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心神不定的離了公主殿,連分別時宮渺熙約他在御花園喝茶的事也盡數忘了乾淨。直到夜色濃郁了,烏雲壓頂,淅淅瀝瀝的雨滴就落了下來。
冥伽穆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雨,外頭一人狼狽的破門衝進來,朝他大吼:“冥伽穆,你竟敢失約!”
他微微一怔,回了神。看着狼狽的宮渺熙,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當年的尋尋,也是這樣落湯雞一般,結果自己得意忘形中了她的招,整個的掉進了河裡,搞得比她還狼狽。
“冥伽穆你笑什麼?”宮渺熙氣的跺腳,握着粉拳質問。
是在笑話她嗎?她在御花園等了那麼久也不見人來,結果氣的不顧外面還下着雨,急急的就跑來喝問。自己淋了個溼透,反倒教他笑話了一番。
宮渺熙公主脾氣上來,登時坐倒在地,撒潑似的哭起來。
冥伽穆這輩子也沒見過一個女孩子哭成這樣,趕忙止了笑,好心的扶她,“渺熙公主,還是快起來吧。”
“我不我不!”臉上雨水亂髮混雜,顧不得這般狼狽,她嘟着脣,“你今日爲何不來赴約?”
一說,冥伽穆纔想起確有其事。他看了地上的宮渺熙一眼,這公主請自己喝茶親近,多半還是因爲皇嫂的關係。
想起心裡的那宗疑惑,他眉毛皺着,喊來外間的宮人將宮渺熙扶起來,“公主,此次失約是本王的不是,明日必定親自前去致歉。公主還是先行回寢宮將一身溼衣服換下,免得着涼。”
一番話好說歹說,宮渺熙剜了他一眼,不情不願的由宮女扶着離開了。
等人走了,冥伽穆才喚出暗處的影衛,“去查一查,瑤家。”
那暗影身子一動,一陣疾風颳過一般失了蹤影。
冥伽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只盼不要出什麼亂子纔好。
現今的漠國,局勢未穩,再經不得一點風浪了。
尋尋,自坐上這個位子一來,我便不曾有過一天快活。在其位,謀其職。王兄要我謀的,卻是整個江山社稷……
……
李軒尋回了宮,聽宮人說軒轅羲
在寢殿裡與侍從下了整日的棋。說是前日輸給了太子殿下,心有不甘,於是便在房中整日的鑽研棋藝。
李軒尋聽完,譏諷的勾了勾嘴角。這貨行事詭異,城府深不可測,誰又能知道他在唱哪出。
七日後,招親大會正式開始。
其實赤燕帝所設的這場招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將其餘三國聚集在一起,一是爲了探探口風,好讓自己更加清楚的分清敵友,二也是以和親爲由,爲自己爭取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實現他爭奪天下霸權的野心。
但是,在赤燕帝部署這個宏偉藍圖的時候,原本暗流洶涌的皇室諸子,也在暗中行動着。
衆人趨之若鶩的,不過是一個皇權而已。
宮中侍衛的部署早在暗中經過了更替,悄無人知。
李軒尋一走出殿門,便察覺到周圍的氣氛,無形之中有着什麼令人躁動的因子。
這是,要亂了?
轉頭,正好見到北泠墨走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眼,明瞭彼此眼底的信息。
一路隨着宮人的引領,朝着清平殿而去,卻在門口,與軒轅羲撞了個對面。
“墨先生。”軒轅羲嘴角含笑,目光卻沒有多少好意。
按理,北泠墨的明面上的身份雖說是赤燕第一琴師,但是放在南霽皇帝面前,那完全算不得什麼,所以即使是做做樣子,北泠墨微微的點頭,向軒轅羲回以一禮:“南霽陛下。”
兩人目光短暫相接,一冰寒可凍三尺天地,一炙火欲焚九霄山川,只是兩人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的很好,除了對方,旁人也看不出什麼異樣,當然,除去站在北泠墨旁邊的李軒尋。
“不知什麼時候,有幸能夠請到墨先生來我南霽做客。”軒轅羲說着,目光卻是帶着幾分調笑的看着李軒尋。
李軒尋眯了眯眼,察覺到他眼中的挑釁,只冷冷的回了他一記。
說完,率先在兩人面前進了清平殿內。
尋了位子坐下,見四周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冥伽穆坐在李軒尋的對面,有些失神。眉宇間帶着明顯的幾分憂慮。在看到
李軒尋時,他忍不住時時的將目光朝她看來,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和此來肩負的重任,不禁有些失望。
李軒尋知道冥伽穆的心意,但是自己只當他是一個好朋友好夥伴,她和他之間,似乎是不可能的。
宮渺熙死活不願意參加這招親,卻在太子好說歹說的勸說下,彆扭的跟着太子宮華祈出場。
等到衆人差不多都到了,赤燕帝才帶着幾個內侍,緩緩的出現。
坐在中央的黃金椅上,一副威嚴高貴的模樣,將一國之主的氣場表現的很是到位。
招親正式開始。宮渺熙獻了支琴曲,正是由北泠墨指導的曲子。接下來是各國的一陣唏噓吹捧。
李軒尋表情淡漠的看着這齣戲,扳着手指算着時間。
公主表演完,接下來該是各國代表的獻藝了。畢竟這和親在明面上還是要秉着你情我願的原則的。看完了公主的表演,自然也要展現自己的才藝,纔可奪得美人芳心。
顯然赤燕帝這樣的安排衆人早已清楚,將準備好的東西盡數展示出來。
輪到軒轅羲了,見他不急不緩的起身,彈了彈衣服上的褶皺,邁着悠悠的步子走到大殿中央。
“我爲諸位獻上的,是書法。”平淡的語氣說完。揚手,侍女捧上早已準備好的執筆。兩個宮人擡着一方梨木几上來,放在他身前。
李軒尋好奇的看着,這個軒轅羲,倒是會搞出什麼來。
軒轅羲注意到她的目光,朝着她勾起一抹笑容,然後大手一揮,提筆洋洋灑灑的落下一字。
收筆,女侍將宣紙恭謹的拿起,向衆人展示。
筆力蒼勁雄渾,一氣呵成,毫不掩飾那股傲然之氣。
看字識人,只是從這字,便能看出軒轅羲此人。之前重重僞裝,在這一刻,毫無遮掩。
他是南霽的王,這天下江山,他要了又何妨?更何況只是這一人……
李軒尋看着那張白紙黑字,一個“尋”字。或許別人不明白,但是她卻是一下子就看懂了。字體得張狂邪肆,彷彿是在宣告着佔有權。
軒轅羲,這是在挑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