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總兵劉明凱的家裡,他正在排酒款待自己的副手丁奉,桌子上的菜並沒有像平時那樣豐盛,換句話說,可能連劉大人最普通的一頓飯都趕不上,不過他滿臉的笑容,頻頻勸酒的熱誠,倒真讓人覺的,這是一頓“盛宴”了!
酒桌上一共就兩個人,一個是劉明凱,一個就是副總兵丁奉了,只見他五十多歲,不過仍然是滿臉紅光,兩眼往外放着精光!一看就知道是個久經沙場,滿身武藝的角色,要說到他,那可真的了不起的一個人,丁奉年輕的時候,曾經追隨過林則徐林大人,不過後來禁菸失敗,林大人獲罪流放!他那個時候不過是其手下的一個小卒,不過在後來的鴉片戰爭,以及後來的對外反侵略的戰爭都屢獲戰功!受到了清廷的獎勵和提拔,後期在對太平天國的鎮壓中,他憑藉自己的武藝,和自己的指揮才能,一直做到了副總兵的位置上(相當於軍區副司令)。
不過,這個老頭有個缺點就是掘!只要是他認準的事情,誰說了都不好使,除非是皇上,也就因爲這樣,在當時的官場十分的吃不開!快六十人了,還是個副總兵!他的頂頭上司劉明凱都要比他小着十多歲呢!
還有一點,他不會來事,(溜鬚拍馬的意思)太平天國平定後,直接就給他發到了錦州,那可是苦寒之地,那個時候關外鬍子多,各種勢力也是犬牙交錯,大鬍子俄羅斯人,小個子日本人,都虎視眈眈的盯着這呢,由於清廷軟弱,你在哪方面沒有弄明白,自己都會遭殃,輕則流放罷官,重則掉腦袋,滅門!不過,丁奉不可不怕這些,別看他一介武夫,他很愛國,他素以關天培等抗英將領爲自己的榜樣,他治下的軍兵,各個都是能徵貫戰之輩!他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精忠報國!
他爲人也很正派,他膝下有一孫,叫丁典,他沒有像別人一樣,直接給自己孫子提拔爲軍官,他而是把丁典安排到驃騎營當個大頭兵,任由自己孫子憑本事靠功勞晉升!總之這個丁奉總結起來就是,爲人正直,剛正不阿,愛國愛民的一個好官!
不過像他這樣的人,在當時的官場卻是混不開,大傢伙都排擠他,就連錦州的布政使尹大人和劉明凱都不親近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兩個人都合夥販賣鴉片,而丁奉不是自己一路的人,他不懂潛規則,用尹大人的話就是食古不化,不過丁奉畢竟是官場的老人了,當了這麼多年的副總兵,關係也不好搞的太僵,所以大家見面的時候,也就是打打哈哈就過去了,畢竟擡頭不見低頭見嘛!
今天他能和劉大人坐在一個桌喝酒,主要還是因爲兵員調防的問題,由於大清朝近些年來關內一直在打仗,所以關外很多的將士都奉命調往關內去了,以至於偌大的一個遼西,人馬不過區區兩萬人。
“劉大人,兵源的問題如果不解決的話,遼西不穩啊,現在遼西的土匪比咱們官府的官兵人還多,這種情況咱們是不是給萬歲爺上上摺子啊”
劉明凱一臉的笑意,他忙的給丁奉夾了一口菜道,笑呵呵的道:“丁大人,這個事情當今皇上也是知道的,可是關裡先鬧鬍子(太平天國),後又有洋人鬧,你也知道,這些年打仗死了多少的人,朝廷花了多少的銀子啊!現在就說是朝廷想多養些兵,可沒有錢啊!咱也養不起不是!”
丁奉緊皺眉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遼西五市,無兵駐守,長久以往,必出禍事啊!”
劉明凱一笑“話也不能這麼說,丁大人,咱們手裡不還是有兩萬人馬麼?再加上鄉紳手裡的團練,我想‘禍事’兩字,還是嚴重了。”說完,自斟自飲了一杯。
丁奉微微一撇嘴,他真不知道這個劉明凱是怎麼當上的總兵,兩萬人馬聚集在一起貌似很多,不過這麼大的一個遼西,就這麼點人馬,若真有個風吹草動的連個屁用都頂不上啊!再說鄉紳手裡的團練,那和土匪有什麼區別?烏合之衆而已!想到這老頭心裡難受靠在了椅子上,也不喝酒也不吃菜。
劉明凱滿臉堆笑的繼續勸酒道“來來來!!丁大人,我敬你一杯,要不是官
階在這,我還是你的小輩呢,來丁大人,這一杯,無論如何您得喝”說完,他輕輕地在丁奉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後貌似一臉期待的看着丁奉!
