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的看着安魚當着兩人的面緊緊的關上了房門,安瑾然不禁瞄了一眼身旁的玄觴,眼底暗含着一抹笑意。
雖然知道這樣想有些不大地道,但是他真的忍不住內心的竊喜和幸災樂禍。
他與安魚之間的關係還未確定,是以她將自己關在門外倒是使得,可樂藻已經嫁給了玄觴爲妻,如今也要同他這般吃閉門羹,他的心裡怎能不感到暢快呢!
想到這,安瑾然便不禁朝着玄觴笑道,“護法大人方纔說什麼,讓我學着點,學什麼?”
聽出安瑾然話中的調侃和嘲笑,玄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語氣平靜的說道,“只要挺過了這幾日,我便帶樂藻回永安。”
“你要走?”
“否則呢?”繼續留在這兒的話,連自己的媳婦都親近不得,他纔不在這兒遭這個罪呢!
一聽玄觴如此說,安瑾然卻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你覺得安魚和雲舒會讓你帶着樂藻離開嗎?”
她們姐妹兩人若是不同意的話,那他和夜傾昱自然也要站在她們這邊,屆時就算玄觴再厲害怕是也難以走得開。
更重要的是,也要看樂藻自己願不願意,她若是想要留在豐鄰城的話,他就不信玄觴能夠不顧她的意願將她直接綁走。
看着安瑾然一臉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樣子,玄觴沉默了半晌,隨後忽然聲音冷冽的說道,“若我是你,此刻便不會對我冷嘲熱諷。”
“何解?”
“我已經娶到了樂藻,不管別人同不同意,這都是事實,可你不一樣,若是我同樂藻說些你的壞話,你猜後果會怎樣?”
說完,玄觴便依舊神色冷然的望着門口的方向,好像方纔那般威脅人的話並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至於安瑾然,他則是被安瑾然這一番話給震驚在了當場。
他倒是沒有想到,看起來行事如此直接的玄觴居然也會說出這樣一番玩弄心機的話來。
不得不承認,玄觴說的問題他必須要重視。
依照樂藻那般好說話的性子,想來不管玄觴說什麼她都會相信的,萬一屆時她再去安魚的面前說些什麼,那後果就當真不堪設想了。
如此一想,安瑾然再次看向玄觴的眼中不禁充滿了絲絲笑意,語氣也客套了許多,“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鬧得那麼難看呢!”
“大姐夫只要在這一次幫了我,他日你的事情,我也決不讓樂藻插手。”
安瑾然:“……”
是威脅吧,一定是威脅。
話說回來,玄觴這麼冷情的一個人管他叫“大姐夫”爲何讓他覺得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呢?
“這算是交易?”
“不算,是威脅。”如果他不幫他的話,那來日他一定讓樂藻勸安魚不要接受他這個人。
聽聞玄觴如此直白的承認了自己的真實打算,安瑾然不禁一時語塞。
坦誠到這個份兒上,倒是不好再說他什麼。
“就這麼說定了,只要你能帶着樂藻回永安,他日我的事情你便不可以再插手。”
“嗯。”
語氣涼涼的應了一聲,玄觴便不再多言。
雖然答應玄觴很痛快,但是事後安瑾然卻不禁有些發愁,因爲他並不確定自己究竟要用什麼方法來說服安魚。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卻是,翌日一早兩姐妹起身的時候,還未等安瑾然和玄觴說什麼,倒是樂藻自己主動對玄觴問道,“咱們幾時動身?”
聞言,安瑾然不禁詫異的看向了樂藻,似是不明白她怎麼會問出這麼一句話。
“你想幾時走?”
“我還沒有同卿兒說要離開的事情,總要問問她的意見,可以嗎?”說着話,樂藻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瞧着她這般模樣,玄觴哪裡說得出一個“不”字,只能順着她點了點頭。
而安瑾然眼中充滿錯愕的打量着安魚,不解她怎麼會同意讓樂藻離開。
似是察覺到了安瑾然探究的目光,安魚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望着他問道,“我要同樂藻一起去永安,你呢?”
“什麼?!”
