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戰帝打了一個賭,”巨輪上,君千殤的聲音從上方飄下,聲音非常平靜。
“賭你到底能不能走出輪迴……”戰帝淺笑道,但他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那一身寬大的帝袍獵獵的舞動着。
風雲無忌默然,緩緩的向着那巨輪的頂端走去,一步步的,極其緩慢的走去……
看着上方的兩人,風雲無忌心中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腦海中,依稀的記起那無數個輪迴,一時之間,風雲無忌也無法分清,那千萬個輪迴,千萬次不同的人生,到底,是真的,仰或是假的……
內心中長長的嘆息一聲,風雲無忌走上了巨輪的頂端,慢慢轉過身來,看着君千殤道:“謝謝。”
“你悟了,就是你悟了,與我無關……”君千殤仰起頭,平靜道。
“嗯……”風雲無忌點了點頭,目光掠過君千殤的身體,擡起頭:“你受傷了!”
“要不了命!……”
一股凜冽的寒氣破空而至,兩人同時轉過頭去,卻見戰帝向前踏出一步,長髮飛舞,右手翻出,那白皚皚的戰刀劃過一道銀芒,出現在他的手腕之中,衣袖一甩,戰帝漠然道:“我很欣賞你們,但,我還是得出手……”
風雲無忌漠然的眨了下眼睛。靜靜地看着戰帝,一旁君千殤右手展開,一道道書卷虛影從其掌心升起,繞身來回穿梭……
“抱歉,億萬年的等待……我絕不容許此次有任何的差錯……”戰帝以只有自已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隨後右手一揚,手中戰刀化爲一抹輕煙,在虛空中刻下一道曲折的痕跡。整個輪迴空間嗡嗡振鳴……
便在這時,一聲‘嗤’的裂帛聲傳來,這隻餘無數‘輪迴’的虛空之中,自三人之間,突然撕開一道豎直的人高裂縫,一片光明從裂縫中涌入這片虛無之中……
裂縫之中。一股時而如狂風暴雨,時而如深山古潭般地氣息透入三人感應之中,隨後,裂縫迅速擴大,一片黑色的布縷首先從裂縫外蕩了進來,然後是一隻穿着黑色布鞋的腿……
眨眼之間,在風雲無忌與戰帝,君千殤之間,出現了一名神秘黑袍人,那人最後一隻腳邁入這輪迴領域的時侯。便是整個領域崩塌的時侯,無窮的光與空氣涌入衆人眼中。那漆黑與虛無與輕煙般,消散無蹤……
“戰帝!……”那黑袍人雙手合一。對着戰帝躬了躬身,這突然出現地黑袍人頭頂戴着一塊寬大的鬥蓬,鬥蓬下,只露出一截乾瘦、如枯樹皮般的下巴。在那個身後,另有五名黑袍人低垂着手,一動不動的站在他的身後。
戰帝目中露出一絲訝異的神色,一閃即逝,見那黑袍行了一禮。趕緊回了一禮,以一種風雲無忌未嘗見過的。少有的謙卑道:“不敢……諸位可是從北邊而來,此行,可是爲了刀域之主,君千殤。”
那六名突然出現的,氣息變幻莫測,實力不可揣度的黑袍人給風雲無忌一種熟悉地感覺,風雲無忌目中露出思索的神色,面朝北方,喃喃自語道:“北邊……,北海軒轅丘……朝聖者。”
風雲無忌心中微訝,卻是認出了這些人地身份來——正是風雲無忌在北海軒轅丘見過的朝聖者,那爲首地黑袍人,風雲無忌並不認識,但六名黑袍人中,有一個,其身形,氣息,卻是讓風雲無忌認了出來,正是當日與熒惑在北海軒轅丘時,見到的一名黑袍朝聖者,當時,那幾日,風雲無忌觀察到,此人,一直盤坐在通往軒轅丘內部黃帝墓的通道上,不言不動,也沒有人理會他,他也不曾理會任何人,冷靜的如同一截枯死的木樁。
“你一開始就誤會了,”君千殤看了一眼戰帝,平靜道:“很早之前,從刀域爲你所滅那一刻起,我便已決心退隱了……魔練宗死於你手,這是我決定提前退隱的另一個原因,這個太古,再無任何與我有關的東西了,再呆在這裡,又有何意義?”
