才轉嗔爲喜,她隨即想到什麼,疑慮道:“族主,我們這次將賭注押在上官驚鴻身上,可行嗎?”

翹振寧眯眸盯向地面,緩緩道:“這男子雖是凡身,前世卻必定不凡。魅族喜養~獸,還在天界的時候卻被天帝派專門的弼~獸官看管,不能輕易放出來,因爲這些神獸暴戾兇惡,聽族中長老說,它們自來這裡雖不甚殺人,但傷人厲害,上官驚鴻在重傷下卻仍能將它們殺死,那不是凡人能做到的,那必是他前世的靈力。我們慢慢徹查,相信必可查出有關他前世的線索。”

“再者,你可莫忘了,這裡本來只有夜沒有日,呂先生說,是因爲佛主封印之時業着些事,心存恨怒之念,施法的時候,神力一個沒抑制住,但就在上官驚鴻二人進來的翌日,這裡卻突然有了白日。”

“你還不信我的眼力?只要雪兒跟了他,我敢肯定,我們再不必懼狐王那老妖婆的神獸,更不必將雪兒嫁過去。上官驚鴻會不管雪兒嗎,必定不會。月圓之夜將至,那天她必定過來,到時且讓她看看上官驚鴻的手段!”

*****

二樓。

翹楚想,幸好,她本就滅了燈,幸好,她本就面向裡面。

她不想看到他。

可是,若要她坐起來歇斯底里朝他吼,讓他出去,她不想!她想爲自己留點尊嚴,不想讓房外的奴僕聽到,再傳到有心人那裡,這樣只會讓他們得意!

但要她平靜地面對他,她確實辦不到。

所以,她只好佯裝睡着了。

直到腦袋被那男人小心又略有霸道地托起,放到自己的臂膀上,她整個身子被他在後面緊緊抱住,她抑住心裡的顫抖,嘗試放鬆僵硬的身子。

他身子火熱卻又帶着沐浴過後清香的微涼,兩人如此緊密貼着,氣息相纏的,她牙咬了又咬,纔沒將他推開。

但她很快感覺到危險。

腰臀下,被一支燙熱堅硬的東西頂着。

她咬緊牙,心裡說不清顫抖,氣苦還是憤怒。

突然頭頸一鬆,她被輕輕放到枕上。

被子被迅速拉高,身子被嚴密蓋住,被~褥被強硬的大力拉起時,甚至曳打到她的發上,快將她的臉蛋也遮住了。

驚怔之間,聽到背後輕微的聲音。

他在翻身,聲音很輕,卻不停,似乎有些煩~躁。

“翹楚,翹楚……”

突然,他的聲音迎面而來,她心裡開始輕輕打戰,卻仍舊沒有應。

那粗啞沉嘎的聲音,她不知道,他是想叫醒她,還是想查看她有沒有睡熟。

他高大沉重的身子似乎被他兩手撐起,撐在她身子上方。

他們近到她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她眼皮微微跳着,心尖上彷彿懸了支即將出弦的箭……

雙脣驀地被堵個嚴實。

他的動作初始很輕,似乎只是想碰碰她,後來,他竟將她整個抓進懷裡,抱到自己膝腿上,舌尖毫不客氣的挑開她的脣舌,品嚐起來。

慌亂中,她猛地睜開眼,雙手使勁往他胸~膛推去,觸手處灼熱又堅實,卻硬是紋絲不動。他在她脣上狠狠吮吸了一下,旋即將她雙手單手握過壓到大腿上,他眸光若星,黑暗中銳利又炙烈地審視着她,淡淡說,“嗯,醒了,不裝睡了?”

2011-4-29 13:54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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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樓

233 來將你供養(1)

怔愣間,翹楚頓時憤痛難當,仰起臉冷笑道:“你既然都知道,爲何假裝不知……來羞~辱我?”

“翹楚,我哪些是假裝,哪些不是假裝,你很清楚。”

黑暗中,上官驚鴻的聲音低沉沙啞,“羞~辱,你認爲這是羞~辱嗎?我不知道我以前有沒有羞~辱過人,但若是現在的我,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我若要羞~辱誰,絕對會讓他生不如死。”

翹楚就坐在上官驚鴻的大腿上,她腿根下便是他的昂藏……

渴他說“哪些不是假裝”,是,她確實知道,但這時聽他說“生不如死”,她卻不由得自嘲一笑,他難道不知,她現在當真是生不如死麼?

翹眉是他的嫂嫂,即使他沒有了記憶,但那是別的女人,在醫廬簡單的日夜,在他向她求親以後,她竊以爲,他們……

爲了翹眉,他將她留下,自己一聲不響離開。即使翹眉真病了,他的焦灼程度也過了。

接這便罷了,他怎麼能夠在碰了別人之後再來抱她?

這和在睿王府是不同的!那時,他不愛她!

她真傻,他到底是縱情的。

“上官驚鴻,你便是個紈絝子弟,聲色犬馬,只會玩女人!”她不禁低低笑罵出聲。

上官驚鴻大手將她兩肩緊按壓着,冷笑道:“紈絝子弟?你不是說我是長工嗎,我再紈絝,也只對你一個人如此!”

他的手指在她肩上用力蜷曲起來,合上,爾後又慢慢張開,將她兩肩扣得生疼。黑暗裡,她聽到他牙齒格格作響的聲音。

這樣的理直氣壯,那他和翹眉在園子裡的親密算什麼!翹楚輕笑着,卻如他一般緊咬着牙,突然只想不顧一切,不管門口有沒有人,拋棄所有尊嚴,像個妒~婦一樣質問他翹眉的事。

牙咬了放,放了咬,出口的話卻變成了他般,“睡吧。我答應過今晚和你一起睡,我既然遵守自己許下的承諾,你也該遵守你的,你答應過,不對我做那種事。我有過男人了,我只愛那個男人,只會和他做那種事,你懂了嗎?

她想,若她雙手不是被他緊握着壓在腿下,不能動彈,她必定要捂住本已麻漠卻又復疼痛的心口,好讓自己不像現在的狼狽,要喘着氣才能將話說完。她本想按原來設想的一樣,再見他便即和他提出離開的事,但現在她便如失去所有理智一樣,只想讓他離開,她不想看到他!

對面,上官驚鴻卻一直沒有吱聲,甚至連握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漸漸變得輕起來,彷彿一瞬被抽走所有溫度,他的手心也由原來的灼熱一下變涼。

“嗯,果是隻有我自作多情,你的身子早給過別的男人!只是,翹楚,你若真如此愛那個男人,那天你便不該主動吻我!”

隨着男人粗嘎帶笑的話語,她被猛力推開,頭身磕到牀~板上,那甚劇的痛苦,翹楚知道必已頭破血流,她也不作聲,只是慢慢撐起身子,房裡漆黑,卻仍隱約可見上官驚鴻已下~牀穿靴,但他並未如她所想,徑直出去,反站在牀~邊,冷冷盯着她。

她同樣冷冷迎上他的目光。

就這樣彼此痛恨吧。翹楚心裡清楚,自己離瘋不遠了。本來,在說那些話之前,她便知道有什麼後果,她卻說了……

突然,上官驚鴻側身將桌上的油燈捻亮。

翹楚有些不適應驟然的光亮,咬牙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上官驚鴻眉峰一挑,扯過一抹嘲諷,“走,我自是會走。別人穿過的舊鞋我沒興趣,我只是要讓自己看清楚你的模樣,記清什麼叫水~性楊花。記清了,以後纔不會再錯。”

他說着拿起油燈,緊緊握了,心裡只想笑,水~性楊花……在說那幾個字的時候,他居然還在遲疑。

他雖喪失記憶,卻不喜求人,這兩日來,他卻低聲下氣的去和她相處,不過是想和她在一起。

到現在,他纔算終於明白她要的是什麼……一個猶如長工似的男人。

而她,卻早已將身子給了別的男人。

他不知道,她和她口中的男人之間是怎麼回事,但那個人必定不甚愛她,否則,她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然而,她終究只把他當做是一根浮木,吻他,便權當做一點施捨。

誰不愛傾城?