“你若不願意便算了。”
說完,安魚便收回了目光打算繼續用膳,卻不料卻安瑾然猛地握住了雙手,“願意,怎麼可能會不願意!”
難得她要去永安之地都想着要帶着他同去,他怎麼會說出半個“不”字。
可是一聽安魚也要去永安,有一個人表現的就沒有那麼高興了。
看着玄觴一臉陰沉的坐在那,樂藻不禁疑惑的低聲問道,“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麻煩的事情嗎?”
“……沒有。”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是你姐姐了。
不着痕跡的往玄觴這邊掃了一眼,安魚的脣邊不禁微微揚起了一抹笑意。
她會決定與樂藻同去永安並不是那麼無聊的想要給玄觴添堵,而是眼下豐鄰城中的局勢越來越緊張,惠遠寺中雖然安全,可是她到底不能一直留在這。
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儘早離開,去永安的話還能同樂藻在一起,也很是不錯。
只是她的心中也不免有些猶豫,單獨留卿兒一人在此面對那些風刀霜劍,她的心下也擔憂的很,是以她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決定纔是正確的。
而當幾日之後安魚將心中所想告訴雲舒的時候,後者沉默了許久之後,卻緩緩的點了點頭。
“就算大姐姐沒有這個想法,我原本也是這般打算的。”她與尉遲凜幾次交鋒,後者沒有在她這兒得到半點好處,是以雲舒約莫着,他大抵也是謀劃着要如何扳回一成,若非是靖安王府那邊一直在找大皇子府的麻煩,想來他們早就騰出手來同她開戰了。
日後豐鄰城中的局勢必然不會太好,大姐姐他們趁着眼下不是十分要緊的時候離開剛剛好,倒是與她心中的計劃不謀而合。
永安……
那裡可不止是有二姐姐在,甚至還有其他的鳳家人呢!
想到這,雲舒的眸光便不禁變得寒涼了幾分。
見狀,安魚一時奇怪的拉住了她的手,“卿兒,你怎麼了?”
她怎麼感覺卿兒的眼神那麼奇怪呢?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外露,雲舒微微垂首掩飾住了自己眸中的深意,隨後安慰安魚說道,“不過一時想起了從前的事情而已,大姐姐別擔心。”
“我還以爲你是不放心樂藻……”
“二姐姐?”
這雲舒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可值得擔心的,畢竟只要有玄觴在,想來任何人都欺負不得她。
“大姐姐有安侯爺,二姐姐有玄觴,實在是沒有什麼可值得我擔心的,否則的話,我也不會放心讓你們去永安。”
聽雲舒又提起安瑾然,安魚的臉色不禁微變。
看着安魚的臉色稍稍變紅,雲舒不禁含笑的望着她打趣道,“我瞧着大姐姐吊着安瑾然也有段時日了,也差不多了吧?”
“卿兒,你又沒大沒小!”
“良人難尋,塵緣難覓,大姐姐還是可憐可憐他吧,千萬被錯過了纔是。”
實在是被雲舒說的有些羞澀,安魚便趕忙將話題轉到了樂藻的身上,“我原本以爲你會難爲玄觴一番呢,爲何如此輕易的就任他將樂藻帶走?”
“他對二姐姐很好,我爲何要難爲他?”
誰知一聽這話,方纔推門而入的安瑾然頓時就不樂意了,“那你爲何如此刁難我?”
難道他對安魚不好嗎,這話他便不願意聽了。
聞言,雲舒神色平靜看了安瑾然半晌,隨後方纔挑眉回道,“我大姐姐腿上至今還留有一道箭傷,大姐夫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安瑾然:“……”
下心翼翼的瞄了安魚一眼,安瑾然生怕她因爲雲舒的幾句話便又生了他的氣從而不願搭理他。
見安瑾然一臉小心的不再多言,雲舒卻依舊不依不饒的問道,“怎麼,大姐夫不抱怨了?”
