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段寂宸終於爽朗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好個瑤兒,果然是知朕所想,果然是當北國皇后的料!”
是的,這個女人,雖與軒轅惜兒完全不同,卻也是極有個性的。她是如此地瞭解他,知道他征服天下的大計決不會爲了一個女人而有任何改變,即使他曾對這個女人許下過更多的承諾!
因此,跟在他身邊的女人,惟有兩種選擇。其一,便是完全以他之所想爲重,完全服從他的利益,完全服從他的意旨,並接受他的一切,始終與他站在同一陣線上。其二,便是斷然拒絕接受他的一切,並與他完全決裂,這樣做的結果如何,將是顯而易見的。
她楚瑤作爲月國的長公主,若拒絕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結果也只有兩種,不是死,便是主動後退開來,終生被冷落於後宮之中!
這個聰明的女人,終是很快地,便作出了第一種選擇,這如何不教他段寂宸深感滿意暱?他的女人,尤其是他的皇后,便該有如此一種清醒與決絕的姿態!
他需要的女人,不應該像倔強桀驁的那一個,竟想着要改變他,懇求他,威脅他,什麼法子都嘗試過,目的便要他放棄他的雄圖大志,終生夢想!
然而,他又怎麼可能放棄他的大志與夢想呢?他掃平天下的步伐將無人能阻擋,而軒轅惜兒,無論爲此欺騙過他也好,逃離過他也好,他總能將她捉回身邊,讓她再也無法反抗,更無法遠離!
思緒從那個總讓他揮之不去的女子身上收回,段寂宸望着眼前一臉決絕的楚瑤,滿意地笑道:“很好,瑤兒!朕將你從月國帶回來,果然沒有錯!當初對你許下的立後承諾,也沒有錯!只要你始終站在朕的身邊,朕將會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爲你舉行立後大典!”
“謝皇上體恤。”楚瑤冷然說着,臉上忽然又出現一絲悽楚的笑意,“幸而皇上如今尚未爲瑤兒舉行立後大典,否則,雖說瑤兒從此與月國再無瓜葛,可是,若然如今立後,又讓瑤兒的父兄有何顏面?天下人又將怎樣地貶低瑤兒……”
段寂宸默然不語,聽她繼續往下說。
“天下人,或許覺得,該是把芙瑤公主劈成兩半,一半歸月國,一半歸北國纔好吧?”楚瑤悽然苦笑道,“正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瑤兒如今竟是顧不得這許多了!”
聽着楚瑤傷感卻決然的話語,看着她決絕而又悽楚的嬌顏,段寂宸內心竟有一刻的不忍,他放低了聲音,溫柔勸慰道:“他們又何嘗顧得了你?楚祁逃離北國皇宮之時,可從未想過要把你也帶走!所以,你又何必對月國心生愧疚?”
楚瑤擡眸看向段寂宸,美麗的杏眼中已然含了淚意,卻強不自語。
誰能說,她的心中對那位兄長,對她的父皇沒有恨意呢?她更恨的是,既然父兄無力保護她,卻爲何要她承受這樣多,要她以一人之力反抗她無力反抗的一切,甚至要她無端承受世人的唾罵?
“只要你一心一意跟在朕身邊,做好自己的本份,朕終是不能薄待你!”段寂宸柔聲說道。他或許不能給她更多,但一個皇后的尊榮,他還是可以給的。
“皇上!”楚瑤淚眼婆娑地看了一眼段寂宸,卻終是擡起衣袖,自己輕輕擦了擦眼角。
“瑤兒莫想太多了!”
段寂宸俊美無匹的臉上,竟蕩起一抹溫柔的輕笑,卻是看得楚瑤不禁略微失神。
“朕還有許多要事要辦,瑤兒好好在宮中歇息吧!”說着,段寂宸轉過身,便要擡步離去。
“寂宸哥哥!”楚瑤在身後急喚出聲,“你今日,不能多陪瑤兒一會兒麼?”
段寂宸停住了腳步。他似乎想起了,她小時候便常用嬌嗔的語氣如此要求他:“寂宸哥哥!你就不能再陪瑤兒玩一會兒嗎?”
“朕今日確有要事,哲王、蔣太師與張太保三公,尚在御書房等着朕呢?”段寂宸沒有回頭,欲繼續擡步離去。
他並沒有說假話,北國“三公”,最重要的三位大臣,此刻正在宮中等在他共商軍政大事。可此刻,聽着楚瑤悽然的呼喚,他心中不免還是有了一絲的愧疚。
除了立她爲後,他終是不能給她太多,這樣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不是太過無情與殘忍?那麼,他當初決意立她爲後,是否真的害了她?
“日後得了空閒,朕再來看你吧!”段寂宸終是說出了一句慰藉的話語。隨即,便邁開大步迅速離開。
Wωω●T Tκan●CΟ
不管怎樣,若不是回爲守着那個承諾,非要立她爲後,或許他會對她更加無情無義,在首次收復月國之時便會要了她的性命,更加不會留她的父母兄弟一條活路。如此想來,他對她也算仁至義盡,相當厚待了!
……
被罰至念陵守陵已經足足二十日了,軒轅惜兒倒習慣了這樣幾乎與世隔絕的平靜日子。
每日裡,都有落兒陪伴着她。而她,更是時時進到寑陵下面,陪伴照料着段烏維,聽他講述自己可悲可嘆的一生,而更多的,則是聽他講述他數十年的戎馬生涯,以及他年少之時與父皇相識以至相互激賞的故友情誼。
想起還有十日便要離開這清靜之所,回到那讓她莫名生畏的北國皇宮,她竟有些不捨。她甚至希望,日子可以過得慢些,再慢一些!
這一日,軒轅惜兒正在自己房內看書,便見落兒引着數名擡着箱子物什的雜役侍從從門前走過。她知道,宮中每隔十日便要安排人送些吃穿日用的補給過來。
“這些衣物,就擺放在此處吧!”落兒引着一人走了進來,讓他把物件放下,然後便又急急轉身出去招呼其餘各人。
軒轅惜兒始終低着頭看書,對進來之人並不太在意。然而,她卻感覺到,落兒轉身走出去後,那送衣物進來之人,卻一直留在房內沒有離開。
她不覺略感奇怪地擡起了頭。那一身雜役打扮的中年漢子,見她向自己看來,竟向前走了幾步,低聲道:“長公主,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