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徐嶽樓如何消沉,今年四十九的郭尚宮,正處於傳說中的更年期,戰鬥力剛剛的。呂老太太原本惦記着熬過元宵節,算是把這個年給過了,她就好跟兒子說離開宋家。
結果,她剛讓宋玉惜準備一下,好送她出去,郭尚宮便語重心長道:“老太太,您這是要跟呂大人分居?這不妥吧?大恆以孝治國,您這是陷呂大人於不孝之地啊!我沒記錯的話,幾年前因爲這事,呂大人還讓御使批過,連帶着王相都被連累了。當時聖上沒說啥,沒幾日,呂大人不就被貶回杭州了嗎?”
呂老太太不知這事,忙問宋玉惜真假。宋玉惜不太想老太太留下,便道:“沒那麼嚴重,咱家畢竟不是尋常人家。”
只開了個口,便讓郭尚宮給堵了回去:“不管怎樣,夫人是呂家的媳婦這點兒沒錯吧?”
呂老太太一見兒媳婦那樣,就知道她不想讓自己留,便附和道:“尚宮說得對。”
郭尚宮結果話茬,笑道:“是啊,既然身爲人婦,那該有的規矩還是得守的。比如每日請安、得空伺候婆婆飯菜。”
呂老太太笑眯眯點頭,對嘛,這纔是大家老夫人的生活嘛。然,郭尚宮的厲害之處在於,說中對方心思的一半後,在下半道拐彎。
“老太太,您作爲後宅第一人,這規矩啊,更不能破。呂宋兩家相比,宋家是高門,更兼呂大人是入贅,這給兒子安排人的活計,定然要不得的。再有。不管是呂大人,還是宋家,在杭州都是有頭有臉的,老太太這坐姿着實不雅。我呢,跟在太皇太后身邊幾年,着實學了不少東西,也教過公主幾年。現在就拖個大。既然來了宋家。少不得幫老太太一把了。”
……
自此,宋玉惜只要每日問安,“得空”伺候飯菜即可。剩下的全是呂老太太在學規矩。呂嘉問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老太太錦衣玉食的同時,也不會給自己添亂。當年他不孝之事被人利用。卻也是事實。
如此一番,剛出了正月。呂老太太的人已經瘦了一圈。沒等她去呂嘉問面前告狀,郭尚宮一句“太黃太后常說千金難買老來瘦”,把呂老太太氣了個半死。老太太緩過氣後,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在宋家作威作福、指手畫腳的郭尚宮,到底是幹嘛來的!
郭尚宮見問,便道:“噢。是徐姑娘的婚事,蔡家已認可。婚期定在年底。蔡夫人念及徐姑娘無母,便尋了我來做她的教引媽媽。”
這話說的漏洞百出,且不說蔡夫人怎會那麼好心,就說蔡夫人如何有了這能力?說到底,這不過是忽悠呂老太太的託詞罷了
。呂老太太不知這層,只道世家果然麻煩,咬牙道:“那尚宮您,怎不去教她?”
郭尚宮滿臉慶幸道:“我那姑姑把她教得不錯,此番這活計,到是我佔了大便宜。不過,拿錢做事。夫人和老太太又不是外人,我閒着也是閒着,能幫襯你們一二,也不枉楊宋兩家的情分。”
呂老太太沒法,便尋了徐嶽樓討要說辭,悲傷中的徐嶽樓這才知道京中之事。她不解袁京,哎,應該是蔡京。他爲何不給自己送消息呢?還有,既然蔡家認了她和袁,唉,蔡京的婚事,那師父爲何不讓自己歸京?
徐嶽樓問了郭尚宮,誰知,政事後,她卻是一無所知;徐嶽樓又讓老周親自去問高長史,得知他那邊也是一無所知。而楊元至在宋家逗留了十餘日,帶走了月牙兒性命之後,已經動身去了江寧。
有事可做,緩解了沉浸在悲傷中的徐嶽樓,可這事卻讓她心急如焚。直到二月底,高長史那邊送來的消息後,她才把心放了回去。
二十一年前,楊夫人和皇家聯合無數商家修建的官道,爲經商打開方便之路。幾方約定,二十年內過路費大家共享,二十年後,則全入國庫。去歲變法暫停一事,也有這方面原因。變法是爲了充盈國庫,當衆人看到過路費足夠時,守舊派便不想折騰。末了,想坑國通號的錢財,也是貪婪所至。
去歲,復起的不止王安石,還有計相沈洛川。此人能力超絕,一口咬定去歲一年的過路費讓地方貪污了三分之一。犯事之人,起初各種搪塞,在沈洛川擺出的證據面前,終於啞口無言。聖上大怒,嚴令沈洛川專查此事,楊元至就是沈洛川外放出來的。
章家,就是靠着過路費崛起的人家。二十年來,這條官道上的事,他們無比清楚。然,沈洛川作爲官道的締結者之一,那是比他們還厲害的角色。蔡夫人身爲章家人,在得罪了王安石之後,絕對不能得罪楊家。徐嶽樓和王雯二人,成了她此刻努力巴結的對象。現實逼得她向兒媳婦服軟、向妾室低頭。
不用別人說,徐嶽樓也可以想象袁氏風光的樣子。袁京,哎,好吧,蔡京。蔡京站在聖上那一面,凡是坑皇家錢的人,都是他的敵人。因他在國通號兼職過,聖上委任他和計相沈洛川一起查辦此事。做了不足一年的學士,便被委以重任,這讓不少人眼紅。
蔡京得了好處,卻必然付出更大的努力,他現在忙得緊。高長史還說,他現在一日只能睡兩三個時辰。一想到這,徐嶽樓的心就揪了起來。好想回到他的身邊,即使什麼都不做,陪陪他也好啊。
她歸心似箭,無奈,楊家,楊元棟最近鬧騰的很,楊夫人斷然不肯讓她回京的。如果楊元棟現在在她面前,她一定暴揍他一頓!就說他是她的衰神!
徐嶽樓急了半個月,卻無計可施,只得把全部心思放到繡活上,可謂進步神速。
三月初三就要到來,宋玉惜決定爲她辦個百花宴。這幾日,宋家大小花圃的花已開了不少。待到了初三這日,整個宋家不僅是滿園春色,更是芳香誘人。這不,連喜鵲都飛來了不少,正圍着枝頭渣渣叫個不停呢,惹得衆人都說今日定然有喜事,拿話恭喜徐嶽樓。
正主兒徐嶽樓望着喜鵲,嘲諷地想着:這杭州城內,她認識幾個姑娘?最熟悉的是沒了的月牙兒。辦這個百花宴,不過是藉着她的由頭,讓她幫忙跟其他商戶牽繩拉線罷了。她同意幫忙,但對“喜事”卻嗤之以鼻。()
ps:唔,第一個兩千,我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