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梅大會乃尋安城裡最具盛名的賽事,來自諸多青樓紅苑的參賽方,皆會選送自家最棒的選手來競爭奪魁。
雲翳登上了醉生樓主樓的五層平臺,她向下俯視,對弈的棋臺上正坐着比賽的人員,一雙美人翩躚起舞,踩着梅花樁,各自先不侵犯,待到樂師轉了《鳳凰鬥》的旋律,二人便相互接觸,時而綵帶相繞,時而手臂相牽,看似配合而舞,實則明爭暗鬥,雙方都想把對手誘下梅花樁。
弈梅大會中的“梅”字即指“梅花樁上翩躚舞”,“弈”字自然是指“男子對弈之術”,那邊對弈方尚未分出勝負,但梅花樁上的女子已經掉了下去,遂男子失去了繼續鬥棋的資格,也就是說,鬥舞爲鬥棋爭取時間,若鬥棋方先敗了,則鬥舞方也相應地失去比賽資格。
所以,想贏得這個弈梅大會,就必須得擁有絕頂的技藝,雖然後面會有復活賽事,但也前五進三時打循環賽纔可擁有資格,而無論怎麼比,都是考驗對弈者和鬥舞者的技藝,這也就是雲翳費盡心機,想找一個對弈高手的原因。
不過因爲那個皇榜令的通知,今年的弈梅大會則主要是通過比賽向宮裡進獻節目,所以對舞姬從寬,只要舞姬的比賽不輸,即便對弈者輸了,舞姬還是有資格進宮獻舞的。
也就是說,只要雲翳有一個弈友,就擁有參加弈梅大會的資格了,所以雲翳才放棄了皇甫凌這塊寶,轉而選擇了嚴捕頭來幫她撐一下場子。
雲翳在醉生樓主樓上向下張望,本來與嚴捕頭約好早上見的,可是嚴捕頭卻遲遲未出現,雲翳開始有些心焦。
“雲姑娘!”一個小丫鬟匆匆跑上樓來,向我傳話:“雲姑娘。嚴捕頭差人來說,他今天來不成了!”
“什麼?”我的下巴拉長,張開嘴巴表示不能接受。
“嚴捕頭昨晚被人下藥,今天一直在腹瀉……”小丫鬟不懂事,居然笑起來:“我猜嚴捕頭啊他是被人嫉妒了,下藥的人肯定愛慕着姑娘你呢!”
我臉一沉,心裡念道:“該死的安神顏,果然說到做到,罷了罷了,弈友是個男的就行!”
我踏着樓梯向下走。踩到距離地面四五階的時候,哐噹一聲踩空了!
“啊呀……”我撲向地面,腳卻卡在了樓梯上。看來這次,我最少會落一個腳腕脫臼!
我閉緊眼睛,等着摔個狗吃屎,摔到半空時候,卻落入一個溫軟的懷裡。我趕忙睜開眼睛,看到的果然是安神顏。
“我的腳受傷了,好痛!”我咬着牙齒,將腳從樓梯裡擡了出來。
安神顏將我抱下樓梯,放在地上,檢查起我的腳踝。
“你喊我洛文啊。翳翳,你答應過我的。”安神顏一邊溫順地幫我檢查,一邊衝我傻笑。
咔噠!骨頭的聲音相撞!
“啊!”我痛得立刻尖叫起來。這該死的安神顏,居然麻痹我的意識,然後幫我把脫臼的部位接上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感謝他,帥哥的臉就是有麻醉作用,以至於我看着他的臉。居然忘記了他手上的動作,不過脫臼部位接上之後。我感覺好多了。
我如約喊他:“洛文,謝謝,不過好像有人要害我比不了賽,怎麼辦?”
“確實,這個樓梯分明是被人鑿壞了,但是她居然知道你的腳會踩在什麼位置,看來她對你觀察入微呢。”
“罷了,趕快扶我起來,還好我傷的不重,我們將就着比賽吧!”
安神顏搖搖頭,勸我道:“雲翳!你不要命了嗎?你要錢,我可以給你!不要再待在醉生樓了!”
說罷,安神顏將我抱起,我捶打起他來,沒走幾步,皇甫凌卻意外出現了!
安神顏將我放下來,笑着看向皇甫凌:“洛軒,你居然也來了?”
“傻瓜,傷還沒好,你來這裡幹嘛!”我看着皇甫凌的大帽子,知道他的頭上還裹了幾層紗布,自己竟然莫名地批評起他來。
皇甫凌不回我和安神顏的話,卻蹲到了我的腳邊,輕輕揉捏起我的腳踝,我向後退一步,但感覺腳上並沒有那麼痛了。
皇甫凌又站起來,嘆了口氣:“神顏,讓她去吧,她一直都不喜歡別人的幫助,讓她自己努力試試!”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皇甫凌知道我心裡所想,給我一個自力更生的機會,我感激他。
但是我牽起了安神顏的手,竭力裝作無礙,我擦過皇甫凌的身邊,只留下一句:“謝謝。”
我走遠了,卻能感覺到皇甫凌一直在盯着我望,轉彎後,安神顏這才掰開了我的手。
“不要利用我去傷害別人!”安神顏十分不悅,安都尉的氣概散發而來,像是一個嚴肅的人。
“抱歉,但是,以後不會了。”我提醒道:“有沒有給嚴捕頭送去解藥?腹瀉過度很傷身的!”
