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在益州城已經待了四天了。
眼光明媚,沈雲纖的心情卻沒有前幾天好。
自打那晚過後,龍澤就變得忙碌了。
她知道龍澤在忙正事,她不便打擾。
可氣地是,她去找常安,常安那傢伙竟然和她拿喬,說什麼他現在是大忙人,要他陪聊的話,就得給他好處。
去他的好處,沈雲纖纔不理會他。她以爲常安會來找她,因爲常安也是個耐不住寂寞的。
沒想到,一連幾天,她連常安的人影都沒見到。看上去竟然比龍澤還忙,她晚上好歹能見到龍澤。
“唉!”沈雲纖用手託着腦袋,有氣無力地耷拉着小臉兒。
幽怨的哀嘆聲飄蕩在屋內,沈雲纖獨自一人形單影隻。
沒了綠竹在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行!”再這麼愁下去,她都要愁成苦瓜了。
春光無限好,怎可無辜浪費!
沈雲纖先是到了孫倩的院子,她想着孫倩一個女孩子,總有時間吧。
她站在院門外徘徊不進,猶豫啊。
老實說,孫倩已經被她煩怕了,每次見着她就讓她走遠些。
沈雲纖覺得,造成這惡劣的影響,實在是不能怪她。
她只是無聊,又不想打擾有正事的人,只能尋無聊之人聊天兒。在這益州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找孫倩,她還能找誰。
第一天,剛開始的時候,孫倩還是挺給面兒的。帶着她逛完了李府,有在集市上走了一遭。
下午沈雲纖再去找她,她的臉色就不怎麼好了。
這也打消不了沈雲纖想找夥伴的願望,她拉着孫倩,又聊了一下午。
第二天,孫倩直接讓她安靜。
第三天,她沒去。因爲前一天孫倩特意叮囑過她,她要整理藥草,沒時間理會她。
如今過了一天了,孫倩的藥草應該整理好了吧。
“師姐?”沈雲纖試探着叫道。
有求於人,需得放低身段。
孫倩正在篩選金銀花,李清要用的,她都親自過手。
聽見沈雲纖的聲音,她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繼續先前的動作。
沈雲纖一喜,沒趕她走,那就是她可以進去的意思。
“師姐你在幹嘛呢?”沈雲纖蹦過去問道。
“這不明擺着嘛,把完整的飽滿的金銀花挑出來,入藥。”孫倩道。
沈雲纖瞅了一眼,見孫倩小心翼翼仔細挑選的樣子就知道,這藥肯定是李大哥的。
“師姐啊師姐,你說,要是李大哥知道你這份情意,該是作何感想呢?”應該會很感動吧。
李大哥雖然沒有接受孫倩,但孫倩默默地爲他做了一切。
她以妹妹的名分,做着許多妻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能有什麼感想。”不過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整個李府都是他的,她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想知道,她還能瞞得住?
只是,他不在意,所以不說。
她也願意他不說,在事情沒有挑明之前,她還能做她想做的事。
她怕,她怕挑明之後,她連爲他盡心都資格都沒有。
“要不要我去跟李大哥說說?”也許,溝通溝通就好了。
“你可千萬別和他說這事,徒增煩惱罷了。”孫倩拒絕道,“不過,你可以去找他說說話。
你們剛來那兩日,他有人陪着說話,精神都好了。這幾日大家都忙,他又,又變成之前的樣子了。”
沈雲纖癟嘴,什麼都不讓說,那她幹什麼。
不是孫倩找的她,哭着喊着要她幫忙麼?如今不讓他在李大哥面前提這事,她怎麼幫忙?
沈雲纖從小就學會了一句話,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既然答應了別人的拜託,她就要盡力把這事辦好。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一會兒我就去找李大哥,和他說說話,陪他解解悶兒。這樣總行了吧?”沈雲纖笑道。
“嗯,行行行,只要你不在這裡煩我什麼都行。”孫倩道。
“好吧,那就這樣,我走了啊。”沈雲纖道。
去見李清之前,沈雲纖打算先去見見老頭子。
話說老頭子住進李府之後,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銷聲匿跡了一般。
飯也不和他們一起吃,都是吩咐下人送到他屋子裡,整天躲在屋子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老頭子的屋子和李清捱得很近,倒省了她一段路程。
“老頭子,你在嗎?”沈雲纖大大咧咧地走進去,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樣子。
咦?沒人?
“老頭子?”
還是沒人應。
不好,老頭子不會出事了吧!
“師傅?師傅?”沈雲纖邊走邊叫,巡視四周,沒有人影。
不行,她要去告訴李大哥。
“師傅?”沈雲纖費勁力氣大聲吼道。這一吼,怕是整個李府的人都能聽見。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沈雲纖使出失傳絕學獅子吼之後,終於有人回答她了。
“吼什麼吼,鬼哭狼嚎的,我老頭子還沒死呢!”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師傅?師傅你沒事啊,太好了。”沈雲纖道。
老頭子隱藏在鬍鬚下的嘴角微微翹起,“我老頭最能有什麼事!”