丁奉無奈單手提杯,做了個請的姿勢,一仰脖把酒乾了,劉明凱像是極高興一樣的滿飲了這一杯酒,然後連連稱讚丁奉好酒量!
丁奉一看,就這麼說下去,屁事情也商量不出來,他話鋒一轉道“昨天,我見李明帶了五百兵馬出城去了,不知道所謂何事?”
他旗下的驃騎營和自己的孫子都跟着出去了,李明來提兵的時候提了總兵大人的兵符,所以丁奉也無法阻攔,他今天來的第二個目的就是想問下,派兵出城到底爲了什麼。
劉明凱給丁奉夾了一口菜,慢悠悠的道:“是這麼回事情,有一夥土匪,太猖獗了,殺人放火,騷擾鄰里,下面各屯子的人都找到衙門了,布政使尹大人說這個事情得解決一下,不能由着他們這麼猖狂啊,他和我這麼一說,我也是急性子,當時就讓李明領兵去剿滅,這個事沒有和丁大人說一聲,就動了你旗下的驃騎營,我在這自罰一杯,您別生我的氣啊!”
丁奉人也實在,他一聽忙的一擺手,道“哦,剿滅匪患,保家衛國,這是正事,劉大人不必如此!”
劉明凱端起酒杯自己幹了一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哎…就像丁大人說的,兵員不足啊,我東拼西湊就弄了五百多人,不過現在朝廷正在難處,你我當臣子的,應該多體諒纔是啊”
丁奉點點頭,心裡暗歎國運不興,就在這麼個時候,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家丁,“大人,李明大人求見!”
劉明凱一聽,眼睛一亮,黑雲坳裡五十萬兩銀子的貨可讓他這兩天吃下睡不香的,現在終於有信了,心裡能不高興麼,他忙的道“快傳,快傳!!”
時間不大,就見李明進來了,劉明凱和丁奉一看,霍!可夠狼狽的了,只見他帽子也沒有了,辮子鬆鬆垮垮的耷拉在後面,臉花裡胡哨的。身上的甲冑也一點都不整齊,而且上面還有點點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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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凱見李明這麼進來心裡一翻個,莫不成出事情了,他忙的問道“李明,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李明看了看劉明凱和丁奉,二話沒有說就跪下去了,一邊哭一邊道:“完了!都完了!”
劉明凱和丁奉聽見‘完了’這兩個子!腦袋都一忽悠,前者驚得是自己的五十萬兩銀子的貨,後者驚得是自己的孫子丁典!
“到底怎麼回事!”劉明凱有些聲嘶力竭的喊道,“別哭了,趕緊他媽的說”
“我孫子丁典呢?是不是出事情了!”丁奉兩眼有點發紅,要知道,這可是老丁家唯一的男娃了,傳宗接代都指望他呢!
李明擦了擦眼淚道:“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當天李明,白天叫陣對方沒有理會,他就後退五里安營紮寨,不過他一想到自己弟弟的人頭還掛在寨門之外,心裡就有點焦急,他直接把手下的幾個把總叫了過來,他商量着晚上直接偷襲對方的山寨!
當時丁奉旗下驃騎營的營長叫谷力,他第一個不贊成,他說“我軍初到,不應連續強攻,應該等到大軍養精蓄銳完畢後,才用計謀破山!”
李明報仇心切,他哪聽的進去,他一拍桌子道“山賊如此猖獗,與你們長時間坐視不理有關,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想得過且過!”
谷力跟丁奉老將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人也是十分的正直,他仗義道“將軍不可因自己一時之憤,而使全軍無妄犧牲啊!”
李明一聽來了氣了,這是公開和自己叫板了,他咬咬牙道“看來,你是臨陣怯敵了!好!我回去一定會在總兵大人那找個道理回來!”
谷力也是血氣方剛的漢子,他傲然道“戰死沙場何足懼哉,不過李大人,你爲了泄一己之憤,不遵兵法,過分喪失兵員,到時候,受責罰的怕是你了!”
說完,頭也不回走出大帳,李明氣的臉紅一陣青一陣,他暗暗發狠,要找機會好好地報
復這個谷力!
