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人都以爲陸傾顏這股工作的勁頭只是因爲她的考覈快到了,陸傾顏在心裡也鬆着一口氣,幸好他們什麼都沒問,不然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傾顏,加油,別緊張。”
很快,何向笙出差回來兩天之後陸傾顏的考覈就開始了,小希拍着陸傾顏的肩膀給她打氣,說是考覈根本並沒有考覈的形式,只是讓她在規定天數內完成這個設計並且達到可以採納的標準而已。
那是一個很小的單子,陸傾顏清楚的記得這個單子是由樸舞季手下的一個設計師負責的,陸傾顏笑了一下,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在別人看來這個單子的條件對陸傾顏來說太苛刻了點,她要負責JOJO的助理工作,在抽出來的時間裡才能去做這個設計,而那個設計師只要專心負責設計就好了。
並且——這個單子是在十二天前交給那位設計師來做的,陸傾顏只有十五天的時間去完成設計。
所謂達到採納的標準就是要讓自己的設計被採用,沒有人認爲之前沒有一點底子的陸傾顏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什麼好的設計,更不會認爲陸傾顏的設計會被採用。
陸傾顏趁着空閒時間翻動着手上的雜誌書,之前JOJO給她的大部分雜誌她都看過了,但那是站在欣賞者的角度來看的。
如今要站在設計師的角度將每一個細節分開來分析這樣做的動機,目的,以及最後的效果,看了半天她也不過堪堪看完這一本。
陸傾顏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說實話她每一個細節分析下來只得出一個感想,這羣設計師都是瘋子。
有一些設計根本就是犧牲了舒適度而去追求所謂的性格,她始終都接受不了這種理念,在她看來人不應該去適應一件衣服。
“扣扣”
就在陸傾顏煩躁不已的時候一根纖細瑩玉的手指呈曲起狀敲了敲她的桌子,陸傾顏擡頭,一瞬間感嘆,白人就是好,站在太陽光下都會反光。
“咳,請不要這樣看着我,雖然我知道我很美。”
陸傾顏出神的目光讓JOJO感到一絲尷尬,她乾咳了一聲半開玩笑地說。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陸傾顏反應過來趕忙道歉,就在剛纔她捕捉到了一絲靈感纔會做出這種失禮的事情。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設計遇到難題了?”
JOJO掃了眼陸傾顏剛放在桌子上的雜誌,
“看在你那天陪我吃火鍋的份上給你個友情提示好了,在設計時諮詢一下自己的負責設計師可不算犯規哦。”
說着手指在自己鼻子上點了點,陸傾顏笑着搖了搖頭。
“靈感這種東西可不是看你鼻子就會有的。”
“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傷害一個美女的心。”
JOJO一撫額頭作勢就要倒下,陸傾顏對這個人說來戲就來戲的樣子只能翻個白眼,無話可說。
“你知道博物館在哪嗎?”
“嗯?你要去嗎?太巧了,明
天週六,早上九點我過去接你啊。”
JOJO用力拍了拍陸傾顏的肩膀,笑得十分奇怪,陸傾顏也不想的,要不是她不想再坐小馬的車子她纔不想問JOJO。
等到到達博物館的時候陸傾顏才知道昨天JOJO爲什麼笑得那麼奇怪,門口那個站得筆直彷彿在軍訓的人不就是何boss嗎?
陸傾顏轉頭一臉上當了的表情看着JOJO,那叫一個痛心疾首,JOJO無辜地眨眨眼。
“額,這個嘛,Eyssen每隔兩個星期都會來一次博物館,然後在同一件展品前面看一整天,你可以無視她,哈哈哈。”
JOJO乾笑,就這麼幾個人輪班,每隔幾個星期都陪Eyssen逛一次博物館,在同一個地方站一天,是人都受不了,但是讓她丟下何向笙一個人吧,她又於心不忍。
說話間已經走到門口,何向笙眼神一掃陸傾顏就覺得自己快被凍住了,何向笙啊你單身不是沒有原因的。
“慢。”
說完這話何向笙就往館內走去。慢慢從一件件精緻的展品面前走過,歷史的走馬燈彷彿就在她的眼前放映。
陸傾顏被徹底震撼了,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這裡滿是時間沉澱的味道,是外界浮誇造作的物品所無法比擬的韻味。
手指在玻璃展櫃上劃過,彷彿陪同這些展品回到百千年前,彷彿和它們一起見證了歷史的變遷。
前面的何向笙停了下來,手掌按在玻璃展櫃上看着裡面那條火紅的裙子怔怔出神,即使是在工作的時候陸傾顏都沒見這個人這麼專注的樣子,她轉頭看向了展品說明。
說明是從墓誌銘上抄下的一部分,配上了白話文。那是一個很悽美的愛情故事,衣服的主人是唐代的某一個公主,要說這唐代公主那是一個比一個彪悍,但這一個就顯得溫婉許多。
這個公主愛上了一個在月光下飲酒的詩人,詩人與公主那是一眼定情,山盟海誓。公主爲自己親手繡了一條嫁衣,期望與詩人成親那天穿上。
後來公主病重,派人去叫詩人,但是詩人終究沒有來,公主鬱鬱而終,下葬時人們給他穿上了她親手繡成的嫁衣。
被抄下來的墓誌銘只有寥寥幾句,很明顯這個悽美的故事是後人編出來的。
“她知道這故事是編的嗎?”
