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怎麼做都是錯

心情真是糟透了,如同那灰濛濛的天,充滿陰霾的顏色。

在夜色的掩護下,我和3位“格魯烏”在金·凱爾文士長以及4名T-51B核動力裝甲的“護送”來到停機坪,與其說是護送,我倒更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犯人,生死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可笑,可悲。

在附近降落的AW-1H“超級眼鏡蛇”在等待地勤人員檢查,那些傢伙打開前端的雷達艙蓋,一邊舉着手電筒亂瞄一邊互相商量着什麼。

我扭過頭,目光落在對面的凱爾文士長身上,他也穿着T-51B,沒帶頭盔,而是把頭盔固定在胸前的金屬卡槽上,方便摘取,腰間別着一把PPK12手槍。

AW-1H旁邊有一個引導員正用熒光棒指引另一家CH-53E“超級**”降落,不用說,這傢伙是來拉我們的了。

CH-53E降落時尾部一側起落架先着地,明顯歪向一邊。地面的引導員趕緊打手勢讓駕駛員拉起來重新降落,我在心裡捏了一把汗,這個駕駛員這麼冒冒失失,他再反應慢點的話直升機旋翼就要打到周圍準備上前的機師和探照燈了,到時候機毀人亡。

等到飛機降落後,駕駛員拉開艙門跳出來,3名地勤人員立刻撲上去,一名在外邊檢查駕駛室,另外2人檢查主引擎,其中一個人拿着扳手到處敲敲,周圍還有幾人替他們打着燈。

我們在原地等待,看看月亮,吹吹冷風。

昨天所謂的參觀導彈發射基地真是讓郭諾夫上尉他們開足了眼,是啊,戰前的這些“大玩具”,我們這些級別的人,誰都沒見過。要說起來去偷機密的資料,恐怕都不知道偷什麼纔對。一切程序全都被電腦包辦了,我們只需要動動嘴皮子,電腦就能把預定地點轟成碎片,人類除了動動嘴皮子啥也不用幹,看着那些不斷上升的死亡數據就成。

這或許也解釋了爲什麼核戰一爆發便成爲了全球性的,那些操控着足以毀滅全世界武器的電腦們可不在乎那個不斷“蹭蹭蹭”往上漲的數字,這些鐵疙瘩只知道在警報響起的時候按照預定軌道把手頭的武器全部精準的投出去就夠了。

或許……那些總統都是眼睜睜看着電腦替他們做出了決定,最後活活氣死的?

真夠滑稽的,歷史發展的如此詭秘,誰都無法預料。

唉,我始終沒能鼓起勇氣再去找珍妮,是啊,我再去找她又能怎麼樣呢,我已經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我還能假惺惺的告訴她不應該難過,應該高興纔對?

雖然我確實是這樣做的,想到這裡我深吸一口氣,珍妮即使真的跟我到了莫斯科也不會快樂的,連我都厭惡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出生,我怎麼能讓她去被迫接受我的不快樂和沉痛的回憶?

我不得不承認,我從來沒對自己抱有希望,更不對自己回到莫斯科的生活抱任何希望。我也不希望我愛的人陪我受苦,那會讓我更難受。我寧願一個人默默忍受,不管對方是不是接受我的做法。

在現在這種環境中,連生存都成了問題,更別說,一個人到一個環境、語言、文化、膚色、習慣完全不同的地區會怎麼樣,我難以想象那種生活需要多大的毅力和熱情。我只是個士兵,戰爭機器上的齒輪而已,指不定哪天我就會被替換,會被拋棄,我又怎麼能保證別人的幸福和未來?

地勤人員檢查完畢,其中一個走到凱爾文士長面前敬禮,向他報告直升機狀況。凱爾顯得有些不耐煩,他直截了當問直升機是否可以起飛了,旁邊的駕駛員給了肯定的答覆。

我們依次登上CH-53E“超級**”,選一個位置坐下。聽着直升機底板發出的“嘎吱”聲,我有些懷疑這架直升機能不能再次平安降落,按照美軍的標準作戰手冊,CH-53E的正常戰時運載能力是3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或者55名輕裝的士兵。

“請各位做好,我們就要起飛了,抓穩。”機艙內傳來駕駛員的喊聲,聽起來就跟沒睡醒一樣,我心裡直打鼓,讓這種不靠譜的人來開飛機,真的不會出事嗎。

螺旋槳開始啓動,隨着頻率加快,CH-53E像個老牛一樣喘着粗氣起飛,後艙門在起飛過程中慢慢升起,但並沒有完全關上。我看着越來越遠的地面正納悶這是怎麼回事,飛機突然一個前傾,向前加速,我們全部向機身前部歪,之後又後傾保持平衡,我們又朝後部歪,我旁邊一個T-51B沒抓好朝門口滾去,幸虧他眼疾手快抓住安全把手纔沒有掉下去。

我我們全都噓一口氣,我透過玻璃窗往外張望,藉着淡淡的月色,可以看到不遠處的一個黑影,那架護航的AH-1W“超級眼鏡蛇”,一直在我們這架的前方飛行,做好應對可能出現威脅的準備。

“把後艙門關了,”凱爾衝着駕駛員大喊,“快點關了!”

