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汝看似一派無所顧忌的樣子,實則心思細密,崔凌依不過是與華衣說了幾句話,便讓書汝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崔凌依臉色略有些尷尬,抿脣露出一抹笑容。
見崔凌依只是笑着卻不說話,書汝心中的疑心愈發的重:“我方纔隱約聽到,巫族對你沒有用處。從前我聽說,巫族的巫術便只對巫族本族人沒有任何的用處,丫頭,你不會是巫族人吧?”
崔凌依垂眸沉思了一會兒,輕咬嘴脣:“先生聰穎,我的孃親的確是巫族人。但我生長在京城,也是最近才意外得知了我的巫族身份。先生不必因着我的身份對我有什麼好奇,我自幼生長在外邊,自然是不會巫術的。”
書汝聞言,臉色微滯,忽然大笑了起來:“果真是個心思縝密的丫頭,只是丫頭,有時心思太過縝密,卻並非是一件好事情。”
書汝說完話,便不再管崔凌依,走到一旁去巡視正在準備藥草的大夫。崔凌依聽了書汝的話,臉色微沉,心中有許多的話想要說,確實沒有任何的機會去訴說,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訴說。
心思縝密,是因爲前世受過了傷,知曉若是爲人單純,只會讓自己更加受傷。而也只有多思多想,才能夠保全自身,和自己在乎的人。
準備好所有的藥材之後,書汝便替蘇毓覆上了藥。方上了藥,蘇毓便感覺到一陣疼痛。崔凌依心中擔憂,即便不想讓書汝感覺到她不信任他,但崔凌依還是詢問了書汝蘇毓如此疼痛的原因。
書汝只說,用藥初期的確會有些疼痛,一段時間便會恢復。聽了書汝的話,崔凌依纔算安心。敷了藥之後,蘇毓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崔凌依刻意感覺到他的不安與緊張。
崔凌依輕嘆了一口氣,走到蘇毓的身邊坐下來,伸手握住蘇毓的手:“放心,無論結果如何,我一定會和你在一起,陪着你的。”
蘇毓的嘴角輕抿,並沒有回話。見他如此,崔凌依也不再說話,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緩緩合上眼簾。崔凌依朱脣輕啓,吟處了一首歡快的歌。聽着崔凌依的歌聲,蘇毓的心情忽然變得歡快了起來。
儘管書汝是爲着能夠看到巫王,才答應崔凌依替蘇毓治療眼睛,但不得不說,對於蘇毓的眼睛,他也很是用心。對於書汝而言,治療一雙已經十多年不曾見過陽光的眼睛來說,是一種挑戰。
書汝日日準時替蘇毓換藥,約莫過了五六日的時間,書汝便停止了對蘇毓的用藥。因着蘇毓不想要旁人知曉他眼疾的事情,因此這麼長的時間以來,都不曾讓任何人替他治療眼睛。
用藥的時間比書汝原本說的,要長上一些。蘇毓的眼睛的情況比書汝之前所預料的,要更加的眼中。書汝發現這個情況時,心下也是一驚。但幸好,崔凌依找的是他。
儘管蘇毓的情況讓書汝感覺到意外,但憑藉着他的醫術精湛,蘇毓的眼睛在五日後便有了改善。爲求保險,蘇毓的眼睛有了改善之後,書汝依舊給他用了一日的藥。
第七日書汝便停了藥,開始替蘇毓施針。在施針之前,書汝便與崔凌依提及過。在施針的時候,蘇毓斷然會感覺到疼痛,且是難以忍受的疼痛。書汝的話讓崔凌依有了心理準備,但在書汝真的替蘇毓施針的時候,崔凌依卻還是依舊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即便是蘇毓如此擅長忍耐的人,在書汝替他施針的時候,也忍不住叫出了聲。如此,即便崔凌依沒有真的感覺到蘇毓的疼痛,卻也是感同身受。蘇毓斷然是疼到了極致,纔會叫出聲來。
崔凌依伸手用力握住蘇毓的手,想要一次給他力量。施針纔不過一半,蘇毓便是滿頭大汗暈了過去。見蘇毓暈了過去,崔凌依立馬攔住了書汝,不讓他施針:“他已經暈過去了,如此,你還要施針嗎?”
見崔凌依一臉倔強的表情,書汝輕嘆了一口氣,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已經暈過去了,你還要替他施針嗎?你到底是想要救他,還是要害他?”
書汝聞言,輕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銀針放了下來:“早前我就告訴過你,施針是斷然會疼的。怎麼,現在看到了,還是無法忍受嗎?”
崔凌依臉色微滯,輕嘆了一口氣:“我不是無法忍受,只是他已經暈了過去,你就不能等他緩一緩,再繼續施針嗎?”
