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厲等人緊緊的跟在郭浩的身後而來,見薛氏和鳳卿被堵了個正着,臉色頓時大變。
他與郭家的關係素來不睦,如今若是被他抓到這個把柄的話,還不被折騰到身家性命都沒有了?
如此一想,鳳厲望向鳳卿的眼中便充滿了幽光。
說到底,若不是這丫頭冒冒失失的跑上門兒來,他滿府上下也不必遭此橫禍。
察覺到氣氛一時冷凝,鳳荀緩步走到了鳳卿的面前,不着痕跡的錯身擋住了她,隨後望着郭浩說道,“郭大人,大節下的,您這是做什麼?”
“哼,區區一個副千戶,居然也敢上前與本官說話,未免太過得意了些吧!”絲毫不留情面的嘲諷着鳳荀,郭浩的臉上帶着無盡的鄙夷之色。
聽聞這話,即便連一旁的鳳厲和鳳珅都不禁僵了臉色,可是鳳荀卻依舊恭敬回道,“陛下面前也是容得人稟告回話的,卑職的官位即便是再小,可也有向您回稟事情的權利。”
被鳳荀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郭浩的眸光不覺一閃。
“不想你竟如此能言善道!”
“大人謬讚了。”
“本官倒是想聽聽,你究竟能說出什麼話來。”冷冷的掃了鳳荀身後的鳳卿一眼,郭浩的眼中閃動着勢在必得。
“卑職心下不解,今日是中秋家宴,我們一家人在此團聚,可是大人忽然帶着侍衛破府而入,怎麼着也該讓咱們明白些,卑職和家人究竟是犯了什麼罪?”
“私藏逆犯,可算是大罪不成?”
聞言,鳳荀狀似十分疑惑的問道,“逆反?郭大人何出此言啊?”
“鳳荀,你少在本官面前打啞謎,你身後的那位女子,難道不就是鳳彧之女鳳卿嗎?”說着話,郭浩的臉上不禁閃過了一抹得意之色。
一旦將鳳卿抓獲,便可以到陛下的面前去立功,屆時等待他的可不僅僅是一個防守尉那麼簡單。
乍一聽聞“鳳卿”這兩個字從郭浩的口中說出來,房中的人均是一愣,隨後還未等鳳荀說什麼,便見老夫人忽然大驚失色的哭喪着臉說道,“大人啊,此時可並不與我們相關,都是這小蹄子自己跑了來的,和咱們半點沒有關係,大人趕快將她鎖了去吧!”
話落,但見鳳厲等人臉色驟變。
“哈哈……老夫人啊,還是屬您最明事理……”口中張狂的笑着,郭浩嘲諷的看向了鳳厲和鳳珅。
“這……”像是還沒有想明白郭浩爲何會如此說,老夫人一臉茫然的四下看着,卻見家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私藏逆犯可是重罪,鳳厲,你有何話說啊?”
聽聞郭浩的話,老夫人的心下頓時一驚,“私藏?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啊,是那丫頭自己冒冒失失的跑來的,咱們並不曾庇護她呀!”
