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月那一擊,本就是抱着擊殺後庭去的,所以若尋絲毫沒有防禦的撲過去,連身上自帶的護身結界都被擊得粉碎,若尋趴在地上,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已盡數破碎,魂魄被灼燒,意識朦朧間,她看到君如月飛身過來,抱住了她,臉上的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驚慌。
她明明想笑的,可是卻忍不住哭了出來,君如月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的血漬,可是她一開口,血又涌了出來。
“如月……”
“抱歉,若若!”
“我恨你。”
“我知道,沒關係。”君如月的手顫抖着,若尋看着他發紅的眼眶,以及額邊暴起的青筋,忽然心中又釋然了。
他不懂她,可是他愛她,這就夠了啊……
她咧開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身體逐漸變得透明。
“若若——”
“如月,照顧好紅櫻林啊,還有下位面的須臾山中央天池,一直都想帶你去看看的,有點不甘心……”
“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
“如月,別傻了。”若尋吃力地擡起手,想去撫摸他的臉,然而卻在觸到他肌膚的那一刻,砰然化作一片綠色的星屑。
君如月垂眸看着懷中那黑色的輕飄飄的衣服,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後庭再次舉起黑色長劍,向君如月揮來,君如月沒有動,倒是素問拉開了追命弓,瞄準了後庭。
後庭揮開箭矢,強大的劍氣將素問遠遠地扔了出去,素問的身體砸斷了幾棵大樹,她跌落在地上,吐出兩口血,暈了過去。
後庭紅着一雙眼看着君如月,劍尖黑氣繚繞,而祭樂也站在了他的身後,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那黑色的劍氣終究是傷到了君如月,君如月站起身,幾縷銀髮掉落在玄色的衣衫上,又滑了下來。
他擡眸,暗金色的眸中暗流涌動。
後庭微驚,皺眉,他的腦海中忽然傳出一道少年嬉笑的聲音,“大祭司,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了。”後庭冷冷回答。
“哎,怎麼這樣?”少年的聲音帶了些許埋怨,但是聽起來更像是撒嬌,“明明答應了我的,我幫你贏君如月,你給我白玉木蓮。”
“可是我還是輸了。”
“不,你們都輸了,若尋上神死了,你們的決鬥還有什麼意義?難道你沒有想過爲什麼若尋上神爲什麼在這個時候要替你擋住那一招?”
後庭默然。
“因爲她就是想用自己的死來平息這一場戰爭啊……”
對面君如月已經張開結界,後庭置身於結界中,手中的黑色長劍化作一片黑色霧氣,“走吧,暗,下次我回來的時候,記得來接我。”
那黑色霧氣發出了一陣似孩童嗚咽的聲音,片刻便散盡了。
“漸悟,我們的約定還作數,你用你的魂體保住我身體在封印期間不受傷害,我已經讓胭脂將白玉木蓮送去冥族,你的哥哥可以再轉世投胎,成爲普通人。”
那少年發出輕輕的嘆息聲,道:“我知道了。”
巨大的封印結界將後庭包圍着,兩大強者就這麼對峙着,後庭看
着結界外的君如月,忍不住咬脣。
真是該死啊……
白若尋睜開眼,手在臉上一抹,溼漉漉的一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原來是這樣,夢境與現實終於串聯起來了。
瞳,霧隱和祭樂看着她平靜的樣子,有些意外。
“主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白若尋站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脖子,她擡頭,看到一道玄色身影迅速移動過來,她皺眉,不知爲何,她現在並不想見到君如月。
前世的若尋能大度的委屈自己,甚至犧牲自己,但這一世的若尋可放不下。
這一世的若尋要是被人利用了,非得將那人榨乾爲止,絕對!
君如月看到白若尋站在那兒,眼神漠然地看着他,腳步一頓,想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眉宇微凝,“若若……”
“君如月。”白若尋直呼其名。
君如月臉色又是一白。
白若尋看着他那張幾乎沒半點血色的臉,心中一陣隱痛,但還是梗着脖子,道:“你是不是以爲,我還會像前世一樣,傻乎乎地原諒你做的一切?”
“我知道你恨我,這些年,我一直想補償你。”
“補你媽個大頭鬼!”白若尋忍不住爆粗口。
君如月被她這一喝弄得有些懵,片刻後他又低嘆了一聲,“你若是還生氣,儘管打罵便是,你知道我最怕的是——”
他話未說完,人已經倒了下去,意識脫離的一瞬間,他看到白若尋眼中的驚慌,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這丫頭心裡畢竟還是有他的……
白若尋見君如月暈了過去,急忙拿出自己的相思琴,開始彈奏治癒的曲子,然而君如月遲遲不醒,但臉色已經好了許多。
霧隱和瞳看着還在裝暈的君如月,不由在心中感嘆:世尊,您的節操呢?