“額,大概,不知道吧……畢竟Eyssen還是很純情的。這裡有很多元素你可以借鑑,反正Eyssen接下來一整天都會站在這裡,可以不用管她。”
“好吧。”
被徹底打敗的陸傾顏一拍額頭四處走着,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個素燒插花瓷瓶吸引住了,瓷瓶通體呈青瓷色,瓶口不是通常的圓形,而是被人做成了波浪形。
瓶口的波浪形繞了一圈像是一朵花兒一樣的展開,陸傾顏看着,急忙從包裡拿出紙筆開始勾勒起來。
簡單的幾根線條打型,很快,一件禮服的雛形就在陸傾顏手上成型。波浪形的領口斜斜地從左邊肩頭一直延伸到右邊腋下
。
JOJO在一旁偷看着,這看上去是很貼身的一件禮服,下面的裙襬呈一個流暢線條展開,看上去像極了美人魚的尾巴。
只是這種樣式的晚禮服多了去了,JOJO看了眼陸傾顏,從設計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陸傾顏竟然是這麼傳統的人。
“不對。”
陸傾顏皺了眉頭低聲唸叨了幾句,不對,衣服的顏色不對,如果採用素燒瓷瓶的青瓷色的話看上去太老氣了,也並不適合晚禮服的場合。
看着陸傾顏一邊唸叨着一邊像中了邪一樣在博物館裡一步一步走着,JOJO目瞪口呆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眼看着陸傾顏走遠JOJO無奈地跟上,人是她帶來的,要是放她在這裡走丟了的話怎麼也說不過去。
“好漂亮。”
陸傾顏終於停了下來,她的目光死死鎖住眼前的展品,那是明朝嘉靖時期純色的霽藍釉梅瓶,色澤深沉,釉面不流不裂,色調濃淡均勻,呈色穩定。
釉色藍如深海,又明亮如寶石,在燈光照耀下微微反射出攝人的光芒,釉面勻淨,沒有一點瑕疵。
看着那樣深沉明亮的顏色陸傾顏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進去了,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顏色,低調奢華,她一直以爲那是兩個毫不相干的詞語。
陸傾顏在腦海裡想象了一下霽藍釉色被運用在那條晚禮服上的樣子,就是它了,陸傾顏一刻也不想耽誤,她跟JOJO說了聲就向外衝去。
看着陸傾顏這個樣子JOJO先是一愣隨後無奈地笑,走火入魔大概說的就是陸傾顏現在這個樣子了吧。
陸傾顏打了的回到家裡,趁着剛纔感受到的震撼還沒有消失衝進書房拿起筆就開始上色。只是無論她怎麼畫,怎麼調色都無法呈現出霽藍釉的顏色,總是差那麼一點。
陸傾顏像是魔怔了一樣,書房的地上一張一張散亂的落着被她畫過的畫紙,一本畫冊見了底卻還是不見那攝人心魄的顏色。
“怎麼會,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陸傾顏呆呆的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滿地的畫紙喃喃自語,自從看到那種顏色之後陸傾顏就知道非它不可,可是她無論如何都描繪不出那種沉穩的藍色。
有些挫敗地抱住頭,陸傾顏苦苦思考着究竟是哪裡不對勁,難道,是她的畫筆出了問題嗎?
想到這裡陸傾顏擡頭看着桌上散亂的一把彩鉛,不能自己配出來的話那就去找找哪裡有這種顏料啊!
陸傾顏一拍手從凳子上跳起來抓起包就向外走去,從最近的一個文具店開始,陸傾顏一家一家逛過去,油彩,油畫棒,水彩,水粉,馬克筆……
所有能夠用來上色的工具都被她試過了,只是每一種都找不到那種感覺。
“老闆,就沒有那種霽藍釉的藍色嗎?”
陸傾顏窮盡腦海的所有的詞語都沒有找到一個適合用來形容的,果然,老闆聽到她這麼問又是一臉茫然的表情,陸傾顏無奈只好拿出手機找到霽藍釉瓶的圖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