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一分鐘，她的身體還懸在窗外，本以爲李汐瑤會傷害她，沒想到李汐瑤只是嚇嚇她。
又或者，是爲了讓她說出心底話。
難道，何翌蕭就在周圍？正躲在某個角落，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四下裡張望着，她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林語夢，謝謝你今天的這些話……”
謝謝？她有些摸不着頭腦，“爲什麼說謝謝？”
李汐瑤指着她，“因爲你永遠也做不到我所做的事，我可以爲他去死，而你不行！”
“我沒有你這麼瘋狂，至少……爲了他不值得。”
“林語夢，你真狠！”李汐瑤冷笑道，“我還以爲翌蕭這麼對你，能獲得一點點回報，沒想到……其實，在你說出這話之前，我已經決定放棄他，讓你們好好地在一起，可是……你根本就不愛他！”
林語夢猛然醒悟，原來李汐瑤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證明她對何翌蕭的愛，可是……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愛他。
“所以我謝謝你，謝謝你讓我重新燃起鬥志，我不會放棄翌蕭的，你等着吧！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不是一定會後悔，而是已經後悔了！
李汐瑤的愛太過濃烈，甚至不折手段，在林語夢眼裡，橫在李汐瑤與何翌蕭之間的不是她，而是李汐瑤的一廂情願。
愛情是兩個人事，如果何翌蕭不愛她，就算她努力了一千年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或許還真有意義。
就如李汐瑤所說，她努力過了。
“你想繼續與他糾纏，那是你的事，從今往後，我不想與你有任何交集。”林語夢其實挺害怕她的，指不定下次見面又會發生怎樣的驚心動魄。
目前，她需要的是安全。
“林語夢，你這是要放棄他嗎？”
“請你明白，是他不放過我……”甚至，他還燒了她的結婚證。
“總有一天他會對你死心的，我只管等着，等着那天到來。”
這個女人還真是傻得可憐，“很可能你等不到那一天了，因爲……我決定跟他在一起！”
說完後，她不顧李汐瑤驚呆的神情，徑直朝醫院大廳走去，今夜，不管何翌蕭在什麼地方，她都要尋找到他，跟他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這句話，她想親口對着他的耳朵輕輕說出。
不管他昏迷、失憶或是死亡，一定能聽到，因爲，它發自內心……
背對着她，李汐瑤雙手抓着衣服的下襬，“林語夢，既然你不愛他，爲什麼要繼續折磨他？”
她止住腳步，“誰說我不愛他？”
這句話，猶如閃亮的匕首狠狠扎進李汐瑤的胸口，心臟被分成了兩半，什麼？她愛着何翌蕭？
不，她在撒謊！
愛着他，爲什麼不敢爲他去死？
林語夢，我不會相信你的謊言。
這時，看熱鬧的人紛紛拿出手機，拍下了李汐瑤失控的一幕……
飛快地跑向前臺，“你們醫院有沒有一位叫何翌蕭的病人？”
“有……”
不顧身體難受，不顧酒醉與頭暈，她的目標只有一個——第二手術室。
何翌蕭就在裡面動着手術，他是生是死，他流了多少血，他會不會感到窒息？
她不斷地設想着，恐懼蔓延
至全身。
聽說，這是開顱手術，不知他能否順利地挺過來……
如果醒來，他是否還能認得她？
如果他忘了她，忘了兩人的恩怨和糾葛，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這樣，他便不會因她而痛苦。
明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爲什麼她卻開心不起來呢？
心裡難受得要命，喘不過氣的悶着一堆心事，明明她心痛得無以言表，卻要裝作一副堅強的模樣，甚至不斷地告訴自己，何翌蕭忘了她是件好事。
她想着，如果手術結束，當他睜開眼，再也不認得她，她將是怎樣的心情？
是笑着離開？
是裝作不認識？
還是告訴他，她是他的妻子？
何翌蕭，我很害怕，害怕一切清零的世界。
門外等待的肖楠，默默地握着手機，眼眶有些浮腫，她知道，流淚的時候不能用雙手去擦，這樣會腫得很難看，可是，她卻止不住地流淚，止不住地擦拭着。
從沒有過誰讓她這麼牽腸掛肚，除了他……
“那時我是鋼牙妹，天天等着你的到來，就爲了看你一眼，我連節假日都不捨得回家。”
“我幻想過，你每天來買咖啡是爲了見我，可是……你好像從沒正眼看過我！”在她密碼鎖的小箱子裡，留着一副黑框眼鏡，還有一副剛牙套，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那位露出醜陋牙齒對他傻笑的女孩。
“我曾以爲這個世上沒有王子，他們都說，金牛座的人非常現實，可是，當遇見你之後，我終於夢幻了一次，因爲你就是王子！”
她微微一笑，心卻酸酸的，“那時我太醜了，你不記得我也是應該的，但我相信，你一定會會記住我煮的味道，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咖啡上，就是希望你能記住我。”