“可你們知情不報,一樣是不對。”無論如何,今日他定要將這鳳府之人趕盡殺絕。
冷眼看着老夫人被郭浩的一句句話唬得一懵一懵的,鳳卿不禁微微勾脣。
這位老夫人,或許曾經年輕的時候還有些小聰明,畢竟那時要仰人鼻息過活,她或許不是什麼明白人,但是隻要活得足夠小心翼翼,還是能夠避禍的。
但是如今卻不一樣了,這鳳府上下都以她爲尊,在永安這個大個地方,人人見到她都要尊稱一聲老夫人,是以便讓她誤以爲自己當真如何了不起了,心態一變,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就變了。
如今面對郭浩的事情,她本該閉口不言,可誰知她竟偏偏一句接着一句說個沒完,生生將鳳府上下的人都拖下水了。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承認自己是鳳卿,或者就裝作不知情便是了,這樣也許還能摘得乾淨些。
只是眼下她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那便只有任人擺佈的份兒了。
想到這,鳳卿便緩緩的掃過在場的這些人,如薛氏那般做人有些心機的,便自己的情緒掩飾的極好,想來即便心下不悅也不會表現的太過明顯,可是如楊氏這般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人,這一臉的怨怪之色可就精彩多了。
難得見他們這般狗咬狗的樣子,雖然還未正式掐起來,不過只是這當中的暗流涌動便也足夠鳳卿笑一場的了。
沉吟了半晌,鳳厲緊緊的皺着眉頭上前一步,隨後似是終於下了什麼決定一般,拱手朝着郭浩說道,“啓稟大人,鳳卿在下官的府上這是事實,下官不敢分辯,只是這當中有個緣故,還望大人容下官詳談。”
“你說。”
“北境鳳家已經被陛下下旨滅門,而下官全家也被其牽連被貶至此地,下官對鳳家只有恨,又何來維護呢,收容這孤女在此也不過是爲了暫且拖延住她,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暗箱操作而已,未免打草驚蛇,這纔沒有直接將人送到大人的手上。”
隨着鳳厲的話一句句說出來,鳳卿的脣邊緩緩的揚起了一抹冷笑,眸中愈見轉涼。
“若按你此言,本官倒是不僅不能罰你,反倒要獎賞了?”他倒是時至今日才知道,原來他們鳳家的人一個個口才都如此好,能夠生生將黑的說成是白的。
“下官絕無此意。”
“哼,少與本官說那些沒有用的空話,待到審問了你這親侄女,本官自有辦法拿捏。”話落,郭浩便朝着身後的侍衛一揮手,頓時便有人上前欲扣押鳳卿。
見狀,鳳儀在一旁焦急的握住了她的手,秀眉緊緊的皺了起來。
安撫的拍了拍鳳儀的手,鳳卿緩緩的從鳳荀的身後走了出來,不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若是放在平時的話,便是隨着這位郭大人走一遭也無妨,可是今日是中秋佳節,她着實是沒那閒工夫同他胡扯。
還是儘早處理完這一處的事情,她還要趕着去賞月呢!
這般想着,鳳卿便徑自走到了郭浩的身邊一字一句的說道,“郭大人,鳳卿有禮了。”
“呵……你倒是比你的幾位叔伯識相的多……”上下打量了鳳卿兩眼,郭浩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驚豔之色。
早聞鳳卿其人氣質過人,今日一見倒是果然不同凡響,只是可惜了這身份,否則的話,他到時候頗爲喜歡這種桀驁不馴的女子。
“按大人的意思,是要將我押走?”
“自然。”
“那不知……可會禍及我幾位叔伯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鳳卿明顯見到鳳厲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疑惑之色,似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會考慮他們的安危。
“你先顧好你自己吧!”朝着旁邊的人示意了一下,頓時便有人上前欲扣住鳳卿,卻不料被她極快的閃身躲過。
“大膽,你居然拒捕。”
“郭大人,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將郭浩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鳳卿的臉上帶着十足的傲然和蔑視之色。
“你……”
“與其不分青紅皁白就抓我回去,大人不若先瞧瞧這是什麼”說着話,鳳卿從袖管中掏出了一個小布包,漫不經心的遞到了郭浩的面前。
疑惑的看着眼前之物,郭浩的心下不禁充滿了費解。
且先不說鳳卿此刻太過鎮定的樣子令人感到疑惑,便是她如此有恃無恐的拿出的這個東西就足夠令他感到大事不妙了。
事實上,不止是郭浩,就連鳳厲和鳳荀等人也是一臉的茫然。
卿兒拿着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在所有人都好奇不已的時候,卻只聽聞鳳卿的聲音含笑響起,“郭大人不敢看?如此,鳳卿念給你聽也使得……”
一聽這話,郭浩的心下頓時一緊。
念給他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鳳卿本應已死之人,奈何天爲續命,今立於世,代父贖罪,前爲征討北朐,率軍親征,開國家巾幗不讓鬚眉千古之先河,朕念其有恩豐延百姓,特赦免去死刑,欽此。”
看着直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鳳卿毫不客氣的走過去一腳踢在了郭浩的膝蓋上,當即便將他踢的跪到了地上。
“大人!”見狀,他身邊的下屬便下意識的要上前來攙扶起他。
“郭大人,鳳卿這可是在就您的性命,見聖旨如見陛下本人,大人你見而不跪,可是有不敬陛下的嫌疑,更甚者,你可是有謀逆之心?”