駕駛員扭頭看着他,表情有些吃驚,但他照做了,按下按鈕關閉後艙門,把艙門徹底關了。那個仍然死死抓着安全把手不放的T-51B終於鬆開把手,跑回到自己座位上,把自己趕緊“綁”在椅子上。

我看着對面的凱爾,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所有人,帶上頭盔,檢查通信聯絡是否暢通,”凱爾突然說道,並瞄了我一眼,“你也一樣,阿卡利亞。”我長吁一口氣,戴上頭盔,等待頸部駁接鎖死。

凱爾先調整了自己的頻段,之後說道:“所有人,掃描後連接我的訊號,終端收發機,代號NZ-003275,密碼:05Z2-4G3K-ZAT7-BQ08,切換成封閉通訊狀態,無線電測試開始。”

我切換成封閉通訊狀態,核動力裝甲的通訊系統開始自動掃描並檢測可加入的通訊主單元,建立連接。等到完全轉換爲內部通訊狀態後,我們不需要再開口說話,只需要用喉嚨振動就可以互相通訊,和喉頭送話器一個道理,只不過加上了定時跳頻。不過這種方式需要稍加練習,不然對方聽到的只是毫無意義的唧唧歪歪。

核動力裝甲內響起凱爾有些變調的聲音:“通信測試,我重複,通信測試,修改新密碼:CE57-4Y9U-PO63-99DS,連線斷開,重新連接。”

“連線已中斷,重新搜索中……連接,成功。”OK,通信無問題,唯一的問題是我們在直升機機艙內什麼也動不了,現在唯一能保衛並在危急時刻拯救這架直升機的只有飛行員和他的副駕駛,但這傢伙是否真的靠得住,每個人心裡都直打鼓。

“通信測試完畢,再次斷線,阿卡利亞,和我保持通訊。”我愣了一下,虛擬屏幕顯示其他人都已經切了出去,只有我和通訊主單元仍在連線。

“前天晚上,漢默聖騎士長對你說的那些話,希望你不要介意。”凱爾的聲音聽不出什麼變化,無論是愧疚,強硬,冷漠,還是其他。依然那麼深不可測——或許,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聲音,普普通通,但,直到聽到漢默的那一番話,才讓我頓時意識到他的深不可測。

凱爾繼續說道:“你幫了我們很多,我很感謝你,種種巧合和機緣,將鋼鐵兄弟會被從滅亡的邊緣上拉了回來。即使按照那些長老們,還有漢默聖騎士的眼光,一個外人,依然功不可沒。既然你提到了幫助,那麼,我想你必定有什麼需求,有什麼想法。作爲被你直接幫助過的人,哪怕是代表個人,我也願意盡一切可能幫助你。所以,阿卡利亞,說吧,告訴我你所需要的幫助是什麼。”

我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了:“我希望,你們能讓那個珍妮過上,過上……幸福的生活,起碼讓她能夠好好活下去。”

“珍妮嗎,讓她好好活下去?讓她幸福?”凱爾停頓片刻,繼續說道,“恐怕我無法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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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許久,問道:“爲什麼?”

“你說爲什麼呢,你不肯把她帶回到俄羅斯,”凱爾的話一下擊中我的軟肋,“而非要把她丟到這裡交給我們,交給這片殘酷無情的土地來處置?說真的,你認爲你的選擇正確嗎?”

“我不知道,我也沒說過我的做法是正確的。”我看看周圍,其他人都一副無聊模樣等着直升機降落,這趟行程不會太長,3小時左右,所以每個人都盼着趕緊離開這個“空中鐵棺材”,而不希望被地上的肩扛式防空導彈招呼。

“你很固執,”凱爾的話如同有魔力一般,讓我全神貫注,“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做法不一定正確,但你不肯冒險,因爲這次冒險沒有任何的回頭路。你害怕,害怕給自己留下陰影,害怕已經出現過的情況再次出現。”