戰帝沉默不語,轉頭對那六名北海朝聖者道:“君千殤,什麼時侯通知你們的?”
“就在你滅掉刀域後一日,”那名黑袍人開口道,聲音醇和,說罷,從懷中掏出一件黑色物什,隨手向左側地君千殤扔去,那黑色的物什在空中一展,卻是一件寬大地黑袍……與風雲無忌印象中,熒惑曾贈於自已的黑袍一模一樣。
君千殤一把抓過那黑袍,兜頭罩下,那寬大的鬥蓬最後扣落在他頭上,波浪形的邊角落下,投下的陰影,將君千殤大半張臉遮入陰影之中……
“從現在起,這太古中的事,再與你無關了……”黑袍人轉過身來,漠然道:“跟我們走吧。”
說罷,那六名黑袍人瞧也不瞧君千殤,便踏着魔域紛揚的雪花向外走去,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
君千殤轉過頭,看上眼風雲無忌,嘆息一聲:“保重!”
隨後,左手伸出,將頭頂的頭蓬往下往了拉,轉過身,大步朝那六名北海軒轅丘的朝聖者走去……
沙沙的腳步聲傳入耳中,風雲無忌靜靜的看着君千殤與那六名黑袍者的身影在千丈外突然融入虛空之中,心中無喜無悲,仿恍間,風雲無忌感覺自已的神識無限的擴展,包容整個天地,靈識之中,萬籟俱靜,整個天地,整個空間,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彷彿離自已而去,內心一片冷寂,風雲無忌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從無限高處,靜靜的俯視着整個茫茫飄雪的空間……
這一刻,風雲無忌又感覺到了輪迴……
“一念輪迴,君,千殤……”這一刻,風雲無忌突然對輪迴,又了一種新的認識……
嘆息一聲,那擴展至整個天地的神識又沒入軀體之中:“君千殤即然已經走了,我自然也沒有留的必要……戰帝,你要出手嗎?”
戰帝原本目視着君千殤離去的方向,此時聞言,轉過頭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灑脫道:“我知道,在輪迴之中,你已有了突破……你準備用你新悟得的能力和我抗衡嗎?”
風雲無忌沉吟不語,片刻後,開口道:“我剛剛擁有的領域,還未完善,憑此,根本無法對付你……這一點,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戰帝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雙手負於身手,寬長的袖袍隨風擺動:“現在,是你選擇的時侯了……自已束手,跟我回戰族,待事情一了,我自會送你回劍域,在戰族,朕也絕不會爲難你。”
“你想留下我?”
“不錯,原本我沒有想過留下你,但是,即然你已經出現在這裡了……,你可以選擇反抗,但結果不會有任何的變化……沒有君千殤協助,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風雲無忌默然,心知戰帝說的是實話。
“準備利用你的速度逃跑嗎?……”戰帝淡然笑道,左手舉過頭頂,猛然一緊,整個虛空震顫了一下:“禁斷虛空,你的師尊會,朕,自然也會,你若是覺得你的速度天下第一,可以逃出去,不妨試一試!”
“不用了……”風雲無忌的神識自然感應了周遭空間的變化:“你並沒有準備逃跑。”
“跟我走吧,”戰帝點了點頭,隨後轉過身,向刀域行去,剛剛走出十步左右,風雲無忌淡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可我也沒說過,要跟你走。”
“哦?”戰帝轉過身來,神色平靜,似乎風雲無忌的任何決定,都不會超出他的意料:“怎麼說,你還是準備試一試。”
風雲無忌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傳聞戰帝名下有個‘鷹輯組’。天下消息,通過‘鷹輯組’盡入帝君之耳……想必鷹輯組對劍域也調查地夠徹底了。”
戰帝靜靜的看着風雲無忌,靜待下文。
“劍域,有三域主,我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名,便是西門依北,他平生只會一招。只用一招!……”
“你想說什麼?”戰帝有些不安道。
“恰巧那一招,我也會!”風雲無忌笑道,說罷,身軀猛然往後退去……
噗!
