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還是豔陽高照,到了晚上卻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夜色暗暗,路上行人神色匆匆,都怕回家晚了,吃不上家中婆娘準備的熱飯。
雨勢越來越大,漸漸有止不住的勢頭。
草原之上,稀稀疏疏地點綴着寫蒙古包,蒙古包內的燈火忽明忽暗。
在夜色之中,有兩個人的身影與大隊人馬相反,緩緩地行走在雨中。過往的行人偶有一兩個側目,投來奇怪的眼光。
龍澤和封容低着頭,也不在意別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行至一處沒有人的地方,龍澤全身都已經被淋溼了,韃靼部落居民穿的衣服有幾層,被雨淋溼後,他全身都不舒服。
“表哥,接下來該怎麼辦?這個地方天氣古怪,白天和晚上完全是兩個極端,再這麼淋下去,不出兩日,身體必定會給淋壞。”封容語氣有些不好,邊關的鬼天氣折騰得他半點兒耐心也沒有了。
他一手放在頭上擋雨,一手擦乾臉上的雨,可他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相比封容,龍澤要顯得沉穩得多。
他眯着眼,鷹一樣的目光像是利爪,仔細地觀察着周圍的動向。他的眸子比夜色還要黑上幾分,深邃得如同黑洞,讓人移不開眼。
聽着封容的話,他放緩了步伐,認真思考着。
他太急了,太急總容易忽略一些細微的事情。
自從混入韃靼部落,他和封容扮成韃靼部落的族人,穿梭於韃靼生活的地方。
兩軍開戰在即,不光是龍澤率領的大軍加緊巡防,韃靼部落也加強了警惕,對往來人員的排查更爲謹慎。
爲了安全起見,他們在沒確定的情況下,不能聯繫埋在韃靼部落的暗樁,就怕被韃靼發現,連根拔起,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你感覺怎麼樣?”龍澤有些擔心,他害怕封容對惡劣的天氣情況吃不消。雖然封容比帝都其它公子哥兒要好些,可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咳咳,”封容咳嗽兩聲,氣息有些急,深吸兩口氣,平復了一下,才說到:“表哥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到了這個時候,封容還有心情開玩笑。
龍澤收起關切的目光,淡淡道:“你既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這說明這點兒小雨對你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應該不算什麼困難。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用休息,繼續趕路吧。”
封容聽後一急,連忙拉住欲走的龍澤,告饒道:“表哥,你就別埋汰我了。這雨對你這個常年在外歷練的人來說是小菜一碟,你身體硬朗,是沒什麼關係。可我不一樣啊,從小到大,我何曾有過你那樣的機會,父親母親管我管的有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
算起來這一次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兒呢。就算我在帝都再強悍,到了這古里古怪的鬼地方,有不適應的地方很正常不是。
開個玩笑是怕你憋壞了,緩和一下氣氛。表哥你不但不領情,反倒還埋汰我。”
封容抱怨一通,龍澤對他的控訴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經歷過,是因爲他自己敢闖敢拼,他是皇子,同樣被很多雙眼睛盯着,可他還是逃跑了。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雖沒有封容表現得那麼誇張,卻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在這一點兒上,他還是很理解封容的感受的。
“所以呢?你要告訴我真話還是假話?”龍澤邊走邊說,也不打開拉在他衣袖的手。
知道龍澤是打算聽他說話了,封容一喜,連忙道:“看在你是我親表哥的份兒上,我真話假話都告訴你吧。真話呢就是,我現在很累,加上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感覺身體有些發熱,怕是快撐不住了。萬一遇上敵人,我怕到時候拖表哥你後腿就不好了。假話呢,就是,我現在狀態雖然不好,但是再堅持個一兩天也是沒問題的,所以我們可以繼續前進,不用休息。”
龍澤反手搭在封容的手腕上,探他的脈象。脈象虛浮不連貫,是風寒的症狀。
封容雖然是養生處優的公子哥兒,可認定一件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正是這股韌勁兒,龍澤才願意把他帶在身邊。
龍澤相信,他不到最後,是不會說出想要休息的話。
突破韃靼防線不在一朝一夕之間,長遠來看,他們是該找個地方,好好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行事。
“唉,叫你平時不好好練武,柔柔弱弱的,跟個女人似的。”龍澤嫌棄到。
“你……表哥你沒人性!”身體差不是他的錯啊,再說了,平時他也好好練武了啊。不信你可以隨便去問問,帝都有幾個人能打得過他容哥兒。
除了冷麪九皇子也就是龍澤表哥,還有大皇子夜爲治,再算上夜崢坤,還有皇上身邊的護衛……
“你這是在說我沒人性?”龍澤挑眉。
封容聽他語氣不對,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告饒道:“怎麼會,怎麼會呢,表哥你這麼厲害,又通情達理,對人好得不得了,看誰都慈眉善目的,人人都說表哥你好,我怎麼會說表哥沒人性呢。肯定是風太大,表哥聽錯了,聽錯了。來來來,我們走,我們繼續走,雨越來越大,風吹得我冷。”
“哼,越說越沒個正行,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好好好,走吧走吧,找個地方歇息歇息。”封容催促道。只要找個地方歇腳,不讓他淋雨他就謝天謝地了。
兩人越走越遠,草原上的燈火也越來越飄忽,直到完全看不到燈光。
唯一好的一點就是,過了大半個時辰,雨漸漸變小,有停下的趨勢。
龍澤在腦內仔細地回憶路線,他沒記錯的話,這一帶應該有不少居民居住。他以前也混進來過,這裡的韃靼部落最爲平易近人。
怎麼現在一點兒人跡都沒有了?