“替他治療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書汝凝眸,一臉無奈的看着崔凌依,“丫頭,關心則亂。這一套針法是我琢磨了三年才琢磨出來的,斷然要一次完成中途不可以有中斷。若是中斷,便要從頭開始。”
書汝的話,讓崔凌依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崔凌依嘴脣微張,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崔凌依擔心蘇毓,這才攔下了書汝。卻不曾想到,竟是因爲她,蘇毓要再一次承受被施針的劇痛。
看着已經昏厥的蘇毓,崔凌依滿心愧疚,竟是掉下淚來:“我不知道,我的任意妄爲,會讓他承受這麼多的痛苦,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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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毓本無意接受書汝的治療,是因着崔凌依的勸說,才答應
見崔凌依一臉痛苦的樣子,書汝走上前,伸手搭在崔凌依的肩膀上,輕聲安慰道:“不知者無罪,你並不知道這個情況,並不能責怪你。”
崔凌依輕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書汝:“你可有什麼辦法讓他不那麼痛苦嗎?如果有,請你告訴我。無論你需要什麼,只要能夠讓他不能痛苦我都會幫你辦到。”
書汝聞言,垂眸沉思了一會兒,輕聲道:“傳聞巫族巫術中有一種,便可以減輕痛苦。”
書汝此言的意思,便是讓崔凌依找來會巫術的人,替蘇毓施展巫術,減輕施針的痛苦。
崔凌依不知曉,書汝此言是真的爲了蘇毓着想,又或者是爲了讓崔凌依找來巫族中人在他面前施展巫術。
又或者,書汝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想要用蘇毓的痛苦,來試探崔凌依先前所說的話是否可信。
然,無論如何,爲了蘇毓,書汝的要求,崔凌依只能夠答應。儘管書汝如今十分盡力,但蘇毓對他而言無論何時都可以放棄。
但崔凌依不同,她不能夠放棄蘇毓。崔凌依應下了書汝的話,親自回了一趟巫族,將華衣帶到了軍營中。
見崔凌依真的能夠將巫族的聖女帶到軍營,書汝對於崔凌依的身份更加的懷疑。
書汝對於巫族充滿了興趣,也做過不少的瞭解。聖女是巫族中巫術最厲害的一人,身份尊貴。而書汝口中能夠減輕蘇毓痛苦的巫術,也只有聖女一人修習。
書汝並未告訴崔凌依只有聖女能夠施展這個巫術,而崔凌依帶回的卻正巧是聖女。即便這個是巧合,能夠隨時將巫族聖女請來,崔凌依的身份也是十分可疑。只是不知道,崔凌依在巫族究竟是如何的身份?
“我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告訴她了,你只需告訴我們,什麼時候應該施展巫術?”崔凌依心中擔憂着蘇毓的事情,並沒有看出書汝對她的疑心,一心只想着蘇毓如今的狀況,“還有,我來往巫族的時間不長,但也算不上短暫。蘇毓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我給他用了些安神的藥,睡着了而已。”書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派悠閒地喝着茶,“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時候用巫術,看他疼不過去了,便用。不過也不比太過心疼,只要不疼死,什麼都可以。”
書汝自然是不會心疼蘇毓的,無論如何,只要治好蘇毓,他要的結果便得到了。崔凌依無法認同他的看法,卻也是無從辯駁,只能夠輕嘆了口氣,走到華衣面前,輕聲道:“不要聽他的話,等會兒什麼時候要用巫術,我會告訴你。”
華衣並不認得書汝,但見崔凌依肯將蘇毓交給他醫治,對他也算是另眼相看。點頭應下崔凌依的話,華衣轉眸看向書汝,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我好似在哪裡見過他,很是眼熟的感覺,卻是說不出,他到底叫什麼名字?”
“他告訴我他叫書汝,至於是不是真名我便不知道了。”崔凌依輕嘆了一口氣,拉着華衣在一旁坐下來,“只是他的醫術卻是的確高超,我如今只擔心,蘇毓的眼睛是否真的能夠治好?”
見崔凌依一臉擔憂的模樣,華衣輕抿嘴脣,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輕拍了幾下:“不必擔心,看他那麼胸有成竹的樣子,對治療蘇毓的眼睛,斷然還是有把握的。從前教授我巫術的師父曾經告訴我,作爲大夫最重要的便是名聲。若是治壞了一個人,名聲便毀了。所以,大夫是不會輕易接下沒有把握的病人的。”
“他是個遊醫,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想來也是不在乎名聲的。”崔凌依眉頭輕擰,長嘆了一口氣,“當初以爲他是蘇毓能夠看到的唯一希望,便一門心思的想要他來救蘇毓。如今想想,當時的決定,實在有些輕率。若是他非但沒有將蘇毓治好,反而愈來愈壞,即便是殺了他,也是於事無補。”
說話間,蘇毓輾轉醒來。因着先前施針時的疼痛,蘇毓的身體有些勞累:“發生了什麼事情?施針已經結束了嗎?”
“原本是應該早就結束了的,不過呢,”書汝站起身,走到蘇毓身旁替他檢查眼睛,“因着一個多管閒事的人,現在要從頭開始。眼睛的情況沒有惡化,隨時可以施針。”
“等一下。”崔凌依被書汝的一個“多管閒事”說的面紅耳赤,聽到書汝要替蘇毓再次施針,崔凌依顧不上難爲情,忙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