他卻愚蠢到在那美麗的女子對自己示好、自己也心猿意馬的時候,只是撫着她嬌美的臉龐,讓自己冷靜下來。

本來,男人三妻四妾份屬正常,何妨輕佻。

可是,當他正準備告辭離去,若雪告訴他,她已被接進來、靈後已分別給他們安排了房間的時候,他便即刻返回宮殿。

先回五樓自己的房間沐過浴,仔細颳了下頜青茬,換上房間裡準備好的乾淨的衣袍,纔敢過來找她,只怕她嫌他一身血腥之氣和藥味。

身上那件混有粘稠血跡的藏青長袍,一直來不及換下,這兩天,他的心思何嘗在過自己身上?

他背傷未愈,背脊沾了水,頓時痛的什麼似的。

舊衣上有幾隻小瓷瓶,他很快便揀出其中一瓶,他雖沒了記憶,但醫術未失,他知道那是止痛的好藥,卻有催情成份。

本不想服藥,但怕抱着她睡的時候,會因疼痛難眠將她吵醒。

若不和她睡,他又不願,畢竟機會難求,這一次過後,下次要再和她同~牀共枕便難了,哪怕,只是簡單的同~牀共枕。

遂將一顆藥碾碎,服下五分之一的粉末。

那輕微的分量,在碰抱住她的時候,卻全部變了樣……

他一再抑制自己,終於還是忍不住去碰她,想吻吻她解解肚腹裡燃燒的火焰。

哪知道,最初心疼她的藥,最後卻成爲知道她心裡話的毒。

若非適時下~牀,剛纔聽罷她的話,他腦裡唯一的念頭便是將手圈上她的脖頸,然後,收緊……

2011-4-29 13:55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57位粉絲

431樓

那一刻,彷彿有股千針萬刺般的疼痛將他緊緊纏住,讓他快要透不過氣來,他只想殺了她!

可惜,他終究下不了手,哪怕她不過只是一個被男人玩過的女人。

早有人碰了她,和她做過那種事。她眼裡的對他的鄙~夷和恨意,他知道她並非捏造,不是說笑。

他咬牙想着,那種被火光暫時壓下、如蛇信般冰冷的痛苦卻再次涌上胃腹,澆得他幾乎無法站穩,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就撕扯下一塊皮肉,痛得他想將她掐死,讓她和他同疼……然而,他腳下如生根了一般,紋絲不能動,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她的牀邊!

擎起燭火,是用來暖一暖自己身上的寒冷,還是說,他只想看清她臉上一點點的後悔神色,只怕錯過了她眼中對他有什麼不捨。

哦,如此的犯~賤。

驀地觸及到這個似是而非的荒唐念頭,一股尖銳濃稠的悲怒頓時如一塊重溼的厚布將他的頭臉緊緊蓋住,讓他吞吐不過半絲氣來。

……

翹楚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想什麼,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瞳孔收縮的緊,心裡顫抖得越厲害,嘴上卻越安靜的吐出她隱晦得不見天日的嫉~妒,“若雪比我這種水~性楊花的人要好多了,是不是?”

“是,破鞋……”

上官驚鴻仰頭微微一笑,最後的光亮隨着他深暗殘佞的瞳仁猛地一縮,“噗”“噗”數聲,翹楚只覺眼前一花,上官驚鴻頭也不回、快步轉身之際,無數碎礫從空中濺射過來,她臉頰一痛,有什麼在她的肌膚上狠狠化過。

門“啪”的一聲被摔上,滿室黑暗。

她閉上眼睛,哭笑着掩上左頰,卻不爲那盞被他捏碎的琉璃燈——

*****

“見過上官公子。”

若雪正在二樓樓道徘徊,咬牙拿捏主意的時候,卻聽到有聲音從後面房間門外傳來。

她又驚又喜,轉身果見上官驚鴻一身白袍快步走來,房外的奴~僕正朝他躬腰問禮。

本來昨夜呂宋突然離去,上官驚鴻和翹楚二人孤男寡女宿在一處,自今日到醫廬診病得知,回來之後,她便如坐鍼氈。

哪知,後來,父親和母親卻問她是不是喜歡上官驚鴻……

她認了。

說不清爲什麼,但她確實愛上了他,甚至想嫁給他。

爹孃也有此意,也就有了後來的“急病”。

剛纔,卻聽奴~僕過來稟報,說上官驚鴻今晚竟要宿在翹楚房裡,聽罷彙報,她立刻從五樓急奔下來,一時尋思怎樣阻止二人,一時又坐立不安地猜測二人是否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這時看上官驚鴻出來,她頓時放下心中大石,心想,他只是過去看看翹楚罷了。

她一笑,道:“公子可是要回房?你我房間都在五樓,一起回去吧,也許公子願意在睡前到若雪那邊喝一杯若雪泡的花茶,那茶不會影響睡眠,倒有寧神的作用。”

她話口未完,卻見上官驚鴻眼中掠過一絲邪佞,嘴角輕揚,“較之一杯花茶,我此時更需要一個女人。”

若雪一驚,隨即“唰”的一下紅了臉,低嗔道:“公子胡說什麼……”

“行還是不行?”

耳邊,男人的聲音啞啞沉沉,若雪含羞看向上官驚鴻,只覺此時的他突又有了哪裡不同,他的眼眸越發深沉了幾分,嘴角淡淡彎過一綹暗佞邪氣,他本就容顏俊美之致,這讓人怦然心跳的話語更平添了股致命的誘~惑,她竟鬼使神差地說了個“好”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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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宮裡的第幾天,翹楚忘記了。

她病了,大多時間在牀~上昏昏沉沉的睡,侍女會定時送三餐過來,在她房間隔壁,便有洗浴如廁的地方,所以,她不必到哪裡去,可以……安心地病。

她沒有讓侍女將她的情況告訴上官公子。

她知道,即使她說了,他也不會過來。

侍女更是安靜,只管送吃食進來,對她的病冷眼旁看,不聞不問。

而上官驚鴻果也再沒有來找過她。

可她知道,她不能再病下去了!

她掙扎着下~牀梳洗。

晚膳的時候,侍女送飯進來,出去的時候沒有將門關嚴,她躺在牀~上,聽到房外幾名侍女有意壓低了交談的聲音。

“今晚月圓,聽說魅族那邊會有人過來商討公主的婚事。”

“唷,你以爲上官公子會肯麼?上官公子和咱們公主現下……那天,公主的貼身侍女還看到上官公子……宿在公主那裡。”

一陣驚歎低訝過後,又有人低聲說,“這房裡的翹小姐……”

另一名侍女輕嗤道:“誰管她!不過是一位落魄的千金小姐而已!指不定魅族的事一了,今晚反成咱們公主和上官公子的訂婚宴呢。”

……

銅鏡裡映着女子蒼白的眉眼,她的臉……翹楚一揩眼角溼潤,將思緒斷了,將剛喚侍女取來的紗巾蒙上繫好,快步向門口走去。

2011-4-29 13:55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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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樓

234 來將你供養(2)

夜,睿王獵區。

密林深處,有一處新營帳。

此時,帳內——

盯着懷中昏睡的女子,鳳眸男人眼梢隱無聲息掠過疼慟之色,隨即看向榻邊的另一名女男子,“呂先生,必要時,她腹裡孩子,孤……不要了,只保她便可。”

渴這男人正是天界副君龍無霜,站在他旁邊的男人的正是呂宋。

呂宋此時的眉頭也是深鎖的。

他到睿王獵區來,本只是爲找一地隱匿些天,他已做了龍非離交待的事,這番離開,便是爲小七的囑託,在小七看來,好讓睿王和翹楚也有一個安靜相處之機,在他看來,他希望那二人將來分離也不至於太遺憾,畢竟有過些回憶。

接今天月圓,本該回去,哪知,人算不果如天算,琳琅雖答應不再管翹楚的事,但心惦翹楚,說,月圓之夜要隨他進村一探翹楚,方迴天界。龍無霜雖不願,卻終究拗不過琳琅數句軟語相求,在下界之前,龍便對自己幾名得力副手交待過相關事宜,並着他們有事立刻下界通知,天界三派局面此時也是僵立着,估摸敵方也在下界的衆人裡打主意,看如何在不違拗兩名古佛的告誡下,做些破壞之事,他倒不急於一時回去,便在獵區裡陪着琳琅。

然而,琳琅卻在昨日病了。

琳琅雖得他神力,但身體本便大傷孱弱,懷孕卻給她帶來新的損耗,再加上心心念念翹楚的事,身~體一時竟有些支撐不住。

呂宋不得不留下,日夜施針。

琳琅雖敦促他離開,他卻哪敢有半刻輟下施針。天界裡也有醫術高明的神佛,但卻比不過他。

這時,他一聲長嘆,這稍一推遲迴去,只希望天神村裡莫要出什麼大事纔好。現在,即便是他,也是盡了全力方將琳琅和孩子保住,哪能讓別人來接手?龍無霜也必定不肯!