還是說離開這幾年,韃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封容跟在龍澤身後,見他濃眉金鎖,沉着一張臉,不敢開口說話。
走了這麼久,還沒找到落腳點,表哥莫不是記錯了方位,將他帶迷了路。但是,懷疑歸懷疑,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一個頭腦保持清晰,尋着記憶,想要找出正確的路線,一個頭腦昏沉,好似一團漿糊,什麼辦法都沒有。
如果想像龍澤所像的樣子,他們就算走對了路也找不到居民,找不到居民就別提避雨了。
忽然,前面閃着幾道火光,龍澤擡手,對身後的封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待火光走進了,龍澤發現那應該是一隊巡邏的人。
封容此時也打起精神,順着龍澤的視線,朝那一隊巡邏的人馬看去。
“表哥,這些人是什麼人?大晚上的又下着雨,這裡又沒有人,怎麼還要出來巡邏。”封容有些奇怪,一路走來,一個蒙古包他都沒有看見。這裡有是韃靼內部的領地,也不存在有外敵入侵,當然,他和表哥除外。有必要派人來巡視嗎?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除了這個地方,其他有居民的部落,巡邏隊的人是早早地就收工了。
如此想來,封容看者周圍更覺得古怪,想着這地方應該藏着什麼秘密。
眼看巡邏隊就要靠近他們所站之地,龍澤左手將封容一帶,一個翻身,隱到一處低窪地。
事先龍澤也沒有提醒他,封容驚得叫出了聲。
龍澤皺眉,瞬間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還好不是太遲,防止了封容進一步暴露他們。
窪地裡全是泥,兩人身體全躺在水中,爲了防止暴露,身體和窪地裡的泥水融爲一體。冰冷的感覺觸邊全身,封容冷得直打顫。
“什麼聲音?”巡邏隊領頭的一個韃靼兵警覺地問道。
“有聲音嗎?我怎麼沒聽到。”另一個韃靼兵說道。
“沒有嗎?難道是我聽錯了?剛纔你們都沒有聽到有人在喊叫嗎?”領頭的繼續不確定地問道。他剛纔明明聽見了尖叫聲,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間。可是,同行的士兵都說沒有聽到,讓他不得不懷疑他自己是否聽錯了。
“沒有。”
“沒有。”
接連好幾個人都說沒有聽到,巡邏隊的一個韃靼兵,和領頭的關係不錯,於是開起玩笑,“大頭,這麼多人都沒聽到,就你一個人聽到了,怎麼可能嘛。莫不是你出現了幻聽,或是想你家婆娘了,誤聽成是你家婆娘在叫你呢!哈哈哈。”
整個巡邏隊的人聽到他的話,也一併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叫做大頭的韃靼兵也不生氣,大家都是一個隊的兄弟,平常開開玩笑很正常,也笑罵道:“滾,二棍子你個王八蛋,瞎說什麼呢,滾一邊兒去。可能是這雨剛停,我聽錯了。好了,走吧,我們繼續巡邏。上頭可是交代了的,這一帶要好好巡視,千萬不能出事,否則,你我腦袋都不保。”
大頭叮囑幾句,衆人收起談笑的神色,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幹什麼,趕緊跟着大頭繼續巡視。