“沒錯,我害怕,”我承認了,這讓我輕鬆了一點,一旦開始,就必須說完才能停住,“我父親是個混蛋,我母親居然還追隨他,狠心拋下我一個人。

我從小就孤單,即使在軍隊裡我也是那些帶兵欺負的對象——那時候的戰事並不樂觀,每個人心頭都有陰霾。是的,我後來理解,但我心頭已經產生陰影了。

這些陰影揮之不去,它總是在我躺在牀上,或者獨自一人時猛的蹦出來,讓我心跳加快,感到越來越慌張,最後無法自制的渾身顫抖,哭泣。哦,我那時還是個孩子,我只是個孩子,我已經體會過被人拋棄的感覺了,我不希望再來一次,我不希望冒這個險。”

“你明顯不信任,”我感到凱爾輕輕嘆了口氣,“你的性格很怪異,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實際上我也沒資格這麼武斷給別人下定論。我猜測,你對於別人都有一種本能的不信任,但一旦別人獲得了你的信任,你就會毫無保留。說實話,你的性格很奇怪。”

我不置可否,凱爾說的沒錯,但我並不能完全贊同。

“你不信任,所以你不相信,所以你缺乏勇氣。也罷,但你要知道,”凱爾忽然嚴肅起來,“即使你把珍妮留在這裡,美洲,她或許更難生存下去。”

我有些吃驚:“爲什麼?”

“這裡是廢土,一個優勝劣汰,遵守自然法則的地方,”凱爾似乎對我的無知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對於一個身體瘦弱,面容嬌好的女子,你認爲她應該怎麼活?在這兒,在這片廢土,女人要麼選擇和男人一樣堅強,要麼就出賣自己的肉體。這是沒有選擇的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者說,反駁凱爾。我突然發覺自己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她……不夠強,強到,能夠一個人在廢土生活?”

“想讓一個在避難所裡待了數年之久的羔羊立刻習慣和狼羣住在一起並學會保護自己,是很不現實的。”凱爾選擇了用“很不現實”這個詞。

那麼就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或許幾年後,我在戰壕裡回憶我和珍妮的種種,她的屍體卻正在曠野中慢慢腐爛。

“對於她,生活下去很容易,女人可以依附於男人生存,但成爲玩物是無可避免的,至於幸福,這種東西只有在吃飽後纔能有功夫去考慮。”我沉默了,無論我怎麼做出選擇,結局都不會讓我感到心安理得。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我憋了半天,只想出這一句。“作爲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後悔。”

我摘了頭盔,通訊也隨之自動切斷。

又經過了幾小時無聊的等待後,CH-53E“超級**”安全降落,艙門開啓,我們又依次走出機艙,我環視四周,發覺這纔是真正能夠被稱爲軍事基地的地方。

依託山體而建的機上上停放着至少6架各種不同類型的直升機,最引人注目的是2架VB-02“飛鳥”。2座控制塔將整個機場分爲2條起飛跑道和配套的機庫,最讓我驚訝的是其中一座敞開的機庫中停留的是一架戰鬥機,而且從外形可以模模糊糊看出是早已經淘汰出序列的AV-8B“鷂式”垂直/短距起落戰鬥機,機腹下掛載着火箭吊艙,這玩意估計還可以使用。

一名沒帶頭盔的T-51B帶着一大隊T-51B朝我們走來,那名領頭的對着凱爾文士長敬了個軍禮:“金·凱爾文士長是嗎,在下是尤金·羅格恩上校,空勤指揮部的聖騎士長。長老會指派我來安排您的住所和相關事宜,請跟我來。”

凱爾點了點頭,示意我們跟着這名叫做羅格恩的上校。

鋼鐵兄弟會的本部,核戰前的美國空軍軍事基地。

“諸位今天請先休息,聽證會於明天早上10:00正式開始,到時候會有憲兵負責各位的到場,”羅格恩上校環視在場衆人,“既然天色已晚,那麼請各位先在這裡休息,如有需要請和憲兵聯繫,他們將會守在門口,請不要隨意走動。”羅格恩說完轉身離去,幾名跟隨他的憲兵立刻分開,2人一組將所有進出入口全部看住。

我隨意挑了一張靠近牆側的牀鋪,郭諾夫他們,還有凱爾和那4名T-51B均挑選了牀鋪,按照人類不自覺的區分習慣,我們分成了三部分。是的,三部分,讓我有些意外,那3名“格魯烏”居然和我保持了一定距離。但我後來明白了,實際上我自己也不自覺遠離了他們,連我自己也說不出這是爲什麼。

