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孟側妃大婚後,下人們發現,王爺和王妃之間,似乎和好了。
新婚燕爾,王爺非但沒有在孟側妃的房裡,而是日日都歇在王妃房裡。
雖然王妃和王爺不像以前一樣,如影隨形,時常聊天,但比起先前的冰凍狀態,已然好了太多。
不覺間,迎來了月底的春獵。
和往年不同,今年由於王妃懷孕不便出行,所以鳳擎簫帶去一同參加春獵的,是孟側妃。
沐親王府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人,顯得安靜許多。
梅蘭竹菊直接歇在了偏房,方便照顧魏卿菡的身子。
至於魅娥,也藉機對外宣稱感染風寒,重病不起。
在春獵結束之前,她必須全身而退。
皇家獵場。
由於去年的國庫充盈,皇家獵場在二月初的時候,鳳擎軒就下旨擴大獵場,重新修整。
如今的皇家獵場,不再只是一大片遼闊的樹林,囊括了兩座不高不低的山,幾片叢林,一眼望去,青青嫩嫩的樹葉枝芽,鬱鬱蔥蔥的生長,夾雜着嬌小嫣紅的花朵兒,在陽光下,散發着柔和靜美的氣息。
衆人看的心曠神怡,渾身舒暢。
鳳擎軒左右看了看,打算就在這一片空地紮營。
“就這罷!”
衆朝臣聞言,紛紛下馬紮營。
女眷的馬車裡,陸陸續續走下奼紫嫣紅,百香揮發,頓時爲這片空地平添了幾分鮮活的柔軟和美感。
鳳擎簫下馬後,走到自己的馬車邊,扶着孟側妃下車,頓時,衆人的目光都變化莫測了起來。
這孟側妃半個月前匆促嫁進沐親王府,雖說新婚燕爾,但皇家狩獵一年就一次,於情於理,鳳擎簫都應該帶王妃前來,而不是側妃。
看來,傳言王妃失寵多時,怕是真的了。
魏國公等人見到孟側妃下車那一刻,面色就難看至極,加上同僚時不時意味深長的目光,說是惱羞成怒也不爲過。
孟太傅見自己孫女竟被鳳擎簫帶來了狩獵,頓時尷尬起來,自己孫女逾越了王妃的身份前來,這話柄,真是無力挽回了。
鳳擎軒靜靜地把這一切微妙的變化看在眼裡,若有所思的擰起眉頭。
紮營安頓完畢,鳳擎軒領頭,所有能上門打獵的朝臣或女眷,都紛紛跟在後面,策馬揚鞭,往樹林而去。
孟側妃出身書香門第,自然是不會騎射的,所以就留在了營裡。
於是,魏國公夫人就帶着幾位交好的貴婦上門算賬去了。
孟太傅年紀已大,自然也沒有去騎射,因這件事孟家理虧在先,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魏國公夫人等人,氣勢洶洶的進了孟側妃的帳篷裡。
孟側妃從自己下馬車,感受到四面八方射來的眼刀裡,就知曉今日不會好過了。
如今見到魏國公夫人等闖進來,並不意外。
“幾位夫人想喝什麼茶?”
魏國公夫人等人一聽,頓時有些尷尬,方纔的氣惱一下子噎在原地,進退不得,上下不了。
最終,還是少保夫人開了口,“不知爲何今日,沐親王妃沒有前來?”
孟側妃捏起一塊普洱茶餅,放進煮好的沸水裡小煮,溫婉的笑了笑道,“王妃姐姐懷孕了,自然不能前來,這頭四個月最是不穩,若出了什麼差錯,王爺該心疼壞了。”
魏國公夫人一聽,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尷尬的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
纔好了。
還是渝夫人比較圓滑,馬上和稀泥道,“原是如此,真是要恭喜國公夫人了,要當外祖母了呢!”
少保夫人十分玲瓏,連跟着附和道,“是啊,說起來,還是國公夫人有福啊,比我們都還要早抱外孫呢!”
魏國公夫人一聽,頓時輕鬆了許多,尷尬也去了幾分,擡起眼看孟側妃,才發現對方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溫和的笑着煮茶,沒有異樣,不由得想起自己方纔的唐突,實在是失禮。
但魏國公夫人也只是因爲關心則亂罷了,當下便放了放架子道,“原是一場誤會,孟側妃莫要掛懷。”
孟側妃柔和的笑了笑,把煮好的茶,一一的倒進紫砂杯裡道,“衆夫人請坐,嚐嚐這普洱,可合心意。”
衆夫人這才笑眯眯的一一落座,捏起被子輕輕地品了起來。
實際上,大家誰不知道,這孟側妃能成爲京城新珠其一,自然不是浪得虛名的,方纔,面對衆人的唐突,不慌不忙,氣度寬容,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讓人刮目相看,現在這出衆的茶藝,也讓人十分讚賞。
說起來,以孟側妃的出身才學,這個側妃,當真是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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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保夫人垂着眼睫,暗暗思索。
其實方纔她跟着魏國公夫人過來,一是因爲交好,二是因爲孟家是皇后黨的主心骨之一,無論如何,這魏國公夫人都萬萬不能和孟側妃真鬧出什麼事,畢竟影響的,可都是沐親王。
她和渝夫人都是來當和稀泥的。
如今看來,是她們二人多慮了,這孟側妃深的很,也厲害的很,根本不需要她們二人,其實也能讓魏國公夫人冷靜下來。
畢竟這件事,可大可小,關鍵還是看怎麼說。
至於沐親王妃,到底是不是懷孕,誰知道呢?
