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呢?姑娘應該討厭侵略者纔對,是他辜負了她的母親啊,又怎麼會選擇嫁給他的兒子?”崔凌依搖了搖頭,似乎不能理解故事中那個女子的做法。
阿英看了看崔凌依,道:“這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如果是你,在知曉一切之前就已經愛上了侵略者的兒子,並且成了親,後面再知道這件事情,你會不會討厭侵略者甚至討厭他的兒子?”
崔凌依被阿英的話給問住了,愣了愣,硬是沒回答出來。其實這件事情如果發生在了她的身上,她應該也不會恨的。雖然出於常理姑娘應該會恨,但是每個人想法不同,選擇也不同,並且真愛無罪,有時候將欣賞和愛混淆也實屬正常,怪不得別人,他的兒子更是無辜。
“既然你都不會恨,那麼故事中的姑娘又爲什麼一定會恨呢?”阿英反問道,隨即又嘆了口氣,道,“你怎麼就這麼愛打斷別人的故事呢?聽我說完。”
“那個男人很疼愛姑娘,二人相敬如賓,彼此就是一切,他們一起對付敵人,一起出生入死,甚至老百姓都將他們的故事傳揚下去,成了美談。但是姑娘最終被人害了,而害她的那個人卻是她的父親,只因爲她阻礙了自己向更高的地方爬去的道路。男人帶着姑娘四處奔波,想要找到解救的辦法,終歸是徒勞,雖然如此,最後姑娘還是逃過了一劫,重新回到了丈夫的身邊,與他共同面對一切。”
見阿英又停了下來,崔凌依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想要說話,卻又怕被她說不禮貌,只能眼巴巴地等阿英先說話。
過了許久,阿英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這姑娘真是有趣,容易把別人的玩笑話當真。故事講完了,你該講你的了。”
“完了?”崔凌依眨了眨眼睛,道,“可是這聽起來並不像是結局呀。”
“的確沒有結局,故事還在繼續,等有了結局我一定會告訴你的。”阿英道。
崔凌依點了點頭,瞭然道:“原來這還是個沒有結局的故事。看起來很新鮮,故事還在上演,雖然很好奇,但是我也不能壞了你的規矩,便等着吧,總之我對這個女孩兒很感興趣。”
“我相信那個女孩兒如果聽到了你的故事,也會對你感興趣的。”阿英笑道。
崔凌依咬了咬嘴脣,道:“我的故事可能還沒有你剛纔的故事值錢,其實真的沒有什麼說頭。”
“那你也要說,總不能讓我虧本吧?”阿英挑眉道。
崔凌依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只要你願意聽,我自然也願意說。”
阿英沒有說話,等着崔凌依說下去。
崔凌依頓了頓,緩緩開了口:“我是個沒有過去的人,我忘了所有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從我醒來所記得的事開始說起。”
“無妨,但我對你失去記憶之前的事情更加感興趣。”
崔凌依笑了笑,道:“我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我的父親,本來我相信他,敬仰他,可是他卻威脅我殺了我的丈夫。後來我發現我的丈夫並不是父親說的那樣的人,下不了手,但是又不忍心看着父親被傷害,兩面爲難之下我才選擇了離開,也就是你現在遇見的我。”
“完了?”阿英皺了皺眉。
崔凌依點了點頭,笑道:“是不是很不值錢?”
“是有點,不過你也沒有說謊,我只能認了。你的故事看起來平淡,不過我相信還沒有結束,結局一定很美好。”阿英道。
“謝謝。”崔凌依禮貌的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現在也算是相信了阿英,防備之心也差不多都消散光了。
“不過爲了讓你的故事對得起我給你講的故事,我還是希望你回去,畢竟逃離不是唯一的辦法,你應該看清楚哪些人值得你心軟,哪些人不值得你心軟。什麼親情愛情的,如果他不仁你也可以不義,不要犯傻。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裡的姑娘可比你勇敢多了,不值得的親情,她也可以不要。”阿英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可是我就是沒有勇氣。我也想勇敢面對,和我的丈夫一起,但是畢竟那是我的父親,就算他對我不好,算計我的丈夫,我也做不到真正的絕情。”崔凌依嘆了口氣,道。
阿英用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看着崔凌依,緩緩道:“勇氣是被逼出來的,也許,你也應該被逼逼了。回去吧,你就不擔心沒了你在身邊,你的丈夫真的會被人害死?”
“我……”崔凌依低下了頭,心中糾結萬分。
正想着,突然樓下傳來一陣馬蹄聲,阿英打開窗子向下看去,道:“這麼多人,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應該是在找人吧。也不知道那個人對他有多麼重要,看他那副焦急的模樣,應該也是有故事的人。姑娘,可否願意陪我下去看看。”
說完,也不管崔凌依同不同意,阿英徑直拉過崔凌依的手,將她拉着下了樓。
崔凌依知道樓下的人很可能就是蘇毓,但是她就是掙不開阿英的手,只能被她拉着強行下了樓。
阿英的話她明白,她也不想要做逃兵,何況還是這個時候。只是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勇敢面對這一切,這對她來說,顯得有些倉促。
她確實沒有想過自己的離開也許會給蘇毓造成困擾,甚至影響他的信心,現在阿英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突然覺得有些愧對於蘇毓。
“給我找!無論如何也要把王妃給我找到!”
