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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狐的血不是也能解毒嗎?”沐凝將那把薄如雪片的匕首往滕大成手裡一塞,指着土豪大人,冷聲說道,“放它的血!”
土豪大人驚得兩隻大耳朵都豎了起來,“吱”一聲尖叫,滿眼難以置信地瞪沐凝,卻又在觸到她冰冷的眼神時,耷拉了腦袋,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貼在牆角摩。
嚶嚶嚶,它的小心思還是被阿凝發現了肫!
還以爲磨了刀給阿凝,大人它就可以逃過一劫了呢!
不過,主子有難,大人它又怎麼可以獨善其身?
“吱吱吱!”被識破歹意的土豪大人立刻朝滕大成一伸前爪,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另一隻爪子捂着眼睛,示意他趕緊來放它的血。
“這隻幽狐太小,血的效用怕是不夠強!放了也白放!還會損害幽狐的身體。”鄭啓纔給容楚紮了針,阻止那黑色的細線侵入他心脈。
他見滕大成真的要去割土豪大人的爪子,不由搖了搖頭,說道。
“那也總比沒有強!”沐凝凝目看向容楚,見他面色比之前稍稍好了那麼一點,隨即一挑黛眉,“反正今天我不會放血!”
“爲什麼?”滕大成驚問。
“因爲我貧血!”沐凝毫不心虛地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故意看向容楚。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沐凝竟覺得一直都垂着頭的容楚好似微微掀了眼簾朝她看來。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滕大成不疑有他,頓時急的頭髮絲都在往外冒汗了,抱着那個鉢在原地團團轉。
鄭啓才也擰了花白的眉頭,似乎對沐凝這麼不識大體感到很憤怒,“你身爲王爺的妻子,難道你就眼睜睜看着自己夫君生命垂危?”
“哼,別用這個來壓我!又不是我願意嫁的!”沐凝卻交叉抱了胳膊,冰冷眼神如刀,十分殘忍地說道。
容楚不顧她意願,強娶了她,不就是爲了霸佔她的血嗎?
可是,血在她身上,她願不願意給,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沐凝眼風淡淡掃向容楚,他依然垂着頭,俊美無儔的臉被蛛網般黑色的線密密麻麻覆蓋。
乍一看,確實很恐怖,但時間長了,適應這種詭異情景之後,再看他的臉,卻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驚豔感覺!
是的,就是驚豔!
容楚的五官本就生得極好,鼻峰挺直,脣如薄刃,眼尾狹長上挑。
那密密的黑色蛛網就好像是一張面具,覆在他臉上,爲他平添了三分詭異之美。
就好像地獄裡那戰無不勝的阿修羅王,魅惑,妖豔,美得驚心動魄!
只是一眼,沐凝便迅速移開了目光,因爲她心裡真的很不平衡——
尼瑪,妖孽就是妖孽,中了這麼厲害的毒,竟然能還這麼有氣場!
“你——”鄭啓才被沐凝這一句話噎得老臉通紅,半天喘不過氣來,只能用手不斷拍着胸口,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王妃,屬下求您了!”一直在藥桶邊伸掌貼在容楚後心,護他心脈的葉冰,突然“咚”一聲跪倒在地。
向來都不見表情的萬年冰塊臉也沉滿了焦灼與哀慟。
“我也求你!”滕大成立刻也跟着跪下,他壯碩似熊,還抱着個鉢,一對豹子眼直勾勾盯着沐凝,那模樣着實滑稽。
“喂,你們起來!”但沐凝此時卻笑不出來,因爲她這人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
如果今天這幾人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肯定說什麼也不同意放血。
但偏偏這些人卻是來這一招!
要知道,在中國古代,無論那一朝,都認爲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從來不會隨便下跪的!
“老夫也給你跪下了,現在也只有你能救王爺了!”鄭啓才見沐凝神情鬆動,他心頭一動,連忙也跟着要跪下。
“吱吱吱!”就連土豪大人都做出一副兩隻後爪着地,人形直立,前爪拱在一起,不停作揖的姿勢,可憐兮兮望着沐凝。
“起來!”沐凝氣得一跺腳,
tang“好,我給!”
其實沐凝本來就是故意說出那番話的,她也沒打算真的不給容楚她的血解毒。
如果容楚毒發身亡,對她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鄭啓才與滕大成頓時大喜過望,葉冰眼中亦是露出感激神色。
“吱吱吱!”土豪大人也不怕沐凝再報復它之前算計她的事了,敏捷地跳到沐凝肩上,一臉幸福地在她臉上蹭蹭蹭。
容楚也在此刻擡起眼眸,朝沐凝看來,他的眼睛在滿臉詭異蛛網的映襯下,顯得尤其的黑白分明,好似那極品的黑色瑪瑙。
“你不用感謝我!”沐凝立刻一臉嚴肅表情地斜覷他,“我只是不想剛嫁人就當寡婦而已!”
