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過年這天,他們家也沒買什麼年貨,蘇曉英只能自己東拼西湊,搞了四個菜,端上炕,強撐着笑臉:“吃飯吧,年夜飯要一起吃纔算。”
“哼!”韓康生只看了一眼那幾樣菜,土豆絲,醃酸菜,燉蘿蔔,唯一的一點葷腥就一塊半肥不瘦的臘肉炒醬豆。
韓康生一點胃口也沒有了,他中間聽說陸雪做手術回來了,就想着去看看他們家的熱鬧,結果剛好遇到王振國派廠子裡的小夥計給陸雪他們送年貨,只是遠遠的看了幾眼,就心裡極度不平衡了。
一想到陸雪和傅君毅,在看看自己家這個破爛日子,韓康生更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蘇曉英心中也有火氣,但她一想到開春可能韓康生的錄取通知書就下來了,到時候自己還得指望他呢,便嚥下怒氣和怨氣,笑道:“是寒酸了點,但很快就會好的,到時候等你上了大學,當了官,想吃什麼不都有了嗎?”
“蘇曉英,你說同樣是人,人家陸雪的孃家孃家給力,隨便救個人也能救上一個廠長的老孃,你說你,整天在家,咱們這個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韓康生越想越覺得蘇曉英沒沒用。
說到陸雪,蘇曉英的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她什麼話都聽得,唯獨受不了韓康生提到陸雪。
“韓康生你有點良心好不好,你覺得陸雪好,但你怎麼不看看人家傅君毅怎麼對老婆呢?”聯想到之前見過傅君毅在家做飯,陸雪幾乎什麼也不幹的時候,蘇曉英也委屈的不行。
“哼!那是他自己沒用,不過,要是你也能有一個廠長當乾哥哥, 說不定我也這麼伺候你呢!”韓康生完全看不到傅君毅的好,他很不服氣。
同時,伸手將那唯一有葷腥的碗裡的肉全部夾了起來,一口塞進自己嘴裡,吃的滿嘴流油,兩腮鼓的鼓鼓囊囊的,看着又油膩又冷漠。
“哼,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掙着給自己件綠帽子帶!”在蘇曉英看來,陸雪和王振國之間的關係已經太過於親密了。
“你說什麼?”韓康生下意識的舉起手臂,蘇曉英十分勇猛的將肚子一挺:“你又想動手是吧?來,往這兒打!”
韓康生看着那隱隱有些鼓起來的肚皮,忍了一忍,最終揚手將炕桌掀翻:“滾!”
“韓康生你他媽還是人嘛?你讓我滾!你看看這屋裡的東西,看看你身上穿的衣裳,哪樣不是我辛辛苦苦置辦起來的,你他孃的就知道玩,現在老孃懷着你的孩子,你讓老孃滾?要滾也是你滾!”
蘇曉英終於委屈憋到了頭,全都化成一腔憤懣,將自己手邊還滴着湯汁的碟子,揚手砸向韓康生:“滾!”
韓康生被碟子狠狠砸中額角,又飛到牆上,碎裂的瓷片又四散飛來,一小片當即就將韓康生的眼皮兒劃破了,鮮血頓時就流了出來。
“啊!”韓康生只覺得眼皮兒大痛,頓時以爲自己瞎了,一邊捂着眼睛,一邊狠狠踹了蘇曉英一腳。
“啊!”蘇曉英叫,她見血跡從韓康生的眼睛處流出來,心中又驚又怕,一個咕嚕滾下牀。
韓康生隨手披了件衣服,就出去找人看自己的眼睛去了。
“你這個賤人 !你等着!老子要是瞎了,老子殺了你全家!”說着,出去了。
蘇曉英等韓康生出去半晌才緩過神兒來,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隱隱作痛,她在屋裡翻找了一圈,一毛錢也沒有,她湊到門口,外面已經升起煙花,四處都是鞭炮聲,站門口站了一會兒,她又覺得自己好一點了。
沒錢,今天過年,這個氛圍實在不適合出去找人,想了想,蘇曉英覺得自己應該沒什麼大礙,還是默默躺回了牀上。
這一覺她睡的有些沉,黑甜的的夢中,她感覺有一隻手,拽住她的身體,狠狠的往下拽。
從夢中驚醒,外面的天已經有些亮了,蘇曉英準備起身,才發現自己的內褲上都是血。
這才慌了神,她驚叫起來,但沒有人聽到。
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啞了,蘇曉英覺得自己不能這樣,這樣下去,自己和孩子都得完蛋。
她起身穿上衣服,去找繞到村子後面的蘇家去找自己的老孃。
結果卻暈倒在雪地裡。
蘇曉英是被跑出來玩雪的小孩子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她趴在地上,下身滲出大量的血跡,那小孩兒嚇壞了:“死人了!救命啊!”
這一下叫來不少人,七手八腳將蘇曉英到鎮上衛生所,又有人去將打了一晚上牌的韓康生找回來。
到了衛生所,醫生一看到韓康生,氣不打一處來:“韓康生,你媳婦流產了,趕緊簽字,胎兒不能自行流出,要刮宮!”
韓康生右眼角沾着藥用膠布,黑沉着臉:“她怎麼會流產呢?”
醫生原本今天是可以安安生生在家過年的,硬生生被薅過來搶救,過來之後聽說了蘇曉英的事情,頓時一針戳死這個當丈夫心都有了,結果韓康生還是這個態度。
“你老婆怎麼流產的,你不知道,反過來問我們?”醫生冷笑,“上次保胎的時候就說過了,不要做什麼劇烈動作,你倒好,大過年的將人一個人 扔在家裡,好好的人在雪地裡凍着都能死了,何況一個孕婦!大人能保住命就算是你祖上積德!”
醫生將韓康生簽好字的手術單搶回來,說話和放機關槍一樣,罵的韓康生一愣一愣的。
醫生搶救蘇曉英的時候,韓康生百無聊賴的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一夜沒睡,昏昏沉沉,最後直接睡着了。
等醫生手術出來的時候,看大韓康生這幅死樣子,頓時氣的肝兒疼。
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起來了,這裡是你睡覺的地方嗎?你媳婦的命保住了的,但這次損傷太嚴重,在想懷孕,看你祖上積德不吧!”
韓康生被驚醒,還沒回過神來,又被醫生放了一通機關槍,懵了,一把揪住醫生問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