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山裡的夜, 只能聽到蟲鳴鳥叫,四周漆黑一片,唯一的燈火是偶爾從我們身邊奔馳而過的貨車。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只是擔心。”他摟我在懷裡。
“你怎麼來了?”我問。
“不是因爲你那條短信, 知道你自己冒失的去了S縣, 我就打了電話給曾大何讓他給你提供些幫助, 他就替我問了下, 說有個女人下午來找過他們工程科的人,我當時就猜應該是你。想想你也會遇到麻煩,什麼準備工作不做就一個人過去測量了, 你當別人都是吃白飯的了?”他看着我,一副心疼, 想罵又不敢罵的樣子。
“曾大何?”我問
“就你剛看到那位, S縣的縣長。我讓他幫我找你的位置, 自己就開車過來了。沒來及換車,就成這樣了。”他笑了笑:“車就是用來磨損的, 你沒事就行。”
剛那個原來是曾縣長,“大丈夫”,果然是能屈能伸。
正這時,曉東的手機響了。
黑暗中,我看清了手機來電顯示屏幕上的號碼, 董光輝。
曉東看着手機屏幕很久, 再看着我, 想了半宿接起了電話。電話一接通, 就是大伯連續大聲的嗓音。向來穩重的大伯, 也有對着曉東發火的時候。
曉東一邊聽着,一邊摟着我, 笑着,什麼也回有答。食指繞着我的捲髮。
電話一直通了十多分鐘,他只是偶爾的“嗯。”幾聲。
電話一掛,我就擔心的問:“怎樣?”
“沒事。”他回答的很輕鬆:“走吧。”他鬆開了我,扣上了安全帶,開着車。
“回S縣住吧,你看你身上的傷,還有那衣服,跟路邊乞丐差不多了。”
“不想回S縣。”他回答:“直接開回A市。”
“夜裡10點了,回A市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還都是山路,雖說不是雨季,夜路還是非常的危險。”
“那就住前面的小鎮。”他說。
這個小鎮位於半山腰,說是個鎮,其實不大,只是因爲它是進出S縣的必經要道,超重車輛長距離爬坡和下坡後,都需要加水休整,所以多年來,來往運輸的車輛喜歡在這個落腳。鎮子的建築不多,沿着路幾百米的長度建了些房子,都是以住宿餐飲爲生。
我們找了家還算乾淨的家庭式旅館,曉東只要了一間房間。我愣了下,卻沒說什麼。
房間的環境不敢恭維,白色被單上佈滿了各種疑似不明物體的斑點。拿着被單,我忍不住皺着眉頭:“這能睡麼?”
“這種路邊鎮子,來往的都是些常年跑運輸的,所以這種服務正常的很。你不信一會電話就會打過了,你接馬上就掛了,我接,立馬跟我談價錢。”
“你這人,怎麼這種品位的也瞭解的這麼清楚?”我問,曉東的回答讓我都驚訝,男人真是各奇怪的東西。
“沒吃過豬肉,難道就沒看過豬走路?”他一臉得意,咪着眼笑着。
“我早就想告訴你了,你笑起來真的很難看。”我說。
“難怪了。”他一臉大側大悟的樣子。
“難怪什麼?”我問。
他笑而不答。
“還笑這麼得意?”我衝着他說。
“我不笑了,你就會認爲我就好看了?”他一臉正經的說:“你知道麼,在你面前扮酷真的很累的。”
我一聽,笑了。幾個小時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放好東西,我們出門找點吃的。”他繼續說。
“剛爲了喝酒不傷胃,吃了點東西的。”我回答。
“累了?”他問我。
我點了點頭,轉頭尷尬的看着挨着很近的兩張牀。
“那你先休息吧,我在外面不太容易睡着,這間是給你要的。這裡也不太安全,又是彝族的地盤,我們開這的打眼的車來這山裡住宿,還是謹慎些的好,所以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住。你好好睡,我不睡了。”他看出來了,於是回答了我:“一會就天亮了。”
“對不起。”我像擠牙膏似的擠了三個字。
他愣愣的看了我半天說:“你這樣子,還一個勁說要當棵樹,要自己做公司。什麼也不懂卻又什麼都裝懂,你叫人怎麼不擔心你呢?”