“是麼?”容楚微微扯了脣角,鳳眸凝視沐凝,他眼底一霎似那星辰璀璨。
“當然!”沐凝傲嬌地一扭頭,避開了容楚那洞若觀火的眼眸。
不知爲何,剛剛就在她和容楚眼神對視的那一剎那,她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就好像她的心思完全被他看透了一般!
不!她哪有什麼心思!
沐凝立即在心裡鄙視自己!
“那還等什麼,快點!”滕大成捏着那把薄如雪片的小刀就過來了。
沐凝也配合地捋起了衣袖。
“不用她的血!”
然而就在滕大成手中刀刃即將劃破沐凝藕節般手臂上那如雪肌膚時,誰也沒想到,容楚突然急迫開口。
“啊?”滕大成反應很快,那刀片停在離沐凝雪膚不足一根頭髮絲那麼短的距離上,他回頭,想要確認容楚的話。
鄭啓才正在一邊準備止血的藥物,此時也扭頭朝容楚看去。
就連沐凝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用她的血?
是嫌棄她給的血太少,所以要等着放幹她全身的血?
沐凝頓時被自己狂放不羈的聯想能力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說,咳咳咳,不用,咳咳,她的血!”容楚一說話,口中立刻滲出黑色的血絲,他也低低咳嗽了起來,像是非常痛苦。
“王爺,別說話!”鄭啓才立即過去,撥動金針。
“可是,不用王妃的血,王爺您的毒怎麼辦?”葉冰也急了。
容楚艱難擡起頭,鳳眸掠向沐凝,他淡淡道,“本王能捱得過去!”
沐凝聞言也怒了,“喂,我說容大爺,你到底在逞什麼強啊,就算剛纔我說話難聽點,你就不要我的血療毒了?!”
“大膽,怎麼和王爺說話的?”鄭啓才見沐凝竟然用這種口氣和容楚說話,頓時變了臉色,大聲呵斥道。
沐凝卻理都不理鄭啓才,她一臉鄙夷地看着容楚,冷哼一聲,“也不看看你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本王,什麼,樣子?”容楚卻是微微一笑,連那對佈滿了深沉痛苦的鳳眸裡都似有流光閃過。
“鬼樣子!”沐凝一個白眼射過去。
“那笨鳥,你喜歡本王這,這幅,鬼樣子麼?”容楚嘴角笑容愈發深了幾分。
“不喜歡,醜死人了!”沐凝真想豎中指,這妖孽,命都快沒了,竟然還有心情和她在這聊天?!
鄭啓才滕大成與葉冰這三人也是同時額頭滑下一排黑線——都什麼時候了,王爺竟然還有心情在這和王妃打情罵俏!
只有土豪大人十分贊同地猛點大腦袋,主子今天確實很醜!
醜帥醜帥滴!
“那可真讓本王傷心啊!”容楚一聽沐凝這話,鳳眸垂落,一臉頹然,還真像是心傷的模樣。
沐凝一路被容楚坑到今天,她哪還會相信臭名昭着的容大爺竟然會因爲她的一句話而傷心?
此時,沐凝完全無視了正“爲情所傷”的容楚,十分豪邁地擼起兩邊袖子,正色道,“我救你也是爲了我自己!你真的不用內疚!”
話音一落,沐凝忽然被自己說出的這兩個字給噁心到了。
大妖孽
會內疚?
這絕對是在開玩笑啊!
沐凝抖了抖,見容楚正看着她,於是繼續說道,“你還是趕緊好起來吧,要麼你就只能等着給我收屍了,以後就算你想要我的血也要不到了!”