“一派胡言!”神色激動的朝着鳳卿喝斥着,郭浩不禁伸手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水。
“若是沒有賊心自然最好,那敢問郭大人,小女子可否還需要隨您走一趟?”似是還恐郭浩不相信一般,鳳卿竟又將手中的聖旨朝着他送近了幾分,卻嚇得他不自覺的朝後退了退。
郭浩深深的低下了頭,眼中不禁充滿了驚疑和不解。
她怎麼可能會有免死的聖旨,陛下究竟是幾時給她的?
實際上,遠不止郭浩一人心中有此疑問,就連鳳厲他們也是滿心的疑惑。
同鳳珅對視了一眼,卻見對方朝着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們都不知道這丫頭的手中有這分聖旨的存在,否則的話,這幾日便不必如此擔驚受怕了。
滿心驚詫的望向了鳳卿手中的明黃聖旨,鳳荀的心下卻不禁閃過了一個十分駭人的念頭。
卿兒她……
該不會是在假傳聖旨吧?!
心中方纔冒出這個想法,鳳荀便生生嚇得自己一身冷汗。
倘或他猜想的是真的,那將是怎樣的罪名。
此事若是換成別人的話,或許鳳荀必然不會如此猜測,但若是鳳卿的話,他覺得依照她的性子不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可是看着她神色自若的樣子,又好像不是假的,一時間,鳳荀也有些懵了。
“郭大人,如此看來,此事是您誤會了,想來這便足以證明我們的清白了吧?”見風波稍定,鳳厲便再次硬氣了起來。
“這絕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陛下的聖旨?”得知鳳家的人還在世,陛下不僅不下令將其拿下,竟然還頒佈了一道免罪的聖旨給她?
“聖旨就在這兒,大人若不信自可去好生查驗,實在不行,大人也可往上奏稟,若是怕小女子趁機跑了,便也可眼下將我綁了去,只不過……”
“什麼?”
緩緩的笑了下,鳳卿狀似好心的提醒他說道,“一旦此事層層上報,屆時大人所言直達天聽,待到證明這聖旨屬實,大人便也就等着烏紗落地吧!”
“爲何?”
“陛下聖旨中言明,已恕我無罪,但是大人偏偏將我捆了去,可是忤逆陛下不是?”頓了頓,鳳卿便又接着笑道,“這萬一我要是再在牢中發生了什麼不測,大人您就愈發百口莫辯了,到底是想要爲陛下分憂還是公報私仇,這就要看陛下如何想了。”
聽聞鳳卿的話,郭浩的臉色一時變得極爲難看,瞧着她手中明黃的聖旨也好像是一個燙手山芋一般。
他倒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臭丫頭居然如此難纏。
剛剛她說的這番話不免有想讓他知難而退的嫌疑,但是更多的卻也是實情。
旁人倒也罷了,只他與鳳厲之間的關係不睦這是永安之地人盡皆知的事情,倘或屆時他在背後陰自己一把,怕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仔細想了想,郭浩最終只是惡狠狠的朝着鳳卿說道,“今日算你命大,改日可千萬不要犯到本官的手中。”
“大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整日待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會有什麼把柄是能夠落到您手裡的?”
“哼,咱們走着瞧!”冷冷的哼了一聲,郭浩臉色陰沉的帶着人浩浩蕩蕩的離開,臨走之前還不忘再威脅他們一番。
瞧着郭浩硬生生被氣走的模樣,鳳卿不禁勾脣一笑,盡顯嘲弄之意。
憑他也想來摻和一腳,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回神的時候見鳳厲等人均是一臉探究的望着她,鳳卿挑眉問道,“如此瞧着我,可是有何話要問嗎?”
“卿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陛下的特赦聖旨呢?”好像方纔直接出賣鳳卿的人不是他一般,鳳厲臉不紅不白的朝着她問道。
“若是沒有個保命的護身符,卿兒怎敢往這龍潭虎穴來闖呢!”意味深長的望着鳳厲,鳳卿這一句話說的不可謂不令人難堪。
聞言,鳳厲當即便沉下了臉。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不成我們還坑害了你不成?!”
“鳳卿不曾如此言說,是大伯父多心了。”
“大哥,卿兒她定然不是那個意思,事情過去便罷了,還是不要再提起了。”眼見鳳厲似是變得有些不悅,鳳珅便趕忙開口將話接了過去。
如此一來,倒是也無人再去關注鳳卿究竟是如何得到那道聖旨的。
“老夫人,時辰已經過了,咱們不若還是開席吧?”見鳳珅開了口,薛氏便也附和着說道。
誰知老夫人聽聞她的話卻不像從前那般順着她說下去,反而是一臉不喜的朝着鳳卿說道,“鬧騰了這麼久,時辰都已經過了,還開什麼席!”