“……原本也沒有抱怨啊,就是一時好奇問問而已。”
“這是當日征戰之時從大姐夫那坑來的一對死士,如今還是奉還給你,永安之地雖是遠離京都,可是那裡魚龍混雜,凡事也要小心些纔好。”
說着話,便只見雲舒將手中的令牌遞到了安瑾然的面前。
“卿兒……”
“大姐姐,我身邊有燕漓就夠了,何況豐鄰城這一處不止我一人,倒是你們,去了永安之後等於方纔開始安家落戶,還是多帶些人手的好。”
唯恐安魚再堅持下去,雲舒便直接將那令牌扔到了安瑾然的身前,隨即便轉身走了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們兩人,氣氛好像忽然就曖昧了起來。
安魚的心中想到方纔雲舒同她說的話,她的臉頰便不可抑制的微微泛紅。
也許卿兒說的是對的,有些事情或許並非是沒有發生,而是她自己沒有去注意而已。
就像她的心裡已經在開始慢慢接受安瑾然,適應他偶爾的親暱和曖昧,接受他或好或壞的樣子,雖然她自己並沒有承認過。
安瑾然靜靜的站在旁邊看着安魚粉面含羞的模樣,心跳忽然就快了起來。
不過不管他如何的激動,都在心裡一直告誡着自己,一定要忍住,再也不能犯和上一次一樣的錯誤。
雖然心裡想的明白,可是安瑾然的手還是緩緩的朝着安魚伸了過去,“咱們走吧,收拾一些東西,再過幾日天氣和暖些便動身去永安。”
“嗯。”
兩人一起離開六皇子府的時候,雲舒和夜傾昱站在廊下靜靜的看着,臉上都帶着一絲瞭然的笑意。
忽然想到了什麼,雲舒不禁一臉探究的朝着夜傾昱問道,“六殿下,聽說這死纏爛打的招數是你教給安瑾然的?”
“什麼死纏爛打,說的真難聽,這叫情深不悔。”
“是嗎……”
伸手將雲舒摟進懷中,夜傾昱從背後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頭看着她的挺俏的鼻尖,他的脣邊不禁噙着一抹笑意。
他心知舒兒在這個時候讓安魚離開並不想她自己說的那麼簡單,如今城中的局勢越來越複雜,他與三皇兄手中的這出局也越下越大,想來再過不久便是收網的時候,而舒兒應當是打算在那之前將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好。
想到她心裡可能的打算,夜傾昱便覺得滿心感動。
從一開始,她心裡想的便只有報仇而已,即便是在兩人在一起之後的很長一段一時日裡,她也從來沒有將他放在第一位。
可是時至今日,她終於能夠想起他、記得他,將他放在了她接下來每走一步的計劃當中。
“舒兒,我很開心。”
“殿下可真容易滿足。”
“不然呢?”他難道還能再去奢求一些什麼嗎,事到如今,他已經學會了同她的相處之道,他所得到的一切並不能看他想要什麼,而是看她能給什麼。
實在是她無法給的,他不願去爲難她。
轉頭看着夜傾昱臉上淡淡的笑意,眸光似明月一般泛着淡淡清輝卻又隱隱含着一絲魅惑之意,她便不禁語氣輕鬆的說道,“你說你長得這麼美豔,將來咱們的孩子到底是個男娃兒好還是女娃兒好呢?”
不妨雲舒會忽然提到孩子,夜傾昱的眸光豁然一亮。
孩子……
“舒兒你……”
“不管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是多麼的殘酷和艱難,可總也要熬過去的一日,若受不住,也不過是與你死在一起而已,而倘或過得去,我答應你的事情便自然要做到。”
輕輕的撫上夜傾昱的脣角,雲舒忽然學他那般微微勾起,“我希望是個女娃娃,讓大姐姐教她一些女工,千萬別像她娘這般,整日打打殺殺的。”
可是夜傾昱聽聞這話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似是不大讚同的樣子,“依我看,像舒兒這般便不錯。”
而直到許多年之後,兩人回想起今日的這番言語,都恨不得直接縫上自己的嘴。
……
再說安魚和案今日那這邊,兩人在豐鄰城中逛了一圈之後方纔準備回惠遠寺,卻不料走着走着,安瑾然忽然朝着安魚說道,“你先在這附近轉一轉,我去去就回。”
“你有什麼事嗎?”