然而,若他沒猜錯,今晚,狐王必臨天神村。

若飛天真愛若藍,按龍非離所推想,飛天設下有紕漏的結界便是爲讓魅族對靈族時而進行“叨擾”,既保護靈、魅兩族,又要靈族日日受月圓夜魅族來襲憂患之苦。憂患,是終生最苦之一。

龍非離是縝密之人,在閉殿之前,在他分別將翹振寧三人帶回天神、抹走衆人相關記憶乃至對飛天的容貌記憶之前,便親自到天神村去了一趟,對兩村的人分別施展了術法,讓他們看到的睿王模樣雖也俊美之極,卻已非原來模樣——因爲,睿王的容貌和飛天一模一樣,轉生的衆人皆是,除去金童子此世作爲皇帝的幼子,還沒長大。

翹楚因爲絕顏丹之故,容貌已和原來不同。她本~體是狐,但她是天地間最擅幻術的狐王嫡脈,而她自身在幻術這方面的天賦甚至媲美狐王,除非像還沒長大還帶着幾分前世的金童子能看出她本~體之外,莫說凡人,其他術法一般乃至不弱的天人根本無法窺破,至於狐王,也未必能看穿,倒看機緣了。而至於幻術如半夏,雖轉了生,便是金童也看不穿他的本~體。

呂宋只怕,容相雖藏,但夾在靈、魅兩族之間的睿王和翹楚會生出什麼大事來。

——

*****

宮。

出得房間來,翹楚只覺奇怪,這宮殿裡方纔還有人聲的,怎一瞬之間便沒了人氣,不見一人,這各個房間外的奴~僕都不見了。

既有宴會,這宴不是設在宮殿裡嗎?

帶着一腹疑慮,她走出宮殿大門,門口竟也沒有士兵巡守?

她出來,只有一個念頭。

找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若護翹眉,魅族必不肯休,她怕他會出事。他們之間無論怎樣都好,她還是沒有辦法看到他出事。除非,有那麼一天,她心裡對他所有的情意真到了一滴不留的地步。如今,她卻還看不得他死。

走出宮殿,村中燈火柔和,四處靜嗖嗖的,目力所及,仍是人影全無,眺向不遠處的村子,卻又隔着一段距離,看不清晰,她越發疑慮,人都到哪裡去了?

大病未愈,她忍着還甚是痛苦的頭昏目眩,迅速拿捏好主意:先進村再說。便在這時,卻聽到交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略一沉吟,快步走到側方一株大樹後,隱藏起來。

“沒想到靈族來了厲害之人,竟在我等進村就將我等殺個措手不及,現下連着狐王和我們的族人都被他們制住……”

漸近的人影,咬牙切齒、仇恨入骨的粗嘎聲音從其中一個男子身上傳來。翹楚一驚,伸手微微掩住嘴,來的是兩人一~獸。

那獸是一隻模樣和老虎極像的大獸,模樣生得極爲兇惡,它慢慢走在兩人背後,左嗅嗅,右聞聞,突然豎起耳朵。

翹楚咬牙,心想,靈族和魅族已經交手了,看來靈族佔了上風,她現在的處境反比較麻煩,千萬別要讓這隻東西發現她纔好……她屏息靜氣,微微顫抖着,又聽得另一名男子冷笑道:“你我快走,我們幾個僥逃出來分了二人回族中報信,援手很快便到,你我到水月洞裡取了這上古神獸的岩屑,正好老子今日帶了弓箭過來,將它塗於箭上,送一箭給那小子吃,看他還能不能再對付我們。”

翹楚大驚,牙關輕輕的響,就在此時,前面數步之處,那隻大獸眸光一盛,突然奔跑到她隱身的大樹之前。

2011-4-29 13:56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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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樓

235 來將你供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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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王,咱們快走罷,全仗你我們纔拿到你先祖的神獸岩屑,狐王還在那邊等着呢。”

那大~獸突然趴下在地上不動,凝着前方,兩名男子奇怪,一邊說着,一邊正要上前察看,卻聽得後面有聲音在後面焦急而來,“東西取到沒有,咱們這邊快支撐不住了,翹振寧那老匹夫要和咱們狐王談條件,他要狐王向他下跪,這畜~牲!”

躲在樹後,翹楚怦然心跳,看向前方趕來報訊的年輕女子。魅族女子果長得十分美麗嫵媚,只是她頭鬢散亂,身上粉衣血跡斑斑,看模樣那邊情況已極嚴峻。

兩名男子也顧不得其他,一人喚了句“獸~王,請快來”便消失了蹤影,翹楚已是一額汗溼,若非是黑夜,蟲鳴環繞蓋住了自己的聲息,樹大,這兩人又急亂,必定已發現了她。

渴只是,這兩人雖走了,但這隻大~獸……翹楚身心輕顫着,心想必須想辦法,若被它當成食物,短命歸短命,她想過最壞的死法,可從沒想過要當最後的晚餐。

她正想着,卻見獸~王歪頭朝樹身看去,她驀驚,它果然看到她了!

獸~王卻似乎有些焦急,前爪在地上刨了幾刨,突然站起來,兇狠的眸光竟變得晶瑩溫馴,它驀地將左前肢跪下,朝她微微傾側了身子——

接翹楚又驚又喜,它這姿勢……

*****

村口。

翹振寧眼裡仍盛着最初那抹驚喜、抑壓不住的濃郁自得的笑。他知道上官驚鴻身有不凡,懷疑他前世必是天界上神,只是記憶裡,卻沒有印象那位上神下了界,心度必是昏迷時的事。

如今看來,上官驚鴻的神力尚未發揮出來,卻有將才。

他記憶不復,對當日殺獸一事已無印象,他卻親身出村查了獸屍,判斷出當天是用了身帶的麻沸散,澆塗到柳葉飛刀上,將刀發出那千鈞一髮之際,身~體似乎也有了絲不同往日的力量。

被尋常弓箭傷了,普通天人很快就能痊癒,根本傷不了神獸,今晚之前,他就已製出烈上十分的麻沸散,交人塗於弓箭上,教族人如何有序射擊,將羣~獸以最快的速度打亂射倒。沒了神~獸,論打鬥,魅族的實力其實稍遜靈族一籌。

他事先已將全村族人以組分,在村口各處埋藏起來,在自己和鳳清術法暫失的情況下,又分配好族中所有長老如何跟狐王和狐族長老斗,他則從旁相協。

他幾乎是一言就敲下,說狐王既懷“收穫”之心而來,帶的獸~多,人卻應不多。因爲,獸~便足可應付靈族的人有餘。

所以,靈族只需要將魅族第一批的人迅速拿下,再放誘~餌回去,便能將援軍也全部拿下,將魅族一舉破了。

經他佈置,竟果將魅族擊潰。

將對方一族打敗,是歷代族主的夙願,今日竟在他手上完成,翹振寧幾乎欣喜若~狂。他一直觀戰,看上官驚鴻的神力雖似經轉生還不能發揮出來,一身武功卻厲害之極,越發驚喜,暗度自己沒有看錯人。

這時,靈族數百人排開站在他背後,他眼角一掠上官驚鴻和若雪,二人正形相親密地站在一起,他點了點頭,隨即轉看向狐王和百十名魅族族人,並沒注意到上官驚鴻嘴角輕揚的嘲弄。

——

上官驚鴻心笑,我與你的女兒如何便如何,卻關你什麼事,我喜,便助你。哦,神,神是什麼?