說罷,老夫人便扶着周嬤嬤的手欲走。
恰在此時,卻見鳳卿緩聲說道,“今日是中秋家宴,老夫人於此時離開的話,怕是有些不吉利吧?”
“有你這個掃把星在這兒,哪裡還有什麼吉利一說。”似是已經懶得再去掩飾,老夫人竟直接朝着鳳卿如此說道。
話落,她便怒氣衝衝的離開,也不管這一大家子的人都站在這兒。
“這倒是也奇了,從前你在鳳家,鳳家便被滅了,如今你到了咱們府上方纔沒有幾日就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這倒也真是你的本事。”像是還恐事情不夠亂似的,楊氏竟也跟着摻和一腳,陰陽怪氣的說着話,卻句句直指鳳卿。
聽聞這話,鳳儀一時氣不過欲爲鳳卿說話,不料卻被她伸手拉住。
“大伯母過譽了,真本事還在後面呢!”意味深長的望着楊氏,鳳卿的話說的不禁引人遐想。
“行了,都別再說了,散了吧。”
幽幽的嘆了這一句,鳳厲便徑自轉身離開了。
連老夫人和家主都不在了,旁人再繼續待在這兒也是無趣,是以便紛紛回了自己的院子,難得這一晚的中秋家宴,竟然就如此過去了。
脣邊冷笑的看着鳳府的這些人垂頭喪氣的離開,鳳卿的眼中卻難得閃過了絲絲笑意。
看着他們都被她攪和的不甚快活,她的心裡倒是難得舒坦了不少。
同鳳儀還有鳳婉一起回到那個破院子的時候,鳳卿明顯感覺到走在前面的鳳婉腳步一頓,隨即她忽然轉頭看向鳳卿,話未說完,便眼睜睜的見她和千行被一道黑影給擄走了。
“卿兒!”見狀,鳳儀震驚的站在那,慌張的四下尋着,卻只見滿院的荒草淹沒了人跡,根本就沒有見到鳳卿的身影。
靜靜的站了片刻,鳳婉便一言不發的朝着房間走去,鳳儀見她目標如此明確,便也疑惑的跟隨着她的腳步而去。
可是開門進到房中的時候,卻見屋內空無一人,她跟在就沒在這裡。
而鳳婉卻好像半點也不擔心鳳卿的安危似的,兀自坐在椅子喝了一口茶,雙腿悠悠盪盪的晃盪着,十分悠閒的樣子。
見狀,鳳儀不禁錯愕的朝着她問道,“卿兒不見了,你不是回房來找她的嗎?”
“我爲何要找她?”詫異的看向了鳳儀,好像她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你們不是……”
“她只是負責幫我暖牀而已,別以爲我有多在乎她。”一邊說着,鳳婉的臉上還流露出了些許的不屑之色。
鳳儀:“……”
爲何這孩子說的話她有些不大明白呢?
“不行,我得去告訴爹爹。”話落,鳳儀便轉身欲走,卻不料被鳳婉的一句話生生止住了腳步。
“你是生怕這府裡的人不知道她憑空消失了嗎?”
“但是……”
“她可比想的要強大的多。”暗處的那幾個護衛明顯都比她武功要高,就連她方纔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更何況是那些人。
是以倘或鳳卿當真有危險的話,那些人一早便出動了,哪裡輪得着她們去跟着瞎操心。
雖然心裡還是擔憂鳳卿的安危,但是不知爲何,聽着鳳婉如此說,鳳儀莫名的就信服了她的話,同她靜靜的坐在房中,等着不知幾時才能回來的人。
……
而此時此刻的鳳卿,其實就在這個院子中,只是與她們相隔了幾個屋子而已。
感覺到從後面緊緊環着自己的一雙手臂,鳳卿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怒意。
她猛地伸手掙開了束縛,隨即回身朝着笑的一臉討好的夜傾昱喝斥道,“你是瘋了嗎,怎麼就敢如此堂而皇之的來這?”
他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了?!