一陣破地聲傳來,自那紛飛的泥土下,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風雲無忌飛身而出。只是,後者的眼神,有些茫然和呆滯,似乎失了靈魂——正是風雲無忌從劍閣喚來的第三分神肉身。
風雲無忌大笑着,身體瞬間潰散,龐大的神識如潮水般沒入第三分神的肉身之中,意識與肉身,迅速合二爲一。
長笑一聲,風雲無忌右手按在第五劍膽地劍柄上,朗聲道:“……我很想知道。以我如今的修爲,使出那一招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束……帝君,接招吧!”
風雲無忌大喝一聲驀然撥劍……
轟隆!
天地俱暗。整個太古,無弗及遠,突然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彷彿末日來臨一般,自那最爲濃郁的黑暗深處,一道紫電夾着銳嘯聲劃破長空……
戰帝心神大凜,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來,那是一種極度危險地感覺。那在風雲無忌撥出那一劍時,戰帝突然感覺到。風雲無忌的氣息全部消失,連帶那生命氣息也消失了,彷彿全部融入了他即將斬出的那一劍中……
“我,還是小看他了……”戰帝喃然道,心中滿是震驚,右手擡起,下意識的便欲發出那霸絕天下,毀天滅地的一‘刀’,他唯一會的‘一招’。
然而白皚皚的戰刀方纔揮出一半,一道毀天滅地的力量便劃破虛空,斬落身上,一股劇痛傳遍周身,戰帝驀然仰頭噴出一口鮮血,但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這一劍……不完整!……”
以戰帝的修爲,自然感覺出了這一劍的遲滯之處,顯然這一劍是不完整地,這一點,卻是讓風雲無忌猜中了。
集五大劍道,成就完美劍道,即新的‘意念劍體大法’,風雲無忌體內,只餘下純粹而霸烈地劍元,因爲純粹,而容不得其他雜質劍氣。
風雲無忌的肉身,乃是劍體成就,劍體,本就是極度凝結地劍元。
西門依北使出這一劍,體內便全然一空,得風雲無忌北冥大法,方纔得半點自保之力,其劍道,只存一劍……劍出,一往無回,自不會有存留之氣。
風雲無忌若要用出西門依北那一劍,劍體必定崩潰,在劍意催動下,本爲劍元構造的劍體,必定全部潰散,化而爲劍元,全力催動這一劍……劍出之時,便是風雲無忌肉身失卻之時,這一點風雲無忌早有明悟,所以,風雲無忌分神之後,一直沒有動用過西門依北那一劍,直到此刻……
但,風雲無忌畢竟不是西門依北……西門依北修的,也不是意念劍體大法,於是,這一劍,便早已註定,存了破綻……
“太快了……”戰帝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閃過這個念頭,只在這剎那,在他心中,第一次對風雲無忌起了殺機:“這種劍道,根本不容存於世上……”
“渺視一切,視萬物如無存,一劍出,斬斷的,不止是天地……”
得失之間,自有平衡,西門依北以無法達到終極的大道爲代價,踏入了劍的偏道,換取了超越自身能力的強大攻擊力,這種偏道,便是戰帝,也爲之驚心……
幾乎是感知到風雲無忌一招出手,身體完全因劍意而崩裂地剎那,戰帝悍然動手,目飄,自然是風雲無忌那失卻肉身憑藉,飄浮在空中的靈魂……
戰帝地神識如一隻大手般,向風雲無忌的元神抓去……
“這不是你應該動的,”一個冰冷的,不似人所應有的聲音在戰帝耳邊響起,初時似尚在千萬裡之外,眨眼之間,便似在耳旁。
幾乎是在聽到這聲音的同時,戰帝神識如潮水般納入體內,同時悍然出掌……
碰!
一陣巨力傳來,戰帝的身軀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力擊得貼着地面,滑出數十丈遠,長吸一口氣,戰帝才穩下身來,胸口,一陣氣血翻涌,直欲吐血,但被戰帝強行吞了下去。
擡起頭,戰帝駭然發現,身前不遠處,另一名男子出現在身前,禁斷虛空,也根本無法阻攔他,真正令戰帝震驚的,卻是他的臉……
一張與風雲無忌一般二,卻冰冷無情,帶着漠視世間一切神色的,臉……
“怎麼可能?”戰帝心神狂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