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帶着崔凌依在郊外轉了一圈,兩人放了一會兒風箏,時辰也就遲了些。崔凌依與蘇毓如今並沒有婚婚約,即便是崔北鶴暗允她他們單獨出來,卻還是不能夠太遲迴府。
崔凌依忙收了風箏,催着蘇毓將她送回了崔府。因着不想讓府中人知曉此事,多生事端,到了崔府不遠處,便讓蘇毓停了馬,翻身下了馬。與蘇毓道別之後,崔凌依便步行往崔府走去。
還未走出多遠,遠遠看到賀王的身影,崔凌依不願與賀王再有什麼瓜葛,忙想要避開。只是賀王快崔凌依一步,她還未曾避開,賀王便看到了崔凌依,開口朗聲道:“崔二小姐請留步。”
賀王既然已經出聲叫住了崔凌依,崔凌依只能夠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賀王。賀王一路快走,在崔凌依面前停下來,一臉笑意的看着崔凌依:“許久不曾見到崔二小姐了,小姐這是要往哪裡去?”
崔凌依垂首,朝着賀王屈膝行禮:“見過賀王爺。凌依方從外間辦完事情回來,正要回府去呢。”
“哦,你要回府,那我送你回去吧。”賀王說着,便伸手上前,想要去拉崔凌依的手。崔凌依見此,忙後退一步,避開了賀王的手:“多謝賀王爺,只是此地離崔府沒有多遠,我一人回去也是無礙的,便不勞煩王爺相送了。”
見崔凌依轉身要走,賀王忙上前,伸手將崔凌依攔下來:“護送小姐,是我心甘情願,算不上勞煩。且,我有些話一直想和小姐單獨聊聊,一直找不到機會。既然是今日正巧遇上,便順路一道說了吧。”
崔凌依後退一步,拉開和賀王之間的距離:“王爺如此做是好意,只是凌依是未出閣的姑娘,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只怕是要詬病。凌依方經歷過流言一事,是斷然不敢再冒險了的,只能夠拒絕王爺的好意了。”
“流言有什麼可怕,我便是要讓她們如此說。你是我看上的人,我定會以賀王妃之位將你娶回,到那時流言又還會有什麼可怕的?”
崔凌依怎麼也沒有想到,經歷過上次的事情,賀王竟還存着讓她做賀王妃的意思,一臉驚訝的看着賀王:“賀王爺快別說了,這樣的話若是讓旁人聽了去,當了真,怕是會誤了王爺的名聲。”
“怎麼不是真的?難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嗎?”賀王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崔凌依的手,“我不休了她,只是因着你的勸說。但她非我心中所屬,我自然是不能夠和她相守一生的。”
崔凌依將手從賀王手中用力抽出,一臉冷然的看着賀王:“王爺錯愛,凌依承受不起。賀王妃知書達理,嫁給王爺這麼多年,想來也是十分盡心盡力。能夠得到這樣一位王妃,是王爺之幸,還請王爺萬不要虧待了她。至於臣女,身份低微,實在是配不上賀王妃的位置。”
賀王對崔凌依是什麼樣的心思,崔凌依清楚,但她對賀王無意。即便是有意,也不願奪了旁人的安康日子。賀王妃雖做過一些錯事,但對賀王倒還算得上是真心真意,崔凌依斷然不能夠做取而代之的事情。
崔凌依見賀王一時沒有反應,忙繞過賀王,匆忙離開。賀王見崔凌依匆匆離開,輕嘆了一口氣,也不曾再出口阻攔。
賀王於崔凌依而言,便如同猛虎,崔凌依唯恐避之而不及。回到崔府,崔凌依略猶豫了一會兒,獨身前往崔明雪的院子。崔明雪因着流言一事,日日躲在院子裡不出門。守在院子裡的丫頭見崔凌依前來,忙進屋去通稟崔明雪。
崔明雪聽聞崔凌依前來,滿心疑惑,但也並未讓丫頭阻攔,讓人將她引進了屋中。崔凌依走進時,只見崔明雪手中正在做着女工,見她進來,並未起身相迎,臉色也是愈發沉鬱了:“你到我這裡來做什麼?你也該知道,我這裡斷然是不歡迎你的。”
崔凌依抿脣一笑,走到崔明雪的一旁的軟榻上坐下來:“你不歡迎我,我自然是知道的。且就算不知道,如今看到你這樣的臉色,我也是看出來了。我今日來,是得了一個好消息,特意前來告訴妹妹,不知道妹妹可否願意聽一句?”
“好消息?”崔明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眸輕擰看向崔凌依,“什麼好消息,讓你親自前來?聽你這麼說,我倒是起了幾分興趣了。那你便說說吧,是什麼好消息。”
崔凌依垂眸,擺弄着手中的帕子:“近日來,妹妹一直因着外間流言的事情而煩惱。實情如何,妹妹與我都是心知肚明。我今日前來便是要告訴妹妹一聲,這流言一事,怕是就要過去了。”
崔明雪聞言,眉頭輕擰:“此事雖然不算小,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竟是傳了這麼久還沒有停歇下來,想來定然是有人在背後助力。你如此說,便是承認了這次的事情和你有關了?我定要去告訴爹爹,讓他好好責罰你。”
“我不過是聽聞了這件事情,特意來告訴妹妹。怎麼到了妹妹這裡,竟是成了我刻意造謠?”崔凌依扯嘴露出一抹笑意,眼眸中翻上一抹戲謔,“莫不是妹妹造謠慣了,只以爲誰人說話都是造謠了?”