翹振寧淡笑,狐王,那個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一頭銀髮,杏眼含威,看去已屆中年,容貌猶自明豔嬌美。她因不斷施法救助自己的族人,自己又劇烈打鬥,此時負傷不淺,嘴角血跡綹綹,任兩名侍女左右攙扶着。她也不懼不屈,秀眉輕斜,屑~蔑地盯着他。

紛紛負傷、或攙扶着人或被人攙扶着的魅族男女憤怒地看看地上滿身血污、昏迷不醒的十數頭神~獸,又看向上官驚鴻,他們知道這些都是上官驚鴻的手段,恨不得將他撕碎。

翹振寧微微挑起眉,“怎麼,狐主不想要族人性~命了?跪還是不跪?”

鳳清並靈族長老一個一個齊聲笑開,居高臨下般看着狐王。

狐王傲然一笑,“我跪也不是跪你靈族,今日是這後生施計將我困在此,你這僞君子倒是越活越回去,竟依仗一個凡人來援手。”

鳳清掩嘴低笑,“狐主,您老人家不必挑撥離間,你口中的後生,可是我靈族之婿。”

“**!”狐王迅速別開頭,似看也不願看她。

鳳清大怒,她剛變了臉色,若雪已笑吟吟替她討公道,說,“家父家~母要狐主下跪請罪,向我靈族歷代先祖請你魅族殺戮之罪,是綱禮人常。”

眸光在身邊沉默不語的男子身上轉過,她伸手握住他的手,“驚鴻,你說怎麼辦好?”

其實,她意不在徵詢,只是,不希望看到他淡漠的神色。她要他們一直如這幾天一般好,一起用膳,博弈,攜手出行……

父母已向他談起婚事,他雖沒說什麼,但那天,他吻她……

她本以爲,她不會再愛上佛主以外的男子。

佛主,終究只能是她心裡最遙遠最美麗的夢。

可上官驚鴻出現了。

卻聽得上官驚鴻淡淡道:“你們不是要殺一儆百嗎?”

若雪一驚,心想他果真犀利,翹振寧已眯起雙眸,笑道:“說得好!”

“你~娘是**,翹若雪,你便是個小~**,裝什麼良善!”狐王冷笑,她說罷,所有魅族的人都放聲而笑。

若雪不是個喜怒多形於色的人,這時也霜了臉,“你說什麼!”

翹振寧一揮手,立時有兩個族人押着一個魅族少女走到他面前,剛纔的打鬥中,他們捉了不少魅族的人。

“狐王,莫要求他們,我不怕死。”

少女咬牙笑道,狐王臉色一變,魅族的人已憤怒的要衝將上來。

翹振寧一聲冷笑,令道:“殺了她。”

……

“你去死吧,若不是你,狐王和我們也不必落到如斯田地。“

突然,一聲厲喝從魅族人右後方傳來。

上官驚鴻邪佞一笑,嗯,在說他嗎?

——

“上官公子,小心……”

他淡淡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卻聽到背後靈族一聲驚恐高喊,有人看到了另一個方向的不妥!

他立刻明白,是聲東擊西。

他反應極快,立朝魅族左後側看去,只見一個男子凌空躍起,手扣一張弓箭,那箭渾身散發着幽綠光芒,已在弦上。

就在男子要出手一瞬,衆人只見一隻大~獸不知從那個方向疾馳而出,它跟着凌空一躍,衆人吃了一驚,那~獸脊上竟馱着一個紗巾覆面的藍衣女子。

女子兩腿緊緊併合在獸~腹兩側,猛地站起身來,在箭正要出弦,鈞發之間,合着大獸恰好的高度,手一伸,竟將那支待發的箭抓到手中。

衆人驚怔間,只見她似乎爲保一定將箭抓住,用盡全力,身子一下失去平衡,從獸~背上摔下。

大~獸似乎一驚,在空中一個躍轉,想將她銜進嘴裡,哪知,射箭男子更快,他怒紅了眼,乘下落之勢未消,一手攬過女子,另一手已從背上縛着的箭筒裡拔出另一支通身泛綠的箭,箭頭朝下,狠狠刺進女子的胸~膛。“嗤”的一聲,魅族人羣裡,有人被濃稠的血水濺了一臉一身。

女子的身~體,隨即被男人奮力向地面摔去。

這下劇變,甚至沒有人來得及驚叫一聲,聲音還顫抖慌亂的哽在喉中,一抹白色身影已從靈族人羣裡縱身躍出,那人速度如電,女子尚未落地,他已將她接住緊攬進懷中,另一手,已凌厲地擒向射箭男子,男子的臉容頓時駭得扭曲,他捏緊男子的脖頸,將他整個提起,狠狠摜摔到對面一個靈族長老前面。

“將他給我好好看住,不準殺,我要親手將他弄死。”

那厲嘯的一聲,那句狠戾沉怒的話,混着長嘶劈空而來,聽到的人莫不寒而慄。兩方剎時聲息消噤,聲音的主人腳下卻一個踉蹌,抱着懷中女子怔怔定在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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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來將你供養(4)

直到血液滴到懷裡人臉眼上,她有些難受地輕輕眨了下眼睛,

上官驚鴻才驀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將脣咬破,而非只是癡癡死盯着女子左~胸上的血流如注。

他連忙伸袖替她去抹,又狠狠將自己的脣擦了幾下,怕再弄的到她。

她半眯着眼睛痛苦又安靜地看着他。

渴雖然她臉上的蒙了塊古怪的紗布,他還是一下認出她。

翹楚。

將一個族的人全部算計的權當宣泄一般得來的快感,全部化爲烏有。

接箭傷雖深,但離開心腑還有半寸,他能強救,但她衣服上散落的岩屑,,

聽說,他也是因爲這東西才丟失了記憶的。

前事不可追,但這東西毒發起來那種痛苦,身體有記憶。

他必須要仔細研究過,才能去配藥。

可是,她等不了了。

這些天,他恨她,恨不得她便死了。

他一直不讓自己去想和她有關的任何事。

可是,現在,她真的要死了,他卻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罷手。不會放手。

他原以爲,沒有那種感覺比起那晚他將琉璃瓦捏碎時的痛苦更甚。

原來有。

他不敢大力抱她,看她閉上眼睛蜷縮在他懷裡,他想嘶嘯出聲,可是,叫不出,喉骨裡,彷彿哽了條刺。

無法宣泄,他渾身顫着。

他不知道她心裡那個男人的一切。

但到現在,若他還認爲她不愛他,他便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

是,他是個笨蛋。

她也是笨蛋,她爲什麼不告訴他她愛他。

只要她說,他無論怎樣都不會離開她。

他抱着她跪坐到地上的,感覺到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心裡的絕望和痛苦將整個心腔壓迫得相裂了心肺,他全身都痛,痛的他,想替她去死。

這時,他的衣襟突然被一股小小的力氣拉住,他一震,低頭去尋她,她的意識似乎已經模糊了,

只是,攥着他的衣衫,啞啞地說,驚鴻,痛。

他眼中一涼,用力閉眼一闔,突聽得四周驚戰恐亂的聲音四起,他也不管顧,這裡的神,誰也救不了她。這些人的死活也和他無關。

他怎知道,他也沒有閒暇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但四周兩族的人是知道的,便在這位上官公子眉目一闔的時候,他腳下的地表開始龜裂開無數道細紋,一直到延伸到目力看不到的地方,村口所有的房子一瞬轟然塌下。

所有人心驚膽戰地看着場中那個眼眸在一瞬間變幻過無數次的男子。

……

上官驚鴻卻咬牙將翹楚抱起,他要回醫廬,配藥救她。他低聲安慰她,“楚,我們回藥廬,我給你治,不要害怕,一會就不痛了。”