一出門便聽見蘇毓的聲音,崔凌依現在道路旁的人羣之中,慢慢溼了眼眶。
蘇毓眉宇間的焦急她看得出來,如此英俊的眉眼,實在不適合帶着憂愁。
“阿毓,我在這兒。”擠出人羣,崔凌依站在路中間,心疼的看着馬背上的男子。
聽見崔凌依的聲音,蘇毓急忙跳下了馬,奔到崔凌依面前,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就連說話都還喘着粗氣:“你去了哪兒?爲什麼這麼不聽話,要到處跑?你是覺得我保護不了你嗎?你就不能好好在我身邊待着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站在我身後就行了,爲什麼要這麼傻?你說萬一我要是找不到你,我又該怎麼辦呢?”
聽着蘇毓情話般的責備,崔凌依不禁溼了眼眶,伸出手臂回摟住蘇毓,搖頭道:“對不起,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姑娘,原來這位就是你的丈夫呀?果然,你的故事並不像你說的這麼平淡無奇。不過既然可以將故事繼續,就不要讓它輕易結束。”阿英慢慢走出人羣,看着崔凌依道。
“這位是?”蘇毓看着阿英,一臉疑惑。
崔凌依急忙解釋道:“這是一位喜歡收集故事的大姐,我剛纔便是跟她在一起。”
“原來如此。”蘇毓點了點頭,道。
阿英臉上帶着笑容,看着崔凌依繼續道:“姑娘,既然你和你丈夫之間的緣分未盡,那就回去吧。記得故事結局之後,再來還欠我的債啊。”說完,阿英便轉身擠出了人羣,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崔凌依嘆了口氣,任由蘇毓扶着自己上了馬,然後往睿王府而去。
坐在茶樓之上,阿英看了看蘇毓和崔凌依遠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算算時間,他們應該也快來了吧……故事,終於要結局了……
回到睿王府,崔凌依便徑直回了房,蘇毓跟在她身旁,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笑意。
“凌依,你寫的信我看到了,你以爲自己離開了我就會安全,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其實更容易弄巧成拙呢?”蘇毓在崔凌依身旁坐下,以爲崔凌依在生自己的氣,安慰道。
崔凌依搖了搖頭,道:“阿毓,其實我只是害怕,我以爲離開了就不會再給你造成困擾了。你說得對,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就像那個給我講故事的大姐,她說我們的故事應該繼續下去,還不應該結局,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丟失了過去,我的未來不能這樣草草就到了終點。”
聽見崔凌依的話,蘇毓突然有些欣慰。失去記憶之後,崔凌依的性格一直都是膽小怕事,而又調皮可愛,這樣的她他雖然喜歡,但是卻也苦惱。在這個時候,她正應該做決定,而不是優柔寡斷。
“凌依,你想怎麼做?”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會再顧及我的父親,我想,我也應該跟他再做一次了斷,劃分界線了。”崔凌依想了想,道。
她今天離開睿王府的事除了蘇毓並沒有任何人知道,所以崔北鶴也必定不會懷疑上崔凌依,如此一來,她也許可以再打探到些什麼。
距離大軍到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本應該是蘇毓一方高興纔對,崔凌依卻隱隱覺得,似乎崔北鶴他們也開始有些躁動了。
崔凌依突然有些疑惑崔北鶴爲什麼一定要讓她殺了蘇毓,按理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差不多能猜到最後的結果了,就算殺了蘇毓也應該沒有太大的作用纔對,畢竟再多的計謀到了現在再實施也已經晚了。那麼,崔北鶴一定要崔凌依殺了蘇毓,應該只是想提高齊王對自己的信任,並且再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而已。
崔凌依不知道崔北鶴是哪裡來的信心,覺得他們那一方勝利的可能性大,按理說就算是實力相當,他們也應該有所顧慮纔對,畢竟軍營的幾萬將士對抗他們的幾萬將士,最後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如果方法恰當,則有可能是蘇毓一方勝利。就連現在有了大軍相助,蘇毓他們都無法安下心,而齊王他們又憑什麼安心?
雖然覺得其中有問題,崔凌依卻始終想不出來到底是爲何。她想,也許這一切也只能從崔北鶴口中套出來了。時間緊迫,她卻也無法主動過去,畢竟自己現在在崔北鶴心目中是個膽小怕事的人,自己主動過去反而容易被懷疑。她只能像以前一樣被動地等崔北鶴讓人來“請”她過去。
答應過蘇毓會好好待在他身邊,不再想着離開,蘇毓這才放心去軍營訓練士兵,而崔凌依在家裡數着時間過日子,一天天地等着。距離蘇毓所說的大軍進京的日子只剩最後兩天了,事情越是到了風口浪尖,就越是讓人寢食難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