“舒兒,我好不容易來見你,便先別罵我了。”今日是中秋團圓節,他實在是不願同她分開,是以便冒險溜出來一次,她與其聲色俱厲的喝斥他,倒是不如珍惜時間同他好好敘敘話。
“夜傾昱,你幾時變得如此任性了?”他從前不是極爲能忍的嗎,怎地如今對自己這般放縱!
“認識舒兒之後才這樣的,都是被你慣的,不怪我。”說着話,夜傾昱便再次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親暱的將臉與她貼在了一起。
瞧着他如此打不死、捶不爛的樣子,鳳卿不禁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隨後便也就由得他去了。
原本她也想着,今日這般時候不會留他一個人在紫菱洲的,只是誰知她還未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舒兒,你見到我不開心嗎?”
“原來殿下發現了。”
聞言,夜傾昱脣邊的笑意忽然一滯,隨即可憐兮兮的嘆道,“我踏着夜風披星戴月而來,舒兒你竟如此冷漠的嫌棄我……”
“殿下,若是你說這番話的時候能讓自己的手安分些,我大抵還是能夠相信的。”伸手指着夜傾昱在她腰間作亂的手,鳳卿毫不客氣的說道。
“偏不。”
眸光邪肆的望着鳳卿,夜傾昱忽然擁着她靠在了內間的柱子上,聲音低迷的同她咬着耳朵,“舒兒,天亮之前我要回去,我們得抓緊時間才行。”
鳳卿:“……”
所以說,他大老遠的冒着生命危險跑來,爲的便是同她做這件事情嗎?!
“你腦子裡就不能想點別的嗎?”眼下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他可是在被幽禁,怎地就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呢!
“別的……”擡起埋首在她頸側吮吻的俊顏,夜傾昱愣愣的重複了一下鳳卿的話,隨即眼中眸光忽然大盛,“舒兒是想換新鮮的花樣了?”
鳳卿:“……”
真想一板磚拍死他算了,實在弄不死他,她就拍死自己。
趁着鳳卿分神之際,夜傾昱忽然欺身上前,胸膛緊緊的貼着她的後背,兩人之間親密的一絲縫隙也無。
被人這般在後面緊緊的壓着,鳳卿勉強撐着身前的朱漆圓柱。
伸手解開了她腰間的束帶,夜傾昱微微偏頭望着鳳卿白白淨淨的耳垂,薄脣微啓,“舒兒今日的這一身真好看,害我都不不捨得幫你脫下去了。”
話雖是如此說着,但是夜傾昱動起手來的時候卻絲毫都不客氣。
羅衫乍褪,露盡玉肌雪白;雲鬢半斜,羞展鳳眼嬌睞。
修長的指尖緩緩劃過她的肩膀,指尖尚帶着些微的涼意,令鳳卿的身子不禁隨之輕顫。
他輕挑着鳳卿的下顎,讓她對視上他那雙滿含情慾的眼,也一併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欲求和渴望,遠比她想像的要濃烈的多。
無言的注視着夜傾昱暗沉如夜的黑眸,那其中露骨的情慾之色甚至一度讓鳳卿潰不成軍。
呼吸微亂的吻上她,夜傾昱的心下卻忽然變得愈發急切起來。
他有多久沒這般抱着她親熱了,她是不是將他不聞不問太久了些。
要知道,男人一旦“餓”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雙手捧着鳳卿的小臉,夜傾昱不知饜足的一再索取,直到她的薄脣漸漸泛紅,他才終於好心的好過,可是卻依舊一臉沉醉的伸手拂過了她精亮水潤的脣,拇指輕輕的摩擦着,隨後竟忽然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鳳卿愣愣的看着他舔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不知爲何,腦海中竟忽然浮現,好似狼在獵殺食物的時候就是這樣幽深的眼神和動作。
她……
是他的食物?
還未等鳳卿反應過來,夜傾昱便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全然沒有給她半點的反應時間。
蟄伏在內心深處的慾望傾巢而出,渾身上下都在叫囂着要同她合二爲一,夜傾昱的覺得自己的心中好像是有一根線在被人拉扯着,一邊讓他保持清醒,一邊催促着他無所顧忌的沉淪其中。
而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親手扼殺了那個理智,讓情慾主導了他的全部。
微月透簾櫳,螢光度碧空;羅綃垂薄霧,環佩響輕風;寶釵行綵鳳,羅帔掩丹虹。
轉面流花雪,登牀抱綺叢;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眉黛羞頻聚,脣朱暖更融。
?氣清蘭蕊馥,膚潤玉肌豐;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光珠點點,發亂綠鬆鬆。?