她不會這麼死了的。

他們會在一起。

她要陪着他。

再給他燒飯燉素菜,嗯,以後還要給他生個孩子。

這樣,她就不會再離開他了。

只要她不回那個男人身邊,她要他做什麼,他便坐什麼。

他們要在一起。

他……再也不會不管她。

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他咬緊牙想着,又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將她臉上的布巾剝開,想讓她透透氣,卻看到一道粉色傷疤赫然橫亙在她的左頰上,尾指上指節般長短,他怔了怔,心裡又是深深一疼。

但此時,腦裡竟麻木地不去想也想不出這疤是怎麼來的,他只覺得當時一定很疼,竟全然沒有想難不難看。

他更不知道,他現在額上青筋盡露,俊美的臉龐,深絕的瞳,一會是悲慟,一會是思考,一會是扭曲得微微猙獰。

一聲咽嗚,突然,駝着她過來的那隻大獸跑了過來,警惕又害怕地看着他,卻又戀戀不捨地睨着她。

上官驚鴻眸光一暗,若非這怪物將她帶過來,他嘴角倏沉——狐王滿腹疑慮,蹙眉看向前方男人手中奄奄一息的女子。

獸王是上古魅族神獸的骨肉,不同普通神獸,力量巨大,若非如此,剛纔也不可能在中箭之後,自己咬掉身上箭頭,護着人跑了出去,且它特別有靈性,看到人所不能見,她模樣雖魯鈍,卻生性甚傲,只對她先祖嫡傳下來的子女友善。

此時,爲何對這女子——

她自己也愣是奇怪,明明憤恨這男人出手幾乎毀了魅族,憤恨他和若雪那丫頭一起,此時看他待這藍衣女子如癡如狂一般,一時想他便如翹振寧那畜~牲一樣,三心兩意,朝秦暮楚;一時又想他確是愛慘了這個女子。

她說不清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她有些畏怕他,卻又帶了絲厭惡,但這姑娘,她卻莫名有幾分心疼,或者是她的年歲和她的外孫女若藍相若吧。

她微微呼吸了一口氣,冷冷喊住前方几已走遠的男人,“若你有辦法治她的箭傷,將她的小命吊住,她箭上的獸毒我能治。”

上官驚鴻猛地一震,抱緊翹楚,快步走回,緊緊盯住狐王,“你果真能治她的毒,若你敢拿她的命來說笑或是治不好她,我今晚必定將你魅族全部殺光!”

狐王冷笑,“不必嚇我,你的小情人快死了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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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來將你供養(5)

上官驚鴻也不廢話,將翹楚輕放到地上,伸手往懷中一摸,一陣白色粉末立時飄散在空中。

狐王微疑,見他復抱起翹楚,又聽得翹振寧驚喝,“上官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十數只被藥所麻受傷的神獸,一隻滿滿站起來,很快,其他的陸續站起來。

“這是我的誠意,狐王,請救我的妻子。”上官驚鴻仍緊盯着狐~王,眉眼間已恢復全然的冷靜。

他出手乾脆利落,又有誰知道他此時既防範着狐王,心裡同時也是欣喜若狂。

聽着父親乍粗的鼻息,若雪拉住憤怒欲~出質問的母親,從上官驚鴻抱起翹楚起,心裡便繃緊的弦,這時終於“啪”的一聲如斷開。

妻子。

接她咬着脣瓣,想,他們過去總是有些情份,翹楚又攔下那一箭,現在看去快死了,他才……然而,心裡更多的卻是顫驚。

她到底性情甚穩,咬了咬牙,想過了這茬再問他。現在也不能阻他救翹楚,否則,必傷二人感情。

這時卻聽得狐王輕笑道:“誠意?可是我需要你更大的誠意。年輕人,聽好,一,我要你賞翹家那三人每人一個耳光,二跪下向我叩三個頭,叫我一聲婆婆,我便救她。”

若雪一震,翹振寧已怒道:“老妖婆,你休想!”

……

翹楚恰在此時醒過來,聽到狐王的話,搖頭一笑,卻覺臉上如火燒,眸光往上微微一移,只見上官驚鴻沉眉低目盯看着她,彷彿沒有聽到狐王的話。

翹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這次,這時略有些清醒,她想起常說的回光之照,淡淡想,別說他現在和翹眉的感情,單是跪人一項,記憶不在,性~情不改,像他這樣的人怎能隨意跪人,他的身份跪天地,父母,僅此而已,他日,更是誰也不會再跪。

不說命在他手那兩回,畢竟還不是重傷在己身,救元寶那時,翹容力氣不很大,傷還算是皮肉,墜崖,醫廬毒發那晚和這次,算作是經歷生死三次。

將軍百戰死,她不算多,也似乎不少,第一次太快來不及怕,第二次她怕,這時她也還是害怕,到底是凡夫俗子,還是貪生。只是胸口的痛厲害,讓她不禁呻~吟出聲,她苦笑,怕自己支撐不住,怕着,痛着,又趕緊道:“別傷害魅族……”

一邊,狐王似乎飛快看了她一眼,她沒在意,只知道驚鴻一瞥之間,並不想傷害這個魅族之王,上官驚鴻眸光愈深,將她的身子託了託,往自己的胸~膛更緊密一些,想和他提翹眉身份的事……若非當日的小私心,只是,現在是不能再瞞他了,否則只怕害了他,要讓他回睿王府去,還有汨羅和囑他百年後不要築陵寢的事,哪知上官驚鴻卻忽然將她放到地上,快步向靈族的方向走去。

也許,是從狐王的話到上官驚鴻做出決定的時間實在太短,上官驚鴻有意無意的沉默,太讓人猝不及防,無人來擋,一聲清脆的耳刮之聲瀰漫在空氣中,翹楚一怔,艱難地側臉看去,看到的是翹振寧呲了目,目光兇狠卻又猶自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驚鴻。

四下突而寂靜,除卻每個人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的一臉震驚——

“驚鴻,你在做什麼?”

隨着若雪顫尖的聲音,翹楚在同樣心驚,一個靈族,他惹的起嗎,又略有些漠然,心想,若雪,他不會動的……在這精神微蕩裡,眼前黑了下去。

*****

屋外淅淅瀝瀝的雨,有越大越下之勢。

從醒來到現在,十多個日夜了吧,一切似乎安寧安靜,又似乎變幻了天地。

翹楚在榻上有些慵懶地復趴回枕上,榻下,一雙炯亮大眼和她眼瞪眼。

她一笑,撫撫獸~王的頭。

獸~王頗有靈~性又大模大樣地點點頭,將身子一盤,閉上眼睛繼續打盹。

門是關了的,有笛聲隨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從屋外淡淡的傳來。

翹楚閉眼傾聽。

她自是知道那是誰的笛聲。

每天這個時間,上官驚鴻總會在屋外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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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樓

他似乎知道,她會在這個時間醒來。

他變換着曲子,一直吹奏到準午膳的時間,他就到村子的人家裡去,去拿些菜蔬和魚肉回來。

她會倚在榻上,淡淡看他在廚房出入,或是繼續合眸休息,直到他將飯菜做好端出來。

他給她做的是肉和湯,然後,他會沉默卻自覺地拿了他自己的素菜走出屋外,在院子吃飯。

院子沒有桌椅,他將門關上,就坐在屋門外的臺階上吃。

而她和獸~王在屋子裡吃。

每當她擱下碗筷不久,他就會進來,拿碗到廚房刷了,然後到屋外去,直到該準備晚膳的時間,他便又到天人家裡去。

晚膳過後,他會給自己和她燒水洗澡。

他先洗澡換衣,再幫她將一個大浴桶灌滿水,纔會將不情願的獸~王一併拉出屋外去。直到泰半時辰,估摸她洗完澡了,纔將獸~王放進來。

晚上,他就在院子裡過夜。

如此,日復一日。

猶記得在醫廬醒來那天的情景。

當她睜開眼睛,知道自己再次像只小強一樣存活下來的時候,守在她榻旁滿臉疲憊雙目卻如星璨的他,一向冷靜的他,眼底淺淺浮着激~動,他微微顫抖、用力將她抱進懷裡,斥責她傻,說箭他能避開,緊接着又想和她說什麼重要的話時候,她止住了他,說出所有事情。