如果是,自然是好事,如果不是,也有許多理由可以搪塞過去。
幾杯茶落肚,氣氛漸漸緩和起來,有說有笑。
鳳擎軒這邊,已分成幾個小隊,分別去狩獵。
鳳擎軒和孫家爲一個小隊,鳳擎簫,岳家和渝家爲一個小隊,顧,陳,趙三家爲一個小隊,其他人各自組隊。
鳳擎軒打馬在先,後邊跟着孫家三個嫡子,默不作聲。
不快不慢的策馬速度,在不動聲色中,遠離了其他的小隊。
鳳擎軒這才停馬,漠然的望着那兩座不高不低的山巒出神。
孫浩亭策馬上前,聲音略低道,“皇上,若不是沐親王手裡有兵符,他現在根本沒法和我們持平。”
這話的意思已經十分直白,只是看鳳擎軒怎麼想了。
“因爲一點風吹草動,就改變方向的草兒,也容易折斷。”鳳擎軒長長的嘆了口氣,目光越發的滄桑。
孫浩成眉頭一擰,勸慰道,“皇上莫要憂思,草兒雖隨風變化方向,雖易折,卻是生生不息,只要根在,就能迅速的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沒有兵符,即使尚香用性命換來這一切,又有何用?”
鳳擎軒想起那日孫尚香離開時,決絕的背影,黯然感傷。
“不,我們還有暗棋沒有露面。”孫浩源自信滿滿的開口。
鳳擎軒扭頭看了眼孫浩源自信蓬勃的臉,突然笑了,“你們三人整日戴着面具,可是怕被誰認出?”
孫浩亭三人對視一眼,點頭,“沒錯,原是想給皇上看看真容,只是這獵場實在太大,誰也說
不準,會不會有不懂事的小動物,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泄露了天機。”
鳳擎軒淡淡的顫了顫眼睫,靈玉和吳向文二人,最是喜歡易容,小的時候,兩人總是易容成不同的樣貌來讓他猜。
“你們可知,爲何朕放棄掙扎?”
孫浩源眯起眼,和另兩人等着鳳擎軒說下去。
“你們,愛過嗎?”
三人猛地身體一僵,面色霎時間變化繽紛。
鳳擎軒只看一眼,就明白了。
“看來都是愛過的,朕,愛極了皇后,江山和皇后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頓了頓,鳳擎軒又十分疲憊的笑道,“你們的愛,和朕是否一樣?”
三人面色具是一白。
“或許你們還在迷茫期,又或許還沒看清自己的心,這江山,只要是鳳家的血脈在坐着,具體是誰,其實並不重要,而朕,並不是沒有能力重新開始,只是朕,不能失去皇后。”
“曾經,她曾問過朕兩次,如果有一日,江山和她,只能選擇一個,朕會選哪一個?”
“朕沒有一次是回答她的,並不是那個時候朕不夠愛她,只是因爲那個時候,朕,沒有看清自己的心。後來,朕想告訴她的時候,她已經放棄了朕。”
“你們三人還十分年輕,許多事情看不懂,朕即使沒有你們,也能東山重來,只是朕,失去皇后兩次,這一次,斷不能失去了。”
鳳擎軒狠狠地一馬鞭落下,馳騁離去。
留下三人在原地,沉默如冰。
孫浩亭咬了咬牙,策馬追了上去,另兩人也沉着臉色跟了上去。
或許,他們的確還沒看清自己的心。
可是,孫家滿門那麼多人的性命,以及尚香的死,都像鞭子一樣,日夜鞭撻着他們,他們作爲棋局裡的將軍,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資格。
這條路,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
然而,鳳擎軒只是隨意的胡亂飛奔,根本沒有意識自己在往哪個方向。
而暗處早就萬事俱備的幾批人馬,卻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一陣陣殺氣在慢慢靠近!
鳳擎軒猛地驚醒,眯起鳳眸,這才發覺這條路靜的十分詭異。
連鳥叫聲都完全沒有。
只能說明,這裡的四周,全都是人。
嗯,準確來說,是刺客。
看來,鳳擎簫是真的等不及了。
只是,他還沒和阿蘅和好,還沒和阿蘅一起白頭到老,怎能死!
這條路距離大本營有段距離,獵場經過整改後,路線定全都改變了,至於爲什麼改變,想必,鳳擎簫一定十分清楚罷!
既然如此,只能硬闖出去了!
幸好,孫家那三個距離這裡應該不遠,現在應該跟着他留下的馬蹄痕跡追來。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拖延救兵。
鳳擎軒裝出一副沒有察覺到的表情,依然興高采烈,不快不慢的策馬,然後轉了個頭,往回奔着。
暗處的幾批刺客愣住了,他們都這麼靠近了,怎麼鳳擎軒一點反應都沒有?
天性多疑的刺客們猶豫了,難不成,鳳擎軒有所防備和準備,只是他們不知道?
想到這,幾批人馬又按捺住了,打算繼續觀望觀望,跟着再說。
鳳擎軒見殺意收斂了不少,心裡微微鬆了口氣,看來,的確是自己的僞裝,讓對方忌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