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炎熱的天氣裡,白熱的太陽漸漸西斜。山頂上,孫啓凡免不得是吧唧了一下嘴脣,燥熱的空氣和大量的流汗,已將讓他的嘴皮皸裂。
不過他還是較爲輕鬆的,埋伏在土坑裡的包世平和呂坤,都熱得有些受不住了。狙擊點的陸濤,整個身體都趴在地表上,支撐着狙擊槍的雙肘早已經被灼燙得麻木。
已經過去六個小時,曾磊依舊沒有讓許國振前行。陸震在車子裡已經睡了一覺,卻是被熱浪熱醒了過來,當他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坐起來,本以爲已經將李奎和張琪救了出來,可見着還在原地的時候,不由也是下了車。
來到曾磊的身邊,陸震斜眼看了看周烈,然後又是擡頭看了看對面的山頂,逆光下的孫啓凡就如同皮影戲裡的人物一樣,沒了模樣。
“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陸震回過頭來,問道曾磊。
曾磊搖了搖頭,也是擡頭看向孫啓凡,說:“不知道。”
他的回答,頓時讓陸震惱火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擡手抹了抹額頭的熱汗,回到曾磊的面前,陸震不禁是指着自己額頭的莽汗對曾磊吼着:“我在山下都這麼熱,李奎和張琪在上面得是什麼樣子了!”
聽着陸震的發火,周烈和許國振不禁相視一笑,卻什麼都沒說,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曾磊。
曾磊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了心裡對陸震的不爽,說到:“在確定安全之前,我們不能往前走!”
“有什麼危險啊?我們在這兒……”陸震低頭看了一下時間,見已經是下午五點,不由是一驚,“都五點過了!我們在這兒浪費了六個小時了!”
“那也不能……”
“你丫的是不是不想救李奎和張琪?”陸震開始質問起曾磊,甚至擡手戳着曾磊的心口,毫無顧及的問:“你如果捨不得你的三中隊,就給我滾,我一個人去救!”說着,陸震轉身從車裡拿了孫啓凡給他們的衝鋒槍,便是氣勢洶洶的往前走。
不過沒等他走出兩步,曾磊當即攔住了他,呵斥着:“我是指揮官!”
“去你的指揮官,我大不了和你白當了三年室友!”吼着,陸震擡手把着曾磊的肩膀,將曾磊猛的拽向了一邊。
“你會用嗎?”在一邊的周烈終於看不下去,在陸震才邁開腿的瞬間,問到陸震。
陸震瞬即停了下來,他顯然還不知道手裡的玩意怎麼用。這三年來,他甚至是更多的空軍工程大學的學員,都未曾想過一個空軍軍人,會在陸地上作戰。所以,射擊課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多重視。
見陸震停了下來,周烈忍不住是冷冷一笑,走到陸震的跟前,一把拿過陸震手裡的衝鋒槍,說到:“你覺得,就你這種莽撞的性格,能救得出你的戰友麼?”
“那我也不能見着他們受罪,自己卻無能爲力!”說着,陸震便是回頭憤恨的看向了曾磊。
在他們眼神相撞的瞬間,曾磊的雙手頓時緊捏成拳,扭頭看向對面的山頂。陸震的眼神,如同一種無形的控訴,這種控訴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正在曾磊的心口一刀一刀的划着。
這種痛,讓曾磊難以抉擇。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往前會陷入危險之中,可又正如陸震說的那樣,六個小時過去了,自己的戰友正忍受着痛苦。
“出發!”曾磊最終還是做了決定,在看了陸震一眼之後,轉身上了車。
他的話,不禁是讓周烈回頭看相了許國振。趴在方向盤上的許國振只能一笑,然後端坐起來,將車子發動起來。
見山下的曾磊上了車,車子也是隨機發動起來,孫啓凡咧嘴一笑,當即是呼叫着包世平:“注意,獵物進入圈套了。”
土坑裡的呂坤雖然已經熱得有些迷糊,但他還是雙眼睜大的看着電腦屏幕,眼淚已經在他的臉頰上乾涸,留出兩條明顯的淚痕。不過他不是因爲苦而哭,是因爲一直睜着眼的原因,刺激了淚腺。
孫啓凡的警示對他來說算是一種解脫,而包世平也是趕緊湊到呂坤的身邊,屏氣凝神的看着電腦屏幕。
隨着許國振將車開到那一棵標誌樹時,等待許久的包世平不禁是吼了出來:“按啊!”