包括他的身份,他們真正的關係。

告訴他他在外面還有一個正室,一個他深愛的女人,若雪一家是什麼人,他答應過她幫她救汨羅的事。

最後,她說,她想求他一件事,希望他百年後,不要修陵寢。

她說,他們以前常常做交換的事情。

汨羅的事,是他已答應她,是交換而來的。

她問,陵寢的事,他能不能給她承諾,在他覺得她其實無需替他攔下那一箭的時候,在她拿不出什麼東西和他交換的情況下。

給她一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堅定的承諾。

她輕輕在他耳邊說,他環抱着她身子的手臂硬得緊繃得讓她背脊隱隱生痛。

她沒有告訴他,其實,他曾答應過她,如果她肯安份地待在他身邊,他可以爲她辦她喜歡的事情。

她沒有說,因爲知道,他們即將回去,回去之後,她便離開。

她完成不了留在他身邊的承諾,他自不可能答應她陵寢的事情。

甚至,在他記起前事的時候,他會恨她,因爲他一直認爲,在崖上的時候,是她有意放的手。

所以,她只能藉着此時他眼裡的神色來問他。

最起碼,她知道,無論失憶與否的他,都會喜歡很多女人,但這一刻,他對她總是有些愧疚的罷。

他一直沉默聽她說着,直到她說的微微喘着氣的時候,他在她耳畔淡淡說,翹楚,我答應你。無論日後發生什麼事,我死了就一把灰揚了它,絕不修建陵墓。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我百年後的事,你也要關心。

她聞言,渾身一顫,她自由了!她終於自由了嗎?

他又問,告訴我,爲何不願我修陵寢?

她一怔,隨即淡淡道,修陵寢有什麼好,或者你在還年青的時候就死去呢,我愛你現在的容貌,傾國傾城。若你壯年就死去,放你在陵墓裡,棺木做的再好,防腐的手藝再妙,終有一天你的身體還是會腐爛的,會發出難聞的氣味,那樣很醜。就一生傾城,不好嗎?

她說罷有些緊張,不過是隨口捏造的一番話,以他的精明,能信嗎?

他又復沉默,過了很久,她聽到他一陣低沉的笑聲。末了,他淡淡又道,翹楚,我知道,你要我這樣做,其實非我傾城。但若你喜歡,那便那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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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來將你供養(6)

他果然不信!

她反沒再說什麼,越描越黑,只是伸出手。

他盯着她的手掌,說,“總覺得,我這一生從沒如此答允過別人什麼事。”

他說罷也伸出手。

空氣中三聲清脆。

她自由了!

“那你這個第一次便給我吧。”她聽到他又是一陣淺笑,她放下手,心裡卻一下歡喜,一下空茫,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良久,說,“我們明天便出發回去吧。”

是他駁止,“不,你現在的身子狀況過不了寒潭,強行離開,日後落下病根,晚年身子將破敗痛苦。”

她一笑,淡淡道:“沒有晚年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這次過後,最多就能苟延殘喘是半載光景。”

他聞言兩手捏緊她的肩膀,剛纔的淡然一下變成略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你有!”

她也不和他爭,隨意點了點頭,突然想起靈、魅兩族,一驚出聲,“兩族族人都還好嗎?”

“嗯,苟延殘喘這些話莫要再說了,我不愛。”他擰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才鬆開手,向藥房走去。

她既能醒來,便是說狐王讓他做的他都做了嗎?

她心裡滑過忐忑,卻又想起一事,吸了口氣,“你和翹眉,你們有沒有……”

她聽到自己聲音裡的緊張,笑自己傻,那幾名侍女不是說,有一晚他就宿在翹眉那裡……

她其實不想問,也知道不該問,終於問出來,卻是知道自己即將離開,她沒了許多顧忌,只怕他犯了禁忌。

他聞言轉身,嘴角浮起絲笑,“我早就懷疑你認識若雪,原來果是真的。”

他沒有答她,笑意越發凌厲卻又帶着極深的愉悅,“你不惜捏造你我身份的謊言,是因爲你心裡那個人本就是我,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你說我在外面有一個深愛的女人,翹楚,你一直在介蒂我愛的不是你。”

她一怔,隨即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撫住心口。

他眉頭一皺,大步過來將她撈進懷裡,拍開她的手,替她輕輕揉着傷處,沉聲道:“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想,你昏迷了兩個日夜,從兩天前開始,我便當你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她登時一震,又聽得他淡淡道:“我吻過翹眉,但沒有和她做歡愛之事,你將我逼走那天,我在她那裡過了一晚,因爲我知道那些風言風語會傳進你耳裡,你會想見我,派人來找我。”

她說不出是喜是驚,但吻一個人又代表什麼,他以前最是厭惡這事,會吻她也是因爲懲罰,她心裡屈~辱,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一指門口,“我現在就不想見到你!你若希望我在這裡靜養幾天,就不要讓我見到你,否則咱們明天就回去。”

“當然,你大可以不必理會我,本來你八爺就是最高貴的皇親貴胄,我不過是你的側妃,也沒有父母庇廕,你喜歡對我施~暴便施~暴,你最愛的女人想我死,你也可以毫不猶豫地要我的命。我能芥蒂什麼,在你眼中,我連芥蒂的資格都沒有。”

她說着笑着別開頭,趕緊伸手揩去眼角的水沫。

總是這樣,說過不哭的話總是像放屁。

她突然想,離開真好,有些話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來,酸酸的又怎樣?

他本不慍不火,摸着她的頭,笑着說,小醋罈。

這時,他的手微微一僵,在她發上滑了下去……

……

她身上大傷未愈,行動不便,她不願讓他照拂,他一直沉默着,卻沒有再像往日的用強。

最初兩三天,過來照拂她漱洗燒飯的卻是紀書記官家兩名媳婦,其中一個正是平兒的娘~親,她隱隱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靈族的人怎麼還肯任他差遣?動了翹振寧,無異與整個靈族爲敵,他二人還能在這裡居住,本來她已覺得奇怪。

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平兒~娘,才知道,那天上官驚鴻扇了翹振寧耳刮子以後,狐王一聲長笑,說,“你果聰明,不聲不響便出手,否則,還真未必能打到那個畜~牲。犯罪的是那個男人,其餘兩人便罷,再者,你也不可能動到他們。”

因爲彼時靈族的人已將上官驚鴻團團圍住。

翹振寧不怒反笑,“上官驚鴻,我禮賢於你,你竟愚鈍到中狐王的計,對我動手,我的妻女你自是動不了的,你以爲她真能救翹楚,即使能,你怎不問問我靈族准不准你救!”

2011-4-29 14:01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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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樓

若雪臉色蒼白。

狐王只是負手而笑。

兩方的人或憤怒或諷刺地看着場中的男人。

上官驚鴻動手之後,一直盯着不遠處地上的她,聞言,目光從翹振寧和狐王身上緩緩掠過,一字一字道:“狐主,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耍我,我早說過,若我的妻子死了,魅族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翹族主,你族裡的人也給我們陪葬罷。”

平兒母親說着眼露懼色,旁邊的嫂子也是如出一轍,苦笑着顫聲說,“族主和長老說過,上官公子是凡人,可他哪裡像個凡人,本來他的念力毫不費力就將村裡一些房屋夷爲平地。後來,他甫一擱話,立刻就捏了個手訣,族主和狐王都大驚,說那是主佛的佛訣,那佛訣只有古佛,佛主和幾名主佛會,當時我們兩族的人被他困佛訣幻化的結界裡,一動也動不了。”

她一腔茫然,苦笑,他還會佛訣?發燒會長高,這失憶了還能有超能力?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能力吧,既然有前世今生,他前生會是什麼厲害的人嗎?上天也欺人,爲何有些人無論到了哪裡都有生殺予奪的能力,便像上官驚鴻。

她終是要離開的,聽罷也沒再去深究,正如她不知道也慵懶的不想去思考爲何獸~王沒有傷害她。倒是略略想了想他說的“你族裡的人也給我們陪葬罷”。

我們?