“送了,呵呵,你怎麼知道是我乾的?”安神顏又變得柔和起來,嬉皮笑臉道:“但是我的目的達到了!走,幫你比賽去!”
我鬆了鬆腿上的勁,還是極其不放心:“洛文同志,但願我能給你爭取足夠的時間,不連累你的發揮!”
“雲翳同志,你也悠着點,我有錢,輸了也能幫你脫離醉生樓!”安神顏摸摸我的頭髮,給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嗯,行!走,我是六號,我們先去準備準備!”
安神顏眼前一亮:“我果然與衆不同啊,你不願意接受洛軒的贖金,卻願意接受我的,我開心!”
我呵呵兩聲:“洛文同志,你想多了,我只是應付你啊!嚴柳是我的未婚夫,我的贖金怎麼也是他出,輪不到你!”
比賽已經進行到第二對,而我們是第三對,脫穎而出的皆是狠角色,今年的弈梅大會人才濟濟,醉生樓的壓力非常大!
安神顏趁着還有時間,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幫我揉起了腳腕。
“拿這個先敷一敷。”一陣涼涼的聲音傳來,我看見皇甫凌遞上一塊熱毛巾。
安神顏接過毛巾,我卻將毛巾奪了過來,推拒道:“我來,這個我會!”
我背對着他們倆,將鞋子脫了自己敷腳。偶爾瞥向他倆,感覺有些尷尬,這氣氛怎麼這麼詭異!
皇甫凌和安神顏面對面,相視而笑,我現在可以確定他倆一定不是基友!如果把他們倆比作動物的話,我感覺皇甫凌是一隻冷藏的火雞,而安神顏就是一隻燒着的火雞,這兩隻火雞正站在我的後面,搞得我身後毛骨悚然。
“好多了嗎?”皇甫凌問。
“怎麼樣了?”安神顏道。
“神顏,好好表現。”
“洛軒,我和翳翳必勝!”
“你們倆,可真是貼身服務,體貼到家……”我的心裡忽然邪惡起來,如果這裡是女尊時代,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娶幾個男寵呢?
“咳……”我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我們不是必勝,是得完勝!”
只是我看着我略微腫起來的腳踝,心裡卻沒有底,不知道是誰想害我,只是揪不出幕後黑手來,因爲忌憚我的舞姬太多了,這十個晉級的人裡有六個都是醉生樓的,她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有人來提示,第三對的比賽即將開始,請參賽人員做好準備。
我趕緊將鞋子穿好,又穩了穩白色舞姬裝上掛着的舞鞋,站起身來便拉着安神顏的袖子走向舞臺。
皇甫凌跟着我們的腳步一起過來,他在臺下找了個最靠近我的位置,他雖是大皇子,但是裝成一個普通的看客,還戴了帽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並沒有被注意到。
《鳳凰鬥》緩緩奏起,我和對手皆站穩在梅花樁上,開始前半段舞曲的自行展示,各不侵犯。
對手是醉生樓的人,資質並不如我,但是她的表情卻極其自信,我的心裡這纔有了些眉目,害我脫臼的人莫非就是她?
這只是她稀鬆平常的小心機,我倒不想繼續追究下去,各自比舞就好。我做了起勢,只靠着梅花樁窄窄的面積,來了一個鳳凰下腰,動作難度相當高,而對手卻依舊保持微笑,似乎在等我犯錯。
我自是不管她,便開始了自己設計的舞蹈來,我的舞融合了美姬舞的柔,後面卻添加了現代舞蹈的動感,時而如恰恰,時而如探戈,時而如華爾茲,等等舞種相互變換,只借助幾根木樁來穩住腳底的姿勢。
臺下看客掌聲雷鳴,多數露出驚異的表情,看來他們對我的舞種融合並不厭惡,我鬥志更高。
我瞥見對手的臉色已經不太好,自己卻微笑着繼續。
那邊對弈部分還未決出勝負,這邊《鳳凰鬥》已經轉了旋律,我趁着轉音的時候,將自己白衣勝雪的舞姬裝撕落,露出了晚禮服似的改良版大紅舞姬裝。
“哇……”臺下一片鬨然。
這件改良版舞姬裝露出了雲翳修長的大腿,狀若旗袍的高開衩,卻不會露出要害部分,上半部分緊貼身體,卻在腹腰部鏤空幾個小口子,露出裡面的白色褻衣。
此刻,雲翳正以水蛇舞姿展現柔軟之軀,等待對手的纏繞之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