“怎麼,回事?”容楚見沐凝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鳳眸也是倏地一沉。
“這回是被設計,進了那什麼迷尚幻境,要不是土豪救我,我差點就被炮烙了!”沐凝聳聳肩。
別看她現在說的雲淡風輕,其實她只要一想到幻境裡那詭異的情景,到現在還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你入了迷尚幻境?咳咳咳……”容楚一聽到迷尚幻境四個字,情緒一激動,全身血液立刻燒灼起來。
他全身的筋脈裡都像是有野獸在奔騰逃竄,臉上蛛網似的黑線不停拱起,彷彿有生命一般。
“哎,這是怎麼了?”即使沐凝心理素質過硬,也被眼前這情景嚇了一跳。
“糟糕,毒快抑制不住了!”鄭啓才焦急道。
“那,快,用我的血!”沐凝也急了,然而就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她眼前情景又是一變。
方纔還全身彷彿要燒灼一般的容楚,突然從髮絲開始,寸寸結冰。
不過是一瞬之間,他英挺眉峰上竟然已凝了霜花。
而那藥桶裡黑紅色的藥水亦是瞬間成冰。
“……”沐凝張嘴驚呼,可是她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一瞬,她感覺自己的嗓子就像是被什麼給扼住了一般。
“不好!”鄭啓才一見容楚這模樣,頭上冷汗頓時滾落。
葉冰與滕大成兩人一左一右,分別伸掌護住容楚心脈。
沐凝也看出來了,如果那黑色的線侵入容楚心脈處,那麼就算是大羅金仙在世,恐怕也救不了他性命了!
彼時,容楚全身都被冰封,他雙眸緊閉,牙關咬得死緊,額頭的青筋根根蹦起,太陽晶處更是激,凸,彷彿快要爆炸一般恐怖。
在他臉上,那黑色的蛛網正在肆虐蔓延,就像是有異獸在狂奔嘶吼。
而他露在外的寬厚肩膀上那異樣的凸起物,更是不斷變化着異獸的形狀。
沐凝的心不由也跟着提了起來,一顆心猛烈撞擊着胸腔,像是要從胸腔裡撞出來一般。
她連眼睛都不敢閉,因爲她在擔心,擔心她一閉眼的時間,那些黑色的異獸就會衝破容楚的血脈狂奔而出!
這,這到底是什麼毒?!
竟然這般歹毒霸道!
沐凝忍不住在心裡狠狠詛咒起給容楚下毒的人!
究竟是怎樣的仇恨,竟然要讓容楚受盡這般折磨痛苦?!
“吱吱吱!”土豪大人也捂着眼睛,不敢再看。
“王爺,您就用點王妃的血吧!”鄭啓纔不停地撥弄金針,他看了看沐凝,又望望容楚,“上個月的藥裡就是摻了王妃的血,王爺不是都沒毒發嗎?”
“不行!”容楚終於逼下那潮水般涌來的痛苦。
他眉上冰棱漸漸化開,成水滴落,鳳眸仍然閉着,聲音嘶啞說道,“她身體不好,不能,引血!”
“轟!”驟然間,沐凝猛地擡眸,直視容楚尚且還凝了霜花的,佈滿青黑色蛛網的臉,這一霎,她腦中一片空白。
彷彿被九萬里長空那一道萬鈞的雷霆擊過,她的心也跟着狠狠震動起來。
因爲沐凝怎麼也沒想到,容楚寧願忍受那非人的折磨與痛苦,也堅持不要她的血。
竟然是因爲她身體不好,一旦引血,有可能會讓她如今十分詭異的體質雪上加霜?
沐凝清麗眼眸裡一片怔然,她幾乎是無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似是想要捋順腦中一瞬如亂麻的紛亂。
鄭啓才見容楚這麼堅持,他眼神中不由也透出激烈的鬥爭。
可是,沒有容楚的允許,鄭啓才卻是不敢私自去引沐凝的血的。
因爲他很清楚,如果他貿然取了王妃的血,一旦傷了她,那麼仍然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首先,容楚就不會放過他!
“哎,罷了罷了!”鄭啓才突然猛地一跺腳,頹然眼神倏地變爲堅定,“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次!”
“老鄭啊,王爺不讓用王妃的血,可是月女不是渾身都是寶嗎?除了血,就沒其他能夠抑制毒性的嗎?”滕大成用內力護住容楚心脈,他感覺到容楚情形有所好轉,於是抽空擦了一把汗,一邊用眼角掃沐凝。
“對啊!”這麼一說,鄭啓才眼睛也亮了,他一扭頭,衝還有些發怔的沐凝說道,“王妃,那就麻煩你弄點體(啊)液出來哈!”
沐凝剛剛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點什麼,但是又覺得十分不確定,所以她正歪着頭在看容楚呢。
冷不防聽到鄭啓才找她要體(啊)液,她梗了梗脖子,也沒多想,直接回道,“那我去尿尿!”
“噗!”滕大成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水頓時狂噴而出。
葉冰更是腳下一崴,差點岔了氣。
鄭啓才更是一口老血吐出來!
就連剛剛捱過毒性發作痛苦的容楚都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吱吱吱!”只有土豪大人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老鄭不是要體(啊)液嗎?
阿凝說尿尿,也沒錯啊,爲什麼主子他們反應忽悠這麼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