崔凌依的話中滿是譏諷,崔明雪聽了之後,臉上露出了怒色:“崔凌依,你不要信口雌黃,我什麼時候造謠了?”
“妹妹這胡說的本事是愈來愈厲害了。”崔凌依垂眸一笑,站起身子,“要告訴妹妹的事情,已經說完了。既然妹妹並不歡迎我,我也就不多留了。”崔凌依說罷,便轉身離開,回了自己的院子。
崔明雪造謠一事,讓崔凌依受盡委屈,卻也因此看清了蘇毓的心意。崔凌依雖是不願意就這麼放過了崔明雪,但蘇毓的話有道理,狗急跳牆,即便是要整治,也只能一步步來,不能夠操之過急。
回到院子之後,崔凌依便叫來了紅俏,吩咐她明日起不必再花費銀子買人傳播崔明雪造謠一事。此事紅俏一連做了數日,見崔凌依忽然讓她停下,也是滿心疑慮,便出聲問了一問。
紅俏做事靈活,生性又好動,最不會的便是靜下心來,好好思索,哪裡想得到這件事情的弊端。大概也是因此,前世她纔會爲了一時的榮華富貴,不惜以自己的身子作爲代價。
崔凌依並沒有向紅俏嚴明此事的緣由,只是讓她乖乖聽話,按着她的意思去辦。紅俏倒也算忠心,雖是不明白崔凌依如此做的緣由,但還是按着她的意思做了。因着崔凌依沒有再收買人,流言也就日漸小了下去。
崔明雪見流言不再如此兇猛,便也不再躲在屋子裡。崔凌依在崔府中走動,時常看到崔明雪站在後院中。婚期將近,崔明雪倒也沒有再找崔凌依的麻煩。每次遇見,儘管不給崔凌依什麼好臉色看,倒也沒有再主動挑起事端。
崔凌依近日事忙,也沒有功夫去和崔明雪計較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山賊一事之後,江氏倒是一改往日的做派,對崔明雪的婚事很是上心。原本,江氏願意上手管這件事情,崔凌依是可以功成身退,忙中偷閒的。
只是不知道江氏打着什麼心思,只對崔北鶴說崔凌依的眼光獨特,要讓她一同幫着操辦崔明雪的嫁妝。崔明雪至少還是崔凌依同父異母的妹妹,既然是江氏提出了要她一同操辦嫁妝的話,崔凌依自然是不能夠拒絕,只能夠硬着頭皮應了下來。
婚期將近,江氏幾乎是日日拉着她到外邊購置物件。因着崔明雪爲側室,嫁妝不能夠比許嫣兒的隆重,江氏每次出門都只買一點點東西。日日出門,崔凌依疲憊不堪,江氏卻是精神的很。
崔凌依曾提出可以一次多置辦些東西,不必如此來回反覆。江氏只說,崔明雪嫁的人是王爺,身份尊貴,萬事都要小心謹慎爲妙。
江氏既如此說了,崔凌依若是再說什麼,只怕是要被江氏安上一個輕視庶妹的名頭,也只能按着江氏的意思。江氏心思縝密,在她面前,崔凌依只能事事小心,生怕出了什麼錯被她拿住,加以詬病。
如此忙碌了多日,崔明雪的嫁妝倒也是置辦妥當。成親前日,崔凌依帶着綠瓔查看崔明雪的嫁妝。江氏畢竟是崔明雪的親孃,即便是帶着作弄崔凌依的心思,但所挑選的東西都很是用心,比崔凌依之前所準備的要好上許多。
看着面前琳琅滿目的嫁妝,崔凌依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崔明雪雖是庶女,卻有親孃在身旁,用心替她操辦婚事。崔凌依卻不知道,來日會是誰替她準備嫁妝。
崔凌依方清點完崔明雪的嫁妝,便被老夫人叫到了院子裡。崔凌依走進屋子,見老夫人坐在軟榻上昏昏欲睡的模樣,忙走了過去,朝着老夫人屈膝行禮:“見過祖母。如今時辰已經不早,祖母還是早些歇息吧。”
老夫人聞言,睜開了眼睛,卻還是一臉疲憊的模樣:“聽聞你去輕點明雪的嫁妝了,特意叫你過來。看到那些,你可是傷心了?”
崔凌依一臉驚訝的看着老夫人,竟是不知老夫人爲何會有此一問:“三妹出嫁時府中的一大喜事,凌依又怎麼會傷心呢?祖母實在是多慮了。”
“我並非說她出嫁不是喜事,只是那江氏拖着你和她一起替明雪置辦嫁妝。你看到崔明雪有孃親替她籌辦,怕是心中會不悅吧?”老夫人心思縝密至此,是崔凌依萬萬沒有想到的。
崔凌依未曾向旁人提起過已故的孃親,也不曾表達過自己對於孃親的想念與好奇。老夫人未曾聽到她說過,卻能夠想到,讓崔凌依既驚訝,又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