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因擔心皇上安危,沒有及時追去。待太醫趕到爲皇上止了血,微臣纔敢去追刺客。可追到西面宮牆之時,那兩人已遊過護城河,從城西方向逃去了。微臣雖然立即派出人馬追趕,卻是至今未能追上!”
段寂宸神情淡漠地聽着姬惑的稟報,蒼白得幾無血色的臉上,仍是沒有一絲表情。
“據微臣親眼所見,兩名內侍打扮之人,一人是東昊左將軍霍蕭寒,而另外一人便是惜貴妃。聽宮中侍衛稱,兩人在逃離之時,始終是霍蕭寒攔腰摟着惜貴妃奔走,強行將惜貴妃擄走!”姬惑補充道。
聞言,段寂宸俊眉略微輕皺,鳳眸中閃過一道奇異光芒,隨即,那光芒卻又歸於沉寂。
“既是東昊左將軍強行將其擄走,惜貴妃爲何卻身穿內侍服?難道不是有故意逃離之意?說是強行擄走,姬大人可有看清楚了?或是姬大人本就有心偏袒?”筱鳶大長公主毫不客氣地嚴辭質疑,“雖知,皇上是在惜貴妃的寑殿內遇刺,而惜貴妃又與他人一起逃離了皇宮。對於皇上遇刺之事,難道,惜貴妃就脫得了干係?”
“回大長公主,惜貴妃是否被強行擄走,微臣並不敢確定。因爲微臣只在城牆之上,遠遠地見到了他們的背影。至於有心偏袒之說,微臣實在是冤枉!”姬惑朗聲否認道。
“呵,是麼?這惜貴妃,可不是第一次從皇宮逃離了。雖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東昊的長公主,在北國怕終是水土不服吧?”筱鳶大長公主冷冷笑道。
“這……”姬惑一時口拙,不知該如何應答。
而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落兒卻一下子跪倒在地,焦急地爲軒轅惜兒辯解道:“皇上,大長公主,奴婢相信貴妃娘娘並非有意逃離!試想,太子殿下還那麼小,娘娘那麼心疼殿下,又怎麼捨得拋下他獨自離去?”
筱鳶大長公主凌利的眼神,迅速掃向那跪於地上的小小宮女。
落兒雖被嚇得身子猛地一震,卻還是大膽地繼續說道:“奴婢更不相信,皇上遇刺之事與貴妃娘娘有關,貴妃娘娘對皇上情真意切,又怎麼可能對皇上狠下毒手?請皇上與大長公主明察!”
她對他情真意切?
她不會對他狠下毒手?
她不捨得離開他們剛剛足月不久的小塵晞?
段寂宸鳳眸微微一眯,心中忽然便開始冷笑不止。
看來,不僅是他,便是連她身邊跟隨了十多年的貼身小婢女,都不知道她的狠勁與冷絕!
自己,竟然愛上了這樣一個女人?
什麼時候,她虛情假意的功夫,竟然超越了他,併成功地瞞騙了他,甚至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徹底沉淪在對她的愛中?
而她,對他曲意逢迎,柔情蜜意,竟是爲了盜他的圖,奪他的命,然後,再狠狠地拋棄他們父子?
她,竟然是如此狠心的一個人?一個女人,何至於狠絕如此?
難道,就因爲她終是軒轅澈的女兒嗎?她的父皇傷了姑母的心,害了姑母一輩子!而她,卻還要來騙走他的情,再狠狠地刺痛他的心?
此刻,想起她的決絕與狠心,他的心中,不禁瀰漫起陣陣恨意。
“沒有人知道……我有多愛你!”
他清楚地記得,她在離去之前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可是,既然她說愛他,爲何卻又能將那莫離劍,親手插入他的胸口?
女人,竟是如此口是心非?而女人的虛言假語,又是多麼的可怕?
“呵呵!”想着,他竟然禁不住輕輕地冷笑出聲。
“皇上?”筱鳶大長公主驚疑問道,“此事,您到底怎麼看?皇上心思最清楚,倒是說句公道話啊!”
而在場之人,包括跪於地上的落兒,皆被皇上的笑聲弄得迷惑不已。衆人不禁屏息靜氣,等待着皇上說出刺殺的真兇。
“朕要立即回乾心殿。”段寂宸沒有理會筱鳶大長公主的問話,只收起嘴角的笑意,冷冷下旨。
“啊,好……”筱鳶大長公主從驚疑中回過神來,知道皇上此時心情不好,竟是不願提及刺殺之事,忙順着他的旨意應了一聲,又轉向樑太醫詢問道,“皇上如今的傷勢,可適宜擺駕回乾心殿?”
“皇上如今已止住傷口流血,只需用木板擡着,擺駕回殿不是什麼大問題。”樑太醫回道。
“好,來人!快快準備,伺候皇上回殿!”筱鳶大長公主對衆宮人內侍命令道。
“皇上,那麼太子殿下怎麼辦?是否仍然留在惜意殿?”仍然跪於地上不敢起來的落兒忙出聲問道。如今,軒轅惜兒不在宮中,她不得不暗暗擔憂起太子的安危來。
“皇上!”一直坐於牀榻邊上默不作聲的楚瑤,終於擡起了頭,聲音溫柔而清脆,“如今太子殿下也是可憐見的,才那麼一點點大,母妃便不在身邊!光是那些宮女下人,又如何能將他照料得好?孩子都不能沒有母親,既然太子殿下也是該喚賤妾一聲母妃的,賤妾倒真的願意將太子殿下帶回坤寧宮,悉心照料,用心教養,直至殿下的母妃回到宮中!請皇上看在賤妾這份想當孃的懇切心情上,便準旨吧!”
說着,楚瑤竟從座上站起來,走到牀榻前下跪請求。
“哼!既已是離開了皇宮之人,又豈是那麼容易再回來的?”筱鳶大長公主立於一旁說道,“孩子沒有母親是天底下最可憐的!這一點,皇上該是深有體會!姑母看瑤妃也是個溫柔有愛心的,跟姑母當年一個樣,見了皇上這樣的孩子,便喜愛得不得了。皇上便遂了瑤妃的心願吧!這對太子殿下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大好事?”
聞言,跪於地上的落兒不禁身子微微地顫抖起來。她最擔心之事,怕是要發生了。
自惜貴妃離開之後,倚竹曾私底下對她說起,娘娘交待過,要她們兩人好好地照料太子。兩人暗暗商討一番,均覺得筱鳶大長公主與宮中嬪妃皆不是可以信任之人,只希望皇上不會讓下旨將太子殿下交給她們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