“你說這話時候,跟我爸一樣磨機。”我說
說到我爸時候,他突然望着我,沒有接話,眼神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我忙問。
“你睡吧。”他回答:“我出去車上拿點東西。”說着他走了出門。
旅館的條件實在不敢恭維,想了下我放棄了洗澡只脫下了外套躺在了牀上。已經夜裡11點了,外面的依舊有貨車喇叭聲,喝酒人們划拳的聲音。我完全無法入睡,牀上煎餃子一樣忙活了半天,分針才轉動了180度後,曉東依舊沒回來。我起身穿抓起了外套出了房門。
剛下樓就看見了曉東的背影,坐在樓下的大廳沙發上。旁邊茶几上,放着一小些跌打的藥酒和紗布,一個40多歲的男人正在幫他揉着淤青,包紮着一些傷口。
“曉東……”我看到這一切纔想起來,他身上的傷口,我傻乎乎的看到這樣,纔想起來應該找紗布幫他包紮的。電視裡面不常有麼?最白癡的女人都想得到,怎麼我就學不會。
我走到了他身邊。
曉東對面的男人見我來了,笑眯眯說:“媳婦來找你了,擔心了你吧。”
曉東笑了下,拿開身邊凳子上放着的破衣服,示意我坐下。我一坐下,他的手就摟在我腰上。
男人看着,忙着手裡的活:“新婚吧,看你們熱乎的。”
我看着曉東,他很享受這種在陌生人面前,一對情侶的僞裝。
“這家旅館的老闆。”曉東跟我介紹。
“我這裡貨車司機常有些磕磕碰碰的,都來我這裡。所以我這裡也常準備着些跌打酒。”老闆有些得意,彷彿覺得這跟給李嘉誠包紮傷口一樣具有廣告效益。我估計他N年後,跟其他人包紮時候,會自豪的對人說,我的技術給開奔馳的人都治療過跌打。
“疼麼?”我看着他脫掉衣服後,手臂上一塊塊深色的淤青擔心的問。
曉東還沒回答,熱情的老闆就接話了:“看吧,媳婦心疼了。少出去打點架,或者你帶也打個打手保安什麼的。”
曉東笑着,沒有回答,手在我身後,摟的我更緊了。
這時,老闆娘出來了,端着碗熱騰騰的麪條,還特意的煎了個土雞蛋在上面:“我自己養的雞下的蛋,外面吃不到。趁熱吃吧。”
“你沒吃飯?”我擡頭問曉東。
“一大早,顧着開車過來了。”曉東回答。
“怎麼你都不說的?”我問
“沒事,不是有的吃麼?還是平時吃不到。”曉東一句話安慰我的話,倒是把老闆娘給激動慘了。
“是啊,現在這個土雞蛋啊,假的是越來越多了。”老闆娘得意說着,她完全理解錯了曉東這句吃不到的意思。
我接過了老闆娘手裡的麪條:“你一隻手吃麪條不方便,我餵你。”
喂的時候,我問了一句天下所有白癡女人都會問的問題,他答了一句天下所有傻瓜的男人都會回答的答案。
電視裡常有的對白:
我問:好吃麼?
他回答:好吃。
簡單甚至事後想起都會覺得俗氣的、白癡的、狗血的被電視裡用到只要一說出口想吐的對白,自己和他嘴裡出來卻會如此甜蜜,我更沒用的恨不得多說幾次。
凌晨,一起上樓時,樓梯上我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雙脣,他低頭看着我,呼吸聲沉重,他用沙啞的聲音告訴:“我不是神,所以別吻我,你吻了,我毫不猶豫的會做完全套。你怕麼?”
說完這一句,淚水就從我眼角滑落,我看着他,□□都無法掩蓋深情,近在咫尺,卻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