“沒有,只是忽然想起要買什麼東西,免得再將你折騰回去了,在這兒等我便好。”說完,安瑾然便獨自一人轉身離開,卻將身邊的護衛都留在了安魚的身邊。
儘管他的神色很自然,說辭也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安魚就是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
四處看了看,安魚瞧着旁邊生意興隆的天香居,她便帶着人走了進去。
也不知安瑾然幾時才能回來,還是先去這裡等他吧!
可是安魚這一等,便一直等到了暮靄時分,她的心裡便愈發覺得奇怪。
不管怎麼說,安瑾然去的時間也太久了些。
心中實在是放心不下,安魚便朝着身邊的人說道,“你們可知道安瑾然究竟去哪了嗎,爲何到眼下還未回來?”
聽聞安魚的話,那幾人不禁面面相覷,隨即還是其中一人開口回道,“方纔在街上的時候,屬下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盯着咱們,想必主子便是爲此前去的。”
“但是你們都沒有跟着他,只他一人的話,難道不會有危險嗎?”
“姑娘別擔心,主子身邊還有別的護衛在。”話雖然如此說,但是那幾人的心裡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就在這時,卻見忽然破窗而入幾名黑衣人,二話不說便朝着安魚這邊的人打將起來。
見狀,安魚臉色頓時一變,隨即趕忙尋到一處較爲安全的地方躲避着,免得自己成爲他們的負累。
然而還未等她站定,便感覺到後頸忽然一痛,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眼看着安魚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黑衣人帶走,安瑾然的這羣手下不禁一驚,而於此同時,卻見安瑾然也終於回來。
“安魚呢?”無視自己身上的劍傷,安瑾然一回來便朝着房中的人問道。
“……屬下護主不利,請主子責罰。”
猛地一腳踢翻了房中的桌子,安瑾然的臉上不禁浮現了盛怒之色。
這是自從他追尋安魚來到豐鄰城後,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去六皇子府上傳消息,就說安魚被人抓走了。”
“屬下遵命。”
眸光沉沉的移開了視線,安瑾然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回惠遠寺,告訴玄觴,讓他的人手在城中仔細查探。”
“是。”
將自己眼下能夠想到的事情都安排之後,安瑾然方纔眸色晦暗的動身離開。
而此刻的安魚則是一臉警惕的坐在一間房中,眼中透着深深的疑惑之色。
究竟是什麼人將她抓了來?
若說是尋仇的話,那這待遇未免太好了些,看着擺了滿桌子的時令水果,安魚暗暗排除了這個想法。
難道是尉遲凜?!
可按照卿兒所言,夜傾瑄的事情他還沒忙活玩,按理來講眼下應當沒有心思來對付她們纔是。
百思不得其解,安魚不禁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交握在身前的手甚至都已經冒出了冷汗。
不知爲何,她的心中隱隱覺得,今日的事情或許是衝着安瑾然來的。
雖然並沒有什麼確切的根據,但是心中的感覺很是強烈。
誰知她方纔如此想,便見房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打開,安魚本以爲是方纔的那名小丫鬟,卻萬萬沒有想到進來的人居然是位舊相識。
“安景行?!”怎麼會是他?
看着安魚滿眼的驚詫之色,安景行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眼中隱隱閃動着興奮的光芒,“安魚,我總算是見到你了。”
說着話,安景行便朝着她伸出了手狀似要撫摸上她的臉頰,卻不料被她偏頭躲過。
不經意間瞥見她頸側的暗痕,安瑾然的眸光不禁一閃。
“是你派人將我抓了來,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這個問題問的好,自然是因爲我想見你……”
“可你不是已經……”她聽卿兒說,北朐皇室中的人一夜之間被殺了個精光,除了嫁到六皇子府中的安靈犀之外,其餘的人無一例外,那眼前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像是猜到了安魚心中的疑惑,安景行眸中帶笑的坐到了她的身邊,隨後輕聲細語的同她說道,“安家的人的確是遭到了暗殺,但是除了我。”
並不是因爲沒有人要殺害他,而是被他僥倖的躲過去了,甚至未免有人發現這一點,他還細心的準備了一個替死鬼。
那之後,他便徹底不再是北朐的皇子了。
“原本之前征戰的時候,我便有心綁了你妹妹,想着那樣便有機會見你一面,可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那麼厲害。”
更加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安瑾然居然會將他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死士交給鳳卿,正是因此,是以他才遲遲找不到機會下手。
聽聞安景行的話,安魚詫異的望着他問道,“你執意要見我,可是有何事嗎?”