“知道!”呂坤也是緊張而且激動的吼着,同時迅速的按下陷阱啓動按鈕,山體上的落石瞬即參雜着黃沙,將曾磊他們的前後堵得死死的。
“完美!”陸濤這邊,嘴角閃過一絲得意的笑意,瞬間轉動槍口對準了許國振。
眼尖的周烈見到山頂上閃過的亮光,戰士的本能讓他頓時吼道:“小心,有狙擊手!”可就在他擡手要將許國振推出車外的時候,許國振眼前的擋風玻璃上炸開一小朵紅花。
許國振笑了笑,對着周烈說到:“我已經陣亡了。”
“子彈不是被擋下來了嗎?”陸震卻不明白的問着。
“這是空包彈,無法穿透擋風玻璃,而我們身上又沒有裝激光觸發裝置。如果是真的狙擊子彈,他的腦門上已經有了一個洞,而我的身上也有了他的鮮血和腦漿。”說完,曾磊便是開了車門,說到:“下車吧,孫啓凡並不想我們就這麼容易的接近他。”
周烈長嘆一聲,不禁是扭頭看向剛纔閃光的地方,又是挑眼看了看堵着道路的落石的山頭,自語說到:“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居然有這麼優秀的團隊來服從他的指揮。”
聽着周烈的話,曾磊往前走着,說到:“他是我們誰能去南海艦隊成爲飛鯊駕駛員的選拔官,在來到我們學校的第一天,就給了袁韜一個狠狠的下馬威,而我卻成了他的第一個考驗對象。”說罷,曾磊便是站在滾石的頂端,看着不遠處的孫啓凡。
他相信,孫啓凡並沒有指示狙擊手直接狙擊他,其目的就是要和他親自對招。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一些。
想着,曾磊便是回過頭來,對着周烈說到:“你們不用去了,我一個人去就行。”
“什麼?”周烈沒想到曾磊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禁有些驚訝。
曾磊見周烈很是驚訝和擔心,不由是會心一笑,說到:“能成爲指揮官已經是讓我很開心的事情,但我沒必要讓我的戰友再爲我受傷,我想他只是想見我而已。”
話音落下,曾磊回過頭來,身先一口氣,便是跳下了滾石。其實他的心裡並不確定自己這樣到底行不行,畢竟孫啓凡的想法,是他暫時無法猜透的。
孫啓凡這邊,見着曾磊讓周烈他們都不再隨自己前行,不由也是一笑。他知道,曾磊這是要單刀赴會,不禁在想曾磊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想罷,孫啓凡便是通過步話機,向陸濤他們說到:“好了,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到我這裡集合了。”
聽到指示的呂坤第一時間從土坑裡竄了出來,能夠呼吸到新鮮空氣,讓他很是開心。而他的激動揚起的沙塵,則是落在了周烈他們的身上,等周烈他們擡頭看相自己的時候,呂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着手上的沙子。
包世平也是從土坑裡爬了出來,因爲呂坤的激動,讓他滿頭都是沙土,連眼鏡都花掉卻不能隨便擦。
“走吧,去看看孫啓凡和曾磊的最終較量。”呂坤說着,便是轉身往孫啓凡而來。
等他和包世平趕到的時候,陸濤早已經將狙擊槍收好站在一邊,而孫啓凡和曾磊只是對站着,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看曾磊雙眉緊簇,一臉難受的樣子。
“他們幹嘛呢?”呂坤問道陸濤。
陸濤聳了聳肩,攤手說到:“我一句都聽不懂,反正在曾磊走到這裡的時候,孫啓凡第一句話,好像是什麼象三進五。”
“象三進五?”包世平聽了陸濤的話,頓時笑了起來,說到:“沒想到孫啓凡還會玩盲棋。”說着,他又是問道陸濤:“現在他們都下到第幾步了?”
陸濤上下打量了一下包世平,說:“這麼高大上的東西你懂?”
“什麼高大上啊,只是這玩意很需要人得記憶力和對局勢的把控能力。”說着,包世平扭頭看着痛苦的曾磊,說到:“怪不得一臉便秘的樣子,應該是腦子裡快記不住前面走的棋位了。”
不過此話一出,曾磊便是說到:“士四進五。”
“車六進四。”孫啓凡的迴應倒是快得很,當即就是說了出來。
曾磊又是緊蹙雙眉,憋了很久纔是支支吾吾說到:“炮……炮二……炮二進二!”
“車六退一。”孫啓凡依舊很是輕鬆。
聽到這裡,雖然只是聽了兩人的簡單對局,包世平還是知道兩人走到了什麼地步,不禁恍然說到:“哦,原來是下了一局飛象局對左炮過宮。”
“什麼,什麼飛什麼左……過宮?!”呂坤第一次聽到這麼拗口的稱謂,不禁是整張臉擰了半天,都是不懂的問到包世平。包世平一笑,說:“這是一局以防守爲主的象棋對決,目前來看,雙方都沒有佔到上風。”
“這麼快你就看出來了!”陸濤瞪大雙眼的看着包世平,他沒想到包世平還有這麼厲害的絕招。
包世平卻沒有再說,只是指了指曾磊說:“該他出子了。”
而曾磊這邊,憋了半天,也沒有憋出一個字來。等過了一小會兒,他纔是喊出一個字來:“炮二退三……啊不,炮二退四!”
“車六平五。”
“馬……八進九……”
“炮三平四”
“炮二進……三!”
“炮四退五。”
“馬九退六。”
“確定?”孫啓凡沒有再出子,反而問道曾磊,說到:“落子不悔。”
“確定,馬九退六。”曾磊深吸一口氣,很是篤定的應了孫啓凡的話。
孫啓凡笑了起來,將打開木屋的鑰匙放在曾磊的手裡,什麼都沒說的讓到了一邊。見着手裡的鑰匙,曾磊趕緊是將李奎和張琪從屋子裡放了出來,不過他們倆並沒有遭罪,沒有受到烈陽的炙烤,也沒有餓肚子。
呂坤見孫啓凡讓了道,有些不相信的問到包世平:“孫啓凡輸了嗎?”
“他……”包世平說着,看向了此刻很是開心的曾磊,他知道孫啓凡並不想讓曾磊因爲自卑再埋沒下去。想罷,他便是對着呂坤一笑,點了頭。
可只有包世平和孫啓凡的心裡知道,曾磊的那一步棋應該是馬九退七。而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孫啓凡只是不想再浪費時間而已。
不過即便這樣,當曾磊轉身看向孫啓凡的時候,孫啓凡還是將手伸到曾磊的面前,說到:“歡迎你加入飛鯊學員中隊,邱琳是隊長,陸濤是副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