沈雲纖左看看右看看,沒有看到老頭子,問道:“師傅,您老人家再哪裡啊?我怎麼看不到你?”
“在隔壁。”
哦,隔壁,那不就是李大哥的院子麼?
“師傅,我來啦。”沈雲纖道。
她轉了個彎,出了屋子,又轉了個彎,進了李清的院子。探着腦袋,看見老人,歡喜地上前道:“師傅,你在這裡幹什麼?”
視線觸及老人身邊的藥箱,原來老頭子是在給李大哥看病呢。
“師傅,李大哥有好些了嗎?”沈雲纖問道。
老頭子白了沈雲纖一眼,叱道:“有你這樣在病人面前問病情的嗎?”
“這有什麼,我覺得吧,反倒不必有意避着李大哥,李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是吧,李大哥?”沈雲纖笑着問道。
病人本來就被病情的恐懼支配,若是大夫和親人在病人面前支支吾吾,反倒加劇了病人的心裡負擔。
她以前生病了,孃親只會跟她說沒事,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透露着擔憂。
她一看就明白了,其實,那時候她不過是感染了風寒,吃兩劑藥就能好,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大病。
可孃親的樣子,讓她產生了她命不久矣的錯覺。她當時真的以爲她得了絕症,不久於人世了。
當着孃親的面沒有表現出來,因爲怕她擔心。
可是,她躲在被窩裡哭過幾次呢,被嚇的。
“是。”李清點頭,與其裝模作樣地瞞着他,不如把實情說給他聽。
命是如此,他,強求不得。
“師傅,李大哥都表態了,你就說吧。”沈雲纖催促道。
“你這丫頭,我可沒表態,大夫和我說我的病情,你湊什麼熱鬧?還有,你怎麼知道我生病的事?”李清問道。
沈雲纖暗道不好,差一點兒就暴露了。
孫倩明言叮囑過她,絕對不能暴露,她可不能露餡。
冷靜冷靜,“咳咳,我是誰?我師傅是誰?一眼就看出來了。”沈雲纖自信道。
她給老頭子使了一個顏色,示意他不要說話,免得穿幫了。
“那你還挺厲害的,我這病,除了益州城裡最好的大夫,還沒人能看的出來。”李清道。
沈雲纖忽然覺得她有些自作聰明瞭,李大哥是什麼人,能得龍澤另眼相看之人,又怎麼會看不穿她的小把戲。
好在李清並沒有拆穿它,也沒那麼尷尬。
很快,沈雲纖又把這件事和另一件事聯繫起來。
如果李大哥知道她知道他的病情,那是不是說明他也知道這事是孫倩告訴她的?
不行,沈雲纖眼珠子一轉,對着老人道:“師傅,你當時和我說李大哥身子不好,讓我不要來打擾他,我可是聽話了哦。”
這樣,還能洗脫嫌疑了吧。
算了,不管能不能洗脫,她總是做了努力了,也算對得起孫倩了。
“嗯,這小子命大,只要好好修養,便沒什麼大礙。”老頭子不願意陪沈雲纖打哈哈,轉移話題道。
“那太好了,李大哥沒事了誒。”沈雲纖歡呼道。李大哥沒事的話,那孫倩和他的事情就會有轉機了!
不行,她要去告訴孫倩這個消息,讓孫倩也高興高興。
老頭子臉一沉,道:“聽風就是雨,誰跟你說沒事了。我只是說這小子現在狀態不錯,離好害差的遠呢。”
李清對這事並沒有多大反應,似乎早就料到了。
沈雲纖心裡卻是難過極了,她以爲他好了,原來,是她誤會了。
她看着李清淡然的神態,忽然有些埋怨老天爺了。這麼好的一個人,老天怎麼捨得讓他受苦呢!
“李大哥,沒事的,我相信明天會更好。”沈雲纖安慰道。
“嗯,我也相信明天會更好。我已經習慣了,沒什麼。倒是你,怎麼苦着一張臉?”他,還活着呢。
“還不是老頭子說話只說一半,我以爲李大哥好了,高興嘛。”沒想到白高興一場。
沈雲纖瞪了一眼老頭子,被老頭子回瞪,縮了縮腦袋,沒什麼話。
“還不是你大大咧咧的,聽風就是雨的。你看誰像你這個樣子,不反省自我倒來怪別人,以後出去別說是我的徒弟。”老人叱道。
“哼!不說就不說,你當我稀罕呢!”沈雲纖道。
這老頭子越來越厲害了,一點兒也不知道疼愛小朋友,不能助長這股歪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