被安魚的話打斷了思緒,安景行似是恍然清醒了一般,只見他滿眼癡念的望着安魚,眸中帶着一絲執念,“我見你,是爲了能夠將你從安瑾然的手中救出來。”
“救我?”
“你不願意同安瑾然在一起這些我都知道,是以我暗中謀劃了這麼久,尋了那麼多的高手來,便是爲了救你脫離魔爪。”
聞言,安魚皺緊了眉頭望着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即便她從前示安瑾然如魔鬼,可是這些話她從未對安景行說過,那他爲何會如此認爲她和安瑾然之間的關係?
沒有理會安魚眼中錯愕的神色,安景行兀自繼續說道,“我知道的,從一開始你就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是安瑾然威脅你的對不對?”
“我……”
“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他逼着你的,可是就算我知道你接近我是別有用心,可我還是很在意你,甚至甘心被你利用,順着你的心意去同二皇兄作對。”
“你都知道?”
“安瑾然想要利用我們兄弟之間的爭鬥導致北朐內亂,這些我都不在意,因爲我有自信他那點小伎倆贏不了我。”說着話,安景行的眼中不禁帶着絲絲的嘲弄,似是並沒有將安瑾然放在眼中。
不知爲何,聽聞安景行如此說安瑾然,她的心裡覺得格外的反感。
或許她曾經孤身一人在北朐的時候,安景行曾給過她一絲不同別人的溫暖,是以她印象中的安景行,一直都是那般溫文爾雅的模樣,如今看着眼前這個神色稍顯癲狂的人,她的心裡莫名生出了一絲退意。
“安魚,跟我走吧,我會對你好的。”說着話,安景行的手不禁緊緊的握住了安魚的,眸中帶着孤注一擲的執拗。
“你如此說,是因爲你喜歡我,還是單純的因爲你不喜歡輸給安瑾然的感覺?”
“閉嘴,我沒有輸!”
眸中赤紅的朝着安魚嘶吼着,安瑾然握着她的時候不斷的收緊,像是她再敢說出一句違逆他的話便要直接將她的手臂扭斷。
“當日卿兒去北境的時候,安瑾然將手中的那隊死士交給她爲的便是防着你,她的身邊雖然也有暗衛在,但是北朐護衛修習的閉息術能夠更加徹底的隱匿行蹤,這些都在安瑾然的意料之中,是以他纔將那隊死士交給了我,因爲他知道我一定會給卿兒的。”
“你……”
越是聽安魚說下去,安景行心下便越是覺得氣憤,猛然揚起的手僵直的停在半空中遲遲沒有揮下,對視上安魚那雙異常平靜的眼睛,他最終也只是拂袖而去。
而直到安景行離開房間之後,安魚才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看着自己掌心的冷汗,她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憂色。
安瑾然……
這是第一次,她會在自己如此孤立無援的時候想起他,卻根本不知道眼下他是死是活。
……
話分兩頭,且說安瑾然這邊,雲舒見玄觴還未到,便趕忙朝着安瑾然說道,“待會兒若是二姐姐一併跟來了便先不要說發生了何事,免得她跟着擔憂。”
“嗯。”
即便雲舒不說,安瑾然心裡也是這般想法。
依照樂藻那個性子,若是知道安魚被人抓走了,怕是就只剩下哭的份兒了吧!
誰知兩人方纔說完,便見玄觴攬着眼眶紅紅的樂藻走了進來。
見狀,雲舒和夜傾昱不禁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無奈。
還是知道了……
“還沒有找到大姐姐的下落嗎?”說着話,樂藻的眼淚“唰”地一下便流了下來。
“你告訴她做什麼?”一看到樂藻哭,安瑾然的心裡頓時便覺得更加的煩躁了,於是便朝着玄觴沒好氣的吼道。
“告訴她有何不對?”