不知是出於上官驚鴻的威脅還是什麼,狐王最後果然出手救了她,原是取獸~王的內丹割下一小片給她服食。獸~王嫡傳自潭中神~獸,還在天界的時候那神~獸不知爲何無辜傷人,纔給飛天鎮了收在此。因此,獸~王的內丹就是最好的解毒之藥。

後來,上官驚鴻將魅族遣了出村。

原來,魅族在月圓夜裡才能進村,若不當晚出村,便要等下一個月圓之才能出去。

他將獸~王留了下來,狐王倒沒有阻止,獸~王自己也願意。

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若她好不過來,獸~王的內丹便危險了,他必定毫不客氣地將整顆給他。

天神村裡也沒有人敢惹他。

衆人看過他對付魅族的手段,雖然暗襲未必行不通,但玩陰的他是鼻祖,翹振寧不敢動手,他要人來侍候她,更沒人敢說不。

那二三天除去進屋吃飯洗澡,他多在屋外,坐在臺階上盯着她看,但看平兒~娘妯娌戰戰兢兢的模樣,她傷勢稍好,便讓她們回去了,又讓他將平兒的解藥給二人。

他淡淡道,“本來就不是什麼毒藥,昏迷一晚罷了,這時早便生龍虎活虎了,哪像你……”

他眉頭一皺,又道:“這兩個人你不喜歡,我找些人過來讓你挑。”

她半開玩笑,說,“不必了,我現在自己勉強也能漱洗,你負責燒飯燒水。”

後來,便有了她屋內他屋外這些日夜。

平兒~娘妯娌在醫廬的時候,雖有獸王守着,他卻不給她關門;她們走了之後,這七八天裡,她大多數時間把門關上。

眼不見,彼此乾淨。

只是有一晚,她半夜噩夢醒來,卻見他坐在榻邊癡癡看她,她醒來的快,他的動作不知爲何不到平常十分之一的迅敏,仍還坐在那裡,手在半空,似乎想碰一碰她的臉頰。她一驚,怔怔說不出話來,他反忽地恍然如夢初醒一般,一下就走了出去。

*****

思緒在雨聲中拉回,現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越大越下,他在外面,衣服都溼透了吧……

翹楚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坐起身來,她想出去將他叫進來……

2011-4-29 14:01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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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樓

239

走到門邊的時候,她才發現笛聲早已驀而止。

她一怔,走到窗前,將窗紙微微戳了個洞,看了出去。

院裡,兩人一傘站在雨裡。

撐傘遮着他的是……若雪?

可她慢慢退了回來。

沒多久,似乎聽到腳步聲遠去。

她怔在原地,獸~王走過來用頭蹭蹭她的腳。

是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開門出了去。

院裡,雨水漣漣,若雪已連着上官驚鴻消失無蹤。

*****

前面,父親母親,族中長老和衆多族人已經在望,他們列隊在雨中候着,以示誠意,等她將上官驚鴻領過來。

父親雖心仍憤怒,但到底顧全大局,更要維護自己的權力,今日讓她親自過來請上官驚鴻好好商談一番,

並再談她和他的婚事——二女共侍一夫。

她明白父親和族中長老的心思,只要她和上官驚鴻成婚了,那麼上官驚鴻自當敬重她父親,也會爲族中做事,再次對付狐王。

誰不愛傾城?他們始終認爲,當日上官驚鴻不過有感翹楚相救之恩,即便狐王沒有讓他住手,當日他也斷斷不會動她。

她最初不願,後來竟也答應了。

她愛他。

情不知所起。

可當看到他渾身溼透站在院子吹奏,她憐惜地遮住他的時候,他卻神色淡漠地請她走。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在院裡淋雨,她更想不到他的絕情,跺腳便走。此時咬緊牙關、卻又滿腹悲傷,她恨翹楚。

她快走近的時候,卻見父親爲首,所有人都是神色欣喜,她一怔,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過身去,果見背後上官驚鴻在雨中走過來。

他追她過了來?

她又驚又喜,撩起裙襬,便朝他快步奔去,將雨傘攏到他頭上,正想和他說話,眼梢卻見一個女子在前方的雨簾慢慢走來。

雨水將女子的模樣打得萎頓模糊,她卻輕輕揚起嘴角。

*****

翹楚不知道上官驚鴻和若雪之間發生什麼事,似乎若雪走了,上官驚鴻去追她……

二人一前一後,直到此時交匯在一起。

但無論他們之間怎麼都好,她竟怔怔地便出了門,沿路走出來,似乎沒有目的,更不知道目的地,卻就這樣出來了。

還是二人一傘……

她看着跟在她旁邊同樣被雨水打得溼漉漉的獸~王,才恍然回過神來,淡淡笑道:“親愛的,我們回去罷。”

前方,上官驚鴻高大的身影背對她而立,若雪嘴角噙笑,挑釁地盯着她。

這神色,她自小便認識。

翹振寧,鳳清幸災樂禍地微微笑着,人們是驚怔地看着她,神色不一,有神色複雜,也有譏誚嘲弄。

她沉靜地一一看回去,才轉過身,卻無意識地、一下便咬住脣。

走得一步,突聽得獸王一聲嘶鳴,她一驚,身子已被人攬進懷裡,耳邊的聲音隱隱蘊着絲怒意,“翹楚,這鬼天氣,你不打傘亂跑出來做什麼?”

2011-4-29 14:02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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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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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樓

雨水將她的眼睛有絲睜不開來,翹楚眯着眸,有些費力地看着旁側的男人,意識有絲抽離,似乎不想應答說什麼,但看對方眸含怒氣,壓迫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答覆,否則,隨時將她狠揍一頓,於是隨口道:“哦,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難得地眸色又焦灼了幾分,一按她肩膀,沉聲道,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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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着,微微側身,卻見他身影一閃,已回到若雪身邊,若雪本驀然震站在原地,看着二人,這時笑靨方再次展開。

翹楚一點也不願去做這荒謬的等待,她正要轉身,那邊上官驚鴻已劈手奪過若雪的傘,她又是一怔,在她還怔愣着的時候,上官驚鴻已回到她身邊,復將她帶進懷裡,一把傘嚴嚴實實罩到她頭頂。

她沒反應過來,略有些怔愣地問“你爲什麼要拿了她的傘?”

“她距我們最近。”上官驚鴻理所當然說着,又伸袖去替抹拭滿頭滿臉的雨水,又微微沉聲催促道:“快回去,莫要又病了。”

“嗯。”

她看着數步以外若雪臉如死灰,翹振寧,靈族人滿臉震驚的神色,仍有些反應不過來,說,“你追出來不是找若雪有事嗎?我先回去,你去忙你的罷。”

“我找她有什麼事!午膳的時間到了,我出來討些菜肉回去燒飯。”

散落在她耳邊的聲音登時凌厲數分,“你不該出來,這要病了

“必定熬些苦藥給你吃!”

他狠狠盯着她,“我”了幾下,才道出個所以然來。

她怔了半晌,嘴角一繃,沒繃住,終於輕輕一聲笑出來,想起他從最初的不會燒飯做菜,他將醫廬廳中一張貴妃軟椅搬進廚房,讓她做在上面,讓她指揮着他做這做那,從手忙腳亂到最後的不慌不忙,又默然收住笑意,反倒到上官驚鴻微微怔住,凝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快回去,換套衣裳。”

他從不廢話,抱緊她便往回走,一把傘幾乎都是全籠罩在她頭頂上方,她陡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叫聲從背後悲慟而來,“驚鴻——”

雨水很快將背後女子的聲音完全遮蓋住,與及所有人的驚怔。

直到他們走進屋,他極快地扔了傘,將她一把抱到榻上,拿起榻上一張薄毯將她裹緊,用力擦拭起來,她還在想着雨水裡的聲音。

2011-4-29 14:02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57位粉絲

447樓

240

想起若雪,又想起她人們嘲弄的目光,其中不少一部份來於她臉上的傷疤,現下的她是醜女。

但她很快就被身上陣陣摩擦之感驚醒。

上官驚鴻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滑動着,滑過胸~前腹下,毯子薄,他的手所到之處,無一不引起她的微微的顫抖。

