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許多年過去,睿王府卻沉靜無風,睿王也並未託宗璞帶什麼言語回來,倒是宗璞和睿王私~交極深,睿王每次都讓宗璞帶一些珍稀的花草回來送給他,說是親手伺養的。
其他的,便只有夏王受莊妃之囑,間或到睿王府坐上一坐,捎點宮裡頭的什麼東西過去。但聽說夏王和睿王的交情似乎也只是泛泛,睿王似乎無意加入到夏王的陣營中去,夏王因此對這個兄弟也不大上心。
他幾乎以爲當日那個寫信給他的孩子已經變了,隱安於朝歌這個大市,直到咸陽之變。
不謝祖籍咸陽,後來才隨爹孃、姐姐遷至江南。
他嘴脣微動,卻終究沒說什麼。
皇帝擺擺手,“說罷,你隨朕多年,也是唯一能讓朕寬心的人了。”
夏海冰放低了聲音,“皇上恕罪,常妃娘娘自有大錯之處,只是,皇上對她不也嫌太狠一些了嗎?”
梟皇帝在桌上狠狠一敲,咆哮道:“朕沒有錯!常不謝心狠,她不該這樣待她姐姐,她傷透朕的心,她該死!”
看着皇帝眼裡的憤怒、灰敗摻半,夏海冰苦笑道:“也許,後來在皇上心裡,恨的是常妃娘娘變壞了性~情多於她對芳菲娘娘的傷害。”
皇帝眸光一沉,冷冷盯向他,良久,才啞聲道:“這個女人,朕不想再提了!你說你寧願相信朕並沒看錯驚鴻,朕實亦作此想。只是,若教他知道他母妃的事,卻是個禍患。”
皇帝說着微微挑高了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伴君如伴虎......夏海冰脊背一涼,連忙跪下,“十五年前,卑職便明白什麼當說,什麼不當說,今天亦如此。”
“嗯,”皇帝這才淡淡應了聲,“起喀吧。”
夏海冰咬了咬牙,站起來的時候佯作不經意問道:“若有一天,教八爺察覺出端倪,皇上......”
皇帝沒有說話,但他看到皇帝眸中一掠而過的狠戾之色。
他心裡一涼,坐回椅上。良久,方聽得皇帝沉聲道:“他不會知道的,當年知道此事的宮人已經死絕。你替朕去賢王府傳個口諭,便說朕已另獲實證,知悉行刺一案實爲賢王所爲,若他肯自廢一手,即日起宣病辭退,則朕可不將證據供之堂上,免其死罪,否則,按國法治罪!”
牢外有風撲來,將牢內燈火吹得半明半滅。夏海冰躬身應了,明白皇帝此舉,既保睿王獻策一事,亦逼迫賢王自此退出朝堂。皇帝到底動了怒,本來將賢王辭退便罷,卻終還是要了他一隻手作爲懲誡。
想起一事,想對皇帝說,卻終究沒說,記得的人始終記得,不記得或是根本無心去記的人又何必去提。
今晚,其實是常妃的死忌。
*****
夜,一輛馬車奔馳在朝歌大街上。
車內,一身青灰衣飾的男子緊盯着對座的白衣青年,低聲道:“爺,支撐得住嗎?”
他聲音緊繃,可見青年的情況已極爲不妙。
目光及處,青年雙眸緊閉,擱在兩側的手已青筋勃~起。
“鐵叔,不礙事。”
這二人正是睿王和老鐵。
老鐵咬牙道:“今兒個你不該出府,讓景平易容僞裝太子即可。”
睿王一聲低笑,道:“易容術再好,總有破綻,除非會鎖骨之功,否則身高大小難以喬辦,不然父皇當年便不會讓我代二哥過去北地。郎家那小廝是警醒之人,這事,只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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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你不是說過皇帝應不會將你獻策之事泄露於賢王,你今晚不以太子之貌出現也未嘗不可。”
“不錯,但即使父皇不說,郎家和大哥還是會猜度,明明已將罪名誣給五哥或九弟,爲何父皇還有新證,最重要的是,這證據到底來自何處?”
“所以,你故意讓那小廝聽到你和清苓姑娘的談話?”