事情雖然有了這樣的叉頭,不過,他還是親自帶了兩百多名精兵,埋伏在了黑雲坳的山腳之下,苗力這個時候,抄小路去了清兵的大寨,所以兩路人馬並沒有碰上!
李明堪堪等到三更的時候,他一揮手中戰刀,後面的清兵貓着腰,悄悄地摸向山寨的大門,等着人馬快要到山寨大門的時候,突然之間,就見山寨突然亮起了無數的火把,李明暗叫不好,剛要下令撤的時候,就見山上的滾木雷石就滾下來了,那棍下來的大木頭直徑能有一米,而且木樁身上插了密密麻麻的刀子,這一滾下去,清兵哪還有好!
李明還算命大,揮動手裡的戰刀,左格右擋把滾下來的滾木雷石打到一邊,他回頭一看,這一通滾木最少消耗了他不下五十的兄弟!
就算是活下來的,身上也都或多或少有些傷口!李明一揮戰刀,“撤!快撤!”其實都不用他喊,他後面的清兵有的把兵器都扔了,雙手抱着腦袋往回跑,如果要是掄逃跑的本事,李明這夥人絕對算的上是高手了。
就當着些清兵潰退的時候,黑雲坳寨門大開,裡面殺出一夥人來,這夥人人數不下兩百!一出來就是噼噼啪啪的一陣槍響,跑的慢的清兵就像是割韭菜一樣,一片一片的倒了下去!
對松山領頭的人,手裡拿着大鐵杵,嗷嗷怪叫的從後面就掩殺過來了,李明他們被攆的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對方一直把清兵攆出去一里多路,李明正跑着呢,就聽到後面惡風不善,他心裡一翻個,呀!對方這麼快就有攆上自己的了,他猛的往前一竄,然後揮手一刀砍向身後,就聽後面‘噗’的一聲,一個人被他砍翻在地!
李明見自己一刀就砍死對方一人,心裡信心大增,他揮刀又連砍出兩個刀,他這麼一耽擱不要緊,自己整個就被淹沒在對松山的人海里了!
李明一邊打一邊暗叫‘苦也!’對方的人像殺不完一樣,轉着燈籠圍着自己廝殺!李明可並非是勇力過人才當上的軍官的,他和很多的人一樣,都是挖門找關係,纔到了今天的地步,要論武功,他可真是太白給了!
衆人圍着他唰唰唰唰幾刀,就砍得他渾身刀傷啊,也仗着自己身上的甲冑,要不早就掛了,不過即使這樣,他還是支持不住了,身體開始打晃了,不過他知道,如果自己停止反抗了,那自己肯定就交代這了!出於求生的本能,他雙手舞刀,也看不輕路數了,總之就是瞎打了,還別說,還真把在場的嘍囉*退了幾步。
這個時候,從人羣外走進一人,他分開衆人,來到跟前,大喝一聲“都閃開,看我把他打成肉餅!”
李明見衆人退下,他單刀杵地,大口大口的喘氣,他圓睜二目惡狠狠的看着,說話的這個人!
等着這個人,走近了,他好懸沒有直接就嚇死,人怎麼能長成這個樣子呢,這個人已經不能用醜來形容了,這大半夜的,不知道還以爲哪個墳地裡的小鬼蹦出來了呢!
“呔!醜鬼,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殺我麼?”求生的慾望讓他壯着膽子,說出這麼一句話。
來的這個人,正是對松山的五大天王之一的趙子剛,他聽見對方的話,微微一皺眉,別看樑振東和他說了那麼多的話,讓他正確的認識自己現在所處在的位置,不過有些事情是上千年來,潛移默化所形成的,想改變又如何那麼簡單!讓他殺官,他還是有顧忌的……
趙子剛真有心把他給放了,不過,身邊這麼多的兄弟盯着自己呢,他總不能就這樣把人給放走了吧,他心裡合計來合計去,遲遲沒有動手!
李明見對方楞在當場,他暗道有門,他強撐着身體道:“你我本來沒有仇恨,就算是兩國交兵,也有不斬來使的一說,何必苦苦相*呢?”
說完,也不知道是身體支撐不住,還是故意的,竟然跪在了李明的面前,東北人多數都是這樣的,吃軟不吃硬,他一見李明這樣,心裡更不忍殺他了。
趙子剛默默的想‘哎!大掌櫃的,我又對不住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