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無憶坐在正屋看見那羣人還守在院門外,正盤算着如何脫身,便見那自稱孫野的人跨入院門,向他走來。
無憶警惕地拿着他的長劍站起來,並輕喚了一聲:“飛絮。”
正在屋內忙活的柳飛絮連忙走了到他身邊。
孫野走到屋門前,向無憶恭敬說道:“王爺,王妃來了,就在門外馬車上。”
無憶與柳飛絮皆是一驚!
無憶難掩臉上疑惑之色,難道這羣人假扮他的待衛還不夠,還要找一個女人來假扮他的“王妃”嗎?還是,自己果然就是那攝政王?
柳飛絮則神色複雜地看向無憶。無憶哥哥的“王妃”來了,那麼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跟着孫野,無憶與柳飛絮走出了院門。只見院門外空地上果然停了一輛馬車,一個手執長劍,三十出頭的男子正站在馬車旁。看見無憶,那男子恭敬地拱手行禮:“荊於南見過王爺!”
然後,荊於南便伸手掀開了車簾。一位衣着華貴,傾城絕色的女子從馬車內緩緩地走下來,一雙攝人心魂的美眸緊緊地盯着無憶,強抑激動,欲言又止!
無憶覺得自己突然緊張起來,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全身血液彷彿在體內歡騰奔涌!他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如此緊張。或許,這女子實在太美了,讓他忍不住激動?
他便這樣呆呆地望那絕色王妃,一言不發。
柳飛絮同樣緊張不已,她不自覺地用雙手抱住了無憶的一隻手臂。如果無憶哥哥真的是攝政王,那麼他的攝政王妃,可真是美呀!
衛蘭心垂下眼眸,望着被那年輕俏麗的女子抱住的手臂,內心隱隱地痛了起來!
她的澈,真的忘記了一切,甚至不認得她了嗎?如果他認得她,在分別將近三個月之後,他此刻定然會不顧一切地邊呼喚着“心兒”,邊疾步向她跑過來吧?甚至,他會不顧忌衆人目光,將她一把擁入懷中吧?
可如今,她在他的眼中竟成了一個陌生人!而那個年輕女子,竟與他親密如斯!
“他們說,你不願隨他們回洛都攝政王府!”衛蘭心微微笑着,緩緩開口說道。
無憶定定地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出聲問道:“我到底是誰?”
“你是當今攝政王!”衛蘭心嘴角仍是帶着一絲淡笑。他的聲音仍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彷彿昨天還曾聽到。可是,此刻這熟悉而好聽的聲音,卻問出如此陌生與疏離的話語。
“那麼,你又是誰?”熟悉的聲音繼續問道。
“我是攝政王妃!”
無憶靜靜地望着她,沒有言語。
“你不記得這一切了,是麼?”衛蘭心盯着那雙同樣熟悉到她能輕易描繪出來的俊眸。儘管他的臉上粘滿了絡腮鬍子,可是隻需看一眼那雙眼睛,她便能認出他。
無憶仍是無語。
“我知道,你被長沙王的人追殺時或是墜落山崖,以致一時失了記憶。但是,你不願想起以往的一切嗎?你不想記起自己是誰嗎?”
“我想。”無憶終於又說了一句。
“那麼,只有回到洛都,回到攝政王府,在你以往生活過的地方,你便能想起過往的一切!”衛蘭心淡笑道,“所以,請你隨跟我們回洛都吧!”
無憶緊緊地盯着衛蘭心,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好!”
聞言,柳飛絮與孫野、霍勝等人都不禁一驚。他爲何竟就這樣相信了王妃呢?
無憶也不知道,他爲何對那攝政王妃有着一種莫名的信賴。見到她,他便覺得她不會騙他,自己果然就是那赫赫有名的攝政王!
“可是,要跟你們走,我有一個條件!”無憶忽又說道。
“哦?是什麼條件?”衛蘭心淺笑問道。
“我必須帶她一起走!而且,我要保證她的安全!”無憶轉頭望了一眼仍緊緊抓住他手臂的柳飛絮。
衛蘭心的心難以抑制地一痛!她垂下眼眸,用心拂去憂傷,隨即又擡眸望着無憶道:“好!你放心,她會被照顧得很好。”
無憶轉首對着柳飛絮說道:“你進屋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走。”
然後,他又轉首對孫野說道:“我們也需要一輛馬車!”
“是,在下馬上派人去準備!”孫野應道。
無憶默然轉過身,準備到屋內陪着柳飛絮收拾行囊。雖然已基本確信了自己那尊貴無比的攝政王身份,但他覺得自己在他們面前仍然感覺陌生異常。
身後,傳來了一陣難以掩飾的咳嗽聲。無憶不禁腳步一滯!他的王妃,人雖極美,說話聲音卻暗啞異常,看來是感染了嚴重的風寒!
然而,腳步只稍稍停頓了一下,他便繼續向屋內走去。
“王妃,外面風大,還是上馬車等吧!”荊於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衛蘭心用手帕捂住嘴,擡起頭望着那決然離去的熟悉背影,心中落寞酸澀。
曾經,他是如此在意她,只要她稍有不適,他便會心疼緊張不已!可如今,他就在她面前,卻不再在乎她!那曾經對她濃得化不開的愛和在意,竟已無聲消逝,一去無蹤!
近三個月前,當突然聽到他被人追殺失蹤的晴天霹靂之時,她瞬間便從幸福的人間天堂掉落到可怕的地獄!她難以想像,如果他死了,她將如何在痛苦與孤獨中度過餘生!
她寑食難安,擔憂焦慮。她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她企求上蒼一定要讓他活着回來,即使他像軒轅銘一樣變成了一個廢人,甚至比軒轅銘更慘,她也願意用心照料陪伴他一生。
只須,他活着,與她相知相依度過一生!
然而,如今他的身體毫髮無損,腦中卻把過往的一切,包括他倆之間的所有愛恨全部忘掉了。
若然,他今生再也無法憶起從前,那麼,他與她之間的那些海誓山盟、恩愛纏綿,此後便都只能留給她一人獨自品嚐回憶,那將是多麼的殘酷與無情?
不多時,孫野派去的侍衛便找來了一駕馬車,而無憶與柳飛絮也已收拾完畢,從屋內走了出來。
“王爺,這邊請!”坐在馬車內的衛蘭心,聽到孫野請無憶坐上她所在的馬車。
“不,我們坐這輛車。”無憶道。衛蘭心聽出了他聲音中的陌生與戒備。看來,他仍然無法接受自己的真實身份,亦仍是把她當作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