隨着兩人的呼吸愈見急促,?夜傾昱僅僅是看着鳳卿蹙眉的樣子,他都覺得自己幾欲把持不住。
將頭深深的埋在鳳卿的發間,夜傾昱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之氣,一時間,不禁將她抱得更緊。
他總覺得舒兒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不似那般薰香的馥郁,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可是卻令他無比的沉浸其中。
夜傾昱想,那或許就是他的癮!
手緩緩的順着她的肩膀滑下,最終停在了極爲晦澀難掩的地方,鳳卿的手下意識的覆上他的,竟不知是要推開還是順從。
熱切的吻灑在她的後頸,當擁抱再也難以令人滿足,那剩下便有愈更深切的纏綿。
一直以來,鳳卿陪着夜傾昱的時間太少,但是給他的縱容卻很多。
諸如她方纔還板着臉斥責他不該行事如此莽撞,可是當他如此迫切的想要擁有她,她卻還是無言的順從着他,給他她的全部。
他需要她迴應他,太過需要。
迷亂的呼吸灑在鳳卿的頸間,她感覺到夜傾昱的手穿過腋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她的心裡似乎隱隱有些焦灼和迷茫,心底深處的訴求和糾結讓她感到無比的陌生。
緩緩的朝後面靠去,直到背部的肌膚感覺到一片溫暖,鳳卿清晰的聽到夜傾昱的呼吸變得粗重了許多。
他喘息的很厲害,像是在苦苦壓抑着什麼,卻又好像馬上要迫不及待的釋放着什麼。
這世上有一種香料,能夠在不知不覺間使人產生一種依賴,漸漸成癮,最終再也難以戒掉。
對於夜傾昱來講,鳳卿就是那個癮。
讓他一遍遍的愛着她、戀着她,想着整日同她癡纏不願分開。
藉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夜傾昱看着懷中的人眼眸微合,薄脣輕啓,偶爾從檀口中輕輕逸出的呻吟足以令他感到瘋狂。
但見青絲散亂釵橫斜,香汗淋漓玉肌膩。
嬌喘吁吁鶯語啼,恰似穿花蝴蝶,分明蜻蜓點水。
風動花動人悄悄,雲濃雨濃情濛濛……
身體漸漸變得酥麻,夜傾昱輕輕的嘶咬着鳳卿的耳垂,出口的聲音卻暗啞的令人着迷,“舒兒,我想你……”
她怎麼可以讓他如此着迷,讓他這麼的欲罷不能!
丹山念夜鸞求鳳,天台路通,巫山簇峰;柳稍露,滴花心動,鴛鴦枕上正情濃。
乍入巫山夢,雲情正稠;混沌楚峽雨,春心難休。
身上的輕紗胡亂糾纏住兩人,讓身心都不得自由。
看着自己的髮絲和鳳卿的糾纏在一起,夜傾昱的眼中不禁透着絲絲笑意,眼底深處的佔有卻也在同時變得更加明顯。
肌膚相貼的那一瞬,手指間略帶溼意的摩擦,令人都不禁隨之一顫。
煙橫庭竹,月斜迴廊,所謂夜短情長,便只盼着,月上東山,再望花窗。
感覺到鳳卿的身子一陣陣的發軟,隱隱有倒在地上的趨勢,夜傾昱伸手環抱住她,擡腳便朝着牀榻邊走去。
傾身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夜傾昱忽然低笑誘惑着說道,“舒兒,可知鸞雙舞嗎?”
詫異的看向了夜傾昱,鳳卿看着他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忽然伸手推開他,隨即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鸞雙舞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申繾綣……”
意味深長的望着夜傾昱,鳳卿的神色看起來同他一般,魅惑醉人,引人無限遐思。
誰知還未等夜傾昱有何動作,便見她忽然皺眉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見她如此,夜傾昱也顧不得體內叫囂的慾望,趕忙拉着她問道。
“殿下還好意思問這句話,你說怎麼了?”拿起一旁的被子草草裹在自己的身上,鳳卿遠遠的避開了他,兀自坐在角落裡恢復體力。
她本還想着要同大姐姐她們一同去賞月,着實是不能再陪他胡鬧下去了。
詫異的瞧着鳳卿的舉動,夜傾昱似是有些難以置信一般,“舒兒,我還沒……”
“夜傾昱,我有些時候真的想廢了你的武功算了。”練武之人體力真的好的不是一點半點,她自認身子骨不錯,可是也萬萬招架不起他這般沒有節制的求歡。
聞言,他竟還恬不知恥的笑道,“這是天賦異稟,與武藝無干。”
伸手輕輕的幫鳳卿揉捏着腰肢,夜傾昱的語氣帶着十足的討好之意,“可舒服些了嗎?”