她一驚,已拔高了聲音,“我……自己來。”

可上官驚鴻慢慢撤了手,她臉上熱着,擡頭便碰上他幽深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的身子看,她頓時羞惱,瞪了他一眼。

他方輕咳一聲,“換身衣裳,好了喚我,我進來給你燒點熱水,讓你泡泡身子。”

他說着有握了握手,些艱難地轉過身,向屋門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是翹楚看着他微微彎曲的身子,聽着屋外下得倉倉惶惶的雨聲,像珠子打在盤子的響,心裡竟微微一酸,終於還是嘴~賤的將他喊住,“就留在屋裡罷。”

上官驚鴻當即返過身來,深深看着她,翹楚有絲後悔,側開頭道:“我換衣服,你背過身去。”

“嗯。”

他應着,聲音乾脆卻又奇異的有絲沙啞。

換洗的衣服摺疊着放在榻裡側,翹楚趕緊去拿,飛快地將身上的溼衣連着內衣褒褲全部褪下來……她就坐在榻邊,突然足下傳來些輕癢,她一怔,見卻是獸~王用溼透的頭顱蹭她的腿,似乎在怨艾它沒她幸運有人侍候。

她渾身赤~裸,對方雖是獸~,她還是有絲不習慣,輕輕蹬了獸~王肚子一下,嗔道:“一邊耍去。”

獸~王呼哧叫了出來,有幾分洋洋得意的意味,只是尚未得意過來,前方,上官驚鴻驀地轉過來,一指藥房的方向,目光甚厲,“進去!”

獸~王被恫得退了一步,尾巴一甩,逃也似地向藥房走了進去。

翹楚看着獸~王,覺得好笑,很快怔呆在原地。

她身上此時什麼都沒穿,甚至繡鞋也褪了,光着腳掌踩在地上,正一絲不掛站在他面前,站在上官驚鴻面前。

她登時滿臉熱得像火燒,剛說得句“轉過去”,卻見上官驚鴻的注意力早已從獸~王身上移到她身上,直直緊緊的盯着她看,眸光明明暗極,卻又燃着火苗。

她心頭怦跳,心裡的弦的繃的緊緊的,也瞬間有了個認知,上官驚鴻不會聽她的。

果然,她還在怔怔的,不知所措的想着的時候,他已向她壓了過來,她的手剛撈衣尾,他的手已將衣服扯過,扔掉。

她被他整個壓到榻上,他堅硬如鐵、滾燙的身子抵在她不着存縷的身子上面,在他一手罩上她一側的胸~ru的時候,他低頭去吻她的耳垂,剛一碰上便將肉珠勾起銜住了,用力吮吸起來,她的身子登時被激起一層顫慄。

她又慌又亂,想去推他,他卻將她壓的更緊,她的手被他壓在胸~膛之下,他含着她的耳骨,聲音模糊卻又堅決無比,散落在她的耳朵裡,要她聽好,記住。

“楚楚,我知道,你恨以前的我,但那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只對你好,你要我怎樣都行,但是,要我放了你,不碰你,那絕不可能。我本來想,等你願意了再碰你,可我等不了了,我現在就想要你。”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如果我不願意,你就要對我……”

翹楚躲避着頸項男人的吻吸,艱難地反覆側着頭,一側ru~頭已被他捻弄得挺拔起來,她咬緊牙,不讓呻吟逸出來,他一手從自己身下抓起她兩手,拉高了,輕壓在枕上,另一隻手繼續攻擊另一邊的嫩珠……

不知道是不是過了這些天的山居日子,平靜悠和,雖然她有意不和他多說話,他也隨着她而沉靜,一門之隔,她卻有種相依爲命的感覺,這段時間,她其實不是沒有一絲快樂的。

所以,現在的抵抗竟也不如在營帳內時的激~烈嗎?

她剛纔想說的是,“如果我不願意,你也要對我施~暴嗎”,只是卻被他極之迫切卻又近乎溫柔的動作緩了緩,不同於與的往哪一次,此刻他待她是溫柔的,這時,她咬了咬牙,把剛纔的話完整說了出來。

卻聽得上官驚鴻突然從她脖頸裡擡起頭來,氣息微粗卻又有些自嘲的淡漠,他吻上她的嘴,脣抵在她脣上,“碰不碰是我的事,但允不允在你。”

他說着,竟出乎意料的從她身上下了來,倚着榻背,只復將她重抱進懷裡,將頭埋在她肩上。

翹楚驀然怔住,她沒想到他會這樣,凌亂中,她拿他的話反駁他,“你說只對我好,你卻吻了翹眉……”

“那天,我是恨你。”

上官驚鴻微微沉聲說着,又自嘲一笑,“我一直待她友善,是因爲我總覺得她身上有和你相若的地方,也許因爲她是你姐姐罷。”

翹楚一震,

上官驚鴻說着微有些咬牙,復又吻住她的脣,當他剛平靜下來的氣息又開始急促起來的時候,他緊緊握了握手,卻終究無法抑制的伸手往她身子深處探去,翹楚竟沒有制止,不知忘了還是其他……

……

2011-4-29 14:02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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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樓

陽光從透過簾帳灑進,這是夕陽的光照,翹楚從一個人的懷裡悠悠醒轉過來,就像做了個漫長的夢,撫住微眩的額頭,車窗外是無數馬車行走的聲音,卻驀然對上低頭看她的一雙眼睛,這人臉上帶着鐵面。

她背脊打了個激靈,想起,距離夢裡最後那個情景,已經有八天。

第七天的時候又是一個月圓夜,他們將獸~王帶出天神村,狐王一身紅衣在紅字藍印碑前安靜站立着。

她跪下,給狐王叩了三個頭,輕輕喚了狐王一句婆婆,謝謝救命之恩。

狐王一怔,突然,她旁邊的上官驚鴻也一掀衣襬跪下,在她和狐王驚訝下,做了相同的事情。

上官驚鴻說,狐主,那是晚輩當日欠你的,謝謝你救了我的妻子。

狐王看了二人一眼,沒說什麼,領着依依不捨的獸~王離去。

翹楚莫名的鼻子一酸,總感覺狐王其實是很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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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個魅族族主背後低喊道,婆婆,可以的話,月圓夜莫要再到這邊來了,放了他們,也放了你自己。

狐王腳步頓了頓,卻沒有說什麼,領着獸~王消失在另一端的森林裡。

那邊又是一個天地。

呂宋一直沒有再回天神村,他們並沒有管若雪等人,靜靜離了谷。

猶記寒潭岸邊,無數軍士驚愕地看着從潭底走出的男女。

二人均以布巾遮面。

上官驚鴻淡淡說,告訴皇上,睿王和睿王妃在這裡。

聽那語氣,她始知,記憶沒有了,有些人還是有些人,天生的一種人。

有禁軍去報,

蒼鬱的林木中,皇帝率衆走來。

她突然掙脫他的手,悄悄讓開。郎霖鈴從人羣裡奔出,過來緊緊抱住上官驚鴻,上官驚鴻一拍這正妃的肩臂,眼梢朝她一瞥,便鬆了郎霖鈴向皇帝下跪行禮。

她忙隨他行跪禮。皇帝身旁,太子輕聲道,八弟平安歸來便好。

沈清苓眉目之間有些憔悴,又若有所思。

皇帝卻很是激動,連連抱了上官驚鴻數次。問起可在附近見過翹眉沒有。

上官驚鴻只說沒有。

……

“再睡一下罷,到朝歌我叫醒你……”

“若我醒不來怎麼辦?”

“我抱你下車便好。”

“驚鴻,你不過是不記得罷了,有很多人都不會高興你這麼做的……”

翹楚說着,又慢慢合上眼睛,意識漸漸開始模糊,她摸索着伸手到男人的臉上,男人將她抱緊,好脾氣的只是任她摸索,翹楚摸到緞帶,用力扯斷了,將鐵面摘下,扔到地上。

睿王從此不再需要這個鐵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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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們,第二卷完。

2011-4-29 14:02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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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樓

卷三:可惜不是你,陪我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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