“嗯。”
老鐵點了點頭,這樣一來,矛頭轉指向太子,賢王只會更恨太子。
他想起一事,又道:“只是......你爲何還要替賢王求情?是讓皇帝以爲你顧念兄弟之情,更無戒心?”
睿王睜開眼來,輕輕笑了。
良久,老鐵才聽到他淡聲道:“鐵叔,其實大哥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老鐵一怔,“你今日放過他,若是日後他有礙你之處......”
“殺,但今晚便這樣罷。”
老鐵知他言語雖淡,但向來言出必行,作事狠辣,遂不再擔心,眼梢卻見他突然渾身顫抖。
他一驚,知這位少主子已支撐不住。
今晚,他實不該出府,因爲今兒個是常妃的忌日。每年一到這天,睿王都會將自己困鎖在書房密室中,不見任何人。白天還好,他仍能以一身強大的內力抑壓着,但到了晚上,他便會失去常性,癲狂。在他完全喪失理智、陷入瘋狂的時候,若有任何人靠近,必死無疑。
除了那人,誰也制他不住。
老鐵忙問道:“爺,清苓姑娘適才也過去了?”
睿王微微頷,他低吼一聲,跌滾到地上,眼角眉梢卻仍浮着一絲溫恬,“嗯,她過來了,和我合做一場戲給那小廝看,那小廝須常出入宮廷,必定覺得她熟悉,這正好......他只會愈加認定我是二哥......”
能制住他的只有清苓,這個男子一心深愛的女人,說到清苓,他的情況果然緩輕些許。
老鐵一試湊效,連忙將他扶起緊按住,卻見他兩眼已變得血紅,想封住他的穴道,卻根本沒有辦法,此時他正運勁抵抗身~體的痛苦,體~內內力十足。他的悟性本便比常人高出許多,兼之十五年的苦練,這個男子的武功早已青出於藍。
老鐵心憂如焚,一掀簾子,朝在外面駕車的景清道:“快回府!”
景清大吼一聲,鞭子狠狠抽到馬背上,馬車在夜色中飛快疾馳起來。
*****
賢王府。
夏海冰走後,整個廳堂即陷入可怕的窒息氣氛之中。
“父皇,你好狠的心!你不但要你兒子退出朝堂,竟還要他的一隻手臂。”
賢王跌跪在地上,揚聲大笑,將桌案上所有東西狠狠掃跌到地。
因避諱夏海冰,郎相幾人剛退進內堂,此刻,全數從裡面走出來。
青衫小廝攙扶着郎相,郎相長嘆一聲,苦笑道:“這成敗果都是命啊!”
皇后渾身顫抖,眉間一會露出狠色,一會又喃喃道:“羨兒是他的兒子,他怎能讓他自廢一手,不行,本宮要回宮去求他......”
“四妹,事已至此,你千萬莫要再多言,若將皇上徹底惹怒了,羨兒的處境只會更麻煩!”郎將軍厲聲道:“羨兒既保性~命,不怕無東山再起之機。”
賢王走到郎將軍面前,冷笑道:“東山再起?舅父,本王還有東山再起之機麼?”
他嘶吼着,突然目露兇色,“本來......本來八弟的計劃快成功了,是二弟!是他!他以爲本王不知道,焉知天網恢恢,讓咱們的人聽到了!本王得不到的,他也休想得到!”
郎相,郎將軍聞言,俱生一股心驚肉跳之感,郎相怒道:“行刺一禍還嫌不夠嗎?你這潑皮還想做出什麼事來?”
*****
睿王府。
翹楚蹙眉,看着眼前仍舊幽黑的書房,那人出去一天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說是去的賢王府,但郎霖鈴午間已經回了來,他卻是去了哪裡?正值新婚,理當不辦任何朝事纔是。
今晚,這王府似乎也有絲蹊蹺。她記得昨夜他帶她過來這裡的時候,四周都有護衛巡守。但今晚,他書房四周卻不見任何人,爲什麼?
族裡之事已刻不容緩,她不得不找他。
正思慮着,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院外迫近。
“小姐......”
似乎是郎霖鈴主僕——
她一凜,若教郎霖鈴知道她在此,並不是件好事——四處一看,左右無掩,她連忙推門進了書房,悄悄掩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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