“嗯。”
淡淡的應了一下,鳳卿的聲音帶着幾分昏昏欲睡。
看着她的眼睛微微閉着,夜傾昱緊緊的盯着她,隨後緩緩的湊上前去吻上了她已經微微有些紅腫的脣瓣。
側身躺在她的身後,夜傾昱小心翼翼的拉開她裹在身上的被子,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暖融之意,他覺得自己的理智再次受到了挑戰。
“你……”察覺到他偷偷摸摸的動作,難得鳳卿頗爲無語的回身瞪着他。
“我暖暖身子,夜裡涼的很,不信你摸摸。”說着話,他便兀自握着鳳卿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摸,要摸你自己摸!”
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鳳卿感覺到身後那人有些不大安分的情緒,不禁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這男人爲什麼這麼難纏,還是隻有她家的這隻異常煩人?
癡癡的笑了一下,夜傾昱不管不顧的纏了上來,隨即緊緊的將她摟進了懷裡,“行了、行了,知道你不舒服,我不胡鬧了便是,你好生躺着與我說會兒話,我平靜一下就好了。”
低頭掃了一眼兩人眼下曖昧的情況,鳳卿不禁懷疑的問道,“你確定自己能冷靜的下來?”
“……嗯。”
心虛的應了一聲,夜傾昱微微移開了兩人對視的視線。
不過即使什麼都不做,他便只是這般抱着她,心裡便已經覺得滿足的很。
這裡不是豐鄰城,沒有纏人的尉遲凜和夜傾瑄,更加沒有無窮無盡的政事來打擾他們。
偷得浮生半日閒這句話,用在如今夜傾昱的身上再合適不過。
“舒兒,若是他日我們有機會回到豐鄰城的話,你……”
“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們。”說話的時候,鳳卿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
聽聞她如此說,夜傾昱輕撫着她臉頰的手不禁一頓,隨後指尖輕輕的點了一下她的脣瓣笑道,“舒兒今日可是吃了蜜不成?”
“夜傾昱,你眼下還有機會反悔,倘或他日我放棄一切追隨你回去的話,那時你要面臨的壓力,要比之從前更大。”
她的夫君,便只能是她的。
可是她心裡也清楚,夜傾昱不是夜傾辰,他不是手握重兵的任性王爺,但倘或他也學夜傾辰一樣今生今世都只守着她一人,怕是會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非議。
畢竟他日三殿下若是登基爲帝,那麼夜傾昱必然位及親王,又一位王爺拒不納妾的話,怕是大臣就要瘋了。
然後彼時的鳳卿尚且不知,他們兩人要在朝堂中引起的震盪,又豈止是將人逼瘋那麼簡單。
再說回眼下,夜傾昱一聽鳳卿如此說,他的眸光不覺一閃,張了張嘴卻到底也沒有將心底的話說出口。
有些事情,他怕一旦說出來,便給了她準備的機會,那時她要做出什麼決定的話也許就不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了。
這個險,他冒不起。
因着鳳卿一直是背對夜傾昱,是也並不曾看見他眼底的糾結之色。
就像她不懂,夜傾昱爲了更好的護着他們的感情,他有多麼的小心翼翼。
“舒兒,世之萬物,吾愛有三。”輕輕的吻住了她的眼睫,夜傾昱的聲音呢喃響起,“一曰爲日,一曰爲月,一曰爲卿;日爲朝,月爲暮,卿爲朝朝暮暮……”
------題外話------
世之萬物,吾愛有三,一曰爲日,一曰爲月,一曰爲卿;日爲朝,月爲暮,卿爲朝朝暮暮——引用(因爲是在公衆號上見到的,所以沒有找到原出處)
這句話是大奇引用的,並非原創,特此聲明,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