“除了讓她哭哭啼啼,還有別的意義嗎?”情緒一時激動,安瑾然便不管不顧的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一聽這話,玄觴原本就很寒涼的眸光頓時變得更加的冷冽,“沒有來見你們之前她好好的,反而是見了你們之後才哭個不停,若非是你連自己的女子都保護不好,她也不至於一直哭。”
“行了!”
見他們兩個人隱隱越吵越兇的架勢,雲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神色不虞的打斷了兩人的話。
冷冷的望着安瑾然,雲舒毫不客氣的說道,“還想救大姐姐回來的話你就給我閉嘴,眼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爭鬥那些有的沒的。”
被雲舒這般喝斥了一番,安瑾然似是終於冷靜了下來,不過卻還是衍射陰鷙的坐在那,看起來便十分駭人。
雖然雲舒如此說着安瑾然,可是又何嘗不是在告訴自己。
一想到安魚可能會有危險,雲舒便覺得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這幾個人當中,或許還能算得上是冷靜的人便只有夜傾昱了。
他輕輕的握住了雲舒的手,隨即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我覺得這次的事情不像是衝着舒兒來的,會不會是你惹下的仇家?”
聞言,安瑾然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仔細的在心中想着可能的人選,隨即卻無比推搡的搖了搖頭。
他並沒有什麼仇家,如果一定要算的話,那便只能說是北朐皇室的那些人,可是他們都已經被殺害了,只剩下安靈犀那個廢物根本就成不了什麼大事。
“北朐皇室的人都已經死了,應該不是他們。”
“未必。”頓了頓,夜傾昱方纔接着說道,“依我說,最好還是讓你的人撤回來,若果然是北朐的人,你的人在外走動必然會打草驚蛇,還是羅剎宮的人去找較爲穩妥。”
“也好。”
看着玄觴一臉的冷漠之色,夜傾昱按了雲舒的手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隨後含笑的朝着樂藻說道,“還要麻煩二姐姐和二姐夫了。”
被一聲二姐姐叫紅了臉,樂藻下意識的便轉頭看向了玄觴,後者心知眼下不是鬧脾氣的時候,是以便讓一旁的斯幽吩咐了下去。
看着天色漸漸沉了下來,日落月升,安瑾然的情緒便變得越來越不平靜,眉頭也越皺越緊。
見狀,夜傾昱便示意雲舒一直留意着,以防安瑾然一時衝動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斯幽傳回了消息,安瑾然幾乎是瞬間便消失了身影,似是再等一瞬他都要殺人了。
而與此同時的安魚則是滿眼憂色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漸漸升起的一輪明月,她的心中不禁在思考着安景行的目的。
如果說他只是因爲喜歡她而爲了同她在一起,那麼如今他抓到了她便該直接帶着她離開纔對,可是他卻偏偏依舊待在這兒,就好像是在等着安瑾然找來似的。
想到這,安魚的眼中便充滿了擔憂。
若是她猜想的沒錯,安景行應當是想要利用她引來安瑾然,以此來向他報仇。
就在安魚正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時,卻不妨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待她轉頭看去時,見到的便是安景行逆光站在門口,一臉的幽暗,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搖搖晃晃的走進房中,安景行隨手將手中的酒壺扔到了地上,裡面殘餘的酒水灑了滿地都是。
濃郁的酒香隱隱傳來,卻令安魚微微皺起了眉頭。
“還在等着你的安侯爺來救你嗎,省省吧,他不會來的。”說着話,安景行便滿身酒氣的走到了安魚的身邊,作勢要拉過她的手,卻被安魚一把甩開。
“安景行,你喝醉了。”
“沒錯,我的確是喝醉了,因爲清醒的話,我便不會忍心對你做什麼。”說完,他便忽然朝着安魚撲了過去。
他說他心裡喜愛她是真的,是以白日的時候,無論如何他都對她下不了手,因此他便只能將自己灌醉,唯有如此,他才能狠得下心。
安瑾然奪走了他的一切,那他也一定要讓他嘗一嘗傷心欲絕的滋味。
他不是很在意安魚嗎,那他就偏偏毀了她,讓他後悔一輩子!