“還好，我的感情沒有白費，你還記得那個味道，我理應知足的，可是……”她越發哽咽，“我怎麼那麼不懂事呢？竟然想着拆散你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何翌蕭，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手術室亮着紅燈，她的對不起又是否能傳到他的耳裡？
突然間，手機震了震，她放在眼前，一條信息令她慌亂起來，李汐瑤告訴她，林語夢已經來了，剛剛進入了電梯。
她像一個小偷，一刻也不敢耽擱，朝反方向跑去，蜷縮着躲在轉角處，靜靜地看着電梯門開啓，一個女人，失魂落魄地走到第二手術室門前。
林語夢的雙手貼着鐵門，對着黑乎乎的縫隙不知在想着什麼。
肖楠突然發現，林語夢是他們之中最冷靜的一人。
相比李汐瑤的癲狂，她的心急，林語夢的反應十分反常。她不哭不鬧，長着紅疙瘩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那眸子籠罩着淡淡的憂傷。
難道她不愛何翌蕭嗎？
這時，林語夢好像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何翌蕭真的在這裡面嗎？
“何翌蕭，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冰冷的門板似嘲笑着她的愚蠢，何翌蕭又怎會聽得到呢？
“我不想哭，是因爲我知道你一定會沒事！”
“我知道，當這扇門開啓時，傳來的一定是你的好消息。”
“不管你是生是死，不管你否還記得我，這一次，我一定會陪着你！”
“我不會再任性地離開了，也不會再傷你的心，我
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突然間，她想起了自己，“其實我也是病人，我忘了我們的過去，如果你知道真相一定會很難過吧！”
“所以，我允許你忘記我一次，讓我也嚐嚐被人遺忘的滋味好嗎？你出來吧！出來啊……”
她告訴自己別哭，可是，卻還是不爭氣地哭了出來。
何翌蕭，我希望你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手術檯上，男人緊閉着雙眼，儀器檢測着他的腦細胞活躍度，猛然間，儀器上平緩的曲線出現波動。
夏清遠正做着最後的清理，“怎麼回事？”
護士聳立着擡頭紋，“他的情緒受到了刺激，好像恢復了意識。”
“那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大家雖然着急，但始終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不多時，手術燈熄滅，鐵門一道道開啓，她看到了他！
“何翌蕭……”撲到他的身邊，握着插着管子的大手，手指微微動彈着，好像在告訴着她，他聽到了，聽到了她的呼喚。
“何翌蕭……”眼前一片漆黑，可是耳邊卻迴盪着她的喊聲，他在黑暗中四處尋找，“我在這兒，你在哪裡？”
對方始終沒有出現。
夏清遠有些不悅地對着她，“你終於來了！”
“你是……”她不記得見過這個老頭。
“或許你沒見過我，可是婚宴那天我卻見過你！”
此刻，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面對別人嘲諷的眼神，她也絕不會退縮，“翌蕭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知不覺，她對他的稱呼已悄然改變。
夏清遠看到她真的急了，也無心爲難這年輕人，只說：“腦內的淤血已清除，手術很成功，不過，具體情況要等觀察之後纔會知道。”
“好。”
“這段時間，你好好照顧翌蕭。”
作爲妻子，這不是她應該做的嗎？
“我會的。”
“對了，何老那邊我沒通知，他身體不好，前兩天才因爲你的一通電話犯了高血壓，不能再受刺激了。”這話明顯帶着責怪的語氣，她心頭一緊，難道……是她之前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害了何平？
“那伯父……”她被夏清遠的眼神瞪了回來，改口道，“那爸爸現在怎麼樣了？”
“還好，死不了。”真不知道何家倒了什麼大黴，竟然娶到這樣的女人，“作爲一個有良知的人，你應該去看看他吧！”
她低頭忍住，就算被誤會也不願辯解，“我明白。”
“至於翌蕭的情況……”
“他怎麼樣？”
“他有可能會醒來，也有可能一輩子沉睡，做個植物人。醒來後，很可能全身癱瘓，生活不能自理，也很可能失去記憶，或喪失某部分功能，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夏清遠望着天花板，一副嘆氣的模樣，聽到這兒，林語夢望着何翌蕭的臉，昏迷中，略微清瘦的臉龐，“無論他變成什麼樣，我都會照顧他。”
“哦？”夏清遠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該不是爲了騙取財產吧！
有句老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林語夢的話是真是假，還需等生活與時間的證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就在剛纔，何翌蕭的手輕輕捏了她一把。
低下頭，對着他平靜的臉，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翌蕭，難道你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