唉,在廢土呆的時間久了,果然不可避免產生變化,或許我和這些“格魯烏”,和遙遠的莫斯科已經產生隔閡了。只是我自己沒法,也不敢肯定、確認而已。

這就像賭博,那個小球在桌子上滴溜溜轉啊轉,賭徒們的表情也隨之變啊變,時而舉手狂呼,時而捶胸頓足,時而垂頭喪氣。真是人生一場夢,千姿百種態。

嗯,我是說,人生充滿意外,急功近利的人往往會因爲意料之外的事而自曝原形。

我又和郭諾夫他們攤牌,談起了珍妮的事。郭諾夫顯得有些吃驚,他分析了所有的可能後,認爲這名叫做珍妮的女子如果真的和我產生了感情的話,很可能會被克格勃看重,利用她美洲廢土生存人類的身份,培訓成潛在的間諜。但這麼一來她勢必要返回美洲,而我重返美洲的可能性太小了,除非放棄軍人的身份和政治前途,而且要度過重重危險,希望太過渺茫。

等於說這條路也被封死了,對我而言,無論怎麼選,都已經這樣了,結局都差不多,我也不用再瞎操心了。

我躺在牀上,仰臉看着天花板,這時候響起一陣腳步聲。我勉強撐起上半身,打量來人,一個老熟人——杜瓦丁·斯曼德斯,他顯然也看到了我,但他故意忽視我的目光,轉過頭看着凱爾文士長並向後者走去。

好啊,人都到齊了,接下來就是最精彩的部分了,演出即將開始。

“人已經到齊了,請各位好好休息。”一名衛兵走近房間內“啪”一聲關上了燈,拉開門,準備出去。我支起腦袋堅持到他把門完全關上,最後一絲光亮也淹沒在黑暗中,我又徹底躺回到牀上,感到心底涌起一股疲憊感,無力,乏味,就這樣慢慢閉上了眼,進入睡眠。

第二天,5:20。我以爲我不會再起這麼早了,但答案是我依然記得早上訓練時候教官把我從牀上直接踹到隔壁的痛苦,所以我在5:20自動睜開了眼睛,像一臺精確的機器。不約而同,那3名“格魯烏”也在同一時刻起牀,與此相對的是凱爾和那些聖騎士們還在呼呼大睡。

鋼鐵兄弟會準備得很周到,我們從消毒櫃裡取出已經消過毒的洗漱用品,自行洗漱,他們在6:30準時送來了早飯,同時派來了一名文士長——據他自我介紹說是負責儀容整理的。“那些長老們可不想看到一羣留着4星期沒剪過的頭髮和鬍子的野人,所以你們最好都把自己收拾的乾淨一點。”

凱爾和那些T-51B自然完全符合標準,而我們四個則被狼狽的趕到一間理髮廳內,由專人給我們理髮。

“你們4個都是這個髮型嗎,真乾淨,”理髮師看着我們摘下頭盔,盯着我們的長了一層毛茸茸頭髮茬的腦袋咋舌,“我覺得我根本就不用動手。”

我們幾個相視一笑,當軍人也就這點傳統保留下來了,其他的,和那些整天玩到弄槍的平民沒什麼區別。

鋼鐵兄弟會的理髮師和機械人管家幫我們徹底修剪了鬍子,剪短了手腳指甲,還要有一個痛快的涼水澡(哦,可真涼,用乾淨的水沖洗還真是有些奢侈)。

我們幾個只穿着內褲被機械人管家趕到澡堂內,各自找了一個位置,按下踏板等着水從淋浴噴頭內噴出,即使過了將近幾個世紀,淋浴噴頭依然是一個圓盤一堆孔,從最早的木桶一直到現在的不鏽鋼噴嘴。“這是什麼?”郭諾夫從機械人管家手裡接過一個白色的扁圓餅,後者甕聲甕氣的回答他:“這是一塊香皂,請您在塗滿全身後用水徹底沖洗乾淨。”

郭諾夫愣了一下:“香皂?”我們幾個都湊過去,盯着那塊光溜溜的白色的扁圓餅,伊戈爾伸出食指摳下一小點放在鼻尖聞了聞:“挺香。”他說着塞進嘴裡嚐了嚐,結果“呸”一口吐了出來:“難吃!”

“誰讓你吃了,混蛋,”郭諾夫一看手裡的寶貝被人挖走一塊,直接給了伊戈爾腦瓜子一巴掌,“這可是我的寶貝。”

旁邊機械人管家依然甕聲甕氣,只不過這次換成了俄語:“我是RH-08I智能型機械人管家,不是什麼鐵皮疙瘩。”這回換成我們一臉驚訝了:“這傢伙居然聽得懂俄語?”機械人管家悠哉悠哉說道:“我精通4門語言,能夠用12種不同語言和人類正常交流。”

我一言不發接過屬於自己的香皂,回到噴頭下繼續沖洗,一邊往身上塗香皂一邊想,這下子可不好辦了,鋼鐵兄弟會完全聽得懂我們的私下交流——只要他們有興趣去聽聽看我們在密謀什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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