想到這,安景行便猛地扯住了安魚腰間的束帶,低頭便欲直接吻上她。
“不要!”使勁兒的推拒着壓在她身上的人,安魚的眼中寫滿了拒絕。
“別再裝了,安景行他碰過你了對不對?”
“你胡說八道什麼……”
冷冷的嗤笑了一下,安景行一把扯開了安魚的領口,露出了她頸間的一道暗痕。
雖然看不見身上的痕跡,但是安魚看着安景行的視線她便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那道吻痕……
那是幾日前安瑾然趁着她歇中覺的時候偷偷……
顧不得去想那些事情,安魚拼勁全力試圖掙脫安景行的束縛,卻不料引來他愈加瘋狂的求索。
胡亂拉扯間,安魚的指尖忽然猛地劃過了安景行的臉頰,生生劃出了一道血痕。
這一下,生生令兩人都停住了動作,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略顯急促的喘息聲。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安景行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跡,他的眼中從初時的迷亂漸漸變得癲狂。
看着安魚身上凌亂的衣裙已經變得褶皺不堪,而她一直試圖抗拒着他,安景行的心裡忽然變得更加憤怒,“你這是要爲了他守着自己的清白嗎?”
猛地揚起了自己沾血的手,安景行狠狠的在安魚的臉上打了一巴掌,連帶她的身子都朝着一旁傾斜,額角一下子撞到了榻上的小几,滲出了血絲,人也直接昏迷了過去。
……
在從斯幽那得到安魚的下落之後,安瑾然便馬不停蹄的朝着城外的別院趕去。
若說是旁人抓走了安魚,他或許還不會像眼下這麼擔心,畢竟若真的是他的仇家,那一定是衝着他來的,抓走安魚也不過就是爲了引他前去而已,但是安景行不一樣,他不止是與自己有仇,他還喜歡安魚。
只要想到這一點,安瑾然就恨不得自己張一雙翅膀直接飛到那去。
倘或安景行只是爲了對付他的話,那他倒是不怕什麼,可他怕的是他拿安魚下手。
利用安魚對自己造成威脅,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越是這樣想,安瑾然手中的馬鞭便越狠的抽到了馬背上,他的眼中已經急出了一片血紅之色,簡直與瘋了無異。
雲舒等人在後面緊緊的駕馬跟着,看着他異常決絕冷冽的背影,夜傾昱和雲舒不禁相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就算安景行不會傷害安魚,可是瞧着安瑾然這般模樣也必然會將事情鬧大了。
仔細想一想,其實安瑾然的佔有慾當真是強烈到可怕的那種人。
之前在北朐的時候,他的心裡分明喜歡着安魚,可就是因爲她有一絲要逃離她的念頭,他甚至都能狠得下心親自拉弓射了她一箭,更何況是如今這種情況。
這段時日他在安魚面前表現的如此乖順不過就是因爲沒有人影響他與安魚之間的想出而已,今日之後,怕是他又要變得神經兮兮了。
方纔這般想着,夜傾昱便見前面出現了一個小院的樣子,安瑾然棄馬不用,直接運起輕功便朝着院中飛去。
不顧院中那羣黑衣人擺開的陣勢,安瑾然將人交給夜傾昱他們,徑自朝着房間裡面而去。
推開房門的那一瞬,安瑾然只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窗前的矮榻上散落着女子的衣物,地上還有被摔碎的酒壺,房中充斥着濃郁的酒香。
安魚的身上隨意搭着一方豔紅色的被子,白皙的腳踝和小腿裸露在外面,手臂上佈滿了青紫色的掐痕,而她的嘴角和額頭上都佈滿了血跡,雙眼緊緊的閉着,不知是死是活。
渾身僵直的站在門前,安瑾然的瞳孔猛地縮緊,指尖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
忽然,安景行一臉慵懶之色的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滿臉享受之意的望着安瑾然說道,“你竟還從未碰過她,這倒是令我意外的很,不過唯一不意外的,就是安魚她和我想的一樣,很潤……”
說完,還朝着安瑾然挑釁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