白若尋硬是將君如月扶了起來,歪歪扭扭地進了自己的臥房。
霧隱捂着嘴笑了笑:“看來無論來多少次,主人的選擇還是世尊啊。”
瞳默然,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而天青忽然落在了他身邊,一身白衣未染纖塵,溫潤的眸子將瞳望着,柔聲道:“哥哥,該回家了。”
見瞳沒有迴應,天音低低一笑,道:“哥哥,長老他們已經不再計較你私自離開一事,你不要一錯再錯,既然你已經知道若尋上神的選擇,爲何還要苦苦執着?”
“我曾經確實抱過希望,但是當我記憶覺醒,看到若尋和世尊依舊親密如斯,我便徹底放棄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她好好的,再也不要受到傷害。”
天青抿了抿脣,“哥哥,或許你在若尋上神心中有一席之地,但你絕對不是最重要的,你又何苦?”
“你不會明白。”瞳伸出手,緊握的手掌張開,一隻螢火蟲飛了出來,閃動着微弱的光芒,漸漸飛遠了。
“我們回去吧。”
白若尋將君如月放牀上躺好,站在牀邊,看了片刻,煩悶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君如月的臉,“你到底醒不醒?”
君如月無動
於衷。
白若尋又看了一眼,猛然意識到自己應該趁着他還沒醒,好好報復他一下才是,於是又開始在自己的臥房裡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了一支毛筆。
她將毛筆弄溼了,在君如月臉上畫了一隻小烏龜,左臉畫完畫右臉,又將他額頭的頭髮撥開,寫了個大大的王字。
看到君如月俊美無暇的臉被自己畫成這樣,白若尋心裡暗爽,又將君如月的手拿了出來,把他瑩潤乾淨,修剪得當的指甲也挨個塗黑了。
白若尋覺得還不夠,又搬來小板凳,從梳妝檯上拿來一盒胭脂,她打開看了看,發現還能用,便戳了一堆,抹在君如月的兩腮,看到君如月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白若尋忍不住大笑三聲,又將胭脂擦在了君如月嘴脣上。
接着,白若尋又開始鼓搗起君如月的長髮,她編髮的手藝實在差到不行,偏偏還是將君如月的長髮編成了兩隻毛毛蟲一樣的麻花辮,她將那兩條長辮子整齊地擺放在君如月胸前,嘆道,可惜這兒沒有相機。
她眨巴眨巴眼,又站了起來,走到書案旁,拿出筆對照着君如月開始作畫。
一身乾爽的君如月站在白若尋身後,看着她一筆一筆畫下那牀上的“君如月”,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牀上的“君如月”,是被他臨時拉過來當替身的茶茶。
茶茶被施了定身術,只能任由白若尋在自己臉上動作,心裡早已淚流成河。
世尊太不厚道了啊,主人要報復他,怎麼能拉它這個無辜的靈寵墊背!?
白若尋畫完,又在畫中君如月的鼻子旁邊重重一點,一顆大痦子就成型了。
看到世人尊崇,衆神敬仰的君如月上神被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白若尋只覺得成就感爆棚。
她得意洋洋地將紙收好,正要轉身,忽然一陣風,帶來一陣熟悉的香氣。
她眨眨眼,猛然擡眸去看牀上,可牀上哪還有昏迷的君如月,只有她那隻死蠢死蠢的靈寵茶茶!
白若尋只覺得身後涼颼颼的,她捂了捂胸口,淡定地轉過身,看着面前的君如月,面無表情。
君如月瞟了眼她手中摺疊的畫,眼中含着戲謔,道:“消氣了?”
白若尋臉一紅,將手中的畫拍在了他胸口,“想得美!”
君如月習慣性地一伸手,提着白若尋的領子將她摟在了懷裡,白若尋聽到他心臟的跳動,莫名地覺得十分安心,心裡那股子氣也一下子便消散了。
“既然消氣了,就回來吧。”
遠方忽然傳來一陣轟鳴聲,隱隱有逼近的趨勢,君如月身子一僵,白若尋擡頭,“怎麼了?”
君如月垂眸,撫了撫她的頭髮,道:“無事,我還有點事先去處理一下。”
“是不是後庭他們又來了?”
“不是,漸悟沒有那麼好對付。”君如月淡淡道,揮手佈下結界。
“你幹什麼?”
那轟鳴聲逼近了,白若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瞳孔驟然一縮,喝問道:“是不是你的天劫來了?!”
君如月沒有回答,他伸出手,抱住白若尋的頭,在她額上輕輕印上一吻,“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